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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叹息和说话之声,听来柔婉,分明是女子声音,但后音又有些像黑氅人的口气!
岳小龙急忙回头瞧去,此时明月在天,清光如水,身后静悄悄的别说是人,连一丝风也
没有!
这时但听右首房间,呀然开启,凌杏仙很快奔了出来,瞧着岳小龙道:“龙哥哥,你没
有睡觉,一个人还在练剑?方才说话的是谁呀?”
岳小龙收起软剑,说道:“没有,方才黑氅老前辈来了,已经把剑谱收回去了,我怕忘
了招数,就在庭前温习一遍。”
凌杏仙听说主人已把剑谱收回,不觉披披嘴道:“真小气,我们又不会把剑谱吃下肚去
的,干么连夜就要来讨回去呢?”
岳小龙怕她再说下去,言语之中得罪了此问主人,连忙拦道:“老前辈已经知道我们练
习了,才收回去,杏仙,快别多说,回房去睡觉吧。”
一宵无话,第二天早晨,岳小龙、凌杏仙堪堪梳洗完毕。
迎春已经端着早餐进来,一面说道:“岳相公、凌姑娘快请用早点了,我家主人刚才交
待婢子,等两位用过早餐,就请到前厅去,有事相商。”
凌杏仙问道:“是不是我们剑法练熟了,就要动身了么?”
迎春道:“主人只交待这几句话,婢子不大清楚。”
岳小龙道:“老前辈既然要我们去,自然有事,我们快些吃吧。”
两人匆匆吃过早餐,就由迎春领路,朝前厅行去。经过两进房屋,从一道腰门进入长
廊,迎春行近阶前,便自停步,回身道:“两位请进。”
岳小龙、凌杏仙步入大厅,只见厅上下首,已坐着一对青年男女!
男的年约二十四五,紫膛脸,女的不过二十出头,瓜子脸,肤色略黑,梳着一条又黑又
亮的大辫。
两人都穿了一身杏黄衣衫,正身而坐,目不旁视。
迎春跟在两人身后,低声道:“两位请坐,主人就要出来了。”
岳小龙、凌杏仙也不客气,各自在椅上坐下。
过了不到盏茶工夫,黑氅人依然黑纱蒙面,披着一袭宽大黑氅,缓缓从屏后走出。
黄衣男女和岳小龙、凌杏仙四人,慌忙从椅上站起。
只听黄衣男女躬身说道:“弟子叩见师傅。”
岳小龙心中暗道:“原来他们是主人的门下弟子。”
心念转动之间,黑氅人已走到中间一把椅上坐下,黑纱中目光转动,伸手朝岳小龙两人
一指,向迎春问道:“他们还没去易容么?”
迎春躬道“主人没有吩咐,婢子不敢擅作主张。”
黑氅人道:“先领他们易了容,再来见我。”
迎春道:“婢子遵命。”说完,转身道:“岳相公、凌姑娘请随婢子来。”
岳小龙感到不解,他怎的又要自己两人易容了?但心中想归想,人却站了起来,跟着迎
春走去。
凌杏仙看龙哥哥起身,自然也跟了过去。
迎春把两人领到左厢,欠身道:“两位请进去吧。”
岳小龙走在前面跨进房门,只见窗口一张横桌边上,坐着一个身穿灰布衣衫的瘦小老
头,手执短烟管,正在悠闲的吸着旱烟。
那瘦小老头一见两人走入,立即眯着眼睛,起身招呼道:“岳相公、凌姑娘请了。”
这瘦小老头非别,正是那豆腐老丁!
岳小龙怔的一怔,道:“原来是老丈。”
豆腐老丁嘻嘻笑道:“正是,正是,老汉奉敝上之命,特地赶来,替几位易容来的。”
说话之时,一手把旱烟管放到桌上,又道:“岳相公快坐下来,敝上已经等着了。老汉
这就动手,替两位改变容貌。”
凌杏仙道:“我才不要戴人皮面具,恶心死啦!”
豆腐老丁赶忙摇手道:“姑娘放心,老汉不用人皮面具。”
凌杏仙道:“那你用什么替我们改变容貌?”
豆腐老丁笑了笑道:“江湖上用人皮面具,那是为了方便,只要戴上面具,一下就变了
另外一个人,但人皮面具,无论制作的多精巧,都有一点缺点,就是没有表情,老江湖一眼
就可以看的出来,你们要混进入家巢穴里去,万一露出破绽,那就非同小可!”
凌杏仙口齿微张,正等问话。
豆腐老丁用手指了指桌上几个瓦罐,接着又道:“老汉这种易容术,是用药物调制的,
涂到脸上,只要不用咸水洗涤,就是几个月也不会掉,跟天生的一般无二。”
岳小龙望了几个瓦罐一眼,暗道:“原来他还是易容高手!”
心中想着,依言在一张木凳上坐了下来。
豆腐老丁立时伸手扶起他脸颊,取过一团棉花,在瓦罐中醮着浓稠稠的药液,边涂边
吹,好像漆工在漆着家俱一般。直等整个面颊和耳后项颈全涂遍了,才行住手,一面朝凌杏
仙道:“现在该姑娘了。”
凌杏仙间道:“这样就好了么?”
豆腐老丁笑道:“那有那么简单,这是第一道手续,要等脸上涂汁全部干了,才能再
做。”
凌杏仙也依言坐下,豆腐老丁也在她脸上涂上了药汁。然后转身过去,用画笔替岳小龙
仔细的画眉勾眼,忙了一阵,又替凌杏仙勾画。最后又在两人脸上轻轻抹了一层腊质药膏,
才吁了口气,笑道:“好了,好了,两位照照镜子,是不是已经换了个人?”
随手取过一面铜镜,递给了岳小龙。
凌杏仙赶忙凑了过来,嚷道:“那里,快给我着。”
两人揽镜一照,果然全都变了面貌,岳小龙本来丰腴的脸颊,此刻已然瘦削下来,双颧
微突,连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几乎全都变了样子。
凌杏仙一张圆圆的脸孔,也成了鹅蛋脸,眉眼之间和岳小龙生得极为相像,使人一望就
可以看出他们是同胞兄妹。
凌杏仙喜道:“龙哥哥,我很像你呢!”
豆腐老丁吸着旱烟,笑道:“两位此去,要扮演的原是一对同胞兄妹。”
岳小龙赞叹道:“老丈真是神乎其技!”
豆腐老丁笑笑道:“小意思,老汉这是雕虫小技,不过眼下江湖上真正会此道的人不多
了!”
凌杏仙问道:“老丈,我们可以用水洗脸么?”
豆腐老丁道:“冷热水都可以洗,就是不能碰上咸水。”
只听门外响起迎春的声音,问道:“丁护法,你老做好了没有?”
岳小龙暗道:“原来豆腐老丁也是他们护法。”
豆腐老丁忙道:“好了,好了,”一面回头低声说道:“两位可以出去了,敝上大概等
急了呢!”
岳小龙、凌杏仙退出厢房,回到厅上。
黑氅人朝边上一指,道:“你们坐下来,我有话要告诉你们。”
他说的甚是严肃,岳小龙、凌杏仙不由自主的在下首两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黑氅人一摆手,两名青衣使女手托木盘,走到两人面前。
只听黑氅人道:“这是你们的东西,快收下了。”
岳小龙往木盘中一瞧,只见平放着一柄银穗长剑,一鞘二十四支大白钉,一百两一封,
两封银子,一个扁形磁瓶,敢情是金创药。
另外还有一枚朝天金钱,岳小龙认出正是彩带门的东西,自己身上也有一枚,那是罗菊
影要把自己引到彩带门下,才送给自己的。
长剑下面,还压着一封密缄书信,不知是写给谁的,
岳小龙不禁怔的一怔,抬目朝黑氅人望去。
黑氅人道:“你不用犹豫,这都是你们随身携带之物,快收好了,我再告诉你们。”
岳小龙听他这般说法,心知必有缘故,当下就把长剑佩到身上,其余的东西,也一一收
好。凌杏仙的盘中,同样是有一柄银穗长剑,一袋太白针,一块吸铁石,一瓶金创药,和一
枚朝天金钱。凌杏仙看龙哥哥收下了,也自把长剑佩好,其余的东西,都收到革囊之中。
两名青衣使女等两人取过东西,立即退了下去。
黑氅人从大袖中取出两张白纸,随手递给伺立身旁的迎春,一面说道:“华山派门下,
男弟子使用太白钉,女弟子使用大白针,均系独门手法,我已在纸上写的甚是清楚,你们在
路上略加练习即可使用了。”
迎春接过白纸,送到两人跟前。
岳小龙心中一动,暗忖道:“他要自己两人,练习华山派的剑法和暗器,莫非是要自己
去冒充华山派的人?”一面伸手接过白纸,举目一瞧,纸上果然画着发射大自钉的各种手
势,每一式都有细字注解,十分详尽,这就把纸片摺好,揣入怀中。
黑氅人道:“你们已经由丁护法改变容貌,从现在起,你们就是华山派纪叔寒的子女
了,兄名纪念勋,妹名纪敏,是同胞兄妹。纪叔寒是华山掌门人范云阳的师弟,号称云里
飞。以轻功指法,名闻江湖……”
凌杏仙问道:“我们假扮的纪念勋,纪敏兄妹,那是确有其人了?”
黑氅人道:“自然确有其人。”
凌杏仙道:“这恐怕不妥吧,万一给人家当场戳了。该怎么办?”
黑氅人冷哂道:“你们只管放心,纪念勋兄妹两人,已为我们手下请来了,有谁知道你
们是假扮的?”
岳小龙心中暗道:“是了,方才这些东西,敢情是从他们身上取下来的了。”
黑氅人续道:“他们此去是奉乃父之命,赶赴铜沙岛,参加三月十一日在岛上举行的一
场大典,那封信,就是纪叔寒的亲笔,说明自己无法参与盛典,特派子女代表参加,你们每
人有一枚金钱,就是进入该岛的凭证。”
说到这里,朝坐着的黄衣男女一指,道:“他们是终南派掌门人钟子期门下杨宏勋、姚
玉琴。”
岳小龙心中暗道:“看来这两人也是改扮的了,方才自己明明听他们叫黑氅人师傅。”
一面连忙朝两人拱拱手道:“原来是杨兄,姚姑娘。”
黄衣男女也拱手还礼,杨宏勋含笑道:“纪兄请了。”
黑氅人道:“纪念幼和杨宏勋,双方原是好友,此次是在灵宝遇上的,才结伴同行,你
们此去,一路行止,自有杨宏勋安排。路上切忌互相询问,须知对方在会期间,必然派出多
人,沿途都有耳目,稍一不慎,即有杀身之祸,你们都要记住了。”
岳小龙道:“在下记住了,只是在下有一疑问,还望老前辈指点?”
黑氅人道:“什么事?”
岳小龙道:“我们到了铜沙岛,不知该如何行动?”
黑氅人道:“你们两入原是查访尔母下落去的,旁的事就不用多问。”
凌杏仙抬头问道:“老前辈知道姑妈确是被他们掳到铜沙岛去了么?”
黑氅人道:“我虽然无法确定,但目前江湖上除了这帮人行踪诡秘,在暗中兴风作浪,
就别无可疑人物了。”口气一顿,接着说道:“我原不打算要你们前去涉险,但看在你们一
片孝心份上,才让你们跟杨宏勋同去,只是不论尔母是否确在岛上,你们都不可轻举妄
动。”
岳小龙道:“老前辈之意,那是说纵然家母确系他们掳去,在下也不能出手了?”
黑氅人微嘿道:“凭你们这点微未之技,只要稍露表迹,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还想在
岛上救人么?”忽然语气一缓,徐徐说道:“此事我已有安排,你们目前毋须多问,放心去
就是了。”
杨宏勋躬身道:“师傅还有什么指示么?”
黑氅人道:“没有了,时光不早,你们也该动身了。”
话声一落,起身朝厅后走去。
杨宏勋、姚玉琴、岳小龙、凌杏仙四人,也同时站起身来,目送黑氅人走后。
杨宏勋朝岳小龙点头道:“纪兄,我们该走了。”
岳小龙拱手道:“在下兄妹,今后要杨兄多多指教。”
杨宏勋道:“纪兄好说,我们该是互相照应才对。”
姚玉琴一把拉起凌杏仙的手,笑道:“纪姐姐,我们先走吧,让他们崂叨去,男人们见
了面,就喜欢俗不可耐的客套,表示他们都是君子。”
凌杏仙觉得姚玉琴个性爽朗,自己和他还是第一次见面,就亲如姐妹,心中也十分高
兴,就跟着她往外跑去。
杨宏勋回头笑道:“我这师妹,平日里就像没缰野马,纪兄莫要见笑。”
岳小龙听他一口一声叫着自己“纪兄”,听来甚是蹩扭,忍不住问道:“杨兄原来的称
呼,兄弟还没请教。”
杨宏勋微微一笑道:“铜沙岛回来之后,兄弟自当奉告,目前还是不说的好。”
岳小龙脸上不禁一红,心想:“交浅言深,自己真是不该有此一问。”
杨宏勋见他没作声,歉然道:“我们此行,关系重大,纪兄幸勿见怪才好。”
岳小龙道:“杨兄说的极是,兄弟怎敢见怪?”
杨宏勋道:“出了此大门,纪兄就不可再提此地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