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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宏勋道:“出了此大门,纪兄就不可再提此地的事了。”
岳小龙道:“兄弟记下了。”
两人边说边走,步出大门。
岳小龙暗暗留神,目光朝四外一瞥,但见这座巨宅四周,峻峰围绕,前面是一片十来亩
大小的草坪,两边古木参天,果然座落在群山之中的一处山谷里面:
草坪上停着一辆宽大马车,凌杏仙、姚玉琴两人,敢情早已钻到马车里去了。
杨宏勋举手道:“纪兄请上车吧。”
岳小龙不再客气,跨上马车,杨宏勋也跟着上来。
这车厢里面,甚是宽敞,凌杏仙和姚玉琴早已并肩坐在中央,岳小龙,杨宏勋就在左右
两边横头坐下。
车夫不待吩咐,放下皮蓬,一声吆喝,两匹健马立即洒开四蹄朝前驰去。
岳小龙只觉车中甚是黝黑,看不到四外景色,心中暗暗忖道:“他们这一举动,分明是
不让自己认出路径了。”
心中想着,不觉回头瞧去,只见杨宏勋一上车就闭上眼睛,倚着车篷假寝。敢情是怕自
己和他多说,只好也闭上眼睛,倚车而坐。
只有凌杏仙、姚玉琴两位姑娘家,一直在喁喁细语,说个没完,有时还吃吃轻笑,好像
谈的甚是起劲。
车子在不住的颠簸中前进,似乎拐了不少弯,但车行速度,却是丝毫不慢。
也不知奔了多少路程?
也不知该是什么时候了?
杨宏勋也没有吩咐停车打尖,只是任由那赶车的一路疾驰。
车中早已备好了食用之物,用食盒装着牛肉、卤蛋、包子、煎饼,另外还有一大壶浓
茶,大家就在车上吃着裹腹。
天色已经黑暗下来,马车还是没有稍停。
岳小龙心中暗暗奇怪,忖道:“难道自己四人,就这样挤在车上过一夜不成。”
凌杏仙在车里整整呆了一天,心头感到气闷,忍不住吁了口气,道:“天都已经黑下来
了,我们怎么还不到么?”
姚玉琴道:“这要问大师兄才知道,我们该在哪里打尖?”口中说着,一面抬头叫道:
“大师兄,我们要到什么地方,才能休息?”
杨宏勋应道:“就在前面,快到了。”
车声辘轳,又行了顿饭工夫。
黑暗之中,杨宏勋低声道:“咱们该下车了,大家跟我下去。”
话声一落,伸手掀开车篷,纵身朝下跃去。
岳小龙心中暗暗奇怪,车子还没停妥,他怎的先跳下去了?
只听姚玉琴催道:“纪兄快下去呀!”
岳小龙弄不懂何以要在车子奔行之中,跳下车去,但姚玉琴既然已在催促了,只好身形
一侧,手掀篷,跟着往下跳去。等他飞落地上,凌杏仙、姚玉琴也相继翩然飞落,一辆空
车,像风驰电卷一般,绝尘而去!
岳小龙举目四顾,只觉此处前不靠店,后不靠村,不知何以要在这里下车?心念转动之
际!
只见一条黑影疾快的朝路右一片松林中投去,同时传来杨宏勋的声音,喝道:“纪兄,
快进来!”
岳小龙急忙纵身掠起,跟踪入林,凌杏仙、姚玉琴也很快的跟了过来。
四人堪堪进入林中,只听来路上响起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一匹快马打林前驰过,依稀可
以看到马上坐着一个劲装大汉,伏鞍加鞭,急驰而去。
姚玉琴低声道:“大师兄,这厮像是跟着我们车子来的?”
杨宏勋没作答,回头道:“纪兄请随兄弟来。”
说完,转身穿林而去,循着林边一条小径走去。
岳小龙跟在他身后,心中暗道:“原来自己这辆马车,早已被人家盯上了,难怪自己等
人,要在车子奔行之中,一个个的飞身下车。”
四人一路急行,走了约摸一盏热茶工夫,只见水塘边上,缘杨垂堤,竹篱茅帘,隐约透
出灯光。那是一个种田人家,杨宏勋也不叩门,一手推扉而入。
岳小龙、凌杏仙,姚玉琴三人跟着跨入屋中。
杨宏勋回头道:“师妹把门关上了。”
姚玉琴依言掩上柴扉,一名庄家汉子匆匆走出,也没说话,替大家打来了洗脸水,接着
又端出四碗茗茶。
杨宏勋含笑道:“大家都累了,快请洗把脸,喝口茶,今晚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了。”
大家洗了把脸,各自在板凳上坐下休息。
庄稼汉子收过脸盆,抹了抹桌子,就转身进去,一会工夫,端出四菜一汤,和一桶白
饭,放在桌上,就默默退出。
杨宏勋站起身。朝三人招呼道:“来来,大家不用客气,吃饭了。”
岳小龙心中暗想:“这大概是黑氅人手下早已安排好的,即此一点,可见他手下人手众
多,办事填密,只不知他们究竟是什么路数?”
吃过晚餐,杨宏勋要凌杏仙,,姚玉琴到右边一间房中安息,自己和岳小龙住到左边一
间房中。
岳小龙和他住在一起,自然没话可说,各自上床睡觉。
第二天黎明,天色还没大亮,杨宏勋就叫醒大家,匆匆吃过早点,由他领头,离开农
家。
走了半里来路,只见路旁一棵大树底下,停着一辆马车,一个头戴破毡帽的老头,正在
替轮轴添油。杨宏勋也不和他说话,指挥大家上车,随手放下了车帘。
那驾车老头也不问大家要去哪里,跨上车头,驾车就走。
这一天,当然又没有在中途打尖,大家仍然在车上吃着干粮裹腹。
傍晚时分,杨宏勋掀开帘子。朝车外望了一眼,回头道:“兄弟和姚师妹,前面就要下
车了,贤兄妹可乘此车,直入城中,找一家客店落脚。”
岳小龙听的一怔,问道:“杨兄两位不是要和我们同去铜沙岛么?”
杨宏勋道:“咱们不能同行,这里有一张路程单,贤兄妹只要依单行事,就错不了。”
说完,递过一个纸团,塞到岳小龙手上,不待岳小龙多问,转过头去,说道:“姚师妹,咱
们该下去了。”
话声一落,一手掀帘,闪身纵下车去了。
姚王琴小嘴一噘,气道:“大师兄就是这么气人,什么事都不肯和人家说明。”但她固
杨宏勋已经飞身下车,只好站起身子,叫道:“纪姐姐,再见啦。”
身形一闪,跟着纵出车外。
马车丝毫没停,依然双轮滚转,朝前飞驰。
凌杏仙披披嘴道:“这姓杨的行动鬼祟,真讨厌死啦!”
岳小龙用手肘轻轻碰了她一下,说道:“杨兄是奉命行事,你这是错怪他了。”
不多一会,马车已经驰进城门,在一条大街上停了下来。
那驾车老头替两人卷起车帘,含笑道:“两位客官,柘城已经到了。”
岳小龙可不知朽城是什么地方,口中漫应一声,便和凌杏仙一同下车,举目瞧去,原来
他车子已经停在一家客店门首。
驾车老头等两人一下车,就掉转车子,策马疾驰而去。
这时店中伙计早已三脚两步的迎了出来,哈腰道:“两位贵客请到上房休息。”
岳小龙点点头,由店伙领到上房,要了一问双铺房间。
店伙送来茶水,便自退出。
凌杏仙掩上房门,悄声问道:“龙哥哥,那姓杨的给你一个纸团,他写了些什么?”
岳小龙探手取出纸团,打开一瞧,只见上面写着:
“一、贤兄妹可在拓城购置马匹,沿官道东行,经怀远、滁州、至浦口渡江,到达镇江
之后,即须佩挂朝天金钱,男左女右,自会有人接待。
二,如有人盘问兄弟,可说咱们在灵宝相遇,但贤兄妹因奉有父命,对赴铜沙岛之事,
严禁向人道及,因此相偕同行至临汝,即与弟作别,雇一马车,取道柘城,即为避弟之故。
三、阅毕之后,请即付炬,知名具。”
凌杏仙看完字条,不解的道:“既然大家都是同赴铜沙岛去的,干么还要互相隐瞒,这
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岳小龙随手把字条在灯上烧了,一面说道:“也许这赴铜沙岛之事,华山派和终南派都
不愿人知。”
一宵无话,翌日,岳小龙托店伙买了两匹马,就并辔登程。
镇江,又名京口,是运河和长江交叉处,长江以北的货物,多集此转运,商业鼎盛。
这天午牌方过,岳小龙、凌杏仙赶到镇江。
他们已在入城之先,取出了“朝天金钱”,男左女右,佩在腰间。进得城来,但见街道
宽阔,商肆林立,行人熙攘,十分热闹!
两人策马徐行,例览着街头景物,终于在横街口上一家大酒楼门前,停下马来。
这家酒楼,开设在十字街口,十分气派,楼前一块横招牌,金碧辉煌,写着“江山第一
楼”五个大字。
两人刚一停马,就有伙计迎了上来,拢住马头,伺候岳小龙、凌杏仙跨下马背,一面躬
身道:“公子、小姐,请高升一步,登楼雅座。”
岳小龙随手把缓绳交与了伙计,就偕同凌杏仙进入大门,登上楼梯,举目一瞧,但见楼
上食客满座,差不多已有八成以上的座头,猜拳赌酒,好不热闹?
岳小龙目光转动,找了一张空桌坐下,举手一招,叫道:“伙计。”
一名店伙赶紧跑了过来,放好杯筷,哈腰间道:“公子爷要些什么酒菜?”
岳小龙道:“我们不吃酒,你吩咐厨下,做四样好莱,来饭就是了。”
店伙答应一声,转身而去。片刻之后,店伙陆续送上饭菜。
岳小龙、凌杏仙端起饭碗,举筷吃菜。
忽听一阵橐橐履声,一个身穿破旧青衫,脸色苍白,留着几根鼠髭的中年落魄文士,缓
步走了过来,在两人对面一张桌上坐下。
店伙跟着过去,问道:“相公要些什么?”
落魄文士抬头朝四下看了一眼,他那双昏黯无神的目光,落到岳小龙桌上,自言自语的
道:“有肴无酒俗了人,年纪轻轻,看来倒还有些书卷气,偏偏不会喝酒,糟遢佳肴?岂不
也成了俗物?”
说着连连摇头。
东方玉《同心剑》
第 九 章 深入虎穴
岳小龙听的一怔,心想:“他这话,不是明明在说自己两人么?”
那店伙不知他叽叽咕咕的说些什么?怔怔的站在边上。
落魄文士一指岳小龙的桌子,道:“照他们一样,另外再来两斤大曲,要快。”
店伙退到楼口,就大声吆喝了下去。这时午牌已过,食客们也有陆续离去的,但上来的
人已是不多。
突闻楼梯口一阵当当清响,缓步走上了一个相面先生。
那人一身黑色长衫,左手提着一块白布招牌,上书“田布衣论相”五个大字,两边各有
一行小字,那是:
“铁笔断吉凶
六王指迷津”
右手拿着一面小铜锣,边走边敲,登上楼梯之后,流目四顾,就整整喉咙,大声说道:
“兄弟田布衣,铁笔算命,铁口论相,运有蹇通,时有顺背,那位达官贵客,要兄弟谈
谈?”
全堂食客全都纷纷转过头来,但谁也没有要他看相,望了一眼,又各自回头吃喝。
田布衣见没人理会,就缓步挨桌走去,每到一桌,口中说着:“客官可要看相:说的不
准,分文不取。”
那座上食客,有的摇摇头,有的根本不加理睬,田布衣也毫不在意,还是一桌桌的问了
过去。一会工夫,他已在酒楼上转了个圈子,走到岳小龙桌边,含笑道:“两位贵客,可要
看个相么?”
岳小龙朝他摇摇头。
那田布衣敢情对两人也并没有存着奢望,话声一落,便自转身走去。但就在他转身之
际,一缕极细的声音,传入岳小龙耳中,说道:“今晚初更,两位请到北固山下相候,自会
有人接应。”
岳小龙蓦然一怔,急忙抬头看去,只见田布衣已然很快的下楼而去。
这时坐在对面的落魄文士,长叹一声道:“老子一时糊涂,做子女的就不该糊涂,出卖
祖宗,岂不令人齿冷?”
他这几句话,立时引起了不少食客的注意,大家瞧他醉态可掬,语无沦次,不由全都朝
他报以微笑。每个人心头,都在说着:“这人大概已经喝醉了。”
岳小龙却是听的一楞,心想:“他这话分明是有所指而言,那么他把自己两人认作华山
云里飞纪叔寒的儿女,纪叔寒自己不克参加铜沙岛盛会,才派他儿女赴会,难道这是出卖华
山派的行为?”
想到这里,不由朝那落魄文士看去。
只觉他生的骨瘦如柴,双目无神,只是一个老困场屋的落魄秀才,根本不像是会武的
人。
这时那落魄文士早已把两斤大曲,四盘菜肴吃了点滴不剩,打了个酒呃,摇摇晃晃站将
起来,大声说道,“伙计,一共多少钱,在账上挂一挂……”
店伙听说他要挂账,不禁脸色一沉。拦住了他去路,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