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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杏仙虽已发现姬真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但觉得她的举动言行,近乎孤僻,何嘉嘉碰
了个钉子,自己自然更不好多问。一边低头吃饭,一边却暗暗留神着姬真真,看她起来究竟
要做些什么?
姬真真也没理会两人,一手扶着床栏,走到妆台前面坐了下来,缓缓打开发髻,取起木
梳一下又一下梳理着长垂的秀发。
何嘉嘉瞧的奇怪:“大师姐重伤未愈,干么要支撑着梳起头来?”心中想着,忍不住问
道:“大师姐,要不要我帮你梳?”
姬真真沉着脸道:“不用你多嘴。”
两人堪堪吃好,卢大妈已蹑手蹑脚的走进房来,一眼瞧到姬真真坐在妆台前面梳头,一
觉怔的一怔,道:“真姑娘,你……伤势真的好了么?”
姬真真举手理了一下长长的秀发,回头道:“我没有理由要骗卢大妈吧!”
她这一回过头来,一双黑自分明的凤目,膘了卢大妈一眼,漾着笑意。
凌杏仙暗暗哦道:“原来她知道自己两人吃过饭,卢大妈一定会来收拾碗筷,支撑着坐
到妆台前梳头,那是故意做给卢大妈看的了,她为什么不让卢大妈知道她的伤势呢?”
卢大妈鸡皮疙瘩的脸上,绽出了笑容,双手合十喜道:“谢天谢地,姑娘的伤势,果然
痊愈了,老婆子看你整整睡了一天,有些放心不下。”
姬真真自顾自梳理着秀发,她那美丽的粉脸上,笑意尽敛,代之而起的是一脸冷峻神
色,缓缓说道:“卢大妈,我说你一大把年纪的人,还是那股急性子,我没有告诉你,那是
我伤势虽愈,但困真气耗损过巨,需要施展龟息养元大法,不能有人惊扰,你就有这么噜
嗦,万一运气人岔,岂是玩的?”
卢大妈举手在头上打了一个爆栗,连连陪笑道:“该死、该死,老婆子没想到这一点上
去。”接着口中哦了一声,又道:“姑娘一天没吃东西,大概肚子饿了,老婆子替你去热一
热稀饭。”
姬真真道:“不用了,今晚也许会有强敌寻来,你收过盘碗,早些熄灯睡觉,不论听到
什么声响,都不用起来。”
卢大妈眼中神光一闪,道:“真姑娘,真要有强敌上门,老婆子纵然不济,也……”
姬真真冷峻的摇头道:“你只管去睡觉,今晚人家不来则已,要是寻来,身手定然极
高,我要在小楼四周,略作布置,咱们又不和人家动手,你来了也帮不上忙。”
卢大妈吃惊的道:“姑娘要在下小楼四周布毒?”
姬真真冷冷一笑道:“你难道忘了咱们教里有比毒更厉害的东西?”
卢大妈一连“啊”了两声,陪笑道:“老婆子真是老糊涂了,姑娘莫非要施展……”
她说到这里,没再往下说。
姬真真也不让她再往下说,打断她的话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快回去吧!”
卢大妈应了声“是”,收过碗盘,就下楼而去。
何嘉嘉望着姬真真,问道:“大师姐,你干么要瞒着卢大妈?”
姬真真冷冷道:“你不知道。”匆匆挽起头发,说道:“嘉嘉,你到小楼四周的树上去
撒些迷魂瘴,但不必太多。”
何嘉嘉迟疑的道:“大师姐,咱们带的不多,只怕……”
姬真真道:“我知道,所以叫你少撒一些。”
何嘉嘉答应一声,正待转身下楼。
姬真真喝道:“从前面窗口出去。”
何嘉嘉依言走近前窗,推开窗户,纵身穿窗而出。
姬真真也突然站起,走到后窗,伸手推开木窗,但见远处有人影一闪而没。心中暗暗冷
笑一声,身形微扑,双手连扬,飞洒出一蓬灰色和一蓬淡黄的烟雾,随手掩上窗户,回到床
前,娇庸无力的躺了下去。
过不一回,何嘉嘉依然穿窗而入,关上了窗门。
姬真真朝凌杏仙道:“纪家妹子,你去把令兄抱过来。”
凌杏仙只当她要替龙哥哥治伤,心中暗暗怀疑道:“你自己的伤势,不是还没有好
么?”但她还是依言走到隔壁,双手一抄,把岳小龙连同被褥,轻轻托起,回到姬真真房
中,不知该把龙哥哥放在那里?正待开口!
姬真真招手道:“把他抱过来,就放到我床上就好。”
话声出口,娇躯一侧,让出了半张卧榻。
凌杏仙听的不禁一怔,龙哥哥纵然昏迷不醒,但把他放到姬真真的床上,孤男寡女,两
人同榻同卧,如何使得?
姬真真郝然一笑,催道:“不要紧,你快些把他放下来嘛。”
凌杏仙听她这般说法,只好把岳小龙和她并头放到床上。
就在她堪堪放下,只听床上响起一阵轧轧轻震,床上两人同时往下沉去,但见另一块木
板,缓缓升起,木床依然回复了原状,连床上被褥都不见了。”
凌杏仙瞧的大急,回头一看,何嘉嘉也面露惊疑,一霎不霎的瞧着木板发怔,这就间
道:“何姐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何嘉嘉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大师姐……”
话声未落,忽听床下又响起轧轧之声,床土木板迅速往下沉落,但方才沉下去的那块有
被褥的床板,此刻又冉冉往上升起,姬真真依然侧身而卧,好好的躺在上面,只是不见了岳
小龙。
凌杏仙看到姬真真回上来了,心头略宽,急急问道:“姬姐姐,我大哥呢?”
姬真真道:“只放心,难道我还会害他么?”
凌杏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姬真真道:“我把令兄送到地道里去了,那是因为今晚我疗伤的紧要关头,从此时起,
前后需要五个时辰,不能有人惊扰。你和嘉嘉都得替我护法,如有敌人,就无法兼顾,把他
藏到地道中去,那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凌杏仙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
姬真真坐起身子,陆续从革囊中取出一个金色小香炉,和一大把三寸长的银色小刀,看
去不下三十柄之多!
何嘉嘉问道:“大师姐,现在就要开始了么?”
姬真真道:“此刻已是戌正,自然该开始了。”
何嘉嘉迅速过去,掩上房门,还落了闩。
姬真真把金色小香炉,放到床前空地中间,揭开炉盖,点燃起一段小指粉细,黝黑如墨
的东西,盖上炉盖。
凌杏仙但见那小香炉中,袅袅冒起一缕色如胭脂的轻烟,心中觉得好奇。
只听姬真真道:“这是咱们教里的桃花仙幛,不论武功多高,只要闻上少许,立即昏迷
不醒,你把解药含在口中,就可无事。”
说着,把一颗药丸递了过来。
凌杏仙接过药丸,依言含在口中,但觉那药丸又苦又涩,不禁皱了皱眉。
姬真真笑了笑,又道:“你可是觉得药丸很苦么?待会你闻到桃花仙幛的香气,就不会
再感到苦味了。”
说话之时,她自己也将一颗解药,纳入口中。
凌杏仙心中有些不信,这药丸噙在舌下,又苦又涩,连舌头都麻木了,闻到香气,那会
不苦?不觉举目朝那小香炉望去。
说也奇怪,从那小香炉中冒起的袅袅轻烟,居然凝而不散,一缕缕啡红烟头,悬挂半
空,璎珞缤纷,渐渐的向四外扩展。
如彩丝,如轻纱,如樟如幔,桃花仙樟,这名字委实取的最恰当也没有了!
忽然鼻中闻到似兰似麝的幽香,沁人欲醉,就在这刹那之间,含在口中的药丸,苦涩之
味,顿然消失,但觉满口回甘,芳凉无比,不禁暗暗称奇不止!
只听姬真真道:“时间差不多了,我立时就要施展金刀解厄大法,纪家妹子,你和嘉嘉
守住前后两处窗户,如若有人闯进屋来,任他进来,不可出手,但来人若图逃走,务必全力
阻拦,不论他武功多高,只要支持住三二个照面,即可无虑,此事关系极大,你千万小
心。”
凌杏仙点点头道:“小妹记住了。”
姬真真道:“好,你们先藏好身形,只要不让外面看到就好。”
凌杏仙不知自己藏到那里才好?举目望去,何嘉嘉已在南首窗下,侧身倚壁坐下,把长
剑放在膝上。
当下也就在后窗阴暗之处,席地坐下,轻轻抽出长剑,放到身边,心中暗想:“不知姬
真真说的‘金刀解厄大法’,要如何施展,看她布置的这般周密,想来这疗伤大法,定是非
同小可!”
这阵工夫,那缕缕绯色轻烟,已然弥漫全室,整间小楼,似像挂起了一层桃红的纱帐。
姬真真长发披散,盘膝坐在榻前地板之上,双目垂帘,似是运功调息,她身前排列着三
十六柄柳叶银刀,一柄柄刀尖向下,竖插地上。
凌杏仙瞧的暗暗奇怪,不知她这些刀,有何用处?
室中静的没有一丝声音,时间在静寂中慢慢过去,凌杏仙睁大眼睛,一霎不霎的瞧着姬
真真!
渐渐她看出姬真真的脸色,越来越红。双颊如火,好像有一双大火盘,烤着她一般!
足足过了一刻工夫之久,姬真真的呻吟,已然愈来愈是厉害,盘膝坐着的身子,也随着
呻吟,不住的颤动,连满口的银牙,都咬的格格作响。
凌杏仙睹状大感惊凛,只当她已是支持不住,急忙朝何嘉嘉望去。
何嘉嘉只是朝她微微一笑,接着摇了摇头,意思是说:“不要紧的。”
这样又过了顿饭时光,姬真真突然有如发疯一般,一跃而起!
凌杏仙只觉她双目通红,平日一张清丽绝俗的脸孔,此刻竟然狞厉的怕人,加上她长发
披散,看去简直像个女鬼,心中方自一惊!
姬真真突然双手乱舞,身躯一摇,身上衣裙,倏地卸落,只剩了紧紧裹着胴体的大红绣
花兜肚。曲线玲珑,凹凸毕露!
凌杏仙虽是女儿之身,也不禁瞧得脸红耳赤,心头暗暗纳罕:“她这是干什么呢?”
就在她心念转动之际,姬真真已然一个筋斗,翻了下去,两脚叉天,以头支地,倒竖而
立,右手拔起一柄铺刀,朝“心坎”穴上插去!
凌杏仙几乎惊叫出声,但姬真真出手极快,右手银刀刺人心窝之际,左手同时拔起一柄
银刀,反手刺入了背后“脊心”穴。
她双手随拔随刺,不但动作如电,而且认穴奇准,转眼之间,已把三十六柄柳叶银刀,
插入了三十六处的穴之中。
一个细腻白嫩得有如羊脂美玉般的胴体上,插上了这么多锋利尖刀,已是惊心魂魄之
举,何况这三十六处穴道,又无一不是致命大穴!
凌杏仙已是瞧得目定口呆,但想姬真真方才曾经说过,她施展的是“金刀解厄大法”,
一颗心也就渐渐平静下来,暗暗忖道:“难怪大家把魔教视作旁门左道,只要看她这种疗伤
法子,就透着邪门,不知她要和龙哥哥治伤,会不会也是如此,那真吓死人了!”
姬真真倒竖靖蜒,身上又插着三十六柄尖刀,但她似乎丝毫没有痛苦之色,双目紧闭,
脸上神色,也极为安祥,以头支地,一动不动,好像在地上生了根一般!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已是三更!
姬真真依然倒立如故,何嘉嘉倚剑假寐,不知她是否已经睡熟了?只有凌杏仙睁大眼
睛,丝毫没有睡意。
这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极细微的口哨之声,更深入静,听来自然分外清楚。
凌杏仙心中不禁一动,暗道:“莫非真有敌人来了?”
侧耳细听,那口哨之声,似是起自十丈之外,吹得极轻,而且时断时续,飘忽不定。
凌杏仙暗暗凝神戒备,过了一回,口哨声忽然停止,仍不见有什么异状发生!
那知就在此时,忽听南面窗榻上,发出细微的沙沙之声,急忙抬目一看,口中禁不住惊
啊了一声!只见一条全身花纹班斓的毒蛇,从前窗花格子中蜿蜒游入,一颗三角眼,吐着红
信,沿窗而下!从头到尾,足有一丈多长,这时距离何嘉嘉坐处,已只有数尺距离!
凌杏仙忍不住低声叫道:“何姐姐,有蛇……”
何嘉嘉望着她嫣然一笑,摇头示意,似是根本不把那条蛇放在心上,反而叫她不可出
声。
凌杏仙暗道:“难道你会不怕蛇?”
只见那蛇沿窗而下,游到何嘉嘉身前,不知怎的,竟然懒洋洋的游不动身子。
何嘉嘉坐着不动,只是用剑朝蛇头打去,说也奇怪,那蛇经她轻轻一拔,蛇头一歪,整
条蛇身在地上打了个滚,就躺着不动!
凌杏仙瞧的奇怪,暗想:“自己根本没有见过何姐姐出手,那蛇怎会无缘无故死去
了?”
心念方动,只见一团黑影,从头顶直摔了下来,“叭哒”一声,落到身旁不远的楼板之
上,赫然又是一条全身班斓的毒蛇!这一下吓得凌杏仙又惊又怕,连滚带跳,朝边上跃开,
一颗心还在狂跳不止!
何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