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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么多人,争着来看会景。
其实,也没有甚么特别好看的东西,那些东西,平时也可以看得到,缀满了五颜
六色灯泡,经过装饰的卡车,车上站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郎,还有甚么特别好看?
可是人就是那么的奇怪,既然大家都到街上来,其余的人,也会在家中待不住。
于是,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从下午起,高斯就不断地在诅咒着那些如潮水般涌
来涌去的人。依他自己的心愿,最好是在家里蒙头大睡,但是,他却不得不挤在街头
上。
他是一个摄影师,且他受了一家广告公司的委托,要拍摄这次大出会的主要经
过,辑成一辑图册。这大概是高斯从事摄影这个行业以来,最辛苦的一次了。他抹着
汗,在人丛中挤着,还得保护着他那名贵的摄影器材不会在拥挤中损坏。
当他双臂酸得实在无法再高举的时候,他真宁愿自己在沙漠中拍摄毒蝎子,也好
过在人丛中拍摄笑容已变得僵硬的美女。
高斯实在太疲倦了,他已连续不断工作将近十小时,他决定休息一下,是以他拼
命向人行道的方向挤着,他希望人行道那边,会有一点空隙。
但是他挤上了人行道之后,却发现情况并没有多大的改善。他身子的一边,的确
已不再是人,却是墙壁,当他再向前挤过去的时候,他的衣服就擦在墙壁上了。高斯
那时候,如果睡得着的话,他大可以就那样站着睡过去,而不会倒下来。
高斯好不容易,才挤到一扇门前,在他身边的人,忽然向后退来。高斯被挤得脚
步不稳,他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扶那扇门。
那扇门并没有锁,高斯的手一扶了上去,那扇门就打开来了。
高斯略呆了一下,门被推开后,门内是一片漆黑。高斯心想不知道甚么时候,才
可以找到休息的地方时,所以改变了主意。
他闪身进了门,并且用力将门关上,然后,他吁了口气,道:「有人在吗?」
在那样的情形下,突然进入一幢陌生的屋子,无论如何,是嫌太突兀些。在平
常,高斯决不会做这种事的。
但现在正是出会的好日子,人人都沉浸在欢乐之中,就算有一个陌生人忽然进了
屋子,屋主人也一定会欢迎的。高斯就是因为想到了这点,所以才进来。
当他关上门之后,街上的鼓噪声,仍然不断传进他的耳中。街上一定刚巧有一队
乐队经过,蓬蓬的鼓声,震耳欲裂,令高斯自己都听不见他自己的讲话声。高斯立时
又提高了声音,道:「有人吗?」
这一次,他依旧没有得到回答。
「蓬蓬」的鼓声,令人心烦,高斯心里开始有些疑惑,因为这屋子中,实在太黑
暗了,黑得几乎甚么也看不到。
这实在是很不可思议的事,虽然是在午夜,但是街道上很明亮,有着各种各样的
灯光,除非这屋子根本没窗,不然不可能一点光线也没有。
但是这屋中,的确甚么光线也没有,高斯连问了四五声,得不到回答,「蓬蓬」
的鼓声,已渐渐远去了。高斯伸手在门旁摸索着,他摸到电灯开关,高斯立时按下开
灯的键。
可是,在「啪」地一声后,眼前仍是一片黑暗,灯并没有亮。
高斯不禁低声嘀咕了一声,这是恶梦中的情形,身处在一个黑暗的情形中,灯却
开不着。
高斯已不想在这屋子中多逗留下去了,他一面注视着黑暗,像是怕黑暗中,突然
会有甚么东西扑出来一样。一面,他反手向后伸去,握住了门柄,转了一转,想将门
拉开来,再闪身到街道上去,参加拥挤的行列。
可是,当他用力一拉,想将门拉开时,他手臂一缩的结果,拉开了并不是门,而
是将门柄拉了下来,他身后的门,仍关着。
高斯陡地一呆,这情形更像是在恶梦中了,高斯在开始拉脱门柄的一剎间,心中
多少有点慌,但随即他就觉得好笑。
他和成千上万的人,只不过隔着一扇门,怎可能有甚么特别的事发生?
他转过身来,抚摸着。摸到了门口的那个洞,然后,又将被他拉出来的门柄塞进
去,小心地旋转着。可是,不论他怎么弄,他都没有办法,将门打开来。
高斯感到异样的闷热,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并流到颈上,弄得他极不舒
服。高斯大声叫了起来,搥着门,希望外面有人听到声音,可以将门推开。
但是,他在叫了一两分钟之后,便静下来,因为他明白那样做绝不会有作用的,
外面街道上几乎每个人都在呼叫着,谁会理会他的呼叫声?
高斯转回身来,他觉得十分好笑,他竟被困在这屋子中!
当然,他是可以出得去,但高斯并不想出去,他本来的目的,就是想找一个地方
休息一下,现在这个目的至少可以达到了。
他在想,如果屋主人回来,看到屋中忽然有一个陌生人,自然会大吃一惊,但是
他只要略加解释,相信大家都笑起来的。
高斯吸了一口气,自然,他先得弄清楚这屋子中的情形,最好还能找到一些饮
料。
电灯开不着,高斯举起手中的相机,按下闪光灯,闪了一下。
第二章
那闪一下光的时间,虽然只有几百分之一秒,但是,足使高斯看清屋中的情形。
当他看清屋中的情形时,他又不禁一呆。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极大的厅堂。
或许是因为那厅堂实在太空的原故,所以格外显得大。一点也不错,那厅堂中,
是空的,或者,正确一点说,只是在正中,有着一张安乐椅。
高斯呆立片刻,他觉得这屋子多少有点古怪,或许是空置多年的旧屋。但高斯也
没有表示太大的疑惑,而且看到有一张椅子,高斯也已经够高兴的了。他凭着记忆,
向那椅子所在的方位走去。
当他的手摸到那椅背时,他想将椅子转过来。可是,椅子却像是固定在地上的,
他无法转得动,他只好偏过身去,坐在椅子上。
椅子很柔软,很舒适,在经过了十小时不断的拥挤之后,能坐在这样的椅子上,
实在是一件令人心满意足的事。
高斯坐下后,伸了个懒腰,他实在太疲倦了,所以当他的头靠在椅上后,他竟睡
着了。
高斯是被另一乐团经过时所发出的乐声吵醒的,高斯翻起手腕来看看表,夜光表
针告诉他,大约睡了半小时。
高斯又伸了个懒腰,他实在还想再睡,可是再睡下去的话,他的工作就无法完成
了。他又来到门口,将门柄撼动着,旋转着,终于,他打开了门,闪身走出去,顺手
将门关上。
现在,他又置身在拥挤的街道上了,这一晚上,高斯一直工作到深夜,才疲乏地
回到他的办公室。他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接下来的两天,高斯一点也无法空闲,他拍的几百帧相片,要从中排出最好的,
辑成一辑,他一天十小时,都在暗房工作着。
他几乎早就忘记那间屋的事,如果不是他在冲洗放大照片时,看到那一张照片的
话。
那张照片,是他无意中拍摄下来的,他当时的目的,也不是要摄取相片,而只不
过是要藉闪光灯的亮度,来看清楚屋子中的情形而已。但在着亮闪光灯时,他却摄下
了那屋中的一张照片。
高斯只是将底片剪下来,顺手抛在字纸篓中,他没有想要冲洗出照片来的意念,
因为一点用处也没有。
当天晚上,当他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街道上大会日后留下的垃圾,还未完全清理
干净,这已经是又过了两天。
高斯来到车库,驾车回到家中,他先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然后再拿起电话来。
他希望李玉芳在家中,而且没有甚么特别的事,那么,他就可以约李玉芳出来共进晚
餐,享受一个愉快的晚上。
电话一响就有人听,来听的正是李玉芳,高斯道:「玉芳,没有特别的事?」
「没有,」李玉芳回答着,「除了那件空屋谋杀案。」
高斯叹了一声,但李玉芳立时道:「不过我今晚有空,你可以来接我。」
高斯放下电话,发出一声欢呼声来。
烛光摇曳,音乐优雅,高斯和李玉芳对坐着,高斯在未见着李玉芳的时候,心中
总想好了许多话要对她说。可是每一次,当他一见到李玉芳后,却总是不知该如何说
才好。
高斯决不是一个拙于口齿的人,或许是李玉芳有着一股其它的女郎所没有的英气
的原故,这使高斯在她面前,多少感到有些拘束。
高斯将心中想好的话,在腹中念了好几遍,可是当他一开口讲话时,却和他所想
的完全不一样,他问道:「你提到的那件空屋谋杀案,是怎么一回事?」
李玉芳皱了皱眉,望着烛火,道:「这件案子十分奇怪,在一间空屋子中,那屋
子中甚么也没有,只有一张椅子,在屋子的正中。」
李玉芳讲到这里,高斯心中便陡地一动。他想起那天出大会的晚上,曾经进过一
间屋子。那屋中,也是甚么都没有,只有一张椅子,他还在那椅子上打了一个盹。
所以,高斯笑道:「那也没有甚么稀奇,我就到过一间屋子,那屋子中只有一张
椅子。」
李玉芳瞪他一眼,道:「你又在胡说了。」
高斯举起了手,道:「决不是胡说,我说的那间屋子,是在大都街。那天,盛会
巡游,挤得人山人海,我可以说是给人挤进去的。」
李玉芳望着高斯,脸上表现出十分有兴趣的神情来。她「噢」了一声,道:「你
进去了之后,做了些甚么?」
高斯道:「没有甚么,我疲倦之极,又看到只有一张椅子。我就在那张椅子上,
睡了一会儿。」
李玉芳的神情,陡地变得紧张起来,道:「你在那屋子的椅子上睡了一会儿,那
是在甚么时候的事?」
高斯皱着眉,勉强想着,道:「我记不清楚了,大约是在午夜时分。」
李玉芳忽然笑了起来,指着高斯,道:「你说谎的本领很拙劣。高斯,你一定是
在报纸上看到了这消息,是以故意拿来逗我说话的。」
高斯感到极大的委屈,他叫起来,道:「不,绝不是说谎,难道我说的那间空
屋,就是你说的发生谋杀案的那一间?」
李玉芳道:「当然是,难道在大都街还会有第二间屋子,是甚么也没有,只有一
张椅子的吗?我问你,你说你曾经进过那屋子,在进了屋子之后,可曾将门关上?」
「当然关上的。」高斯回答。
「那就更证明你是在说谎了,高斯,那屋子中,黑得一点光也没有,所有的窗子
全都钉着木板,你怎么能在午夜时分,『看』到屋中甚么也没有,只有一张椅子,并
且还在椅子上睡了一会?」
李玉芳指出高斯话中的破绽,但是高斯却一点也没有尴尬的神情。他反倒显得十
分得意。李玉芳才一讲完,他便扬着手,「啊哈」一声,道:「那你可料错了。我的
确是『看』到那张椅子的,因为我是在街道摄取大会巡游的景色,我进了屋子之后,
发现眼前一片漆黑,我就着亮下闪光灯。」
李玉芳仍是似信非信地望着他。高斯又道:「你说我是看了报纸来和你说的,但
是事实上,这几天,我忙得根本连看报纸的时间也没有,我忙着在弄那天晚上拍来的
照片──对了,我在亮闪光灯的时候,还拍下了一张那房子内部的照片。」
李玉芳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她有点紧张地道:「你所说的是真的?那张照片
呢?」
「还在我的办公室。」高斯看到李玉芳望着他的眼光,多少有点异状,是以他忙
又问道:「怎么啦?」
李玉芳道:「如果你是在午夜时分,就坐在那张椅子上的。那么,你应该坐在一
个死人身上。」
高斯陡地一呆,虽然是在夜总会中,但是因为他听到的话,实在太骇人了,是以
他陡地站了起来,大声道:「你是说──」
他大声说了三个字,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向他望来,他才忙坐了下来,
压低了声音,摇着头,道:「你在说甚么?」
李玉芳缓缓地道:「令我们头痛的那宗空屋谋杀案,就是在出会巡游的那天晚上
发生。死者是一个不明身份的中年人,法医测定他死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