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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还没走近某扇门,那门就关上了。
可怜的曼苏尔老爷走了一条街,还是没的吃。
好容易碰上一个好心肠的主妇,不仅没关门,还将他请进屋,替他装了满满一大碗米饭,饭头上还堆了许多菜。
曼苏尔老爷子恩万谢地接过饭碗,吃得十分香甜。
他在心里盘算着:“是将别墅送给她呢,还是替她另外买一个田庄?”
曼苏尔老爷一向不是个慷慨的人,否则他就不可能富甲天下。但曼苏尔老爷也有慷慨的时候。
他遇上好心肠、肯周济穷苦人的人,一向都大方得出奇。
他吃了几口菜,还没想好是送别墅还是送田庄,就觉得不对劲。
曼苏尔老爷对毒药一向很在行很敏感,若在平时,谁都体想下毒害他。可今天他实在太饿了,吃得也实在太猛了。
那个主妇也实在太“热情”了。
曼苏尔老爷吃惊地抬起头,发现主妇正在看着他微笑。
她说:“我知道你就是曼苏尔老爷。”
曼苏尔老爷在心里对人性的沦落致以最沉痛的哀悼。
主妇柔声道:“告诉我郑愿在哪里,我就不杀你。”
曼苏尔老爷苦笑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郑愿,我就告诉你。”
主妇脸一板,叱道:“别忘了你现在在我手里,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曼苏尔老爷道:“你下的是慢性毒,一时三刻我还死不了。我要真想走,你根本拦不住。”
主妇冷笑道:“不错,我下的是慢性毒,但这种毒没有解药。你要不想死,就最好老实一点。”
曼苏尔老爷叹道:“我今年九十都出头了,没几天活头了。什么时候死,还不都一样?”
主妇拔出把小刀,放到他脸颊上:“到底怎么死,也一样吗?”
曼苏尔老爷看看小刀;慢悠悠地道:“刀长九寸七分,柄长四寸一分半,刀宽四分五,一面开刀刃,护愕为黄金所铸,有云龙图案。你是太谷崔家的。”
主妇僵住。
曼苏尔老爷又道:“身形轻盈,出手迅捷,行走之间,仿佛足不沾地。西北轻功一脉,当数慕容世家,你是嫁到太谷崔家的慕容贞。”
主妇的手哆嗦起来。
曼苏尔老爷镇定地拂开她握刀的手,慢慢站起身,而主妇似乎已忘了再制住他。
曼苏尔老爷喃喃道:“为慕容仪复仇,实在不值得。”
主妇捏着小刀,尖叫起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郑愿杀了我兄弟,我就该杀他!”
曼苏尔老爷长叹一声,道:“你今日杀了我,你是不是也该偿命?”
主妇仿佛这时才想起曼苏尔老爷已中了毒,本不可能这么神闲气定的。
她脚下一错步,身形一变,冲了过来,手中的小刀幻起五道激电,刺向曼苏尔老爷。
曼苏尔老爷轻轻一伸手,就捏住了她腕脉,微笑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郑愿究竟在哪里。”
主妇紧闭着眼睛,屈辱的泪水溢出,浸湿了长长的睫毛。
曼苏尔老爷松开手,很诚恳地道;“我也很想知道郑愿究竟在哪里。你若打听到了,千万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第二章 虎狼之地
郑愿究竟在哪里?
郑愿究竟能不能咽下这口气?
郑愿关上了”袁记杂货铺”的店门。他现在改了名字,叫“袁震”。
这是家很不起眼的杂货铺子,卖些油盐酱醋、杯盘碗碟一类的东西。这些东西虽是家家过日子都必不可少的,但需求量也不是很大,利也薄,所以生意清淡得很,也就勉强能维持温饱而已。
这里是阴山下的一个小集镇,人家不算太少,也就有百十来户,但镇里人的来历却大得很。
这个镇子里的人,无论男女,十个倒有九个手底下有两把刷子,而且身上都多少有点血债,腰包里都有大把大把的银票。
有的是在中原黑道上混不下去的煞星,有的是被白道视为败类的昨日“英雄”,有的是天下缉捕的江洋大盗,有的是越狱的囚犯。
总之,这里的人都不好惹。谁要是惹毛了他们,只怕你就是真的有三头六臂,也难活着出镇。
谁也别想在这个镇子里称王称霸,谁都没有这个实力。这里虽然有可能是天下最混乱、最肮脏的地方,但也很可能是天下最公正、也最和平的地方。
这里的人除了生意外,彼此不相往来,彼此不谈任何交情。他们严守着自己的秘密,同时也绝不费心去打探别人的秘密,因为那绝对是危险而且徒劳的。
这里的人看起来都老实巴交的。他们都很本分。任何事情只要不惹上自家,他们绝对连眼皮子都不肯抬一下。
郑愿大前年来过这里一次,只呆了一个时辰,而且是蒙着面夜间进来的。
那一次他是为了捉一个人、那个人以为逃到了这里就万事大吉了,没料到还是让郑愿追上。
那一个时辰真可以说是惊心动魄。
那个人仗着轻功超群,在镇里东躲西藏,等待天明。
他希望镇上人能帮他一把。
殊不料天尚未明,他就首身异处了。
那个人就是号称“轻功西北第一、迷药天下无双”的慕密仪,西北道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慕容世家被逐的逆子。
郑愿之所以要杀慕容仪,是因为慕容仪曾在一夜之间,连杀了七十六人,而且这七十六人都是无拳无勇的平头百姓。
慕容仪杀这些人,并没有任何目的,只不过他刚被逐出家门,他特别想杀人而已。
这个镇子的名字,就叫做“安宁”。
但这里的安宁,并不是真正的安宁。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像是一桶火药。
只不过这里的火药太多了,谁要是自己不想死,就绝不敢玩火。
而想死的人,绝不会来这里。
郑愿转进里屋,柔声道:“你起来干什么?当心摔着了。”
屋里一个清瘦憔悴的少妇扶着桌子,微笑道:“我还没那么娇。”
她是花深深,曾身负着重伤、九死一生的花深深。
花深深出身武林七大世家之一的洛阳花家,是花家掌门花老祖最小的宝贝女儿,她不仅武功非凡,而且丽质天生。
据说花深深一笑可以倾城倾国,却很少笑过,可在郑愿身边,她总是忍不住要笑,而且笑得总是那么甜美妩媚,那么灿烂可爱。
自从她认识郑愿之后,她那美丽的绰号“冰雪牡丹”
就名不符实了,她不顾一切地爱上了这位浪子英雄。不惜为他背叛家门,不惜为他拚命、流血。
她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磨难,为的就是那一片真情。
足可感天动地的真情。
这样的女人,是不是人间奇葩?
在天香园血战中,为了保护她和郑愿的幼子,她挨了致命的一剑。
那一剑是南小仙亲手刺的,那一剑几乎要了她的命。
她终于还是挺住了,她终于还是活下来了。
然而,她活得很难艰。近一年来,她一直辗转病榻,在和死神的搏斗中苦苦求生,到现在也还没有彻底痊愈。
郑愿扶着她,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悄笑道。“你是冰雪牡丹,你当然娇,不仅娇,而且媚,因为……”
花深深抱住他,苍白的脸上现出了一丛羞红:“因为什么?”
郑愿扶着她走到床边坐下,不怀好意似地微笑道:
“因为你是条小狐狸精。”
花深深吃吃笑道:“我以为你把这些话都忘了呢!”
郑愿接紧她,道:“今天感觉是不是好一点?”
花深深瞟着她,突然飞红了脸,将脸儿一下埋进他肩窝里,颤声道:“还……还能更好……更好一点,
郑愿当然明白她为什么睑红。
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疗伤养病,他一直忙着生意忙着里里外外,他们已许久没有亲热了。
他的脸也红了,眼睛也亮了:“深深,你的身子……?”
花深深不说话。
她已在咬他,咬着他的脖颈,咬着他的耳朵。
郑愿感到了一种冲动。
他渴望她已很久了,但他一直在强自抑制自己,因为她的伤还没好,她的身心都很虚弱。
他仍不敢太热烈,他仍然担心她的身体。
花深深却已疯狂地扑倒了他,气喘吁吁地撕扯着他的衣衫。她的力气突然间似已恢复。她的身子也已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郑愿捉住她的双手,挣开嘴,低声道:“深深,乖一点,你的病还没……”
花深深不说话,顾自亲他咬他,咬得啧啧有声。
郑愿苦笑道:“就算你要咬我,最好也要轻一点。让隔壁人家听见像什么话?”
花深深不再挣扎了,但身子仍烫得很厉害。她的吻已不再疯狂,但仍然很缠绵很热烈。
郑愿拥着她纤瘦的腰肢,坐了起来,抱着她坐在腿上,四片炽热的唇突然间紧紧粘在了一起。
可没一会儿,花深深就推开他,红着脸悄悄道:“我要洗澡,好几天没洗了,身上脏得很。”
郑愿微笑。
这个镇子里的人都很小心。所以每一家都有自己的一口井,而且井就打在自己家里。
所以安宁小镇又叫做“百井镇”。这里的井绝对不只百眼。
井水清冽而且充足,所以这里的人用水都很费。
郑愿烧了两大桶水,倒进一个硕大的澡盆里,房间里顿时热气蒸腾。
花深深忽然之间好像又生病了,慵懒地斜倚在床头,红着脸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生病的人,自然要人服伺。郑愿叹着气,走到她身边,开始给她脱衣裳。花深深就像是个被惯坏的孩子,娇娇痴痴的由他摆布。
花深深的确已经瘦多了,昔日匀称的胴体已瘦得见了骨头,而且也失去了晶莹的光泽。郑愿心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尤其她背上那道紫红的剑痕,更让他的心发紧。
花深深闭着眼睛,喃喃道:“我是不是瘦得跟鬼似的?”
郑愿打横抱起她,笑道:“还好。”
花深深叹道:“我连睁眼看自己的勇气都没有了。
…… 我这么瘦弱,你会不会不高兴?”
郑愿试了试水温,将她轻轻放进盆里:“所以我要想办法让你胖起来。”
热气腾腾的水浸着她的皮肤,花深深愉快地长长吁了口气,嫣然道:“瘦子想胖起来很难,就跟胖子想变瘦一样难。你有什么办法让我胖起来?”
郑愿笑嘻嘻地道:“我知道许多女人过了中年,就像吹足了气的母猪,想不变胖都不行。”
花深深吃吃笑道:“就像是个纺锤儿,两头尖,中间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我要是以后变成纺锤儿,还不如一头碰死。”
郑愿伸手抚着她水中的胴体,缓缓道:“那我还有一个办法。”
花深深媚声道:“是什么办法?”
郑愿俯在她耳边悄笑道:“每天都喂你一点东西。”
花深深故意叹气,道:“这些天人参当归也不知吃了多少,一点用也没有啊?”
郑愿的手动了起来,轻轻抚弄着她,又轻轻说了句什么话,花深深一下睁开眼睛,脸已变得通红:“你、你……”
郑愿开心地笑道:“这是我知道的最好的药。”
花深深恨恨地瞪着他,险更红,眼睛也更亮。
她突然从水中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喂我,现在喂我……”
“最好的药”的确有奇效。
没几天工夫.花深深的睑儿就已有处子娇艳晶莹的颜色。
她的眼中充满了爱情的喜悦的骄傲。她的身子似乎也丰腴多了,而且生机勃勃。
碰上不太热的天气,花深深也会出门散散步,当然是由郑愿陪着,而且她总固执地戴上蒙面花帕。
她曾说过今生她将只让 郑愿一人看见她的笑靥,她是个说话算话的女人。
然而,就算她蒙上了面,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和绝美的身材还是在这个安宁的小镇上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这个小镇已存在许多年了,但从来没住过如此美丽的女人。小镇的男人们自然要眼红,小镇的女人自然要妒嫉。
女人们妒嫉花深深的原因并非她美丽,而是她们认为她配不上那个眼睛大大的、又漂亮又斯文的杂货店老板“袁震”。
小镇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失去了平衡。
我们都已知道,这里的男人都很剽悍勇武,这里的女人也都曾是心狠手辣的女魔头,这里的男人女人个个如狼似虎。
这里本质上是个虎狼之地。
原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