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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在各依地势布置,在在俱见匠心,一会又飞回来,沿途放出若干珍禽异兽,一霎时林麓之间飞鸟争鸣,糜鹿竞走,又是一番景象。
公孙寿昌大笑道:“这一着却有点画蛇添足了,这岛上本就有不少飞潜动植物,何须再弄这许多来咧!”
彭康忙道:“你又输眼咧,且再仔细看看,这些草木鸟兽本岛有吗?”
公孙寿昌仔细一看,果然皆非凡品,不但那花树之中,颇多九天仙种,便一般鸟兽,也均各具灵异,这才笑道:“你这叫化子倒比我别具眼力,不是你提醒,我还真没有看出来咧。但这些东西收集不易,她却从哪里弄来这许多咧!”
铁掌麻姑何天香方自飞回,闻言忙道:“公孙老前辈要问这个那话就长咧。我前在邪教,尚未归正,便喜蓄这些珍禽异兽,和培植神木灵药。平日又见异思迁,从不久住一地。在西南各处,辟有宫室别墅甚多,大抵均在深山穷谷之中,每一处,必有些鸟兽草木为之点缀。这一次因为要搬家,所以一古脑儿全带来咧。别瞧这一点小小家当,我十余甲子的心血全在上面咧!”
小珠不禁雀跃道:“照这么一说,那何人你也一定带来咧,只可惜我那两只豹子和那一对大狒狒不能来,要不然,那有多么好?”
天香笑道:“那何人也在花篮之中,适才已经放出去,让他自己找合适的地方去了,至于那一对豹子,你只愿意带来,将来不会去取吗?不过那两只狒狒,却须雪山老前辈做主才行,却由不得你咧。”
小珠正在高兴,忽听铁肩大师笑道:“全岛布置决非一日之功,这峰上峰下既已大致就绪,现在我们且到殿上少歇如何?”
公孙寿昌道:“要依我本来早该歇上一会咧。你们如果再在这里慢腾腾的卖弄家私,那我只有先溜了。”
说罢首先举步向那青玉殿走去,众人一齐到了殿上,只见殿宇宽宏,檐桷高耸,金庭映日,玉壁生辉,较之深藏玉龙潭底,更觉气象万千,但那陈设坐具,却空无一物。彭康不由笑道:“你们怎么把房子带来倒忘了家具,这一来矮老儿除了钻那口袋,却无法坐卧喇。”
公孙寿昌把眼一翻道:“你知道什么,人家是分三个家伙装来,少不得这就要拿出来咧。”
说着把手向山茶那只花篮一指道:“那些陈设家俱不全在那个里面吗?”
山茶笑道:“公孙太公说得不错,果然全在这里咧。”
说着把手向花篮一招,里面倏又飞出若干陈设用具,一刹那之间,便将那座绿玉殿陈设得富丽堂煌,公孙寿昌笑道:“彭化子,你想要看我笑话那是妄想,全有我这徒儿媳妇孝顺我咧。对不住,你们且去商量大事,我却要好好的睡上一觉咧。”
说着径就东壁一张珊瑚榻上曲肱而卧,转眼便鼾声大作。彭康大笑道:“由你,由你,只要你真能睡得安稳便算福气咧。”
说着各人均就正中二面交椅上落座,只四小侍立在侧。铁肩大师道:“如今仙府已开,劫运也将开始,今后这里便算是一个祛魔卫道中枢咧。我是向来闲散惯了的,自不能久居。柳师弟既掌门户,却须从此另有一番布置才好,此刻胸有成竹吗?”
柳不疑笑道:“小弟虽然忝掌门户,但大师兄却也决不容置身事外。如依鄙见,不但本门弟子,须全部来此报到,然后再行分派出去,才有个纲领。便各宗派道友,最好也全能到这里来,才好遇事洽商,要不然,这行止趋舍便难一致,缓急之间也不好应援咧。”
彭康大笑道:“此事无庸多虑,那矮老儿,早借了睡觉,化身出去向各方邀请咧。我包管一二日里,必定群贤毕至,你只把那祛魔卫道的攻防步骤弄好,各路职司派定,便行了。”
不老婆婆也道:“我来时,东方道友巳在筹划举家东迁,计算也该到了。”
何天香又从旁道:“我在月前闻得雪山老前辈,正在炼一项阵法,系专为在海上防范妖人偷袭之用,屈指算来,四九之数已经届满,说不定也许早晚就来咧。”
柳不疑点头回顾柳春儿道:“既如此说,春儿可回松萝山庄,速传我命,也举家迁来此地,并告知万大师叔,请他就近通知本门弟子,得讯即来报到,不可迟误。”
柳春儿闻言,立刻答应,飞身出殿,一纵遁光而去。从这天以后,不老婆婆,率着何天香、山茶、小珠和小翠,便不断在全岛各地,相度形势,加以布置,那仙岛愈形花团锦簇。
不上几天群仙也陆续来到,各从所好分别住下,又作了一次小聚。决定除留柳不疑、万仓、东方旭初、彭康四人在岛上统筹全岛策应各方面外,计分七路出发,应付这场大劫。
那七路是:第一路铁肩大师赴辽东一带;第二路慧因、慧果两位大师同赶冀晋陕豫一带;第三路云麾真人夫妇,同赴齐鲁江淮一带;第四路公孙寿昌赴湘鄂川黔一带;第五路不老婆婆赴闽渐百粤一带;第六路虬髯僧赴青海玉树西藏一带;第七路雪山姥姥赴甘陕天山一带;各自相机祛魔卫道救灾弭劫。
并约定大秦教主兄妹和大食尊者、流沙道人,自西方联合进行,同时消灭左道魔教,分路向北极罗剃国进逼。
那各门下弟子也各有职司,或随师长行道,或独当一面,或独司一事,或往来策应各地,几乎没有一个闲着。
这时,已当明末,那些魔道中人,也定好了一个策略,除用一部分能手渗入各地豪绅权势之中,造成乱象而外,另以全力打入流寇里面,借着流寇之力,推广魔道,真是无恶不作,所以一下闹得血腥遍野,中原鼎沸。
幸而铁肩、慧因、慧果三位大师合力将隐藏在闯王李自成贼中的几个厉害的妖人除去,其势才稍杀。
但隐藏在八大王张献忠贼中的左道魔教,却愈形猖獗,这一路也屠杀最惨,所以群仙合力以赴,特各地得力弟子大半调来。
那主持这一路的公孙寿昌,也不时现身,亲自出手,并调请了好几位前辈仙侠前来。但阿修罗王得讯以后,又将各地魔道中能手齐集川中,这一来双方全闹成了秣马励兵之势,但因各有顾忌,一时尚不至即行动手。
第十章 孤臣义士,横江孤舟遇二仙
骤雨绕过,忽然转晴,长空一碧当中,还留下几片白云,分外现出长江两岸山容如画,茂林修竹都带着葱翠颜色,清新之气直欲扑人眉宇。一会儿,一弯新月,从峰侧树梢升起,被山上的薄雾轻轻的笼罩着,绝似十三儿女,偷从帘隙窥人一样。
这时候,虽然已经九月上旬,但蜀中地暖,仍似已凉天气未寒时光景,在水月争光之下,只见大江东去,一望无际,微风偶动,波涛起落,泛起无数金色鳞纹,直如百万蛟龙逐水而下,端的庄丽已极。如若在太平盛世,这濯锦江上,本来是一个樯帆林列,舟楫往来如织的去处,这样绝好风光,值得人慢慢欣赏,但在此时,正值明社倾覆,流寇入川之际,西南半壁已成剩水残山,一片凄凉,河山破落。自经八大王张献忠的屠杀政策,固然成了鸡犬不闻行人绝迹,连河山也似乎蒙上一片惨雾愁云,山下一片空江夜月,所以分明是清幽绝俗的景色,却无人来鉴赏。
就在这个时候,紧靠着江边的一艘大船的甲板上,坐着老少不同的几个人,正在对月衔杯,迎风赏月。
那右首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长叹口气,道:“眼下故国河山蒙尘,真使我不禁为之长叹!”
另一大汉接口道:“依我想和鞑子拼完算了,偏偏在孙阁老阖府遭难之际,却不许我们拼命,要我们冲出城来,到西川来投奔什么秦上司,路上明明遇着流寇,却又不许与他们厮杀,一口短剑也难得发个利市,不但教人气闷,连兵器也委屈了,闻得张献忠闯进西川,在成都杀了蜀王,公然做起皇帝来,他一路西来,也不知杀了多少老百姓,偏偏有许多丧尽天良的读书人,和守土有责的文武官儿,把脸一抹,也跟着做了贼子贼孙,打起什么大西国王的旗号来,俺真恨不能明天就赶去杀他一个痛快,才泄俺的心头之恨,你偏不依俺,又放着好酒不吃,发起老一套的牢骚来,不太教俺难受吗?”
文士打扮的老者放下酒杯笑道:“韦贤弟,这几年你也迭遭惊险,饱经忧患,为什么还是这等毛糙脾气,我是老早打着出世主意,不过在俗缘未了,杀贼报国大事未完之前,还说不上立刻就遁迹山林,一心向道,你应该知道,我们既受孙阁老托孤之命,又承铁肩大师,了尘师太的指示,说明诸藩的庸懦,各将领的骄横均不可恃,陕豫之间,自经张李二贼焚掠之后,赤地千里已经不可收拾,江南虽有史道邻可以有为,无如上面的福王,固然不似人君,下面的各镇又尾大不掉,只有入蜀联络土司与江湖英杰,能聚成一枝劲旅,然后才退可以保一隅以观天下之变,进可以北上勤王以恢复山河,因为秦良玉是了尘师太的记名徒弟,和云儿有同门之谊,她虽然是个女子,却忠义不屈,智勇兼备,苗汉对她都相当信赖,才教我们去投她,这不是逃避,正是进取的打算,你怎么因为我几句感慨的话,竟要暴虎冯河的去和张献忠拼起来,凭你一个人,再勇猛些,能拼掉几个,于事又何补呢?我方才的感慨,正是因为我们过去对于外侮不得不用全力对付,对内未能顾及,以致养成了今日的流寇之患,唉!自己汉族不能争气,反面便宜了鞑子,流寇之可杀也正在此,贤弟你明白吗?”
韦飞听罢,默默不语。
左边一个劲装佩剑的少年,也叹息一声道:“柳叔、韦叔,你两位说得都对,只我一个是国家的罪人,身任大明武官不能报国,先祖先父阖门殉难,又不能同死,独留我夫妇偷活在世上,真无面目见天下人了。”
柳韦二人未开言,右边坐着的紫衣少女,一按几角站起来笑道:“都是爹爹几句牢骚,又引起韦叔叔和二公子的话来。你们看,月白风清,大好山河,正等着我们去收拾,何必这样自寻愁苦,我们只消赶到石屏州,把含芳妹妹安置下来,如爹爹所说的收拾人心,联络江湖英雄以图匡复,固然是正经大事,便如韦叔叔所说的,各凭一身武艺,去杀他几个流寇头脑,为民除害,甚至回到北京,去砍掉鞑子头儿的脑袋,也未尝不可,现在在这里各发牢骚,于事何补?徒自气愤,却是不必呢!”
韦飞首先举杯一饮而尽道:“还是侄女说的话对劲,云姑娘,为你这句话,俺先干一杯。”又向正座的老者笑道:“昭业兄,平常我佩服你的学问,兵谋战策,如论做事说法痛快,俺还是佩服侄女儿,俺就不信,那个什么鸟八王张献忠,是三个脑袋,十八条胳膊,竟容他到处杀人放火。”
“云儿这野丫头,一天放肆一天,连我也捧揎起来,你这叔叔,不说管教管教她,倒在推波助澜,真不怪她要以下犯上了,一个一团孩子气,一个一味的毛糙脾气,我倒要看你们只凭血气之勇,能做出什么事来。”
旁边的孙二公子,一按剑柄也站起来,独自看着江月正在沉吟不语。
忽然,江边竹林里面,起了一阵笛声,亮亢凄清,嘹响入云,众人陡然一惊,孙二公子首先道:“这几天以来,两岸连人都不易见到,这个时候,是谁吹得这好的笛子,真是怪事了。”
昭业也道:“这个时候,我们在这里吃酒,已经是奇事,想不到还有吹笛的。听这声音,决非常人,倒要看一个究竟。”
正说着,那笛声越来越近,夹着一片铿铿锵锵的声音,送出竹林来。突然笛声歇处,岸上有人哈哈大笑道:“真奇咧,江山明月都是天地间的公物,许你们吃酒赏月,就不许我吹笛看月吗?”
众人向岸上看时,只见江岸上,竹林外面,定立一人,头挠道譬,身上穿着一件不知用什么碎片连缀成的道袍,下面赤着一双脚,一手提着一枝三尺来长的铁笛,向船上笑道:“各位施主雅兴不浅,这个时候却来这个地方吃酒赏月,可能施舍贫道三杯吗?”
那道人说着已经走到船边。
柳昭业在月光下向来人一看,只见这个道人,个儿高出了常人一头,一付赤红脸,三络长须,气派甚是猛威。再细看时,他身上穿的道袍,竟是用无数钱大的铜片连缀而成,一层接一层好象鱼鳞似的,所以走起路来,铿锵有声,心中忽然想起铁肩大师说的一人来,连忙也立起来说:“来者莫非川东的铜袍道长吗?弟子柳昭业,常听家师铁肩大师说,道长川东大侠,一枝铁笛,和浑身的锥铜小剑,便是威震江湖的记号,万想不到,会在此地相见,真幸会得很。请上船来容我拜见如何?”
那道人笑道:“柳兄竟是铁肩老前辈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