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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每一个生魂扑到,便一口咬定,啃嚼吮吸齐来,那痛楚简直决难忍受,人数一多,便觉百脉俱沸,一点元灵,离开了躯壳,正等舍了那具庐舍逃去,那无数生魂又向元灵上扑到,一样啃嚼吸吮,其痛楚难受,更胜肉身。
再看时,那片浓雾青磷之间,忽现一圈佛光,只见苏仙子,直立其中微笑道:“你平日专以吸人精髓,啖人心肝为快,今日自己也略尝滋味了,须知恶因既种,孽报决无不偿之理,一时要想自在却非易事咧。”
武飞云见状,不由忍痛高叫道:“弟子知罪了,孽由自造,当非报偿不可,但这无边痛楚,却实在受不了,还望大师慈悲才好。”
苏仙子忙喝道:“你也自己知道受不了吗?那千百冤魂被你茶毒之时他们
又受得了吗?如依你所种恶因,便历百千万劫也抵偿不了,你教我如何救咧!”
武飞云忍痛哭道:“我实在受不了咧,但求大师,令这些冤魂稍缓须臾,容
我将话禀明再受孽报便了。”
苏仙子又喝道:“如你只求暂缓须臾,我还可以用佛法替你代挡一阵,不过这等业报却不容不偿咧。”
第十八章 魔窟炼魂,真灵不泥拜仙师
说罢,忽见那圈佛光,便转强烈,光华照处,群鬼一齐停了啃嚼吮吸,痛楚立止,又听苏仙子喝道:“如今你还敢以淫杀为乐吗?如以冤怨相报而言,你以为此身偿此孽债,便千万劫也未必罢了,你待如何咧?”
武飞云略为喘息,又哀号道:“弟子也不知如何是好,还望大师指迷,如蒙超拔,以后再也不敢复萌恶念了。”
话犹未完,那无数青磷之中又鬼声啾啾,似诉冤苦,苏仙子双手合掌道:“阿弥陀佛。”
群鬼均各膜拜在地,苏仙子又点头道:“尔等所受,我已深知,无容细说,不过冤怨相报,永无已时,便任尔等将她啃嚼到魄散魂消,又能偿得尔等过去无限痛苦吗?如依我意,不如由我先将尔等解脱,各寻有缘之乡自去转轮,先完此一劫,并罚令借此色身,遍历诸般痛苦,在这大劫之中为尔等代建十万外功,以偿冤孽,待至功德圆满,再以极大忍耐,渡脱尔等,岂不彼此有益,尔等于意如何?可速各自作一了断。”
那无数冤魂,又各啾啾有声,苏仙子略一注视又大喝道:“尔等既愿依我化解,却留在此地做什么,还不各自投生去吗?”
说罢,把手一抬,那圈佛光,忽如一轮寒月,照澈群鬼,各现欢喜之色,一闪而没,青磷玄雾也全都不见,那武飞云也拜伏在地,悲啼不已。
苏仙子微笑着,略一伸手,摩着她的头道:“你现在也觉得这啖脑吸髓的罪不好受吧,如依你所造淫杀之孽,便无群鬼索命,也当永坠无间地狱,如今虽由我用佛力化解,但这愿心极大,此去便有若干非人所能忍受的痛苦,才能完成我方才说的十万功德,你敢承诺吗?”
武飞云忙道:“弟子现已大澈大悟,只大师能容悔过,决以一身当此孽报,等到功德圆满再求渡脱,如有言不由衷,愿受雷殛,并遭种种恶报。”
苏仙子又点头道:“你如真愿悔过,目前就有一项极大的功德,只能做完,便足抵十万外功,不过这难险痛苦也非常人所可领受,你能受得吗?”
武飞云又叩头道:“弟子自知淫杀之孽极重,只许补过,便日受刀锯鼎钺之苦,也所心甘,但不知这件功德如何做法,能先示知吗?”
苏仙子笑道:“此事一时也难尽说,我这里一共有五对柬帖,上面均注明开拆日时,你且带去,藏在紫府黄房之中,一到取用之时,自有异兆,但照我柬帖行事,自可完成,只记牢元灵不昧就行。至于这一个报身却顾惜不得咧。”说罢,立即从袖中取出五对柬帖,金光一闪,化成梧桐子大五粒金丸,递了过去。
武飞云接过,吞在腹中,又叩头谢过,一转身复向各人拜谢接引之德,凄然道:“我自坠魔劫以来,种种均如噩梦,一切惟以淫杀为快.如今已经追悔无及,但今后,决以极大忍耐,尽历无边苦难以偿业报,还望各位念我回心向善,不时予以维护,我便劫化沙虫,也自感激。”
众人见她虽然仍旧赤身露体,但双手掩着脐下,弓腰而立,满脸惭愧之色,与适见冶荡飞扬之状大异,不由均觉可怜。
尤其是云云和小珠、大桃三人,更加怜惜,均各答礼承应,正待设法取来衣服,让她穿上,再问行止。
猛听唐开甲哈哈大笑道:“我阖门均受你再生之德,自愧无报答之日,却想不到你竟也大澈大悟,那今后我便报德有日了,你放心,此去如有所需,我自当尽其全力便了。”
正说着,又听苏仙子道:“你既已悟前非,此地却非久恋之地,赶快去吧,那金霞帔本葳蕤仙子故物,今后你一切均须以忍辱舍身,渡过魔难,以偿孽报,除本身魔法,有时或许不得不从权应用,这类护身之宝,转用不着了。”
接着又笑道:“你但记取,火坑花放青莲,便是功德圆满转劫重修之时,能不自误便行咧。”
武飞云又叩头称谢,拜罢起来,正待起身欲去,唐开甲在旁看了却老大不忍,忙从袖中取出一枝三寸长的信香来,递在武飞云手中道:“这枝信香你且收着,一旦遇着急难,只须意念一动,此香自然焚起,我也必随时赶来相助,但此香只能用得三次,如非万不得已,却不可妄用咧。”
武飞云接过,又含泪谢了,这才仍用那蓬粉红妖雾涌向厅外飞去,一闪而没。
苏仙子又合掌道:“此次虽然暂时留得她神形存在,这一去孽海无边,也够她受的,但愿她在这场浩劫之中,能以极大忍耐,极大定力安然度过才好,要不然唐道友和我二人爱之便反足以害之了。”
唐开甲忙道:“大师神目如电,未来诸劫悉在眼底,你看她这场功行能圆满吗?”
苏仙子摇头道:“这却难说,她此次虽然经那小和尚和我,两次以佛光相照,一点灵光已悟本来面目,但此生未闻大道,无殊以一个几经魔劫的报身去遍历诸般地狱,如果真能忍受得了,只须再转一劫,便是我辈中人,否则再一失足,那便不堪设想咧。
“不过适才我已默运玄机,略为查过,竟还有几分可望.道友的心愿或许可了,也说不定。”
说着,又取出那袭金霞帔向云云道:“你还认得这件东西吗?现在算是物归故主,有此一宝,你虽可免无数小劫,但也生不少事故,可速取去吧。”
云云接过忙道:“弟子福薄孽重,所以前生虽有此宝,却不能永守,既然因此一宝转生事故,弟子却不敢领,还请大师代为收存如何?”
苏仙子又笑道:“天下事,数由前定,却无可避免,不然我在紫霞洞天,出关之日,早已西归,焉能迄今尚滞人间,我尚不能逃过那场魔劫,何况是你,你如因此,不敢收用此宝,那我转是饶舌多事了。”
云云方欲再问前途吉凶,只见金光一闪,微闻苏仙子笑说了一声“行再相见”便不知去向,接着唐开甲也笑道:“老夫此来,便专为此妇,如今事既已了,我也去咧。”说罢,便也一纵剑光而去。
小珠不由笑道:“这位大师,倒简直和我那母亲差不多,遇事全不肯明说,简直和打哑谜一样,如今无故的把这妖妇放跑,如果真的她仍然回到魔教去,再要捉她岂不又要大费手脚。”
铜袍道人摇头道:“这却不会,你没听见苏仙子和那位唐老前辈的话吗?这妖妇还有几分能成正果咧。”
小珠不由小嘴一撅道:“天下如有此理,那便连天道也不会平咧,你看她造了这样的无边大孽,只一悔过便成正果,那什么人全不要笃修正教,只须向魔道中去打个转,再一回头便行咧,这还有什么天理可言?”
东方明在一旁笑道:“你这话又错咧,适才你没有听苏仙子和那唐老前辈全说过,要着她借此报身,偿还一切孽债才能转劫修成正果吗?我正替她在发愁,不知这孽债如何偿法咧。”
小珠又一撅嘴道:“偏你耳朵灵比别人听得分明,我难道连这两句话全没听清楚,我正因为不管如何,她总已造尽诸般恶业,便立刻回头也是便宜咧。”
东方明碰了一个钉子,忙又道:“你因为未曾历劫,便不知道身种恶因在孽报中的苦处,我却因为亲眼看见若干道友历劫的那份难受,这活罪真比兵解转劫还不好当,何况苏仙子连她那件护身之宝全追了回来,这以后,全凭忍耐和原力与所遭硬碰,却真不容易咧。”
小珠越发不快嗔道:“你遭过这种孽报吗?怎么知道她就受不得咧。”
云云见他两人一抬扛忙道:“这妖妇已经走了,你二位还争论什么,反正祸福无门皆由一念,一切还不是在乎他们自己,倒是你二位降落成都城市之后,所遇如何?我一直还没听说,乘在这个时候,何妨告诉我们听听咧。”
东方明答讪着道:“你要问这个,那真惨不可言,你固然不会想到,便告诉你也不会相信,我们降落的地方,那简直是一个大屠场,他们把人一次几百的宰,腿臂心肝,全用盐在腌着。
“那人血流得一片广场全红了,最惨的是有好几十个孩子,也全被宰了,一个一个的倒挂在树上又不知做什么用。那些流寇头目,却谈笑自若,有时候,还选了几副心肝,叫那些手下的屠夫们留起来,简直看得和薰腊野味一般。
“我和小珠姐姐,实在看不过,各自放出剑光排头扫过去,把那十几个头目和百余动手屠人腌人的家伙,全给宰了。这一来却引出两个白骨教徒来,各自仗着两柄白骨妖叉打算相抗,也给我们一齐宰了。
“却不料这两个妖徒一死,立刻又引出一个厉害妖人来,双手各发妖光,竟将小珠姐的偃月钩几乎抓去.我二人又将双钺合璧发出才将他惊走,以后便赶上你们咧。”
小珠在旁,又将小嘴一撅道:“你当那妖人因为我们双钺出手便自惊走吗?那却又看错了咧,那是因为心印大师伯的心光慧剑已经在上空出现,他深恐两下夹攻才溜了,要不然,也许有一阵纠缠不清咧。”
接着大桃也笑道:“可不是,小禅师神通真不可思议,便我两个,如非他暗中相助,那金冶儿一时也除她不得咧。”
小珠忙道:“那白鹤观漏网的金冶儿已经被你宰了吗?只可惜她没有遇上我,要不然,我非用这一双神钺将她圈上,活活烧她个神形皆灭不可。”
大桃笑道:“她如今已经神形皆灭了,我这寒犀镜和杨道友的奔雷剑,虽然比不上你们的干天烈火神钺,也够她受咧。”
原来大桃和杨继武二人,自和众人分开以后,遁光落了下去,却好在一片火烧坪上,但见一片颓垣残井,大半条街上全烧得七零八落,心知兵灾之余,这一带也许已无居民。
两人一商量,便顺着那条街,向那房屋整齐的地方走去,但天空虽然有月色,却人生路不熟,又在夜间,那条街简直好像墟墓一般,满地下又全是焦木头、碎砖瓦,却不大十分好走。
杨继武不由向大桃道:“本来好好的一片锦城,谁知却弄得这般荒凉凄惨,你看,这流寇和左道一勾结上,老百姓便全无噍类咧。”
接着又道:“这更深夜静之时,我们漫无方向的却向哪里去,最好能找个人来,先问问明白才好。”
大桃摇头道:“你看在这种情况之下,却到哪里找人去?不过心印禅师叫我们在这里落下来,必有深意,且再向前面走一段路如何?”
继武点头,两人一同又向前走着,忽听路旁倏有呻吟之声,大桃侧耳一听,却从一座焚余的残屋里发出来,忙向继武道:“你听听看,这屋子里面也许有人,说不定便是劫后孑遗咧。”
继武一听,果似一个病人在哼着,再看那房子,却是就烧剩下的半间厅屋,用些焦板隔房拦着的,内面的还似有微弱灯光,忙就板隙一看,只见那屋子里面,果然有一盏绿豆大小的残灯,放在一张小几上。
几侧便是一张木床,床上躺着一个憔悴不堪的老婆婆,正在呻吟着,床侧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孩子,低声道:“妈,你别难过,如今那八大王因为他已经做了大西国王,所以封了刀,不再赶人杀,我们一家,到底还留下你老人家和哥哥我三个人,不比人家死得灭门绝户要好得多吗?”
那老婆婆长叹一声道:“孩子,你别安慰我,一家二三十口,只剩下我和你哥哥三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再说,房子烧了,东西抢了,这以后又靠什么过活?我更病得这样,真生不如死咧!
“你哥哥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那女孩子道:“他被神坛上叫人传去了,听说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