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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珠拣了一个平整石头放下慧珠,再看伤势,右臂齐肘以下已被妖剑截断,只有些皮肉连着,不禁大哭道:“慧珠妹妹,你为救我,受此重伤,教我如何对得起你呢。”
她一面从怀内掏出一粒丹药,塞在慧珠口内,又取一粒丹药放在伤口上,撕下一块衣襟包扎好了。
彼此一问经过.方知双珠经两位师太携往群玉峰水晶原,已经习好一身剑术,此次因奉师命下山采药,来到巫山,路听同道说起,神女峰下产有一株天香芝,只时闻异香,并未被人发现究在何处。
二女素知此芝九天仙品,为修道人旷世难得奇珍,一同来此寻觅,仙芝虽未寻着,却发现老梅下面藏有山洞,颇极幽邃,便在洞内吃了些干粮,喝了点泉水,又出洞寻觅。
不料意珠却在峰下碰着适才所遇妖人,自称赤面罗喉费元化门下弟子长脚丧门黎桂,上前调戏,两下争斗起来,意珠看看不敌,正在慌急,幸得慧珠赶来相助,才能勉强敌住,不料时间一久,慧珠竟被妖人伤了一剑。
二人说着,慧珠已经醒来,睁开二目向两人看了一下道:“鎏哥,意姐,想不到,我三人还能在这里会面,我中妖人一剑,只觉半身全麻,心似火烧,闻得人说这妖人所练赤尸剑,毒气颇重,必需他本门解药方可回生,除此以外只恩师等有限几人可以救得,我飞剑已经失去,那能赶回,看来妹子恐怕不中用了,我三人情同骨肉,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得,意姐,我实在对你不过,因我一人,害得你和鎏哥两下分散,我深知鎏哥爱我,我也很爱他,不过如若没有我,他决不会离开你,如今我已完了,恩师老说我夙孽太重,不想竟在此地应验,现在……我想同你和鎏哥说明,今后望你们两人永远把我这苦命的妹妹忘记了,也愿意永随恩师苦修大乘,不再起凡念,如果逃不过这一关,意姐还请看在平日情份,请恩师度我真灵,转过一劫再归师门于愿已足,倘我福薄并此不能做到,本山清幽绝俗,我便愿埋骨此洞,我一生性爱梅花,你两个能每年来此栽上一两株,便算吊我精魂,我也甘心了。”
说着气息绵绵,眼泪不住流下,意珠哭道:“妹妹,你竟忍心抛下我吗?我知鎏哥并不是不关心我,只是对你用情独重,你忍心离开他吗?”
说着泣不成声。
王鎏一把抱定慧珠,正哭着连叫:“妹妹,妹妹,你且听我一言……”
倏闻洞外有人说:“可怜可怜,我已代你们设下一重禁制,只不出洞,一时无妨。火速收摄心神预备转劫便了。”
接着似乎光华一闪,意珠听得清楚知是一位前辈仙侠,正待询问,猛又听得一阵怪笑道:“三个娃儿,原来藏在此地,既敢伤我门徒,还不赶快出来受死。”
说着紫碧光华一闪,轰然一声,一粒阴雷已轰向洞口。洞内三人,知是妖人赤面罗喉亲自赶来,俱各一惊,倏见洞口起了一团金蓝色光华,转眼便把洞中布满。王鎏疑是敌人法宝已经攻进洞来,连忙放出剑光护住三人。
意珠却比较明白,但也不敢怠慢,一面也将剑光放出,联合一起权且护身,一面向王鎏道:“鎏哥,方才我似听得,好像那位前辈路见不平,有可怜我们之意,吩咐只要不出洞外,便可支持一时,不可鲁莽。”
说犹末完那道金碧光华,已经在剑光外面围定,洞外妖人,也不住的用阴雷攻打,震得全洞动摇,似欲崩裂,惟近三人不得,攻了半响,丝毫无损。
惹得洞外两妖人大怒喝道:“原来三个娃儿,仗着不老婆婆的一片寒碧幛护身,便敢横行无忌,我倒看你们能等到甚么时候,再不出来听候吩咐,我便用显尸神焰,连洞一齐炼化,你等死后,仍要受炼魂之惨,那就悔之晚矣。”
意珠闻言,想起不老婆婆正是武夷儿上天梯上茅蓬内坐关的那位女仙,曾闻师言,女仙姓李号海琴仙子,法力极高,只因坐关未曾得见,自己在武夷山时也曾在茅蓬下祝告过,如果女仙出关,能予援救或可无恙。
心下方自略宽,又闻洞外妖人喝骂,接二连三,有若干火球攻进来,金碧光华,也愈加强烈,方觉到底邪不胜正,蓦地里那些火球相互一撞,轰的一声,便化成一片烈火,和金碧光华相撑着。
半响,金碧光华渐渐缩进,火势越迫越近,金碧光华被逼只剩下一团光幢仅罩着三人,四面都是妖火光华,身外已感奇热,又支持些时,金碧光华只剩薄薄一层,包在剑光外面,慧珠早晕过去,王鎏、意珠也觉得全身如焚,热不可当,百脉俱沸,好像身子就要烧枯。
王鎏急然想起一事,把牙一咬叫道:“意姐,我三人想是命该如此,但能死在一起无妨,万万不可落在妖人手里,我恩师临化去的时候,曾在我背上留下一道灵符,说过如遇魔劫,不可幸免,可保真灵不昧再行转劫,事已如此,你赶快把慧珠妹妹扶在我两中间,准备兵解转劫也好。”
说着把慧珠向怀中一抱,又一扯意珠在对面坐下来,三人拥抱在一处,就在这个时候,轰的一声,金碧光华已被练化,那火已烧上剑光,将三人都包在烈焰当中,接着又一声大震,洞顶洞门全被阴雷震碎飞去老远。
意珠方说不好,一道金光已从王鎏背后飞起,他周身大痛一下,倏觉一凉,元神已震破天灵盖从顶门上钻出来,缩成尺许高一个黑影,双珠也是一样缩成两团黑影,被金光包着,直上太空。
那妖人仍在下面高喝:“三个小儿那里走。”又随后腾身赶来。
突又闻一声清叱道:“无知妖人胆敢赶尽杀绝。”
跟着一个大霹雷震天一响,随着两道剑光交叉而起,只听得惨叫一声,妖人已被劈下去,三个护身金光也在空中停着不动。
再看下面峰下却来了两人,俱是佛门装束,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尼,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尼姑,老尼把手向金光一招,三人随着落下,一看认得正是慧因、慧果两位师太,不由惊喜哀伤一齐都来,只苦于都是方才离体的生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又听慧果师太说道:“师姊,我们迟了一步,不想三个都已遭了劫数,真可怜极了!”
慧因师太大喝道:“咄,你三人还不悔悟吗,虽是我一步来迟,实也你等一念痴顽所致,苦海茫茫回头是岸,还不各寻有缘之乡自行投生,三个守在一起作甚。”
说着手指金光分作三个光圈,每圆圈定一个黑影各自分开,微听老尼似说: “只要不昧本来.十余年后,当再相见,争此一刻做什么。”
耳畔宛似雷鸣,跟前一花,自身依在蒲团上面,妖阵彩霞,分外浓艳,方才仿佛一梦,只是身子十分酸楚,头目眩晕,好象大病初起十分不支,再看身边唐蕙,也是满头大汗,面色有如死灰,泪痕尚在,也仿佛支持不住模样,不由大骇,心知自己是王鎏转劫,唐蕙必是慧珠,只不知意珠又是何人,现在何处。他方才哭得一声妹妹,唐蕙一双秀目已经睁开,正待说什么,猛然两眼一花,妖光不见,目前又现出一番景象来。
只见明月在天,满山积雪,掩映着万树梅花,山下一片寒塘,广可十亩,塘边梅林稍疏,露出沙汀上一带细眼竹篱,围着几间石屋,汀崖之间又连着一座小小红桥,四围寂静,了无声息,似乎除了雪月交辉而外,寂寞空山,只许这皎沽的梅花孤芳自赏一样。
再看自己身上,也换了羽衣星冠,背插长剑,分明是一个世外散仙模样,不由心中骇怪,顿又忘了一切前情。
试扶着一株老梅花回忆生平,才记起来,此生姓杨名旭,自幼生长在洞庭湖畔渔家,从小父母双亡,便被南海散仙天池渔父渡化,归在门下一十五年,学成剑术。此次系因仙师坐化,奉命出外修积外功,自寻归宿,路经湘江上空,云中忽睹奇景,因而要下来看个究竟,所以一按剑光,落在山坡下面,梅林曲径当中。
乃师天池渔父本出身文士,又素娴翰墨,妙解音律,对他在丹经武功剑术之外,也传了些自己所能的各项学艺,因此他也染上了若干书生积习,骤见雪海中无边风月,不禁看得呆了,方念此间何殊人间仙境,倘能辟一洞府,作为修真之所,岂非妙绝。
猛听一声笛音嘹响入云,塘边倏然惊起了一双白鹤,长唳一声直上云霄而去,再就笛声起处一看,那竹篱外面,小红桥上,蓦地添了一个白衣道装少女,正倚着桥栏吹笛子,人本甚美,再加上四周景物,一相陪衬,风吹罗抉,飘飘欲仙,分外点缀得这一天雪月,万树梅花,异样精神,不由低低的喝了一声彩,更不忍去。
正在留恋,猛然的又是一声鹤唳,梅林曲径中,陡然一声清叱道:“何处狂徒,胆敢擅自入我九天仙境,还不赶快出来听候发落,难道要想死在我们雪儿爪下吗?”
话声中,只见眼前青光一闪,站定了一个青衣少女,道装高譬,一手按着腰下佩剑,一手举着纤指,正向自己娇喝着,耳听头上,风声飒然,一只白鹤已从空中扑将下来。
杨旭一听对方口气已是不快,再看那只白鹤,丹顶银羽,大如车轮,两只钢爪,和一个长喙,月光下看去迥异寻常,看看已离顶上一二丈高飞掠而下,不由微怒。
右手一扬,使出师门秘授的五行掌法,扫向白鹤左翼,口中微喝:“畜牲既是此间女仙门下,不得无礼,等我问明主人再说。”
那鹤来势甚为矫健,一见掌风上扫,口中叫了一声,倏又掠过一边,看了主人一眼,不见喝止,又从侧面斜扑过来。
杨旭见那鹤并无惧意,青衣少女只在一旁冷笑,心下更怒,一面向少女说:“我虽误入仙境,实非有意寻事,此间既有主人,如何却任令一个无知顽禽这样无礼,如果再不制止,那就不要怪我冒犯了。”一面即把手一扬,登时现出青黄赤白黑五道光华来,又向鹤身扫去。
那鹤一见五行真气外露,似知不敌,叫了一声,便又翩然远引。青衣少女也似微讶,面色一变,随又冷笑道:“你倚仗会两手五行真气,便敢横行无忌上门欺人吗?此地乃九天魔女芳华夫人仙阙,向来禁制重重,无论仙凡不待接纳只一涉足便是死罪,你已深入宫禁重地,还不赶快跪下,向夫人请罪,或可从轻发落,否则便连做鬼也不容易了。”
杨旭闻言不由大吃一惊,顿忆仙师告诫,九天魔女谢芳华乃群魔之首,曾嘱对于门下魔女万勿轻易招惹,想不到这样清幽绝俗的境界,竟是有名的魔宫。正在不解,忽然听见耳畔有人低低的道:“杨道友,不要害怕,不经魔劫,那有正果,只要你能把持得牢,一切都有我呢!”
猛然一声玉磐声响,眼前一亮.再一细看,那里有什么梅花明月红桥石屋,眼前却是一片金碧辉煌的仙山楼阁,满天香雾笼罩,处处都是靡靡乐声,自身却在一座白石院宇当中,正面对着一处宫阙,但见金庭玉柱,瑶阶丹陛,在在垦得富丽堂皇。
正在莫知所措,猛见殿上珠帘高卷,两行锦衣宫女簇拥着出来,接着又是一声金钟响处,登时灯光通明,殿下丹阶前面,又现出两个金甲武士来,各执斧戟高声喝道:“夫人命杨旭晋见。”
杨旭闻言正在踌躇应付这个局面之策,忽然脚下一软,身子已经到了殿上,再看面前,六扇金屏围着一张红玉宝座,两边各站着十二个宫装佩剑女侍,当中宝座上,坐定一个三十来岁的少妇。
她生得圆姿替月,长眉入鬓,虽然仪态万方,俨然后妃模样,但眉目之间,颇饶媚态,一见面便笑说:“今日之事我已说知,你虽入我禁地,实系受人播弄可以无罪,但我此间向有禁例,不论仙凡,只一入境,除非经我允许,承允宫中侍者,否则便须打入后山,遭受练魂之苦,再任我天欲神幡使者三年,方许投生,此系例规决难豁免。不过你与我玉英、寒芳两女都有夙世姻缘,所以又当别论,如今我且送你到我寒芳小筑去了此一段夙缘,此后当为我婿。魔宫岁月不难永驻芳华,一切受用不尽。但敢擅出禁地一步,便教你立受魔火焚身之苦,那可不用怪我,至于那送你来的老婆子,我自有法教她知道厉害,就此去吧。”
说着微见魔女袍袖一扬,不及答言,只觉眼前又是一黑,再看时,身子又到了梅田当中,风景不殊,眼前青衣少女和上空白鹤已经不见,只有小红桥上少女仍在,笛音依然,颇似一曲未终模样。
适才所遭,恍如梦寐一般,不由心中更加奇怪。但心下已知决非善地,正打算纵剑飞去,猛抬头再一细看,一天皓月之下,已经添上了薄薄一层彩霞。
他耳边又听有人笑道:“你别害怕,我是奉一位老前辈之命来的,迟早要将她这座魔宫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