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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一面就云中拜见,一面向那左边云上的孩子道:“东方师哥,你不是老打算见见这狗皮、铜袍两位师叔吗?如今他两位全来呢。”
那孩子道:“这两位师叔,我在白鹤观中早偷看过了。只那时候,我爷爷不许和外人交往,所以没有拜见就溜了。”
说着也就云中下拜道:“二位师叔,还请恕过上次无礼之处,以后并请多多教益。”
狗皮、铜袍二人才知道那是东方旭初的孙儿东方明,不由各在遁光中答礼,一同向那座朱楼飞去。到了楼前上空,狗皮、铜袍两人方欲降落,心印笑问柳春儿道:“今天是何仙子轮值吗?”
柳春儿把头一点,心印一笑,便一催道光,径从空中,向那第二层阁上窗户里飞进,一面叫道:“何仙子,这一道我可累乏了,你的玉版笋,油菌,和那新酿的松苓酒呢,为什么还不拿出来供客?”
一语才罢,耳衅微闻铁掌麻姑何天香笑道:“你这小和尚真害了馋症吗?怎么人还没有进屋子,在半空中就要吃要喝起来。老实告诉你,这次预备的全是荤的,就只你这小和尚没份。真要吃,只要煮上两块石头你尝尝。”
狗皮、铜袍二人再看那楼阁时,只见广可五楹,十分清明雅洁,通阁设着十来张几案,七八十个座头,却只铁掌麻姑一人,倚窗而立。狗皮道士不禁笑道:“这大一座楼阀,又设着许多座头,怎么只有你们三个人,真要仙宾大集,让谁来款待呢?”
铁掌麻姑未及答言,心印先嚷道:“你先别问这个,且等我来和她把话说明再谈不迟。”
说罢又向铁掌麻姑道:“你以为我这小和尚便只吃素吗?对不起得很,我既不是和障,又不是和样,不拘荤素,只你拿出来供客,我都可以叨扰。饿急了,便什么也顾不得呢。”
铁掌麻姑不禁笑了笑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小和尚这一趟出去,不是招了饿鬼便是已经惹了吃魔呢。”
说罢,一挥手中尘尾道:“花奴,玉奴,现在小和尚已经回来了,还有两位本门弟子,还不快取酒饭来吗?”
只听楼外一声答应道:“我二人谨领法谕,这就来咧。”
那声音娇婉异常,就如十三四岁的少女一般。接着从窗外飞进来一双三尺来高的女僮,一个穿花衣的托着一方长可二尺的水晶盘,盘内放着一把银壶,三双翠杯,三副筷子。
一个白衣的,也托着同样一只晶盘,内面放着三四样莱,荤素都有。
一进来,便将酒莱杯筷在临窗一张桌上放好,向三人道:“三位仙师请随意饮用,如还不足,仙厨不远,容我姐妹再随时取来奉献。”
说罢裣衽而退。心印一面入屋,取壶注酒便饮,一面笑道:“何仙子如何连鸽子斑鸠也给他打扮起来。一上来我倒吓了一大跳,还当是你又在哪里收了两个绝俊的好徒弟呢。”
铜袍道人一面向铁掌麻姑施礼,一面笑道:“久仰何仙子道法玄妙,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这两个女僮真是一只鸽子,一只斑鸠吗?既能幻成人形,想已岁久通灵了。”
铁掌麻姑道:“道友过奖了,这不过就是山中习见之物,只由我行法催使幻化一时而已。要不然,这次与会的人良莠不齐,鸾枭并集,却叫谁去伺候那些魔崽子呢?”
柳春儿在旁笑道:“何姑姑,你这套法术真太好了。又好顽,又有意思,能教给我吗?”
铁掌麻姑道:“这是一种驱物代人之法,虽非魔道,也非仙佛正宗,你要学它做什么?”
柳春儿笑道:“我如学会此法,无论山行露宿,只要走到有禽兽鱼虫的地方,随便拘上两只,哪怕兔子王八,不一样可以当人用吗?”
铁掌麻姑正色道:“你这小猴儿,怎么这样淘气。这种驱物代人之法,看去甚易,好像随便什么鸟兽鱼虫,都可使其变幻与生人无异,其实却与行法人的元灵有关。那生物幻化的人,也无异行法人的化身,一个用得不好,不但上干天谴,更与本身真元有损。
你当可以随便闹着玩的吗?老实说,有若干旁门中人,便常因妄用此法,获致极惨恶报。便是我此次行法,也因事出万不得已才姑且从权,偶一为之。就这样,还提着好大干系呢!”
狗皮道士举着杯子,一面喝着酒一面笑道:“何仙子,经你这一说,我倒不免有些害怕起来。那两个女童既系由鸽子斑鸠幻化而成,这洒菜肴馔器皿,不要也是什么东西幻成的吧?”
铁掌麻姑笑道:“这个倒请不必多疑,不但酒菜肴馔都是真的,便这器皿也无一不真,决无虚假之理,你只当放心吃便了。”
心印笑道:“诸葛老弟,你只管问她做什么,天下一切万事万物四大之外,哪有真的。”
铁掌麻姑道:“小和尚,我不和你打机锋,本来就没有真的,更哪里来的假的。不过,你这次出山,我托你的事如何了?”
心印道:“幸不辱命,你那两位老友已经全劫了。这里开会之日,也许会赶来。将来你们见面之后,便知道我这小和尚做事如何了。不过,他两位的身壳久毁,都非常痛惜。尤其是那女的,既不愿转劫重修,又不肯以元身修炼,现在全在紫霞洞天暂住着,你有何回天之术,能替他们补上这缺陷,那我就不知道了。”
铁掌麻姑道:“真的他两个,现在尚不免如此痴顽吗?”
心印不禁一笑,停杯不语。柳春儿忽又在旁一笑道:“请葛师叔,别来数年,你老人家的功力真有一日千里之势,不过为什么弄上这一套古怪的行头穿上。今天早上我听爷爷说,因为此间开会人手太少,打算把唐惠姑姑调来呢。她要真来了,你老人家能这样见她吗?还有那小燕儿,一张小嘴,好不刻薄,我看你老人家这身行头,最好能换还是暂且换一换才好。”
心印笑道:“你这小淘气真欠打,为什么一见面就和诸葛师叔开起玩笑来。我前天才离开这儿,怎么没听说要调那小尼姑来的话。”
狗皮道士脸上一红道:“她来也好,她不来也好,与我何干。我这身行头,除师长有命而外,决不会脱却的。”
铁掌麻姑笑道:“诸葛师弟,你别以为春儿这小淘气开玩笑。对那唐二小姐,柳老前辈和慧因大师已经商量好了,决在开会以前,用飞剑传书调来帮忙。依我看,你这一身行头,还宜暂时脱下才时,不然当着许多仙宾固然未免观之不雅,便在万师叔面前也不好着相。”
诸葛钊只把头摇,铜袍道人也劝道:“既各位都这样说,师兄何必固执,如果再坚持不又着相吗?”
心印一面举着翠碗,一面笑道:“此事暂时不必争论得,我想诸位师长,既命我们在此候命,也许还有事故亦未可知。现在开会期近,不要来上个把妖人,在会期之前,上门寻事,一个应付失宜,便不免丢人,传出去也是笑话。”
铁掌麻姑,知他已具神通,既这样说必有缘故,连忙暗运元神试一推算,不禁也笑道:“小和尚,你快吃吧。再迟这顿酒便不太安稳呢。”
心印看了柳春儿、东方明一眼道:“这事不但不值得诸位师长出面,便连我这小和尚也懒得去管,只这两个娃儿便够打发了。”
铁掌麻姑会意一笑。那柳春儿和东方明两人,本来最喜生事淘气,如系别位师长前辈在此轮值尚不敢放肆,偏这铁掌麻姑何天香,一向极喜幼童,平日和二人又是随便说笑惯的,所以毫无避忌。闻言之后,柳春儿首先笑道:“麻姑姑,小师叔这话当真吗?如果真有什么不值得你们几位师叔动手的妖人要来生事,便让我和东方师兄试试手也好。要不然,每天只闷在这座楼上,又不许到别处去,真难受极了。”
东方明也看着众人道:“柳师哥的话是真的,我自从白鹤观和那妖人打了一个不痛不痒的架,终日都闷在那山宅里。爷爷连出山一步也不答应。就到这儿来,也许和柳师哥守在这楼上,真的手痒极了,既有送上门来的买卖,各位师叔又不肯出手,还能不让我两个过过瘾吗?”
铁掌麻姑笑骂道:“你们两个小淘气,都把话说得极稀松,好象那来的妖人,便不值得一击的模样,可知道来的是谁吗?”
柳春儿笑道:“既是你们诸位师叔不值得动手的东西,那有什么好货,还不分明是一个下三溢的脓包妖人,要不然,小师叔能这样说法吗?”
心印道:“原来你们这两个小淘气,听了我有不肯的口气,便将来人看轻了,以为是一个下三滥的脓包贷。其实人家也是魔道中大大有名人物,不过时乖运舛,今天恰巧碰上你们这样两个小孩子.应该栽上这个大斤斗吧。你两个既愿意见识,到时可不许害怕,要淘气就应该淘个大的,呕也把他呕死才对。”
说着放下酒杯,把手一招道:“你两个且过来,等我教训你们一套话,再密授一点机宜,便保无亏吃了。”
柳春儿笑道:“我知道,只有小师叔在场,哪还会教我们吃那魔崽子的亏,再说,还有麻姑姑和两位师叔呢。”
说着向铁掌麻姑和狗皮、铜袍两人看了一眼,笑着一扯东方明道:“你看小师叔那两个酒窝都笑出来呢,这其中一定有他的得意文章,我们还不快些上去听他老人家吩咐吗?”
东方明把头一点,两人一同走到心印面前,双双把两只耳朵都伸过去。
铁掌麻姑笑道:“我就知道小和尚惯会出坏主意,又是一个娃娃头。这一来,又不知打算怎么呕人家呢。”
心印把眼一翻道:“我不为这厮太以狂妄,还不用这个办法收拾他呢。你既如此说,难道对他还有点姑息吗?那我便由你出场应付如何。”
铁掌麻姑不禁脸上一红笑道:“小和尚,你说这话就该欠打,怎么好好的当着孩子又说到我老人家头上来。我如真的对他还有姑息,还能容你支使这些孩子们出去闹鬼吗?”
心印闻言,不禁又卟嗤一声笑出来道:“你放心,我也只呕他一下,便让他好好超劫,决不伤他元神,适才我师父已有传声指示了。”
铁掌麻姑啐了一口道:“随你们几个孩子闹去,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罢不再理心印,只抬头凝眸向东边天际看去。诸葛钊不禁心中诧异,悄向心印道:“难道何仙子至今还有什么情孽未了吗?”
心印摇头不语,只向柳春儿、东方明耳边说了几句话。
猛听东边天际,忽然有了异声,初似春虫食叶,渐渐愈来声音愈大,便如万马奔腾一般,空中也现出一大片暗紫光华,转瞬之间,已到野牛砦上空,把晴空一碧的上空,遮得全成紫黑色,太阳也都黯淡无光,其势之猛烈,便如天崩地塌一般。
柳春儿连忙一扯东方明,一同穿窗而出,仍由两朵云托着,飞上天空。这一次竟不迎上去,只在楼前凝驻,屹然不动。
心印忽就席上凝神端坐,脑后又放出一片极淡心光从楼窗飞了出去,将那座楼阁全罩定。接着,楼外云海又向前一涌,立将全楼包没。
那柳春儿、东方明二人在楼前彩云上驻马立未久,那片暗紫光华已到面前,忽从紫光当中,现出一个穿秋香色道服的道人,一手捋着胸前一部长髯,一手向柳春儿一指道:“你二人想是武当门下了。既见我来,如何不来迎接行礼,却摆出这个阵仗来做什么?”
柳春儿将来人仔细一看,只见那道人衣冠奇古身材甚是伟岸,一张银盆也似的圆脸,再配上两道秀眉,一双丹凤眼,隆准阔口,颔下五绺长髯,直过脐下,除那暗紫光华邪而不正之外,简直飘然有神仙之概。
心下虽然暗自称奇,却故意把脸一绷冷笑道:“奇怪咧,我二人是不是武当门下干你什么事,彼此素不相识,为什么看见你来就要迎接行礼?这是我兄弟二人住的地方,爱怎样就怎样,你也配问吗?”
那道人闻言脸色一沉怒道:“你这小鬼,焉敢如此放肆。你们师长既敢邀人开这群仙大会,难道平日就没有对你们说过,东海秘魔岛有个人天主宰闻野鹤闻真人吗?”
柳春儿闻言,又冷冷向东方明道:“师哥,也真奇怪咧,前天各位师长不是早对我们把正邪两道的有名人物全说过了,怎么偏没有提起这一位呢?”
东方明冷笑道:“师哥,也亏你有这工夫跟他闲磕牙,老实说,不但正教中知名之士各位师长全都说过,决没有这一号,便是大小魔崽子里面也没有听说有个什么人天主宰闻野鹤的,你理他做什么?他真要想参与此次大会,不会递个帖子来吗?”
那闻野鹤不禁勃然大怒道:“两个小鬼焉敢如此可恶。老夫证道巳近千年,算起来,便是赤身教主阿修罗王还都是后辈,你们师长蔫有不知之理。老夫今日来此,并非为了参与此会,实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