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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标道:“大哥……”
金刚摆手道:“好了,好了,累了一天了,没心情跟你们在这儿闲逗着,时候不早了,我要去睡了。”他是说走就走,扭头往后去了。
大姑娘、马标互望,两个人都笑了。
马标道:“听见了没有?他们的二头儿要做五十整寿,各路的黑道人物、名厨、名角儿全要来。”
“我又没聋,当然听见了。”
“小妹,这可是你的好机会啊!”
“什么好机会?”
“小妹,你是真糊涂,还是跟我装糊涂?趁这机会混进去,是最容易不过的了。”
“我知道。你让我怎么混法儿,充哪一路的人物?没字没号,充不了。让我去充名厨,还没有那种天厨星,女易牙,就算有,我那两下子也拿不出去——”
“唉,我看你是真糊涂了,你就不会在吃开口饭的角儿上动动脑筋。”
“我能动什么脑筋。没错,这一门我行,真要上了台,绝不比内行逊色,可是哪个班子这时候敢容我?”
“用不着愁,好办。”
“好办?”
“嗯!好办。”
“怎么个好办法?”
“我有个熟班子,只要这个班子也在他们网罗之列,我只一句话,准保你摇身一变成他班子里的老人。”
“呃!哪个班子你熟?”
“韩庆奎。”
“韩庆奎的班子你熟?”
“当然熟,韩庆奎还欠过我两次活命恩呢!”
“真的,那好极了。”
“先别高兴,得有韩庆奎的班子才行,要是没有,这个忙我帮不上。你去侍候他吧!明儿个一大早我就打听去,要是有韩庆奎的班子,或者是已经到了,我一趟就把事儿给你办了。”
大姑娘好乐,直拍手,可没拍出声:“马标,谢谢你了,只要这件事你给我办成了,我准会好好谢你。”
“那倒用不着,别等新人进了房,把我这个媒人扔过墙就行了。姑奶奶,我要睡去了,你也请吧!”
马标一阵风似的走了。
大姑娘站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娇靥上红红的,一双美目中,闪漾着动人的光采。
□ □ □
马标一大早就出去了。没用两个钟头,还真让他打听出来了,做堂会的戏班子里,真有韩庆奎的班子,而且是今儿个早上刚到,住在一家旅馆里。
马标这一喜非同小可,急急忙忙地奔向了那家旅馆。
进了旅馆,柜台外的小客厅里,坐着几个人在看报,这些人全是穿裤褂儿的中年人。
这几个马标全认识。管戏箱的刘二老实,侍候角儿的尤单瞪,两名琴师徐旭东、古二胡。
没错,找着了,马标放心了,也笑了!往近处一凑,低声招呼上了:“诸位好哇!”
几个人抬头一看,都一怔,齐声叫:“马爷!”
都急急放下报纸站了起来,都过来拉住了马标,亲热得不得了。
管戏箱的刘二老实道:“马爷,您怎么在天津卫,什么时候来的?”
马标笑道:“大伙儿都知道,我这个人脱缰的野马,到处跑,一个地方也待不久——”
拉二胡的古二胡道:“马爷,好久不见了,您安好。”
“托福,托福。”
徐旭东道:“您到这儿来是——您知道班子来了,住在这儿?”
“可不,要不我往这儿跑干什么!就是听说班子来了,住在这家旅馆,所以才急忙赶来看看老朋友们。”
“好极了,”尤单瞪道:“能在这儿碰见您,真是太好了。算算总有三年多没见您了,还记得在张家口,要不是您大义伸手,这个班子就全留在那儿了。”
马标道:“唉!过去的事儿了,还提它干什么!班主跟来了没有?”
古二胡道:“跟来了,怎么能不跟来,在楼上呢!”
“我上去看看去。”
“我先去报信儿去。”
刘二老实要跑。
马标伸手按住,道:“别,让我给他个意外。”
马标拉住了刘二老实,自己走上了楼梯,刘二老实等全跟上了楼梯。
上了楼。一条走道两旁十几廿间房,都开着门儿。
徐旭东低声道:“坐了一夜的车,倦得利害,怕都睡了,就我们几个有精神。”
说着话,几个人停在一间房门前,尤单瞪低声道:“班主儿住这间。”
马标抬手敲了门。
只听房里响起个苍劲话声:“谁呀?”
马标道:“催讨鱼税银子的。”
古二胡低声笑道:“好嘛,打渔杀家里的教师爷来了。”
只听房里苍劲话声道:“催讨鱼税银子,逗什么呀这是!”
随着话声,门开了,一名魁伟老人当门而立,关老爷似的一张脸,留着短胡子,胡子颜色都发了灰了,可是人还是挺精神,腰杆儿还挺得笔直。
刘二老实人老实嘴快:“老爷子,您看看谁来了?”
红脸老人眼一睁,猛然地怔在那儿。
马标含笑躬身:“老哥哥,小兄弟给您请安来了。”
红脸老人正是班主韩庆奎,他脱口一声叫:“兄弟……”
伸手一把把马标揪进了屋,激动地道:“让我瞧瞧,让我瞧瞧,难道这是在梦中。”
马标道:“老哥哥,可别咬指头,怪疼的。”
徐旭东等都笑了。
韩庆奎人没笑,一双大眼之中闪挂着泪光:“兄弟,你可是想煞了老哥哥了,今儿个这是什么风。”
马标好生感动,强笑说道:“老哥哥,小兄弟是个江湖人,飘泊惯了,人也懒散,原谅一向没给您信儿。”
“这叫什么话,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
“老爷子,”古二胡道:“别站着说话了,坐下吧!”
“对,坐,坐,大伙儿都坐。”
韩庆奎拉着马标坐了下去,问这问那,一连问了好多。
多归多,不外是别后的情形。
马标毫不隐瞒,一一说了个清楚,末了,还加上了一句:“这种事儿关系重大,老哥哥跟诸位对外别提。”
“这你放心,”韩庆奎道:“一个字儿都出不去。”
尤单瞪道:“马爷,您人不离江湖,竟能为中央出力,叫我们这些个好生佩服。”
“说什么佩服,我不过是给人挎刀而已。”
大伙儿笑了。
韩庆奎道:“这位龙刚龙爷,声名已是传遍天下,没人不尊仰,没想到他这会儿人在天津,要是福缘够,我准得拜识拜识。”
“老哥哥放心,有机会的。”
古二胡道:“马爷,您替我们这些个多宰几个小日本儿,您就不知道,这帮兔崽子有多坏……”
“我干吗不知道,诸位放心,应放一个我准会放倒他俩!”
“对,就这么干。”
“兄弟,”韩庆奎道:“有没有用得着老哥哥的地方——”
“对,马爷,”徐旭东说:“有用得着大伙儿的地方,您尽管吩咐,台上那一套虽是要假的,可是跟他们,咱们照样能要真的。”
“都是自己人,”马标道:“我用不着瞒,也用不着客气,有,不过不急,咱们待会儿再说。”
“也好,”韩庆奎道:“许久不见了,咱们先聊别的。对了,兄弟,都见过了没有?”
马标摇头道:“还没有,恐怕他们都睡着了呢,没敢惊动他们。”
韩庆奎道:“什么话,惊动他们,哪有这一说,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来过,他们没有见着你,他们能闹翻天,还指望他们去唱堂会!我这个班主也别想干了。”
马标笑了,笑得有点不自在。
韩庆奎向尤单瞪一摆手,道:“老尤,去把他们都叫来,先别让他知道马爷来了。”
尤单瞪答应一声要走。
“慢着。”马标忙抬手拦住,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显得有点紧张。
尤单瞪停下来没动,愣愣地望了望韩庆奎,又转望马标。
韩庆奎伸手拍了拍马标,道:“兄弟,当年的事不能怪你。你原就是匹奔驰江湖的野马,谁也别想拿缰绳勒住你,玉琴人家不是不明白,压根儿也没有一点儿怪你的意思,见见吧,总是要见的。”
马标低下了头,没说话。
韩庆奎向尤单瞪摆了摆手。
尤单瞪走了。
徐旭东道:“这么些年了,没想到马爷还没忘这件事。”
马标抬起了头:“老哥哥,玉琴有了合适的没有?”
韩庆奎摆摆手道:“别提了,她提也不提,人可还是有说有笑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可是,她心里……”
韩庆奎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马标脸上掠过一丝异样表情,没说话,他跟变了个人似的,一点也不复再是生龙活虎,刁钻滑溜的马标了。
门外突然起了一阵闹哄哄的声音,紧接着二三十个人一拥进了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黑压压的一片,马上把屋子挤满了,这个叫马爷,那个叫马爷,都争着过来跟马标拉手,说话。
马标脸上又浮现笑意,但却只有七八分爽朗。
大伙儿问这问那,像一家人团聚,像见着远方的游子又回到了家门。
这种温馨的真情,这种热络,是拿整个世界也换不到的。
马标着实感动,泪光在眼眶里闪动,就是没让它夺眶而出。
韩庆奎望着站在门边的尤单瞪,面有异色。
尤单瞪冲着韩庆奎微微摇了摇头。
韩庆奎眉头一皱,脸色有点阴沉。
马标没留意。
大伙儿也没留意。
马标跟大伙儿正说着,笑着,尤单瞪突然轻轻咳了一声。
韩庆奎听见了,忙抬眼,他一怔。
马标是不经意看见的,也一怔,笑容马上凝在了脸上。
大伙儿也突然静下来了,转头跟着韩庆奎与马标的目光望去。
门口多了个人,是位姑娘,廿多的姑娘,人有点瘦,但瘦不露骨,挺白净的,可是略略嫌有点苍白。
鸭蛋脸儿,柳眉杏眼,瑶鼻檀口,人长得挺美,整整齐齐的一排刘海儿,身后还拖着条大辫子,风韵动人。但是,她从头到脚似被一层淡淡的幽幽笼罩着,像是雾里一朵孤伶伶的花,看见她,能让人心里猛一酸。
她,那双眸子跟马标互相凝望着,眸子也像被雾蒙着。
马标两眼发直,凝在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
只听韩庆奎“呃”了一声:“玉琴来了,进来吧!”
马标定过了神。
玉琴姑娘也定过了神,脸上马上堆上了笑容,像朵花儿开似的,像个没事人儿似的,她走了进来:“我说怎么这么热闹哇,原来是马爷来了。”
似乎她是不知道马标来了。
尤单瞪跟韩庆奎对望一眼,没说话。
马标含笑点头,笑得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马爷,”玉琴姑娘到了马标面前。“马爷,今儿个是什么风呀,怎么把您给吹来了。”
马标搓了搓手,不自在地道:“我在天津卫,听说班子来了,我来看看。”
“那怎么敢当,早知道您在天津卫,我们该看您去。”
马标口齿动着,却没说出话来。
韩庆奎道:“大伙随便找地儿坐吧,别站着。”
徐旭东道:“不坐了,我们还没吃早饭呢,您几位聊吧!”
徐旭东走了,古二胡也走了。
大伙儿也很识趣,跟着他们俩都走了。
一转眼工夫,屋里就剩下了韩庆奎、马标跟姑娘玉琴三个人。
韩庆奎抓起件衣裳,道:“你们俩先坐,我去招呼些琐碎事儿去。”
他也走了。
马标跟姑娘玉琴没动,也没说话。
如今屋里就剩下了他们俩,两个人站着既不动也不开口,不但静,而且静得让人极度不安。
突然,玉琴姑娘抬眼望马标,笑吟吟地:“马爷,坐啊!”
“好。”
马标手足无措的答应了一声,可没动。
“坐啊,怎么,几年不见就生分了,班子里都还是这些老人儿,别客气。”
谁生分了。
马标唇边掠过一丝抽搐:“玉琴……”
玉琴姑娘也坐下了,含笑问道:“马爷一向可好?”
“玉琴,你这是何苦。”
玉琴姑娘笑吟吟地抬起了玉手:“坐啊!”
马标没再说话,默默地坐了下去。
“马爷现在在哪儿发财呀?”
“混江湖,”马标突然间平静了不少:“看起来这辈子我是混定了江湖,将来就是死,恐怕也是陈尸在江湖道上。”
玉琴姑娘笑了,笑得很勉强:“这是干吗呀,好久不见了,见面儿就说这些,江湖上一定有它引人的地方,要不然怎么多少人都舍不得脱离呢?”
“是这样,到现在为止,我不能说江湖不好,因为我在江湖上找到了自己,江湖风险是大了些,可是,一个昂藏须眉,没有风险也磨练不出他来。”
“您的口气倒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事实上我并没有改变,永远也不会变,命里注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