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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加强语气道:“以后可以拿来炫耀的──。”
所以,李大公子非跟去不可。而且,是半醉微幌的搭手在百里怜雪的肩上跟著去的。
从小村走到决斗的断魂崖也不过是五十来步而已。李北羽大笑,拍掌道:“好──好地方。败的下崖,胜的便到村子里大大喝一杯……。”
孙飞冷冷的再看向百里怜雪时,不禁有点吃惊。原先,百里怜雪那惨白的脸色已然消失,代之而起的,却是正常的血色。他民往下狂跳!
原本,接获属下的报告,百里怜雪在赌场一战中,显然在气机上已大大不顺遂,怎会这么短的时间恢复正常?
唯一的可能,是李北羽方才搭肩之时,暗中给了百里怜雪治疗。
此时,纵使因为方才的一时失察而恨得牙痒痒也是无济于事。不过,对付眼前这两个小子倒是还有必杀之计。
他淡淡一笑,环顾四周看热闹的,正如安排有了三十六名。完全符合天罡之数。
李北羽瞅了孙飞一眼,叫道:“孙某──,要干架还托托拉拉的干什么?不快……。”
话声未落,只见那酒店老板顶著一个大肚子摇摇幌幌的边跑近来边叫道:“两位客倌──,酒钱未付哪──。”
跑著,便经过了孙飞身侧。孙飞双目一闪,右掌急出,一拍向那酒店老板,口里叫道:
“滚──。”
滚!真的是滚了起来。只见那老板滚动著圆嘟嘟的身子,便往李北羽和百里怜雪而来。
李大公子笑歪了嘴,道:“果真滚的哪──。”
口里说,手可不慢,立即自怀中取出翎羽便点向那近来的酒店老板。谁知,人滚到了面前,上半身竟一分为二。显然,是两个人用缩骨功藏成了一个啦──。
这下,连我们李大公子也不由得不赞了一口道:“好心思啊──,还亏你们装得出来。”
嘴上笑,手可一点也不慢;因为人家手上有兵器吗──!又薄、又扁、又利的鳌子刃!
李北羽一笑,手上翎羽已弹;弹在四人之间,毫敬如蒙雾,似轻纱。羽梗呢?
鹰羽落鲨刃!
那两名刺客抱臂而退的同时,三十六名四周的汉子已经一涌而上。个个,不知从那儿抽出了链子刀来,一转转便往两人头上罩来。
乱军之中,还听得我们李秃鸟大笑道:“孙某──,你以为这些破铜烂铁可以阻止多久?”
孙飞人已退出十丈外,哈哈大笑,道:“你马上就明白,那些人是陪葬的……。”
李北羽心中方是一跳,只感觉大大不妙,立时朝百里怜雪大叫道:“快往上跳──。”
百里怜雪最少可以相信一件事,这回听李北羽这小滑头的话似乎没错──。
就在两人跃起的刹那,整半个悬崖全叫埋在下头的炸药炸的纷飞。
李北羽人在半空,将一切真气护住全身要害,犹能转头看那百里怜雪。只见,那小子却瞠目注视孙飞那个方向。
干啥?孙飞有哥哥我好看?李大公子的身体已经往下落,倒是真成了秃鸟,真的也飞不起来啦!
不过,他还是有足够的时间看看那位孙朋友是如何得意的样子。
死人的样子一定不好看。孙飞是个死人。
所以,孙飞的样子也不好看。
李北羽对自己的推论满意极了。真的,他真有点觉得自己是个推理的天才,能推得出这么好的结论。
所以,他想大笑。因为,他看见百里雄风杀了孙飞,然后跃了过来,伸手要拉住自己和百里怜雪。
李大公子的微笑突然消失了,因为距离太远,就差了那一点点,自己和百里怜雪便如手拉手“咻”──的往下掉……掉……掉得人心也一同往下沉。
我们李大公子最后记得的一件事是,把曾经研究过的脏话痛快淋漓的从山顶骂到谷底……。
杜鹏觉得这条修水的支流实在是可爱极了。最早,是萧饮泉萧先生忽的由河底冒了出来。接著,是玉大小姐陪著一个和尚一个道士冒出水面来。
然后,杜大鸟就跟玉楚天打赌,一定还会有朋友出现。果然,一路由白天等到了夕斜之时,哗啦啦我们李秃鸟和百里怜雪也冒出了水面。只是这回的两个脸色都不怎的好看。
杜鹏拍了李大公子十来个脸颊,边叫道:“醒醒……醒醒……,喂──,还偷睡啊──?”
说著,便是往肚子一拳下去。“哇”的一声,李秃鸟张口吐了一肚子水到这位杜朋友脸,方才幽幽醒来,一副很懒慵的样子道:“这是那儿?”
“那儿?”杜大鸟没好气的擦著一身一脸的水渍道:“反正你这种人绝不会上极乐世界的就是啦──。”
“杜鹏?”李北羽的眼睛可亮了,一咕噜坐了起来抱住他道:“怎么──,你还没死?”
什么话?杜鹏张了老大的眼珠子,真想给这家伙狠狠的凑上一、两百拳。心中想著,那端玉珊儿已经是快步飞奔过来,投入人家的怀抱啦──。
李北羽淡淡一笑,轻轻把玉大小姐推开。一转身,拍了拍好朋友的肩头,道:“饮酒须豪友,品茶须逸友──。哥哥我称不称得上?”
“当然──。”杜鹏有点感动。因为,李秃鸟这小子也够朋友,并不在自己面前拥抱久别的妻子,怕的是自己想起逝去的爱情。
他很感动,感动这份无时不在的友谊。然后,用笑声掩住泪水,道:“你不配,还有谁配?”
玉珊儿看著两个男人丢下自己,大笑的离去。她心中可没有半丝毫的不快;反而,觉得很欣喜。
因为,郎君是个重情义的人──。
玉楚天的工作可比较忙一点。他必须想法子救百里怜雪,而且,不能让玉风堂、八大世家、和少林、武当的人知道。现在,整个剿灭黑旗武盟的成员已然聚集。
他叹一口气,正以内力救百里怜雪之时,那河中又“哗啦”一响!我的妈呀──,干啥,难道世风流行从山上摔下来掉入湖里?再由下水道的暗流中出来?
这方法,是快没错,只是冒险了一点。
他还在苦笑,那宇文湘月和玉珊儿已然失声叫道:“是百里堡主……。”
玉楚天的头更大了;待会儿这对父子相见不知道会什么情景?
他望望宇文湘月,再望望玉珊儿,三个人同时一耸肩的做了个苦笑。该死,李北羽的成名动作。
玉楚天站了起来,他有一个最好的方法:“问爹吧──。”
爹娘永远有一个好处,也是永远的责任。
儿子处理不了的事,自然而然就会交到你的手上来。
这是每位父母的义务,也是他们的光荣!
因为孩子信任他们!
百里雄风和百里怜雪呢?他们三个醒的人齐齐叹气!
以石为桌,以溪为琴;友谊的可贵,在于随时随地都俱有芳香。也只有在随时随地都能俱有真诚友谊的人,他们才叫做真正的朋友。
李北羽缓缓举起掌中酒,淡淡道:“以这酒,敬你和小嫂子……。”
“谢谢──。”杜鹏举杯,连二饮。方才嘘一口气,笑道:“可记得苏轼的永遇乐?”
当然记得。昔年进士考题中,便有这首词来。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沈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露惊断。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偏。
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异时对,黄楼夜景,为余浩叹。
“古今如梦,何曾梦觉?”
两人低叹,再举杯,又复相对饮!
夜静、人静;此际,正是一切尽在心中不用言。
杜鹏很感激眼前这位朋友,除了他,还有谁能深入自己心中了解到将那份生死思念埋到心底细细回刍的味道?
“酒醒寂寞饮小雨,
又醉相思落大梦!”
他伸手,握住他的好朋友,久久不语。
“冷枫小刀落月诗,常叫多情应笑我!”
他们手紧握,想起十年来,曾有多少往事一起渡过。他笑了,他也笑了,杜鹏眼眶泛出了泪影,除非是身受其境的人,否则,有谁能如此接近他的感受?
“会打扰你们吗──?”声音淡淡的,来自月色之下。那人影,轻飘飘的到来。
“不会──。”杜鹏突然觉得萧饮泉这个人其实是满可爱的。他拍了拍地上一角,笑道:“如果你不会嫌这地方粗糙的话……。”
萧饮泉不觉得。因为,伤心人遇伤心人,绝对不会挑剔什么风景情致的。有的,只是同样的心伤。
他坐下,一连十三饮,从没说半句话。最后,放下了酒杯,忽的一笑,道:“我们来唱首歌──。”
“好──。”李北羽也笑了,眼中已有醉意,淡淡道:“这辈子,第一次看见你笑,想不到还不至于令人讨厌──。”
杜鹏眼中也有了醉意,他长长嘘出一口气,道:“唱什么好……?”
“大江东去,浪淘尽……。”萧饮泉双目湛光,缓缓道:“还是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诗是好诗──。”李北羽和杜鹏同时叫道:“词──,是好词──,都值得唱!”
萧饮泉也笑了起来。“既是值得唱,为何不唱?”
三人哈哈大笑,往后一仰身,全数倒于在上河畔。
月,仍旧静静的照著,照著河水、照著三个男人的友谊,照著天地一片宁静。
三个男人,都已酣然入睡,要唱的歌,并没有由喉咙里倾出来。
因为,在他们的梦里,有长江狂奔东去,也有黄河落天上来,他们都在微笑,静静的夜、静静的月、静静的人,都是淘涌湃涛的梦──。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人影,轻轻的走近。是贝字世家仅存的嫡传子女贝雨虹。她缓步,走到萧饮泉身侧;手上,抱著的,不是刀,不是剑,而是一袭轻裘。
她一叹,缓缓低身,将轻裘覆在萧饮泉身上,又无声无息,没入黑暗之中。
第二道黑影来,赫然是琴剑四女中的风铃。
只见,她凝视杜鹏半晌,缓缓脱下外袍,盖在他的身上。轻轻,又深深的一叹,在泪水还没有滴下脸庞以前,起身,离去。
黑暗之中,玉珊儿悄悄向宇文湘月打了个招呼,将手上的三件衣裘放下两件,自己拿了一件走到李大公子之旁,含笑凝视。
宇文湘月呢?她也消失在夜色之中;似乎,追蹑一个人的方向而去。
有事吗?在这静静的,充满了爱和思念的夜里,会有什么事吗?
月色下的原野,两道苗条绰约的人影并立,断断续续的,随著晚风中,那声音传来,传于原野之中。似乎,是说给躲在暗处的精灵们听的……。
“妹妹又何须这么固执的非回山上和那些恶魔在一起不可?”
“因为……因为天下之大……我……无处可去……。”
“不──,最少有一个地方永远欢迎你──。只看妹妹你愿不愿意去而已……。”
“有吗──?”那声音一顿,狐疑道:“那里……?”
“玉风堂──!”
“玉风堂?怎么可能──,我……我和他们是死敌……。”
“姐姐我以前呢?是不是也是玉风堂的死敌?”
“可是……。”
“放心好了──。”那声音肯定道:“玉风堂里有许多的年轻人,我们都热爱生命,也热爱友谊……。”
又一道人影自远处而来,也是女人。只听她轻笑道:“风铃妹妹……,难道看不起姐姐们嘛……。”
“我……我……玉大……。”
“别这么称呼──。如果,你愿意成为我们的姐妹,就直呼名字吧──。”
“是……,我愿意──。珊儿姐──,湘月姐──。”
月,依旧默默无语注视人间世的一切。
就在三个女人轻笑拥促离去的同时,一道峻峭硕壮的人身影出现,对著九岭山脉,眼中尽是无言的复杂。
月光,落著,落到他的左手,左手有剑,鞘是古朴。
里面的剑呢?
传说,里面的剑身是通体幽黑,不,除了锋刃一线白芒!白芒,就如顶上的月,临照人间,无私不已!
他为什么独自又要上那蔚蓝天抱琼台?做什么?
除恶!
他眼中有了光辉,一头白发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他原也是枭雄啊?他的野心和壮志呢?怎么改变了?
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