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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外一股风雪扑进,那人似乎到了庙门。
叶宽急道:“你不要进来,破庙容不下三个人。”
那人叹道:“果然是坏蛋,连破庙也占。”
叶宽站起来,向庙门靠去。庙外无动静,他在门口看了几眼,什么也没发现。
“老小子跑了。”他自语道。
“老子没跑,我的腿都冻坏了,怎么跑得动。”
叶宽把破庙门一关,不再去理他。
风雪儿袭来,庙门“恍当”一声又大敞开。叶宽索性不问,看他还有什么招。
那人在外面沉默了一会儿,又哭起来,这回哭得不难听了,果如其唱:“人传江湖上有一少侠,他神通广大,心地善良。我寻他跑了路有万里,天下了雪我好失望。吴畅呀吴畅,你若能听到我的哭泣,该动心肠。”
叶宽斥道:“到一边去哭,这里没死人!”
那人有些火了:“你小子不听也罢,管我哭不哭干什么?”
叶宽碰了一下吴畅,小声说:“老兄,又是找你的,准不是好事。”
吴畅没有吱声,仍然半闭着眼睛。
外面的那人耳朵倒挺灵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妙啊!妙!找到了。吴少侠,你怎么不说话?”
吴畅睁开眼睛,淡然地问:“你是什么人,找我干什么?”
庙门口寒风一吹,闯进一个人来,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人倒是挺精明的。
他冲着吴畅一笑:“小老儿曾峰,特来找少侠去见小女的。”
叶宽嘲讽地说:“吴兄的艳福真是不浅,刚摆脱了四个女人,又有人送上门来了,你不是说身负大仇吗,怎么又扯到你女儿身上去了?”
曾峰叹道:“我一家被仇人所杀,仅剩下老朽与小女,她突然又害了病,我自然要先救她了,然后才能报仇。”
叶宽笑道:“你是想找个替你报仇的,故而才以女儿做诱饵吧?”
“放屁!”曾峰怒火千尺,“我女儿才十七八岁,风华绝代,我能忍心坑害她吗!只有你这样的下流人,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叶宽并不感到难为情:“你是上流人,还到处求人干什么?”
“不是我要求人的!是我女儿。她那么娇美,那么纯洁,我能看着她一天天消瘦下去吗?”
叶宽轻嘲地说:“所以你要一天天消瘦下去。”
“放屁!你小子是什么东西,连同情心也没有?”
叶宽扬脸一笑:“我说错了吗,你天天奔跑找人,餐风饮露,能不消瘦吗?”
曾峰忽地笑了:“你这还象句人话。”
吴畅冷漠地看着他们斗嘴,心里空荡荡的。
曾峰转过脸来,近乎乞求地说:“吴少侠,小女对你思慕已久,现在重病。你就去看她一眼吧,那她死了也不在来人间一回。”
吴畅有点无可奈何地说:“前辈,我确有要事在身,难以前去,推一段时间可以吗?”
曾峰连忙摇头:“再过一段时间,那你只能看到她的坟空了。她活在世上不易,你就满足她这点小小的愿望吧。”
叶宽冷笑道:“吴兄,小心又是温柔的陷井。”
曾峰几乎带着哭腔说:“你小子若不信我,也可以跟着前去。见了小女,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叶宽哼道:“我自然要去,当然……”他不往下说了。两只眼直盯着吴畅,似乎等什么。
吴畅感到有些迷惑,拿不定主意,双目呆望着庙外,不发一言。
曾峰急了,哀求道:“吴少侠,就凭老汉冒着这大风雪来求你,任你有什么事,也该放一下。要知道,你去一次,就救一条命呀!那不是普通的一条生命,而是为你跳动为你将死的一条生命,你能忍心不问吗?”他的声音里充满悲哀之情,痛苦的力量洋溢其中,辨不出有作假的成分。
吴畅苦笑道:“令媛与我并不相识,怎么会对我有情呢,你弄错了吧。你已到了爱出错的年龄。”
曾峰大声道:“少依你这是瞧不起我。再过二十年我也不会连自己的女儿想什么都弄不清楚!你们虽没见过面,但你的侠名已深入她心里,她太认真了,自然苦了她……”
吴畅心里沉甸甸的,有种冰水入胸的感觉。
沉默了片刻。他猛地站起来:“走吧,大不了再上一次当。”
三个人飞身出了破庙。
雪还在下,三道惊电在雪面上飞掠。很显然,曾峰的武功在叶宽之上。叶宽心里很不服气。
清晨来临时,寒风直透骨髓。他们三人翻过两座山,来到一片树林前。树上树下一片白,吴畅不由长笑而起,笑声向远天飞去。
树林中,有几间木屋,上面也全被雪盖上了。曾峰笑道:“这里就是我的家,太寒酸,请少侠不要见笑。”
吴畅两眼盯着雪景,没有吱声。他们走到木屋门口。屋里传出一个娇嫩悦耳的声音:
“是父亲吗?”
“是我。吴少快也来了。”曾峰急忙说。
屋里传出一声轻叹。
他们推门进屋,顿感一种温馨,同时,吴畅与叶宽也被一个清丽王透的少女惊呆了。她一身绿衣,不是小巧玲戏,而近乎高大,周身的曲线无不潜藏着美的韵律,皮肤细白清澈,粉颈洁白光滑,眉浓眼大,全部的风情在眸子里。她无疑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绝代佳人,只是眉头有些忧郁。看到他们进来,她的目光一下子射到叶宽的脸上。吴畅心中暗喜他有点怕这女人,他的心里觉得这样更好,他好趁机赶紧离开这里。
曾峰似乎发现了其中的微妙,连忙向女儿介绍。她的脸上火星般闪出有些寂寥之意。
吴畅的眼睛自然没闲着,一切全看在眼里。
叶宽有些欣欣然了,这妞儿不错,竟把我当成吴畅了,有趣!
他们三人坐下。少女去另一间木屋烧水。
闲谈了几句,扯到少女身上去。
曾峰笑道:“吴少侠,小女如何?”
“自然是极妙的,我们不能比。”吴畅客气说。
叶宽道:“甘先生不是说令媛有病吗,我怎么看不出她有病呢?”
曾峰脸色一沉,不悦地说:“心病不是容易看见的,只有善良的人才能体察。”
吴畅不愿再坐下去,便说:“曾前辈,在下已与令媛见了面,她气色不错,在下要走了。”
他站起身欲走,曾峰拉住了他:“少侠,你既然来了,总要与她单独呆上一会儿说几句话,那样才能救了她。”
吴畅道:“你介绍错了,叶公子足可当此重任。”
曾峰正色说:“我不能欺骗女儿。”他拉起叶宽,笑道:“我们到另一同屋去。”
叶宽十分不情愿,又不好赖着不走,只有跟他出去。木屋里只剩下吴畅一个人,他心中杂念乱飞,眼前的一切仿佛离他甚远。
香风儿一动,曾倩飘身进屋,她走起来浑身无一处不动,十分优美。吴畅冲她一笑,她的脸儿顿时徘红起来,娇羞无限,似乎在告诉吴畅,把你找到这来真对不起,可我太想你,这是没法子的事,你原谅我吧,对男人来说,原谅人本不是什么困难。看,她能把这么多意思在一羞一颦之间表现出来,颇不容易,不知是她天性使然,还是有意为之。
吴畅被她的神色感动了,感到她太纯真了,与她谈上几句也不算坏事。
曾倩倩坐下,两眼盯着自己的脚尖,似乎在想怎么开口。少顷,她羞怯地说:“少侠,我爹总是太关心我,你不会怪罪吧?”
吴畅和颜悦色地说:“我来了比什么都说明问题。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应有无限眼光,千万不要被可笑的事儿遮住了眼睛,想不开。”
曾倩倩笑了,很甜,犹如湿淋淋早晨的太阳:“我才不会呢。不过,我很任性,觉得对的,就去不休地追求,为它而死也不怕。”
吴畅被唬了一跳,好个任情的妞儿,你相思别往我身上撞呀。他沉吟了一下,说:“有韧性固然是好的,生命岂非更美?为了一点什么想死想活那是不好的,人也会变傻的。”
曾倩倩悄然一笑:“你的话是对的,我听你的。当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时,我就觉得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从此,我心中只有了你的名字,别的什么全没了。你的形象我想过有千万次,天天想,夜夜梦,以致到现在一会儿不想都不成。这下好了,我终于见到了你,我的梦想得到实现了。”
她的神态纯净极了,吴畅几乎不忍心怀疑她有欺骗的动机。这么可天真一个姑娘,她有什么理由编出这么一个美丽的故事来蒙自己呢?他温和地笑问:“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和你在一起呀!”她几乎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吴畅说:“你总不是个傻哥哥吧。”
吴畅心一沉,苦笑道:“我一碰上女人就傻,而且还头疼,有时也免不了倒霉。”
曾倩倩玉圆甜润地说:“你放心吧,哥哥。和我在一起你会变聪明的,因为我更傻。”
吴畅不得不承认她的机智,也许她还说不上老练,但总体上说是天真可笑,言行自然给她的美更增添了生气,她的内在的光辉从她的眸子里不住地向外闪射。她是难得的,这是吴畅的感觉。但难得的女人大都难缠,所以,吴畅不想与她谈下去。他站起身来,笑道:“我该走了,我的事没人会替我办。”
曾倩倩有些急了:“你的事我会替你办的,你不用走,我有许多话儿还没说呢。”
“那你就快说,与我无关的别谈。”
她美丽的大眼睛忽闪了几下:“你的话真怪,我的事怎么与你没关系呢。要知道,我心中没有别的,只有你一个人。”
吴畅不由有些为难,他不缺乏激情,但他心中有个慕容素,他不可能让别人进入他的心灵。除非……那是可怕的,他不想面对那样的事实。
“那你就讲些与我无关的吧,我了解自己,你再说就重复了。”
曾倩倩头一歪,似乎在想俏主意:“女孩子单眼皮美还是双眼皮美?”
吴畅不加思索地说:“自然双眼皮美。”
“哎呀哥哥,双眼皮不也是重复的吗。”
吴畅笑了:“曾姑娘,你象冰雪一样洁白、透明,没有你想不通的事儿,下次我们再重复吧。”他举步外走。
曾倩倩猛地挡住了他:“你不能这么来去匆匆,这不合理。我的思想会跑得更快,可它却一刻也不想挪动呢。”
吴畅不愿冷盾相对,只好陪小心,可他无论说什么,她没个儿依。弄得有些僵了,曾倩倩道:“你走,我跟你去,直到你答应我和你永远在一起为止。”
吴畅被弄得哭笑不得,怔在那里。
曾倩倩双手抓注他的手臂晃了一下,说:“外面这么冷,你走了我会担心死的,我宁要跟着你被冻死,也不愿为你担心而死。”
吴畅心里涌起一股热流,浑身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是否对她的痴情要报以感激?也许只有如此。他相信发生在天底下的爱是真实的,而本人的理智也完全是真实的。他心想着如何摆脱这种纠缠。
“有情人终会相会的,这你该相信吧?”吴畅笑问。
曾倩倩摇了摇头:“天下的有情人太多了,相会的毕竟是少数。我们今日相会是我的运气,而这样的运气是很难在一个人身上重复的,尽管我希望它重复也不成。”她坚定了信念,非要和吴畅在一起不可,雷打不动了。
吴畅沉下脸道:“我若不答应你呢?”
“那你杀了我好了,相思之苦胜似下地狱,不是身受,说不清楚。”
吴畅自然不能杀她,只好再坐下。曾倩倩乐了,甜哥哥蜜姐姐地叫个不停。吴畅确实感到了一种不安,但也有一点可笑。
曾峰觉得女儿与吴畅谈得时间不短了,于是和叶宽又回到他们身旁。
吴畅与叶宽开了一句玩笑,屋里的气氛顿时非常欢松了。曾峰拿出来狐狸肉让女儿去炖,他要让客人美餐一顿。酒自然是陈酿的,瓦罐里哗哗啦啦倒出清白甘冽的酒,每人一大碗。
曾倩倩没上桌,坐一旁静看。古时女人是不上桌的,这规矩对江湖儿女同样有效。这种残缺不全的传统,现在依然凭它几招花拳打天下,竟多半还是赢家。怪哉!
曾峰端起大碗老酒,笑道:“今日与两位贤人同饮,老汉开心无比。来,干了它。”
吴畅不善酒,本不想喝,但因对方豪气于人,他唯有舍命陪君子。
三只大碗在中间一碰,各自端回自己的嘴边。曾峰大口一张,碗里飞出一道明线,一碗酒一下子喝了进去,仿佛酒没经过喉咙,直接人肚的,海量。
叶宽亦能饮,喝得“咕咚咕咚”响。
吴畅吹出一口气,一咬牙,也忍劲喝下去。酒一入肚,一股火就在丹田燃起,脑袋有些晕了,眼睛也有被烟熏了的感觉。
曾峰笑道:“痛快!再来。”
吴畅没吱声,叶宽亦未阻拦。叶宽城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