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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看城门口这一个地方,胖的、瘦的、高的、矮的、老的、少的,形形色色的人全 都有。
进城的人排成一行,好长的一行口
一张长条几,后头摆着五张椅子,坐着五个身穿白衣、脸戴银色面具的人,“百花城”的人。
“百花城”的人不以真面目示人,严格说起来,这本不足为怪,因为“百花城”本 来就是个带着神秘色彩、充满神秘气氛的地方。
长条几上摆着一本本黄绢为面的厚厚薄册,头一个白衣人管问话,第二个白衣人管 登记,第二个、第四个、第五个白衣人在闲坐着,穴道锐利的目光不住地打量每一个进 城的人,那穴道犀利目光像六把霜刃,直能刺到入的心里去。
这当儿要进城的是一个身材魁伟的大汉,穿一件黑衣,头上是一顶宽沿遮阳大帽, 浓眉大眼,满脸横肉,凶残暴戾之气迫人。
第二个白衣人问他:“姓名?”
大幅黑衣壮汉似乎有点不耐烦:“申留霸!”
“籍贯?”
“山西!”
“出身?”
“太极门!”
头一个白衣人也登记过了,大幅黑衣客举举腰间挂的刀,迫不及待地要往里走不知 道从那儿吹来了一阵风,别的地方不吹,单单吹那黑衣壮汉那顶宽沿的遮阳大帽。
黑衣壮汉察觉到了,一边抬手就要去扶那顶宽沿大帽。但是他的手不比阵突如其来 的风快。
按说他是用不着去扶的,因为一根带子把那顶宽沿的遮阳大帽紧紧的勒在他那多肉 的下巴上。
然而这一阵风来得太怪,也非常强劲,“砰”地一声,那条丝带竟断了,帽子“忽 ”
地一声,飞起老高,在半空中停了一下,偏巧掉在那张长条几前。
排在后头的人一怔,都笑了。
有个人说:“这阵矩命的风,把什么都吹没了!”
第二个、第四个、第五个白衣人一起站起来。
黑衣壮汉那颗怕晒的头是颗光头,顶门上还有两行戒疤!
第三个白衣人一双目光变冷了,一摆手道:“划掉!”
第二个白衣人一笔就要往黑衣壮汉的姓名上划下去。
黑衣和尚一张睑变成了红色,像整副的猪肝,他伸手一栏道:“慢着,酒家这个和 尚跟一般庙里念经的和尚不同,酒家荤腥不息…”
第三个白衣人冷冷地道:“那是你的事,“百花城”有“百花城”的规定!”
黑衣和尚环眼一瞪,道:“老子还俗了呢?”
第二一个白衣人道:“那可以,不过等你头发长得挡住了戒疤之后再来!”
哄然一声,后头的人又笑了!
黑衣和尚两眼凶光一闪,抬手就要拔刀。
第三个白衣人一抬手,一把长剑已隔长条几递到了黑衣和尚的咽喉前。
只听第二个白衣人冷冰冰地说道:“和尚,‘百花城”不是你动武的地方,听我的话,快回去吧:”
黑衣和尚已然摸着刀把,但他没有把刀取出来,他不动,他知道,他只要一动,那 把剑就会刺穿他的脖于。他的脸色,由紫变自,刚才像副血猪肝,现在像个大尿泡,他 突然转了身,帽子也不要了。
“哪个狗养的整酒家,给酒家站出来,酒家……”
他忽然抬手捂住了嘴,一丝鲜血从他的手指缝儿里流了下来,他不骂了,不叫了, 转身狂奔而去。
后头的人又笑了,有人叫道:“这一下连小和尚也给耽误了。”
笑归笑,逗归逗,大伙儿都知道,打掉和尚门牙的,必然是刚才让和尚现形的那个人,可是大伙儿都没看出是谁!
要从黑衣和尚算起的话,江山是排在第二个,江山的前面,也就是第二个,是个俊 逸异常的白衣少年。
他年纪恐怕要比江山小两岁,比江山还要白净,真可说是面如薄粉,唇若涂朱,弯 弯约两道眉,黑而亮的一双大眼睛,长长的两排睫毛,悬瞻般的小鼻子,要说多俊就有 多俊。
江山的一双手已是根根似玉,这位白衣少年的手只不过比江山的手略小些,但却比 江山的手更白、更嫩,不但也根根似玉,还多丁样柔若无骨,简直就跟姑娘家的柔美一 样。
江山也是一身白衣,他这身白衣比起人家那身自来可就寒酸多了,江山的白衣是布的,人家的白衣是绸的,而且雪白,一个小黑点都找不到。
江山的脸色略嫌苍白,但样子很和气,像永远带着笑意。
白衣少年的脸色虽然白里透红,但却像罩着一层寒霜,神色冰冷。
他就排在江山的前头,个子比江山略矮一点,束起的发髻几乎触到江山的鼻子,那 雪白的丝带不住地在江山睑前飘动。
.突然,江山伸手抓住了白衣少年一双手,睑凑过去在他耳边低低说道:“阁下, 你刚才那一手妙极了。”
白衣少年霍地转过睑来,睑上变了色,寒霜更浓,他要挣脱江山的手。
江山倏然笑道:“信不信,我要说句话,你也会跟刚才那和尚一样,进不了这座“ 百花城”。”
白衣少年黑而亮的眸子里突然射出两道冷电一般的光芒:“你敢。”
话虽这么说,他的手却没有挣。
江山笑得好可恶,“要不要试试?”
白衣少年没有说不要,他低低头:“放开我!”脸上的红晕突然变浓了。
江山两眼往前一瞟,“该你了,别耽误别人,人家会说话的,有我护着你,包你能 安安稳稳的进入“百花城”。
他轻轻地推白衣少年。白衣少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了咬牙转过脸,他的一只手 还抓在江山手里。
只听头一个白衣人道:“姓名?”
白衣少年还没有说话,江山在后头已然开了口:“不用问了,刚才那个是和尚,如 今这个是个姑娘,她是我的末婚妻。”
白衣少年一惊色变。
后头的人都笑了!
江山回过头去道:“笑什么,难道你们看不出它是个姑娘,你们也不看看,男人家 那有那么细皮嫩肉的?”说着,他拉起白衣少年的手,举得高高的。
白衣少年的脸更红了,一双黑而亮的眸子里,射出了怒火,但他却没有挣扎,也没 有说话。
只听头一个白衣人冷冷的说道:“姓名?”
江山还待再说,第三个白衣人站了起来,江山耸耸肩道:“告诉你们它是个姑娘, 你们不相信我就没有办法。”
头一个白衣人敲了敲桌子。白衣少年回过头去道:“黄君。”
江山道:“听,这不是姑娘家的名字么?”
第三个白衣人冰冷地说道:“你是来捣乱的还是来参加“赛刀会”的,你要再啰嗦 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江山一耸双肩,道:“好吧,算我没说。”
“籍贯?”
“河北。”
“出身?”
“家学。”
问完了,也登记好了,白衣少年举刀要走。
江山没松开他的手,道:“等等我啊,再急也不能撇下末婚夫不管啊!”
顿了顿,又道:“江山,辽东,我无门无派,这身武艺是跟练把式卖药的王麻子学的,听清楚了吧!”
他一堆白衣少年要走。
第三个白衣人冷冷地道:“慢着!”
江山一皱眉,道:“怎么?没有听清楚……”
第二个白衣人冰冷地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江山两眼一直道:“这话问得出奇,你们这儿今天有什么事?”
第三个白衣人道:““赛刀会”。”
江山道:“这就是,我就是来……”
突然一怔,旋即笑了,笑得有点窘:“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把刀拿出来,瞧我 有多糊涂。”
他左手抓着白衣少年的手,右手探入了怀中,当他的手从怀中抽出来的时候,他手 里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把刀,谁都知道那是把刀,不过那是把裁纸的玉刀。
哄然一笑,后头的人又笑了。
白衣少年没有笑,他瞪着一双黑而亮的大眼睛直看江山。
江山扬了扬手中的小玉刀,拉着白衣少年要走。
第二个白衣人冰冷喝道:“站住!”
江山一怔停步道:“又有什么事,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乃也亮过了,你还有什么……”
第三个白衣人冰冷道:“你这把不是刀。”
江山看了看他,说道:“我这把不是刀,那么请你阁下告诉我,我这把该算是什么 东西呢?”
第二个白衣人还是一副冰冷的神情,道:“你这把是……我是说你这把算不得是用 的兵刃:”
江山道:“你是说我这把刀不能杀人,杀不死人。”
第三个白衣人道:“能杀人,杀得死人的不一定都是兵刃。”
江山道:“好话,我记得贵城贴出的告示上,只写“赛刀会”,并没有注明非兵刃 不可,也没有明文规定裁纸的玉刀不能参加,反之形式不拘四个字写得清清楚楚,为什 么我带这把刀就不能进“百花城”?”
一句话问住了第二一个白衣人。他竟一点也回不上话来。
白衣少年却婗着眼看着他。
江山按着说道:“有理行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站在一个理牢土,就是贵城的 城主也不能拦我,你阁下请坐吧:”他拉着白衣少年往里行去。
第三个白衣人两眼寒芒暴闪,谁都看得出来白衣人动怒了!
突然,第三个白衣人长剑一抖,挥了过来。
江山扬起手上的小玉刀迎了过去。奇快!
小玉刀跟长剑碰在一起,“当”地一声!
江山没有动,手里的小玉刀还是小玉刀,第三个白衣人手里那把百炼精钢却断了, 他握着一把断剑往后退了步。
江山笑了:“你说我这把小玉刀不是兵刃,事实证明,我这把小玉刀兵刃远比你的 刀强,是不是?”
他把小玉刀往怀里一塞,拉着白衣少年,行了进去。
第四个白衣人和第五个白衣人手摸上了剑把。
第二个白衣人抬手拦住了他们俩。
第 二 章 花城风雨
进了“百花城”,江山拉着白衣少年往旁边一拐进了城门,然后他松开了白衣少年,笑笑道:“芳驾何以谢我?”
白衣少年道:“谢谢你?我恨不得给你两个嘴巴。”
江山双肩一耸道:“那就不谈了,算我多管闲事。”
他转身要走,白衣少年冷然喝道:“站住!”
江山停步回身。
白衣少年冷冷笑道:“怪不得你这么大胆,你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江山道:“那么请芳驾告诉我,芳驾打算怎么办?”
白衣少年道:“怎么办?我要狠狠揍你一顿:”江山把双手往后一背,道:“这年头真是好人难做,管闲事落不是,这话一点也不差,芳驾请动手吧,我挨着就是!”
白衣少年眉梢儿一剔道:“怕你不挨着,你当我打不下手吗?”
他扬起了手。
江山目光一凝,直盯着那只手,道:“刚才它还在我手里,现在却要飞到我脸上来了,看来我的脸不如我的手有福。”
白衣少年猛然脸一红,忙把手缩了回去,道:“你敢再说,你、你怎么这么皮厚?”
江山笑笑道:“皮厚有什么不好?皮厚到那儿都占便宜,就拿现在来说吧,它可以免一顿打,是不是?”
他又要转身,白衣少年一整脸色道:“慢着!”
江山道:“怎么,莫非我这皮厚不灵了。”
白衣少年道:“少跟我贫嘴,你真叫江山?”
江山道:“你真叫黄君?”
白衣少年冷冷地道:“你看得出我……”他住口不言,没再说下去。
江山道:“也许我这双眼跟别人不同。今天到这儿来的人多得难以数计,我不敢说我双眼是唯一的一双与别人不同的眼,这话你该懂的。”
白衣少年道:“我懂,还有我不懂的是,我曾经想杀你,为什么你还会帮我的忙?”
江山耸耸肩道:“也许我这个人天生的贱骨头。”
白衣少年沉默了一下,道:“我不欠人的情,你帮过我的忙,有一天我会还给你的,我现在求你一件事,全当你什么都不知道,行么?”
江山倏然笑道:“我已经装聋作哑半天了,我要是爱说话的人,我不会装聋作哑到如今的,只是,这一件你打算怎么还我?”
白衣少年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江山一笑转身走了。白衣少年抬起了手,张口要叫,但是他没叫出声,那只手也缓缓地放了下去。
眼看就要正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