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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君美目中的寒芒倏又敛去,喃喃一句:“不对他说也好,免得……我跟你们回去,走吧!”她腾身而起,往岭下掠去。
潘朋忙收起“双凤令”,偕同黑脸长髯老者如飞跑了下去!
黄君跟“双凤门”两个护法不见了,离适才三人凝立处不远的地方一块巨石后转出了一人。他是悔恨天。
悔恨天脸上惊讶神色,怔怔地望着岭下黄君逝去处,口齿启动,喃喃说道:“原来她是个红粉女儿,原来她是个红粉女儿……”
他两眼中突现异采,腾身掠起,直泻岭下。
楚云秋在“史祠”那间小屋里等着,过了老半天还不见黄君回转。
他好几次想出去看看,但一想起黄君的话跟那娇羞的神态又忍住了。
又等了一会儿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一咬牙,迈步出了那间小屋。
站在“史祠”外他游目四顾,梅岭寂寂,哪里有半个人影?
“黄姑娘!黄姑娘!”他忍不住扬声叫了起来。
有回音,那是他自己的话声,却没听见黄君答应。
他沉不住气了,翻身掠向“史祠”后面。
“史祠”后面跟“史祠”前一样,仍是一片寂静空荡。
楚云秋又叫了几声,当然他是没有听见黄君的答应!
他急了,突然扬起了双眉,腾身飞掠而去!
第十三章 强虏芳心
正午的太阳高悬,那份炙热能烤出人的油来。
在这山野里,有这么一支队伍在进行着。
两名玄装少女提灯前导,灯是灯,但没点火,后头是四名背插长剑的动装少女,这四名动装少女身后是一顶四名紫衣大汉抬着的八宝软榻,软榻上高坐着一位身着紫色玄装的蒙面少女,榻旁紧紧跟着一名红脸矮胖老者和一名黑脸长髯老者,榻后是八名高瘦的紫衣人。
就这么一支队伍。这支队伍,是够惊世骇俗的,但是在这渺无人迹的山野之间行走,那自然又是另当别论了。
这片山野之间杂草足有人高,虽也有树,但却都是矮树丛,没有一棵大树,也没有一片可以遮阳的浓荫。这时候在这一带行走,是足够受的。
这支队伍二十多个人,没有一个人不是脸色发红、浑身大汗,那些少女更是不住地以罗帕擦香汗。
坐在软榻上的紫衣蒙面少女,似乎更热,她用一方罗帕当做扇子,不住地在脸前来回挥动着。
其实,这么挥那能有多少风?即使有,那也是一阵阵的热风,不但毫无一点凉意,反而更让人发闷。
真的,走着走着软榻上的紫衣蒙面少女就发了脾气,不断地道:“谁叫你们非这时候赶路不可,就不能夜晚走么?白天赶路就得走这些鬼地方,晒死人了。”
那红脸矮胖老者陪着一睑不安地笑道:“公主恕罪,是门主慛驾,属下焉敢有所耽误呢!”
紫衣蒙面少女冰冷地道:“我知道是门主催我回去,要不是你多嘴又多舌,门主岂会这么急慛我回去!”
红脸矮胖老者更形不安,低着头道:“公主明鉴,属下是为公主好:”紫衣蒙面少女本就烦躁,一听这话气起来了,一拍软榻道:“你不说我还不生气,我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二岁小孩儿,我不知道为我好,要你为我矷口”她这一发脾气,红脸矮胖老者轻咳一声道:
“公主请息雷霆……”
紫衣蒙面少女一凝神,急道:“别说话,停下。”
红脸矮胖老者忙住口不言,队伍跟着停下。
紫衣少女凝神听了听之后道:“你们听听,这是不是水声?”
众人忙凝目倾听。
红脸矮胖老者点点头,说道:“禀公主,不错,这正是水声”紫衣少女忙说道:“可是在前头?”
红脸矮胖老者道:“正是在前头”
紫衣蒙面少女道:“太好了,我渴得喉咙快着火了,快走!”
其实,在这个太阳下走路,浑身大汗淋漓,谁不口乾舌燥,又何止她一个人渴,一听这话无不精神大振,喜上心头,揤下迈动,步履若飞赶了过去。
紫衣蒙面少女确没听错,在这般如飞的料程之下,转眼工夫之后,一个小水潭呈现在眼前。
这个小水潭在山壁下,紧紧挨着山壁,清澈可以见底,一道山泉自山壁上挂下,直泻水潭之中。
水潭旁边还有棵华盖般大树,浓荫蔽天,凉风习习。
紫衣蒙面少女欢呼一声,不等软榻停下便纵身跃下直扑水潭,到了水潭旁便俯下身去双手捧水连喝几日。
山泉本就凉,在这华盖般大树下太阳晒不到,更是清凉,此时此地喝了这种清凉的山泉,那不啻是玉液琼浆。
紫衣蒙面少女这么一喝,其他的人也忙不迭地跟着走过来喝了起来,恨不得把小潭里的水一口气喝光。
喝够了,解渴了,紫衣蒙面少女一转身使坐在那棵大树下,往树干上一靠,便喃喃地说道:“太美了,太美了,这地方真让人舍不得走。”
可不,若,哪一个不是坐在树荫下一动不动,那抬软榻的四个紫衣大汉更是举袖擦面不住地喘。
紫衣蒙面少女说过话后,靠在树干上就没有再开口了。
过了好会儿,才听她有气无力含混地说道:“潘朋,我有一点儿睏,歇一会儿再赶路吧……”
她恐怕是真睏了,后一句话都没说清楚,说完八成儿话就睡着了。
其实又何止她一个人睏,在大太阳下跑了一上午,人本来就够痪累了,如今喝够了清凉的山泉,在这树荫下凉风往身上一吹,谁会不生睏意。
紫衣蒙面少女睡着了,其他的人也一个连一个倒在树荫下,全都睡着了。
这一觉不得了,等红脸矮胖老者和黑脸长髯老者睁开眼时,日头已经偏了西。
两个人一惊坐起,很自然地头一眼就望向紫衣蒙面少女生处,这一看两个人各自为之一怔。没别的,紫衣蒙面少女不在生处,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看看其他的人,一个不缺,一个不少,但却还在睡!
两个人连忙跳了起来,扬声就叫。
他两个叫他两个的,不但没听见紫衣蒙面少女的回音,更没看见紫衣蒙面少女的影子儿。
再看看其他的人,居然还没有一个人醒过来。这岂像睡?
眼下这些人没一个不会武,没一个不具一副好身手,就是再睏再倦,睡得再熟,两个人这么大声叫喊还能不醒。
不对,这不像睡口两个人这一惊非同小可,红脸矮胖老者腾身一掠到水潭旁,捧起一手水就近鼻端一闻,马上脸上变色,跺着揤急迫:“该死,该死,刚才怎么就没闻出来?”
黑脸长髯老者一步跨到,沉声道:“怎么,真是这水有毛病?”
红脸矮胖老者道:“想也知道,咱们这一路不都好好的么,我说怎么会那么的睏,原来……”
忽然一纵目光,道:“彭老,你看会不会公主整了咱们?”
黑脸长髯老者摇头道:“不会,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公主要是有这个心,何必跟咱们跑了这么远的路?”
红脸矮胖老者点点头道:“说得是,那么依你看是……”
黑脸长髯老者道:“这山泉不会本就有毛病,要是本就有毛病的话,如今不会单少公主一人。走,到上头看看去。”他当先腾身往山壁上掠去。
两个人攀着山壁上横伸而出的杂树,一前一后登上了山壁顶。
一片的树林呈现在眼前,淙淙的流水声就在树林里,而且那道山泉也的确是从树林里流出来的。
两个人停都没停,一头便扑进了树林。
山泉在树林里是一条宽窄不过半尺馀的小溪,两个人一人一边顺着小溪往上走。
走了约莫丈馀,红脸矮胖老者突然停下蹲下身去,道:“在这儿了!”
黑脸长髯老者一步跨过来也蹲了下去。
他一眼就看见了,红脸矮胖老者身前溪旁那湿软的草地上有一双脚印,相当清晰的炓印,草都踩倒了,而且很明显的这双炓即是男人的揤印,因为那是一双相当大的薄底快靴留下的。
红脸矮胖老者按着伸手一指,在那双脚印前按了一下,在那儿有一点点的白色粉末儿,他放在鼻端闻了闻,立即咬牙说道:“下五门的蒙汗药!”
黑脸长髯老者站了起来,日射冷芒寒着脸道:“好东西,我明白了,潘老,咱们下去弄醒他们,叫他们回报门主,咱们去找那姓江的小子去。”
红脸矮胖老者一怔,道:“你认为是……”
黑脸长髯老者冷哼一声,道:“除了他还会有谁?走!”
他翻身掠出了树林,红脸矮胖老者一定神,忙跟着掠了出去。
这是一个很大、很乾净的山洞,洞势成圆形。
洞里铺着一些乾草,那紫衣蒙面少女就睡在这片乾草上,除了她,洞里没有第二人在。
外边日头偏了西,洞里应该很暗,但事实上这个洞里并不怎么暗,因为有一线火光射进洞里。这线火光并不是来自这个洞口的入口,而是来自洞里一个圆形的洞穴。
那紫衣蒙面少女如今不能再称她为蒙面少女,她那蒙面的紫巾已经掉了下来,就落在她那张吹弹得破的艳丽娇靥旁。
突然,紫衣少女那两排长长的睫毛翕动了几下,然后她睁开了一双美目。
美目睁处,她一怔,挺腰就要坐起。但是她没能生起,甚至没能一动,她发现她浑身酸软,没有一点儿力气,她娇靥上的颜色变了!
就在这时候,一阵轻捷步履声从入口虚传了过来,她忙抬眼往入口处望去。
很快一个人进了洞,是悔恨天,他的左手提着一只野兔跟一只山鸡。
她一怔,脱口叫道:“是你!”
悔恨天倏然一笑道:“你醒了,这么大工夫你也该醒了,所以找只打了这两样就赶了回来!”
他一扔手中的猎物,走过来盘膝坐在紫衣少女的眼前,含笑道:“饿了吧,该饿了,我马上把这两样烤了喂你!”
紫衣少女面泛诧异之色,疑惑地望了悔恨天一眼,道:“是你把我带到这儿来的么?”
悔恨天道:“当然是我,不是我还有谁,你看见别的人么?”
紫衣少女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悔恨天道:“群山之中的一个古洞里,很是隐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个地方来安顿你”紫衣少女道:“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地方安顿我?”
悔恨天道:“不错。”
紫衣少女看了他一眼,道:“我记得,我行走在一处山野之间,既热又渴,好不容易碰到一处山泉,一潭清水、一片荫凉,我喝了几口山泉,然后,坐在荫凉下歇息,我觉得好睏,后来,就不知不觉地睡着……”
悔恨天点点头道:“没错,是这样,我在那处山壁上等了一个上午了,我知道走那条路既会热又会渴,我料定你们看见了那潭山泉一定会停下来解渴乘凉,我预先在上游下了些蒙汗药。事实上我没料错,别怪我,不这样我没办法不用搏杀而带走你一个人。”
紫衣少女娇靥上诧异之色更浓了,诧声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我会觉得那么睏,你这是什么意思?”
悔恨天微微一笑,道:“很简单,因为你是黄君,而黄君不是须眉男儿,是个红粉女裙钗!”
黄君道:“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
悔恨天道:“你是装糊涂,还是真不懂?”
黄君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装糊涂,有这个必要么?”
悔恨天微微点头道:“好吧,你既是不懂,那就让我告诉你,当我误以为黄君跟我一样,是个须眉男儿的时候,我觉得我跟他一见投缘,想跟他结成生死至交;可是当我知道黄君不是须眉男儿,而是红粉女裙钗的时候,我对她的感情变了,我要跟她结成夫妇,一辈子陪在我身边,你懂了么?”
黄君美目微睁道:“悔恨天,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悔恨天微微摇头,道:“我这个人从不跟人开玩笑,也不喜欢别人跟我开玩笑,你看我像是跟你开玩笑么?”
黄君脸上变了色,说道。。“我没有想到你会……恐怕你还不知道,我与江山已经有了婚约。”
悔恨天道:“我看得出,不过那不要紧,你还没有嫁给江山,是不是?你还没嫁给他那还不算是他的人,我可以横刀夺爱。”
黄君美目睁大了三分,道:“你怎么能说这话,江山是你的朋友啊!”
悔恨天摇头说道:“他不算是我的朋友,我只不过跟他有几面之缘而已,我不久他什么,对他也没什么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