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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着不信任和疑惑、憎恶的声音毫不客气地叫嚷了起来。
“如果知道自己的国王被抓了,帕尔斯的异教徒们一定会完全没了抵抗的意志。而这座城也就可以轻而易举攻下来了,可是他为什么就是不这么做?那条地下水道的事也一样,只知道自己轻轻松松钻进去找人,却让我们在上面费尽力气猛攻。”
“大概是要自己独占大功吧?虽然令人不敢苟同,不过,他的心情倒是可以理解的。”
“或许是这样吧?可是,这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银假面听不到这些话,就算听到了,他大概也不会放在心上吧?银假面把抓到的泰巴美奈王妃带到鲁西达尼亚国王伊诺肯迪斯七世的面前。场所是在被使用来谒见国王的大厅,大量的血迹和尸体才刚刚被清理完毕。
鲁西达尼亚王国伊诺肯迪斯七世看来既不像强大的征服者,也不像暴虐的侵略者。他的个子虽然很高,筋肉也够结实,但是,脸色欠佳,皮肤也缺乏生气。双眼散发着热力,然而,那股热力却似乎不是针对地上的事物而发的。
据说他是个模范依亚尔达波特教的信徒。他不喝酒、不吃肉、一天做三次礼拜,三十年如一日。十岁时罹患重病时他曾发过誓,在来掉异教徒大国,于敌人的首都建立依亚尔达波特教的神殿之前绝不结婚,一直保持独身直到今天已经四十岁了。
“把违背圣典教谕的一切淫乱书籍都烧掉,把异教徒消灭殆尽!”
这是他奉献出自己一生的理由。他在位已达十五年了,在这期间,他杀了三百万个异教徒,包括婴儿;烧毁了魔术和无神论、异国文化的书籍多达百万本。主张“神是不存在的”的学都都被割下了舌头,怠慢了寺院的礼拜工作而跑去幽会的男女被烧成赤红色、用巨大的铁串“把两人的身体合而为一”。
这种属于狂信家的国王如果遇到了异教徒的王妃一定会处以最残酷的刑责的。然而,他的家臣们都评估错误。
看到泰巴美奈王妃的鲁西达尼亚国王沉默了一阵子。巨大的冲击慢慢地扩散在他的整张脸上,接着,他全身起了微微的战栗。
几个家臣面面相觑。不吉利的影子顿时落在他们的心头上,他们一语不发地凝视着自己的国王和已经亡了国的敌国王妃。
第四章美女与野兽
(一)
当虐杀和掠夺的暴风告一段落,鲁西达尼亚军的主将们就必须着手进行永久征服大国帕尔斯的工作了。此时,一项通知送了进来,这个自他们离开鲁西达尼亚之后的巨大震撼让他们的心志产生了动摇。
他们的国王伊诺肯迪斯七世要和帕尔斯的王妃泰巴美奈成亲。
“对了,帕尔斯王妃到底几岁啊?”
“唔,应该是三十几岁吧?和国王陛下的年龄倒是蛮相称的。”
“问题不在这里啊!他是一国的正式王妃,而且又是异教徒。根本不适合跟这样的女人结婚。”
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而显得惊慌失惜的将军一起面谒国王,企图说服他放弃这个想法。
“泰巴美奈王妃是一个不吉利的女人,凡是跟她有关系的男人都遭到天谴。”
“就算她不是异教徒,也不是别人的妻子,以陛下所具备的荣光,要多少妃子还怕找不到吗?就让臣下们从鲁西达尼亚本国为国王精心挑选美女吧!”
国王呕气似地不说话。这原本就是一个太不合情理的希望。看到他的态度,一个将军不由得大声地逼问国王:“请陛下看看巴达夫夏公卡优马尔斯、他的宰相、帕尔斯王欧斯洛耶斯五世,还有安德拉寇拉斯三世。这些人都因为泰巴美奈的美貌而步上不幸的末路。难道陛下想成为那第五个男人吗?”
伊诺肯迪斯王像是受到冲击似地沉默着。迷信的恐惧和远远凌驾其上的执着似乎在钝重而脆弱的国王体内起了争执。过了好一会儿,国王说道:“可是,那些不幸的男人不都是没有受到依亚尔达波特神恩宠的人吗?或许这是神给她的试炼。或许她的命运就是要成为一个虔诚的依亚尔达波特教徒的妻子啊!”
事情就这样了。将军们已经无能为力。他们只好一边为国王的执着和诡辩无奈,一边先行告退,好等待下一次进谏的机会。
以码头王妃一事为导火线,对国王有着极度不满的武将们,对王弟吉斯卡尔公爵的期望似乎越来越高了。
吉斯卡尔是国王的弟弟,拥有公爵、骑士团长、将军、领主等多项职衔,身高和王兄差不多,但是,肌肉远比他哥哥年轻结实,眼神、动作也充满了活力。他和只着眼于神明和圣职者的王兄不同,对于地上和人间的万事万物,他有着更多的关心。他认为如果能够支配这些事物,把财富据为已有,人生才有意义。
原本在弟弟口中“神灵附体”的伊诺肯迪斯王并没有进行横越大陆向西远征的能力。当时吉斯卡尔曾问哥哥“补给怎么办?”
“神明会降下天界的慈悲给它的信徒。”
国王这样回答。结果,编制了四十万大军,建立补给计划,准备船团,确定战线,在实战中率领将军们获得胜利的是吉斯卡尔公爵。而王兄只是对神祈求着胜利,连一兵一卒都没有指挥到。他甚至连马都没有骑,他所做的是便是利用马车和轿子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而已。
“事实上鲁西达尼亚的国王是我,实际上征服帕尔斯的也是我……”吉斯卡尔这样想着,这和来到他这边的抱怨的将军们的不满情绪不谋而合。
“我很了解你们的心情,很早以前我就这样想了。王兄太礼遇光有一张能言善道的嘴巴的圣职者,而忽视了你们这些有功绩的武将们。”
王弟吉斯卡尔的声音低沉但充满了热力。纵然他是为了达到自己的野心而煽动将军们的不满情绪,但是,他所说的话也是事实。尤其对那个藉着国王的名义而恣意妄为的大主教波坦,将军们更有着极度的不满。
“殿下,请您看看那个波坦。他号称是一个异教徒征伐者、击退异端者和魔道士狩猎者,然而,他只会拷问和虐杀那些没有抵抗能力的人。从来没有站到战场上去和敌人剑锋相对过。为什么这样的人却拥有比我们这些赌命作战的人更多的财富和权力?”
“不久之前的那件事也是一样。那个夏普尔虽然是异教徒,但却是一个值得钦佩的勇者。如果当时他的两手可以自由行动的话,一定可以像捏死一只小鸡一样地杀掉波坦那个小人。波坦当时挥着鞭子大声叫嚣的梯子简直丢脸死人了,就像一只发了狂的猿猴一样。”
将军们的愤怒和不平不满的情绪对吉斯卡尔来说,是一项贵重的资源。虽然是唠唠叨叨一大堆,他却不能视若无睹。
当听说王兄对帕尔斯的王妃产生迷恋时,吉斯卡尔最先的反应是揶揄地冷笑。
“王兄竟然也会迷恋女人?看来人类毕竟是不能光靠对神的信仰来过活的。不过,为什么不找一个年纪比较轻的女人呢?”
被好奇心驱使偷偷前往窥视码头王妃的吉斯卡尔再也笑不出来了。姑且不说美貌了,泰巴美奈似乎有着一种蛊惑位在权力中心及周边的人的魔力。
而这一次就有人对暗自懊恼着的吉斯卡尔提出忠告了。那就是吉斯卡尔非正式的参谋、远征军的地形指导者,吉斯卡尔也不知道其真面目的男人。在他人面前绝对不拿掉银假面的男人劝诱地对公爵说道:“当殿下的大志得以实现时,不要说一个凄,一万个美女都可以任您予取予求。您又何必对一个记舅而且又属于别人的女人那么执着呢?”
“唔,你说得的确没错。”
吉斯卡尔仿佛要挥去自己的迷恋似地用力点了点头,大口灌了一杯葡萄酒之后,便朝着王兄的地方去了。不管怎么说,他可以对不可行之事断念就是和他王兄最大的不同之处了。
(二)
即使连可以用神和命运论来使自己的意图正当化的伊诺肯迪斯七世,也无法直接了当地把这个问题诉之于神明吧?他一个人在血迹尚未完全干涸的安德拉寇拉斯王的寝宫中闷闷不乐着。
他一点都不想喝酒,只是对放在由绢之国进口的紫檀桌上的银杯里猛添糖水。这是吉斯卡尔对哥哥感到厌烦的理由之一。尽管如此,吉斯卡尔仍然勉强压抑下不快的心情,表明他赞成哥哥和泰巴美奈婚事的态度。
“哦?是吗?你赞成吗?”
伊诺肯迪斯七世没有血色的脸上顿时充满了喜气。
“当然赞成。可是,这不光是为了哥哥您一人。如果帕尔斯的王妃和鲁西达尼亚的国王结婚的话,那就等于加强了两国的关系。”
“是啊!你说得没错。”
伊诺肯迪斯用他肥胖而松驰的手紧紧地握住小自己五岁的弟弟强而有力的双手。
“虽然有过不幸的流血事件,但是,过去的事必须要忘掉。鲁西达尼亚人和帕尔斯人必须在唯一绝对的神明之下,携手在这块土地上建立王道的乐土。
而要达成这个目标,我的确必须和泰巴美奈结婚。”
吉斯卡尔惊愕地看着立刻就成功地将自己正当化的兄长。对目前遭到如此惨痛境遇的帕尔斯人来说,他们岂能三言两语就“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呢?
吉斯卡尔心中虽然这么想着,可是,说出口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可是,哥哥,哥哥要结婚还有两三个困难。”
听到弟弟这么说,鲁西达尼亚王不安地快速转动着他的眼球。
“到底是什么事,我亲爱的弟弟啊?”
“先是大主教强。波坦啊!那个有点罗嗦的大主教一定知道泰巴美奈王妃是异教徒。这件事怎么办?”
“你说得没错。不过,这件事只要命令大主教让泰巴美奈改信依亚尔达波特教就可以解决了。如果大主教有意的话,我可以把帕尔斯王室的财宝给他,甚至连我们王室的财产。”
吉斯卡尔不禁在内心大吼着“太没有分寸了”。为了取得“帕尔斯王室的财宝”,鲁西达尼亚军付出了多少的代价,这件事兄长似乎完全不知情。
吉斯卡尔在适当的时机把谈话做了个结束,然后退了出来。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银假面出现在他面前,吉斯卡尔把刚才那段谈话说给他听。
“这样好啊!”
银假面对王弟大加赞赏,在王弟耳边献了毒言毒语。
“如果国王陛下对波坦做了过分的捐献,武将们的不平不满就会更形高涨。而如果波坦还墨守愚蠢的教义,反对陛下结婚的话,陛下一定会对他感到不悦。不管事情如何发展,殿下都没有损失。”
“你说得对,这样最好。可是,哥哥什么都不知道,在帕尔斯国内还有很多敌人。密斯鲁、辛德拉、特兰的动静都颇可疑。不要说结婚的事,万一那些人联合起来攻击的话……”
吉斯卡尔闭上嘴巴,稍微变了一下表情看着银假面。他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事似的。
“对了,在亚特罗帕提尼会战的时候,你出了不少力。”
“在下惶恐。”
“有人说当时亚特罗帕提尼平原上之所以会产生不应该有的雾是魔道士作法引起的。”
“……”
“那场雾来得确实太巧了。不管我们有多好的策略,如果没有雾,我们根本不可能胜过帕尔斯军的。”
“在依亚尔达波特教中不是说魔道最终仍无法胜过神吗?这是神的庇护。
”“唔……”
虽然似乎还有些不然释然,然而,或许是酒精的威力使得心智变迟钝了吧?
吉斯卡尔也没有再追问了,银假面便退了下去。
银假面毫不犹豫地以极快的速度在王宫内复杂的长廊上走着。他无视于半路上擦身而过的两个鲁西达尼亚兵对他投以厌恶的眼光,习惯性似地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巴达夫夏公国灭亡的时候,那个女人活下来了。而在帕尔斯王国灭亡的时候,她仍然安然无事。可是,当鲁西达尼亚王国要灭亡的时候,就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如果到冥府去,那个女人不知道要怎么和那些因她而死的男人们打招呼啊!”
银假面站在面对着那个在短时间内被破坏殆尽的宽广中庭的回廊上。
卡兰在确定四周没有人影了之后走了上来,对银假面行了一个礼。
“卡兰,安德拉寇拉斯的儿子还没有找到吗?”
“对不起。我虽然命令了所有的部下倾全力去找了,但是,还是不见他的行踪。”
“是不是你太宽大了?”
尽管男人的语气并不是那么强硬,然而,让卡兰感到肃然的却是他的声音。这个声音是那么自然,和他面对王弟吉斯卡尔公爵时刻意装出来的郑重其事的声音呈现极明显的对照。
卡兰再度低低地弯下了他的腰,看在他人眼里就像是诚惶诚恐地请罪一般。
“您这么说让属下感到惶恐。属下实在没用……”
卡兰那原本魁梧的身体缩得根本不像个指挥千军万马的万骑长。
“不,你做得可以了。你不应该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