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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个人的见识有限,还是必须仰赖那尔撒斯大人才行。”
“说的是,我也猜不透个中端倪,就让耶拉姆你跟我的老师伤脑筋吧,不过,那尔撒斯卿在家吗?”
亚尔斯兰与耶拉姆的军师此时正好在家,应国王传唤亓宫这际,只见一身金线刺绣的蓝色上衣沾到了几处颜料。
“今天适逢假日,天气又不错,臣画了三张花朵的静物画,日后呈献给陛下观赏。”
“是、是吗?那真是谢谢你了,对了,耶拉姆有话想告诉你……”
重新听完哈利姆的叙述之后,那尔撒斯啜了一口冰凉的绿茶。
“陛下的圣裁是对的,目前所能做的仅止于此,无法采取进一步的对策。不过,再稍微钻一下牛角尖想想,我会怀疑那群怪物密谈内容的可信度有多少。”
亚尔斯兰叉起手指。
“你意思是,对方是刻意让哈利姆偷听他们谈话?”
“只有一个可能性,故意散播错误情报以扰乱敌心,这是情报战的基本步骤。”
那尔撒斯笑道。看到军师从容不近的笑容,亚尔斯兰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那尔撒斯不仅是自己的属臣,他与目前不在场的万骑长达龙卿打从王都争夺战役开始,就一直是最值得亚尔斯兰依赖的同志。
“对方并非人类而是怪物,如果是蛇王撒哈克的亲族,便很难以人类的智慧猜测它们的心思 。
就在那尔撒斯说话当中,身穿甲胄的萨拉邦特回来了。他满脸通红,全身冒着热气,看来是跑得汗流浃背。向亚尔斯兰报告有五名法官行踪不明之后,一口气饮尽耶拉姆端上的一壶冰水。
“蛇王撒哈克杀害了圣贤王夏姆席德,历经千年的黑暗统治,期间地面的人类有三分之一惨遭杀戮,长在其双肩的魔蛇专门吸食人脑,千年间约有七十三万人成了牺牲者。”
那尔撒斯如此叙述,亚尔斯兰、耶拉姆、萨拉邦特与哈利姆虽然对蛇王的传说早有耳闻,却仍然听得不寒而粟。
“我宁可防范于未然,不过这和以往一诸外国交战是完全不同的,不知那尔撒斯有何高见?”
“冬天来了却因为嫌麻烦而不升火也不穿冬衣,迟早也会冻死,总之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即使需要劳师动众。”
“是不是要派遣军队前往迪马邦特山?”
“正是如此。”
那尔撒斯饮了第二口茶,顺势瞅了萨拉邦特一眼。
“我们尚不知敌人的身份……其实对敌人的挑衅置之不理也是一种手段,为何不采用这个方法呢?”
亚尔斯兰语气慎重的询问,此时那尔撒斯放下玉杯。
“耶拉姆!快回答陛下的垂询。”
正好端来一壶冰水的耶拉姆闻言大吃一惊,一时愣在原地,直到冰水把手掌冻凉了,才连忙摆到桌上。他的老师测验徒弟总是不问时间地点,丝毫不能大意。
“如、如果这是敌人蓄意挑衅的话……”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
“即使对这次的挑衅置之不理,敌人仍会有下一波的动作,我方根本无暇一一应付,倘若处置的过程有所拖延,反而给了敌人暗中活动的机会,如此一来不如先下手为强才是上策。”
“这是十年后的军师所给的意见,陛下。”
那尔撒斯说完,萨拉邦特立刻大笑起来。
“真是前途无量,在下萨拉邦特我也有同感。请问现任军师大人,可否准许我萨拉邦特领兵前往迪马邦特山?”
那尔撒斯一听,随即表情严肃地摇起头来。
“我另有人选。你目前的任务就是保护安顿在贵府的哈利姆,难得来了一位高明的浴池服务员,今晚你就好好泡个澡吧。”
宫廷画家正好坐在面向萨拉邦特的顺风处,巨汉的汗味令他有些招架不住。
第二章 山岭
Ⅰ
距离王都叶克巴达那往东四十法尔桑(约二百公里),位于大陆公路与山区交会点的默塔札山岭正逐渐受到黑夜的包围,然而在其中一隅却可见到五十处篝火群聚在一起闪着亮光,有如陨落地面的一颗星斗,因为这里集结了上千名旅行者在此扎营夜宿。 来到像帕尔斯这样贸易兴盛的文明国家,会选择在外露宿的旅行者应该少之又少,因为都市发达、街道整齐、驿站设备齐全,实在没有风餐露宿的必要。只要支付适当的费用,就能得到一间可以上锁的房间、干净的床铺、热腾腾的洗澡水、刚出炉的食物,除非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否则很少有人会吝惜微薄的住宿费,而让随身行李与身家性命暴露在危险之下。
只不过,偶尔会遇到驿站客满、城镇发生火灾、主要街道因为意外事故无法通行等各种状况而必须在外扎营,这种时候就轮到身为旅行专家的商队向导上场了。
商队大多以骆驼、驴子代步,慢条斯理地旅行,而商队向导则骑着快马,领先半天到一天的路程,安排商队住宿与粮食、与当地官员交涉、决定出发时刻、一路上搜集相关天气或治安情报。
“喂,听说默塔札山岭最近这个有盗贼或怪物出没哦!”
“那群官员吃饱了撑着是吧?不过现在没空骂人,要是三天之内没有越过默塔札山岭,就赶不上契约的期限了。”
“我们也想尽早越过默塔札山岭,如果能够跟贵商队同行,人数就有将近五百人。”
“求之不得,不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再找其他二队商量看看可不可以一起雇用保镖比较保险。”
多个商队聚集在一起就成了上千人的队伍,再加上全副武装的休镖同行,论盗贼怎么无法无天也不敢轻举妄动。进入亚尔斯兰王的治世,轴德族不再进行掠夺,而其他的大规模强盗集团也在与鲁西达尼亚军的攻防战当中遭到围剿,亦或是反被编入帕尔斯军,几乎销声匿迹,现在帕尔斯境内已经找不到百人以上的强盗集团了,顶多只有五十人到三十人左右。只是,想要根绝这一类小型犯罪集团,无论对哪一国的政府来说都是天方夜谭。
“打算继续往东前进的各位旅行者!若要越过默塔札山岭可与我们同行,队伍的人数越多,旅途上也好有个照应。”
街道旁有三名商队向导立了告示牌,高声招呼着。不一会儿工夫,对于未来旅途抱持不安的人们陆续聚上前,其中不乏小商队的代表、单独旅行的商人,还有巡回艺人等等。
艺人也分成许多种类,歌手、舞者、魔术师、耍蛇人、吹笛手、驯猴师、举重或比赛吃多吃快的选手、傀儡师、理发师、兽医甚至药师也包括在内。
这些人通常组成十人到三十人集团四处旅行,每到一处村落就各自表演自己最得意的特技借此赚取收入,接着再移动到另一处村落或乡镇,而这类集团的团长就称为艺人领队。帕尔斯是文明国家,因此社会上十分重视艺术或演艺技能,能够成为艺人领队的人,地方乡镇都会竞相邀请其成为当地主持公平的调停人。
一般说来,帕尔斯的女性很少会长途跋涉,当然也有例外的状况。女艺人、修行中或四处朝拜圣地的女神官都是其中一例,另外还有下列的情形。
“我们三十名妇女都是从麦修柏地方嫁来王都叶克巴达那的,最年长的甚至二十年没有回过娘家,这次大家凑齐旅费一同回乡。希望同行的人越多越有保障。”
“哦,那真是太好了,在排列队形时,你们就走队伍中心。
女人绝对不会碍手碍脚,因为帕尔斯的法律规定:“凡是袭击并杀伤旅行途中的女性者一律处以死刑。”
因此,当商队遇到盗贼攻击之际,只要大喊:
“我们队里有女人,你们敢伤害女人吗?”
强盗们也会啧啧咂嘴,抢了财物就一哄而散,所以当女性要求与商队同行时,向来不会遭到拒绝
当然,有些凶狠的盗贼打从一开始攻击时,就抱定“无论男女格杀勿论”的心态,真要碰上这种人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不过自从亚尔斯兰国王问政以来,就几乎不曾发生过这类惨事,因为政治清明的两大要素就是“消弭不公平现象”与“改善社会治安”。
有些商队会刻意寻找女性同行,如果找不到还会要求同队的少年扮成女装以瞒过盗贼的耳目。
…就这样,六月的某夜,默塔札山岭聚集了上千人,形成了阵容庞大的露营规模,其中约有六十名女性。
每个商队与集团虽然划分得相当清楚,彼此之间却保持紧密的距离,众人还会交换酒与食物。把柴火烧得旺盛、大声高谈阔论都是对贼人的一种示威。到了深夜,留下二十人值夜班,其他人则裹在毛毯或大衣里。
经常旅行的人为了保持体力,就寝时往往很快入睡。位于内陆又在山岭上,即使是六月季节,入夜后温度骤降,连吐息也会形成白雾。睡觉时如果不紧挨着篝火的光与热可及范围,翌日的旅程就会受到影响。
头一次露宿在外而兴奋得睡不着觉的大多是少年,他们被派来值夜班,在篝火前正补襟危坐,环顾四面八方,他们自认目光锐利不放过一丝动静,拔出配带在腰际的短剑时动作也相当英勇。
冷不防,以为已经熟睡的队长语气严厉地问道:
“喂,篝火有没有放芸香?”
“啊,糟糕,我忘了。”
“笨蛋!赶快放进去,这种夜晚如果出现精灵还好,就怕连蛇王撒哈克的手下也在这附近溜达,快拿来驱魔!”
挨骂的少年连忙奔向一群驴子,驴子们已经卸下,皮袋就摆在一旁,里面有驱魔道具、修缮马鞍的工具、驴马的退烧药等等杂物。
芸香一放进篝火里,火焰在瞬间爆开,一股闻似橘子的强烈香气弥漫在篝火四周。
少年松了一口气,继续扫视篝火周围,突然停住视线。
四目交接的对象并非人类,本以为是狗,看来好象是狼,而且是小狼,不过不是刚出生的幼狼,年龄大约跟人类的少年差不多大,它就趴在篝火旁,好奇地左右张望。
“土星!不要吵到别人。”
这声音听起来象是人类,小狼则精力充沛地摇着尾巴奔向声音的主人。少年这才注意到,隔壁的篝火旁有一名单独旅行的男子,他以支着一边膝盖,抬起另一边膝盖的姿势坐着。迟疑了片刻,少年鼓起勇气问道:
“那是你养的狼吗?”
“算吧。”
点头并简短应答的男子相当年轻,篝火的火光摇晃着,无法看清眉宇之间,然而整个五官相当清秀。如果站起来,身材应该十分颀长,体格结实看不到任何赘肉,背上挂着一把长剑,脚边还有一只小狼正玩着年轻人的长靴,身旁连一件看似行李的东西也没有。
“你是哪里的商人?”
“我不是商人,是要送信到培沙华尔。”
“哦,原来是信差啊。”
所谓的信差就是专门接受顾客委托送信到远处城镇的职业,很多大富豪还特地雇用专职的信差。一般平民当然是不可能这么做,不过举例来说,驻守在培沙华尔城堡的将士们在叶克巴达那的家属可以一起凑钱雇用信差,把信件送到父亲、丈夫或儿子手中。如果有一百户人家分别拿出一枚银币,那么信差自然愿意不辞长途跋涉,往返于距离遥远的培沙华尔。
背着长剑的年轻人并未自称是信差,这只不过是少年自己的猜测。为了消磨时间,商队少年还想继续找话题聊天,却注意到年轻人的目光不断看向右边位置,寻边是一群准备从王都叶克巴达那返回娘家的妇女。
“那边全是女人,而且都有老公,你要是傻傻地靠过去,小心遭到围殴。”
这个年龄的孩子总爱摆出一副老成的模样,年轻人笑也不笑地点点头,继续看着妇女所在的方位,慢条斯理地低喃着:
“看来除了我以外,还有人也想被围殴。”
年轻人头一次笑了,笑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年轻。
少年集中目光,提高音调。
“有吗?我怎么没看到?”
“我看得到,那人披着黑色大衣,包着相同颜色的头巾。”
年轻人徐徐站起身,少年本想喊住他,却不自学地往后退。年轻人走上前,两只小狼也守护在左右跟着上前,夜晚的黑暗与篝火的光亮交互笼罩年轻人;倏地,年轻人左手边的小狼低吼一声,猛然冲出去。
眼看黑影就要钻进那群熟睡的妇女们当中,年轻人以低沉且强烈的声音喊道:
“火星,小心!”
正想扑向黑影的小狼立刻停下动作急忙躲开。
千钧一发之际。
黑夜里也清楚可见白刃呼啸划过空气,小狼本有可能身首异处,所幸及时闪避,让刀刃划个弧形,挥了个空。不,那其实是细长尖锐得如同刀刃一般的骨头,男子手指的皮肤不断剥落,形同凶器的骨头就象剑或枪一样窜出。
说时迟那时快,年轻人敏捷地介入,挡在妇女与包着头巾的男子之间,数秒的沉默被年轻人的声音所打破。
“你为何遮着脸?”
“……因为脸受伤了。”
“我很想同情你,然而一个趁着黑夜潜进一群女人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