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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在城外等候。无人指挥士兵也是不行的,同时,可能的话,尚可内外呼应,一举拿下培沙华尔城。”
席尔梅斯内心并无此把握。只是为了把查迪留在城外才说的。这种行动,并不适合查迪。同时,不随便下命令,亦是对查迪已故之父卡兰有个交代。
(五)
奇斯瓦特的特别接待室里,在青铜油灯照射之下,屋里笼罩着淡淡的橘红色。地毯上,坐有亚尔斯兰、达龙、那尔撒斯、奇夫、法兰吉丝及奇斯瓦特等人,展开东方国境一带地图,进行商讨研究事宜。假若直接攻破王都,又该如何防御一旁虎视耽耽的辛德拉国的军队等等问题。他们丢下老迈如又老又病的水牛般的巴夫曼,一伙年轻人迳自进行研商。
现今辛德拉国,卡迪威及拉杰特拉两位王子派系争相讨伐。余波漾及东方国境,就如几天前,奇斯瓦特才与辛德拉交锋过。
两位王子当中,任何一位未获完全胜利之前,辛德拉政局必不安定,亦将威胁到帕尔斯东方国境。另一方面,该对哪位王子施恩,援助哪位王子,才无后顾之忧?亦是此次商讨的重点。据奇斯瓦特探查军情结果,拉杰特拉王子这方较居劣势**。于是,亚尔斯兰询问那尔撒斯的意见。
那尔撒斯很爽快地回答。
“帮助强者,并无意义。援助弱者,打倒强者,才算是施恩。”
“那么,那尔撒斯言下之意,就是应该援助拉杰特拉王子?”
“基本上是。不过,尽可能的,应先了解拉杰特拉的为人。”
那尔撒斯转向奇斯瓦特。
拉杰特拉并不一定是位知恩图报之人。设若他是位认为施恩是种负担的人,则他可能打破约定或失信,反倒入侵帕尔斯。甚且,如他是位枭雄之类或贪求无厌之人,则他可能利用曾经援助他的帕尔斯军,安心收兵返回故土之际,来个背后袭击。
此点,不仅是奇斯瓦特,在座其他人应更具此常识。
几天前,他从辛德拉士兵处得到的口信,拉杰特拉王子,既有野心,欲望亦大,好似不太能信任之人。况且,就王位继承顺序论,拉杰特拉乃在卡迪威之下。由此,亦可证明他确实是位觊觎王位制造事端的野心家。
“这么说来,援助拉杰特拉王子,毫无用处了?”
“不,我想援助拉杰特拉王子还是较妥当。”
那尔撒斯说着,看了大家一回之后,说明理由。
“当我军撤退时,拉杰特拉来袭,此时,杰特拉认为我军已松懈士气,胜利必属于他自己。我军正可利用对方过于大意之心。”
“哦**”
“反之,卡迪威若获胜,对国境地带亦有野心,也可能入侵来袭。因此,让拉杰特拉得胜,事情或许单纯些。拉杰特拉即使获胜,亦无法立即统一全国。我方若从背后突袭一次,对方一旦失利则此后暂时会将重点摆在国内统一方面。”
“确实,在此其间,我方无后顾之忧,可全军进军王都。”
达龙补充道。其他三人深表赞同。只有奇斯瓦特心有不安。假设巴夫曼不合作,奇斯瓦特只有自己的部下一万骑兵,如此兵力,恐难对付辛德拉及鲁西达尼亚东西两方强敌。
亚尔斯兰看看那尔撒斯,那尔撒斯以手指戳戳自己的脑袋。
“不用担心。这里有十万的兵力。”
(六)
会议告一段落后,亚尔斯兰并未直接回卧室,反而走向通往城垒上的长廊。
达龙和法兰吉丝原想随行护卫,却遭拒绝。
“让我一个人静静,这座城中应不会有危险。我想呼吸一下晚间的空气。”
既然如此说,两人只好退下。
站上东城垒,亚尔斯兰轻轻地伸下懒腰。空中的星光,无声无息地向王子撒下来,就如青罗纱窗布般紧紧地包裹住他。
虽然寒冷,心情却舒畅的夜晚。原因之一,是因连夜的逃亡生活,终获解放。既入完浴,也用完丰盛的一餐。就寝之地,不再是草地或地面,而是宽敞舒适的大床,实与今晚以前完全不同。
当然他并非期待如此安乐的生活。明天起才可谓真正进入完全的战斗。非得击退鲁西达尼亚大军,收复王都叶克巴达那,救出父王安德拉寇拉斯及母后泰巴美奈不可。十四岁的少年,身负的重任不可谓不大。
幸好,他拥有不可多得、能干有为的忠实部下。有他们的鼎力相助,必能帮亚尔斯兰完成复国太子的任务。
他想,或许这就是他一生崎岖命运的转机。自幼,并不知自己是王子。宫廷生活仅只二年,如今远离王都,来到此边境要塞**突然间,王子全身一颤,附近,隐约可听见甲胄嘎嘎响声。
“来者是谁?”
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好似他人的声音。
夜气弥漫,侵袭着王子的脸。
亚尔斯兰屏住气息。城垒旁,有一人影晃动。
身材如同达龙或奇斯瓦特般高壮均称。唯一不同的是,头部戴着银色面具,直逼亚尔斯兰而来。
“原来是安德拉寇拉斯的小杂种?”
一直互为传闻中人物的银假面与亚尔斯兰,第一次面对面。从达龙与那尔撒斯曾与他交锋过的人口中说过,有足以令人心惊剑技的男子。
“你这安德拉寇拉斯的小杂种!”
重述一次的话中带有极欲见血的饥渴。亚尔斯兰全身战栗起来。
“我正是安德拉寇拉斯之子,帕尔斯的太子亚尔斯兰。你也报上名来!”
“王太子?那只是僭称。你只不过是那厚颜无耻的篡夺者所生下的可怜的小杂种。”
银假面眼中充满熊熊毒火,无声地烧向亚尔斯兰。
席尔梅斯感觉到全身上下,激情沸腾。这该是天神护佑于他吧?安德拉寇拉斯之子就在眼前。而且,身旁无勇武部下,仅只一个人。
事实摆在眼前,席尔梅斯不能再隐瞒,真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与巴夫曼不同,亚尔斯兰并没有隐藏自己而感觉敌所在的能力。
席尔梅斯手持长剑。
“我不会马上杀你。十六年来所受的辛苦折磨,不能就此一击结。首先,先斩下你这小杂种的右手腕。”
“**”
“下次见面时,再拿下你的左手腕。如果命大还活着,就再砍下你的右脚踝。”
长剑出鞘声中充满了死的威胁恐吓。亚尔斯兰亦拔刀,但声音就像野兔面对张牙舞爪的猛狮般的弱势。
“生而为安德拉寇拉斯之子,就是你的原罪。怨恨你的父亲吧!”
银假面的斩击,正如亚尔斯兰料想般勇猛。亚尔斯兰防卫着,但离完全防卫尚差一大段距离。论力气与剑技,即使再多加五十个亚尔斯兰,亦无法与席尔梅斯对抗。
长剑被扯上夜空,亚尔斯兰猛然往后倒,背部贴近了望台城墙上,呼吸急促。痛苦恐怖的眼神中,充满了银假面逐渐逼近的影子。死命地想抓住任何可供利用武器的手,似乎摸到他想要的东西。城垒上,挂着照明用的火把,恰巧被亚尔斯兰的右手碰触上。
银假面挥舞长剑。
“让你知道厉害!安德拉寇拉斯的小杂种!”
第二次斩击,一如预告般地斩向亚尔斯兰的右手腕。然才只半瞬间,亚尔斯兰右手抓起壁上的火把,使劲往前刺去。
火把撞上银假面,火屑纷纷散落下来,在银假面前激撞出来的火把光芒,就如满月一样的光亮。惨叫声突起,银假面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往后退。
亚尔斯兰眼见这幕而不知所措。一支小火把刺到他面前,却让这位气势凌人的强敌畏缩不前。
调整好呼吸,强忍住背腰部的疼痛,亚尔斯兰站了起来,两手紧抓住火把。而相反的,银假面双肩耸动,呼吸急促。
“小杂种**”
呻吟声中,充满了极度憎恨。席尔梅斯一直以为,他已经完全克服了十六年前对火的恐惧感。
事实上并没有。如此恐惧感显露在小杂种面前,是何等的侮辱?
这男子怕火!
亚尔斯兰紧抓火把,一步一步地向银假面逼近。银假面一面哀鸣,一面呻吟咆哮,身子却直往后退。且心中不停地诅咒潜藏许久的脆弱,因怕火而不断畏缩。
此时,零零乱乱的脚步声向此趋近,可听到呼喊亚尔斯兰王子的声音,人影逐渐朝两人所在的位置逼近。
“就是这家伙!”
众人异口同声道。
左方是达龙、奇夫,右方是法兰吉丝、奇斯瓦特。四位勇士,手持五把刀剑,团团围住银假面,筑成一道白晃晃的刀栅。
眼前无一是弱敌。本想斩杀亚尔斯兰的席尔梅斯,如今却身陷危机四伏之地。此时,银假面席尔梅斯反而不再咬牙切齿。
奇斯瓦特看看其他三人,之后往前走了半步。
“这男子交给我。入侵双刀将军奇斯瓦特之城者,就由奇斯瓦特亲自料理。”
亚尔斯兰,在稍迟到来的那尔撒斯庇护下,距离决斗现场十加斯(约十公尺)的城垒边处一旁观望。眼神中还冒着烈火的席尔梅斯,重新举起长剑,气势凌人地说道:“四人全部围过来吧!要不然,你们不可能打倒我的。”
“口气真大,就让我来堵堵你的喉咙,死得痛痛快快。”
奇斯瓦特手持两把刀,脚尖轻轻滑行,向席尔梅斯逼近。
其他三人,各退一步,不约而同地围成圆圈,防止席尔梅脱逃。席尔梅斯背后离城垒不远,其他方位,皆有劲敌持剑相向。
就在此时,四人背后传来巴夫曼的叫声。
“不行,不能杀他!”
老巴夫曼的制止声几近哀求。
“杀了他,便断了帕尔斯王室的正统血脉,不能杀他。”
一瞬间,四人原备好的五把剑,就像在冬夜寒气中,冻结起来。
席尔梅斯藉机一跃而起。
奇斯瓦特的双刀,只在月光中斩击到对方的影子。席尔梅斯的剑,铿锵一声,抵住奇斯瓦特左手的刀。而奇斯瓦特右手的刀,仅碰触到席尔梅斯的胸甲。
接着刀声四起。跳跃而下的席尔梅斯的长剑,此次与法兰吉丝的快剑交锋,才一转身,又与奇夫的利剑激战。刀锋相斥,激起阵阵火花,一时刀锋钢烧味弥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力道强、速度快的达龙长剑,击触到席尔梅斯的肩膀。不,正确地说,就在瞬间,闪过席尔梅斯的肩处。同时,为了躲闪达龙强劲的进击,席尔梅斯因而顺势往靠近背后的城垒处,纵身一跃。
银假面的身影,在黑暗中飘起,坠下,随后听到落水声,跳入濠沟了。
“逃跑了**”
往城壁边漆黑的濠沟底下,观望一阵之后的奇夫叫道。等到他转过头来时,发现其他三人,定睛注视着巴夫曼。巴夫曼的叫声,对他们而言,到底是不能置之不顾的。
杀了银假面之男子,会断了帕尔斯王家的血统!巴夫曼如是说。这番话,使他们四人剑下多所顾忌,否则,席尔梅斯必难逃脱四人的围攻。
巴夫曼之所以说此话,得有二大要因。
其一,银假面有帕尔斯王家正统血缘。
其二,亚尔斯兰王子与帕尔斯王家正统血缘无关。
若无此二大要因综合之,巴夫曼是不会如此叫的。
**在巴夫曼叫喊时,最早感觉到此事的要属那尔撒斯。不过其他人在不久后也一定发觉到了。巴夫曼到底知道何事?有何隐瞒之处?
“巴夫曼大人,您刚才说什么?”
达龙的声音,早已不含对年长者的尊敬,完全是盘问的口气。
如今,四位战士改变方才守备方向,对巴夫曼采半包围形式而立。不知何时爬上城垒的耶拉姆及亚尔佛莉德,睁大了眼,注视着这情景。
“巴夫曼大人!”
这次是奇斯瓦特粗暴的声音。
此时,亚尔斯兰走上前来。
“我也想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巴夫曼。”
亚尔斯兰的声音,透露着些许不安。王子亦意识到老人话语中,隐含着令人惊心动魄的内幕。阵阵颤抖传上了扶着王子肩膀的那尔撒斯的手。
那尔撒斯后悔,心想早该宰了眼前这位令人挂心的巴夫曼。他没有想到,在此关键时刻,巴夫曼竟说出要命的话。
“请饶恕,请饶恕我,殿下。我是一时心乱,才说出此话。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巴夫曼双手双脚伏跪在城垒石砖上。俯看他鬓发灰白的模样,亚尔斯兰默然不语。既然王子不表示意见,其他勇士亦不便置喙,只有看着王子及巴夫曼。那尔撒斯发觉到自己在无意识中紧握着长剑的以手此时放松下来。
一名骑兵赶来城楼上,面对奇斯瓦特大声报告。
“大事不好了。方才,数万辛德拉军队,乘着黑夜,冲过国界来袭!”
新的紧张局势,打破了此处寂静。奇斯瓦特叹了一口长气,收起双刀,大步快速地奔下城楼阶梯。
亚尔斯兰亦长长叹了口气。心想,与其现在勉强打破老战士的顽固,倒不如先用心思在如何防御辛德拉军的侵略。或者说,亚尔斯兰心中亦害怕从巴夫曼口中听到某种事实。
“巴夫曼,改天再仔细地告诉我这件事。”
王子奔下楼阶,随后战士们亦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