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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赐儿虽长得高,年龄才不过刚刚十岁,你既又唤他小子,怎能骂他不像个大人呢?”
戚左左手抚摸著罗天赐的头顶,“哈哈”的笑著,哑声回嘴,道:“老大你别替他争理,你不见他有多皮,我这几根红须,怕不快给他拉掉了,……佛……”
这一声:“佛”,是戚左呼痛的声音。
戚右扭头看著老二及怀中的罗天赐,笑道:“算啦!你没大没小的,为长不尊难怪他要拉你的胡子。赐儿,你也别闹啦!快出去玩玩正经!”
罗天赐与这双头怪人,年余相处,除了练武习文的时侯外,平日里嘻嘻哈哈,吵吵闹闹,也是常事。
戚右戚左,虽然已年届百龄,但自幼孤处深山,远离尘世,心胸之间,根本未存有尘世俗礼,故而童心仍存,有时竟而与罗天赐不相上下。
这一来师徒之间,感情格外融洽,真可说如父如子,如兄如弟。
这时罗天赐听说要走,一跃下地,叫著嚷著,当先自门口纵上林梢,施展开新学未久的“鬼影百变”的轻功身法,向东方谷口掠去。
戚右戚左,跟踪而出,目睹罗天赐身形如电,捷逾流星,在苍松枝头的积雪之上,轻起轻落,不由得老怀欣慰,豪性突发,戚右引颈清啸,戚左暴喝:“那里走!”
一身双头,微一幌身,瞬时间人影如虹,往前追去。
罗天赐闻声四望,一见两位恩师,捷掠追来,“哗”一声大叫,全力施出轻功身法,疾如脱弓惊鹿,起落间远远十丈,眨眼便自驰入正东来谷山口,小溪流床的坚冰之上。
罗天赐边跑边打量四周景物,祗见那河床宽约丈余,填满了整个出口。
河床的两岸,岩壁如削,直上直下,高耸入云,两壁间寸草不生,溜滑之极,当真是飞猿难渡险峻之极!
河床足有数十丈长短,此际正值晨初,日光自东方投入夹谷,日影映在坚冰之上,虽无一丝温暖的感觉,但坚冰一明如镜,反射起万道瑞光,将一条原本黯暗的谷道,澈照通明,分外的雄壮灿丽!
罗天赐初莅斯景,豪兴大起,蓦地仰天发出一阵长啸,其声清朗,若似龙吟虎啸,上冲云霄,直可与绝峰一争短长!
啸声未已,迥声四起,“嗡嗡”相和,此起彼落,半响不绝。
罗天赐闻之,童心大发,边啸边尽力展开无上绝学,“鬼影百变”的轻功身法,去势急若天际流星,一泻千里,瞬息间贴著冰面,向外滑掠而去。
片刻间,走尽夹谷河床,眼前景外,豁然开朗。
罗天赐久处幽谷,视觉大受限制,此时放眼望去,眼前景色,峰势绵亘,蓄满了一色的坚冰白雪,无涯无际,若似通到天边,不由得心胸为之一拓!
因此,他更不停留,反而运出十二成功力,力疾飞驰,但闻得“嗖”的一声,越出夹谷,向下落去。
那知他忙中有错,身子才一纵出,闭目处但见身下,河床突地落人一丈,深逾百丈,下视黑漆漆难以见底。
罗天赐心头一凛,所幸竟不逾丈五,他此际真气运转自如,惊觉不对,急忙猛然吸气,真气上浮,集于胸臆之间,身躯倏忽间突地一幌,形影化一为三,硬生生捉住下垂之势,转折往右岸,飘飘落去。
罗天赐落在右岸,方才站稳,便听得背后衣袂带风之声,未及回头,但闻那戚右暴声喝彩,以及戚左的沙哑嗓门,道:“好什么?没把小命丢了,就是便宜,真亏你老大会教出这般冒失的徒弟来,还有脸喊好,真可谓有此师必有此徒,都是一般的厚脸皮!”
罗天赐小脸一红,转身对戚左作了个鬼脸,舌头一吐,乱以他语,询问戚右:“大师父,咱们到那儿去啊?”
戚右适才见他,小小年纪,不但将“鬼影百变”的身法,发挥了全部威力,更难得临危不乱,真气运用自如,转折间曼妙多姿,洒潇自如,毫无半分牵强火气,不要说普通的江湖人未克比拟,便是他与戚老二,也不见得强过多少。
戚右戚左,一生孤苦,受尽了白眼与寂寞,晚年得此佳徒,绝学有继,怎不深幸得人,暴声喝彩呢?
戚左其实内心里与戚右一般感受,他所以如此说法,只不过童心未泯,故意与罗天赐玩笑作耍而已。
此际,这一人双头,四只眼睛,同时瞥见罗天赐羞惭掩饰之状,一个是乐得“哈哈”哑笑,一个却心有不忍,打抱不平,反唇相讥。
“徒儿不是我一个人的,老二你也有份儿,怎可任意说我?再说赐儿临危不乱,沉著应变,将“鬼影百变”身法中,“鬼影三变”,“连转轮回”两个势子,运用得妙到毫颠,足见功力之深,已不在咱们之下,似此佳徒,老二你还不满意,可真是应了一句俗语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罗天赐闻听大师父戚右这一番夸赞之词,却反而更加不好意思,雪白的脸庞上,染红更深。
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连眨数眨,抢先道:“大师父,咱们到那里去嘛!你再不说,赐儿可要先走啦!”
戚右戚左望见他这付神态,不由得齐声大笑,戚左道:“好小子,怎么脸皮变得这么嫩了,动不动脸红脖子粗的,怕不比小娘子还爱羞呢!”
罗天赐被他这么一说,更加不好意思,气起来把脚一跺,转身疾掠而出,边掠如虎出柙,边扬声道:“二师父你老是笑话赐儿,我不来啦!……”
说话间,语音摇曳,划空而过,人已然出去了数十丈远瞬息间己身隐入云峰下,消失不见。
戚右戚左对望一眼,迈动共有的双腿,如飞追去,但因起步稍迟,转过山峦,但见那雪峰起伏如波,一潟千里,却不但看不见罗天赐的人影,甚至连个脚印儿也寻不著。
戚右颇为担心,道:“老二,咱们得赶紧我找赐儿,要不然他愈走愈远,万一迷了方向,寻不回来,岂不糟糕!”
戚左不以为然,道:“这小子如今聪明多了,那会连方向也认不清楚!依我看让他玩一会儿,咱们先到青草谷捉几头鹿儿,回来时再找他不迟!”
戚右一想,这法儿也好,双双议妥,说一声:“走。”便直往西南投走。
且说罗天赐一阵疾驰,已然转过了两座峰头,回头瞧不见师父跟来,正待停下,等等。
闭目一掠,祗见正前方一片斜坡,广有数十百丈。
斜坡上面,盖满白雪坚冰,望上去茫茫一片十分滑,斜坡下不知怎的,竟而有一块地,不仅不染片雪,远远望去,更可见碧树青葱,绿草如茵,奇花烢紫嫣红,美丽之极!
更奇的,林木掩映间,倘有数间茅舍,及一群群极为壮大的梅花野鹿,或卧或立,散布在碧草坪上,啃嚼肥美绿草,其状优闲之极!
罗天赐骤然发现了这块新奇天地,顿时大喜若狂,顾不得再等戚右戚左,双腿一蹬,竟顺著斜坡,直直地向下滑去。
眨眨眼下泻数十丈,堪堪距草坪不足十丈。
那坪上数十百只梅花鹿群,闻得沙沙的滑冰之声,齐被惊起。
但奇怪,那一群梅花野鹿,望见有人,不但不逃,一只只立起身来,井井有条的依次排起!
刹时间左七右八,前六后五的,排成了一方阵式,围住了整个的青葱草坪。
罗天赐初见此景,不但惊异,甚且大惑不解。
所幸他年余时光,在青松谷内的时间没有白费,细察之下,虽还是一般莫名所以,却知道必是一种阵式。
他如今灵智大开,已大非昔日可比,就所见稍一思索,便恍悟这群梅花鹿儿,必是那茅舍中人所养,这里鹿阵,也必是那人训练出来,防止外人进侵用的。
罗天赐天性仁厚,既猜知此地主人,不愿外人进犯,便不想进去打扰。
故此在尚距那草坪十丈之外,便猛的使出“金刚驻地”的身法。
真气一凝,齐聚双腿,但闻得脚下一“卡察”连响,顿时将捷如流星奔电般身形刹住,脚下的坚口冰碎裂翻起,双腿却陷下半尺,立在那实地之上,真幌似山立岳峙一般,再也不移半分。
罗天赐自己十分满意,微微绽笑,抬头一掠,但见那草坪,与自己所立的陡坡之间,竟有两丈多宽的一道深沟。
那深沟自东向南环绕过来,经过自己这一方正西陡坡直走正南,竟将那青葱草坪,围了一圈。
罗天赐心中大奇,心想:“怪不得这块地能够住人,原来有这么好的排水设备。若无此沟,夏季一临,冰雪均浴,岂不成了泽园?”
想著,引颈向沟中一看,祗见那沟中黑漆漆的,竟而深不见底。
罗天赐暗中怍舌,忖度道:“幸亏自己冒失一滑而下,否则一下子滑入沟中,虽不见得死于非命,却又得饱受虚惊,大费手脚不可!”
不过,罗天赐也实扫兴,望灵景而不便入,心中又有些不甘。
正在踌躇打量间,蓦发现那边立著一力木牌,上面刻著触目惊心的八个大字!
“鹿谷灵境闯入者死!”
这八字涂成奇怪的血红之色,令人一见,便会无端的想起自己鲜血溢流的凄惨样子。
罗天赐大觉恶心,暗想:“这里面住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人。”
祗是,他生性宽仁,不愿意无事生非?触入忌禁,只打算在外面随便看看,便即回去。
他昂首打量,祗觉这地力不愧称之“鹿谷灵境”。
皆因这谷内,不但有梅花野鹿数十百头,但看地势已足以引人入胜了!
原来这鹿谷广有数十亩大,东北两面,是一片悬崖绝壁,绝壁间萝蔓深垂,嫣红烢紫,杂生著无数小花。
萝蔓里想来有无数崖洞,故此有许多猢狲,在绝崖上攀上爬下,状至优闲愉快!
正南面,山开一线,想是一条出路。
正西方,也即是罗天赐滑下的一片陡坡,斜立千尺,平滑之极,如今再铺盖一层坚冰厚雪,更宛若一面极大的明镜。
这明镜映著正东岸上投下的一片日影,发出眩目的银辉,反照在东北西方的绝壁之上,彻亮通明,使得那两面的景物,份外的清晰壮观。
另外,谷地中绿油油茂草如毡,铺满全谷,奇花异树,疏落有致的分布在草坪上,围绕著中央一屋一池。
罗天赐由西望去,只能看见那茅舍的侧面,与池塘的一半,但就这侧影与一半,也令他觉得目眩神移,心已响往之了。
原来那数间茅屋,虽则朴实无华,仅以茅草编壁盖顶而成!
但那茅草,却不干枯,仍然是绿油油的,一片新绿,尤其那样子别致之极,远望去似亭非亭,圆圆的如同蒙古包,间间并连,串在一起,环池而建。
池是圆形广约数亩,水色清碧,想来颇深,正中央两道喷泉,交错射起两道水箭,成一圆弧,在三丈高空撞著,水珠四溅,落入他中,“哗哗”地响,密如骤雨,激荡起圈圈漪涟,向外扩展。
漪涟与漪涟互相撞著,激起了无数的如同鱼鳞般大的波涛,撞击著翠色的荷叶。
荷叶颤颤而抖,荷叶上亭亭净直的斗大五色荷花,以及碗大的各色莲蓬,也跟著微微摇幌…这一切的一切,构成了一付动的画面,与四周的茅舍,绿树、奇花、碧草,等静止的配在一起,相映成趣,调和之极!
不但予以人间天上万物常新之感,同时也予人宁福安和混然忘忧的生出之概!
罗天赐目见这付奇异妙境,不由看得呆了!
他默默的凝视著,心胸间但觉一片空灵,不存点物,却又若有所得!
好半响方才回过神来,不禁暗的忖度:“是谁有这般福气常驻此间?谁有这般心胸,将此间布置得这么美妙?”
千种疑问,万般猜度,刹时间迥绕上他的心头,使得他忍不住想一步跨过沟去,探个究竟!
这一段写来颇长,其实那其间,也只是片刻光阴。
沟那边,草坪上的梅花野鹿,已然布成了一座阵式,一只接一只,首尾相连,几乎占满了沟边整个的草坪,正好挡住了罗天赐入坪之路。
沟边最前面的梅花野鹿,身高躯伟,异于寻常所见,每一只鹿头上,都顶著节外生枝,枝上长节的尺余坚角,色呈黑紫,映日生辉,而晶莹透亮。
那阵式方一布好,阵中荒地传出一声长鸣。
那鸣声清悠响亮,大异于一般常鹿。
鸣声一件,众鹿霍地引颈相和,一刹时山谷回响,历久不断。
众鹿却齐齐顿住,再也不动一动。
罗天赐见状又惊又奇,作梦也想不到,群鹿不但能自布阵式,倘还能号令统一,动作严明!
他居高临下,视线不受阻碍,稍一注视,便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