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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书生是一个女子。这声“打”,确是女子口音,而且还带着极轻微的娇笑!林子清
反应不慢,动作更快,心念一动之际,人已蓦地转过身去。但此刻夜市初上,大街上行
人往来,哪有白衣书生的踪影?也许她今晚穿的不是白衣,总之,林子清没找到要找的
人,连一点影子也没有。纸团犹握在掌心,他心知对方传来这个纸团,必有缘故。以她
昨晚突然现身相助,应该是友非敌。老实说,昨晚之事,自己设想到戚承昌会睡在书房
里,以戚承昌的武功,而且又惊动了整个侍卫营,当时要不是白衣书生要自己先走,她
朝相反的方向把别人引开,自己纵然不惧,但要想突围,也不是一件易事。这位姑娘何
其神秘?那么她传递这个纸团给自己,莫非有什么重要的消息,特在暗中通知自己?他
越想越觉自己料的没错,人家要以暗器手法投来,显然是防范引人注意,自己总不能站
在大街上,打开字团来瞧。一念及此,不再犹豫,目光左右一顾,正好前面不远有一家
酒馆,这就举步朝酒馆中走入,找了个座头坐下。酒保过来问了酒菜,就很快地退去。
林子清四顾没人注意,悄悄在桌下打开纸团,低头瞧夫。
这一瞧,他几乎变了脸色!
纸团上只有潦潦草草的一行字,那是:“令友寄居小南门及第坊民家,行迹已露,
迟恐不及矣。”
另外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
“乾德仁,即钱君仁,东升栈之老板也,特此奉闻。”
林子清看的又惊又喜,惊的是字条上的“令友”,不知是谁。已经露了行藏,此刻
天色已黑,自己又不知道及第坊的民家,是哪一家?如何找得到?
喜的是自己找了几天,毫无一点眉目的阴世判官钱君仁,也有了着落!
跑堂的送来酒菜,他在这一谅一喜之下,几乎食难下咽,喝了两盅酒,突然下了决
心,没待伙计送上面来,就起身丢下一锭碎银,匆匆出门。走到僻静之处,四顾无人,
举手朝脸上一抹揩去易容药物、脚下突然加快,一路朝小南门奔去。他不知道及第坊在
哪里,就向街边摊贩问了及第坊的所在,匆匆走去。
及第坊是一条弯曲的小巷,两旁都是一些简陋矮屋,但就在他走近巷口之际,发现
拐角暗阴处站着一个人。这人穿的是一件蓝布大褂。头顶毡帽压的很低,看到有人朝巷
口走来,他就缓步往前走去,好像是吃饱了饭出来散步的人。
林子清心里暗暗冷笑,一个箭步,就掠到那人身后,但这人反应极快,身手也相当
俐落,发觉身后风声,一闪就躲了开去,霍地转过身来。
林子清没待他开口,就压低声音问道:“你是第几队的兄弟?”
那人一楞,目光凝注朝林子清打量着问道:“朋友你说什么?”
林子清微微一笑,道:“你不认识我?”
那人冷声道:“朋友是谁?”
林子清道:“你不认识我,大概总认识这个吧?”手掌一伸,掌心赫然摊着一牌银
牌,朝那人面前送去。
那人看的一怔,口中低啊声道:“你是二领班……”慌忙要向林子清躬身行礼。
林子清一把握住他手臂,低声道:“这里不是在里面,兄弟不可多礼,咱们边走边
说,免得引人注意。”说话之时,收起银牌,揣入怀出
那人惶恐的道:“属下张旭初,是第二队第一班的,方才有眼无珠,不知你老……”
林子清笑了笑,接口道:“原来是张兄,大家没见过面,不知不罪。在下林子清,
原是昨天才接任的,统带就要在下负责烦办这件莠民案子。方才接到统带密令,要在下
赶来,张兄你这里,可有什么情况?”
张旭初道:“咱们今天全体出动,恢查民房,据报这巷于第五家前天来了一老一少
和两个姑娘,是外省口音,行动可疑,领班要属下在这里暗中监视。”
林子清心头迅速一转:“一老一少和两个姑娘,那是祝文华、唐少卿和唐文卿、祝
雅琴了!”一面点点头、问道:“他们可有动静?”
张旭初道:“没有,他们一直没有露过面。”
林子清故意皱皱眉道:“你们领班只派你一个人在这里?”
张旭初道:“还有一个在巷底,他叫姜一贵。”
林子清微哼道:“人家有四个人,你们领班只派两个人,这不是太大意了么?”
张旭初陪笑道:“是,是,属下只是暗中监视而已,领班已经报告。厂大领班,准
备在二更动手,先把他们逮了。”
林子清道:“要是人家不是莠民呢?”
张旭初道:“大领班说过,宁可抓错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林子清道:“这话说的也是,晤,你领我去看看。”
张旭初吃惊道:“二领班,你老……”他望望林子清,接着道:“方才大领班交代
下来,咱们人手不到,切不可打草惊蛇。”
林子清道:“我懂,我是奉统带之命,先来了解一下这一带情况,你自然得带我去
实地勘察一下,不然让他们跑了,你负责?”
张旭初自然负不了责,连声道:“是,是,属下领你老去。”
说着果然转过身子,朝小巷中走去。
这条小巷,黑忽忽的对面不见人影。张旭初领着林子清走了七八步,脚下忽然一停,
压低声音道:“就是前面那一家。”
林子清自然看得清楚,那是一间破旧的矮瓦房,门前还歇着一辆破旧的手推车,一
见而知是做小买卖的货郎家里。屋中灯火已熄,黑沉沉的听不见一点声音,敢情已经睡
了。
林子清问道:“这是货郎的家?”
张旭初连连点头道:“是,是,就是这一家。”
林子清口中“唔”了一声,一指朝他背后点了下去,右手及时抓住他臂胳,夹着他
一下闯到门口,举手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屋内没人作声。林子清心头焦急,又轻轻叩
了两下。里面还是没人答应。林子清伯露了行迹,顾不得许多,左手食指默运功力朝木
门上戳去,一下就穿了一个小洞,然后凑着嘴,用内功把声音朝里送去,说道:“里面
有人么?”
这句话外面听不到,但传到屋里,声音就十分响亮。
果然,这下里面的人听到了,只听苍老的声音问道:“外面什么人?半夜三更的有
什么事?”
林子清听的暗暗好笑,那不是潜龙祝文华的声音,还有是谁?他没学过改变声音的
技术,任你如何装作,依然可以听得出来。
当下改以“传音入密”朝屋内说道:“祝庄主,快开门,是在下。”
里面的祝文华显然没听出林子清的口音,略一停顿,问道:“你是什么人?老汉姓
王,你别找错了人。”
林子清急道:“时机紧迫,祝庄主快些开门,不就知道了么?”
屋里隐约响起一阵极轻微的衣抉飘风之声,那是有两三个人从里间飞闪而出,隐入
门后。这自然瞒不过林子清的耳朵。
接着火光亮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走了出来,木门呀然开启: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
者,当门而立,说道:“朋友有什么事?”
林子清一眼就看出佝偻老者正是潜龙祝文华所扮,没待说他完,早已夹着张旭初一
闪而入,口中低喝一声:“祝庄主快掩上门。”
祝文华几乎没看清人面,林子清已经闪入他们客堂之中,心头不觉一怔,这一刹那,
他龙钟老态尽行敛去,身形倏地转了过来,右肘横胸,目中隐射棱芒,沉喝一声:
“你……”
客堂上首一道门前,手掌油盏的,是一个布衣少女,她,正是祝雅琴。入门处,左
右两边各隐着一个人,那是唐少卿、唐文卿兄妹,他们都改了装束。
林子清在客堂中间站定,唐少卿已经迅快的掩上了木门,他把林子清围在中间,敢
情准备出手,但就在祝文华“你”字出口,大家已看清来人是谁了!
祝雅琴、唐少卿、唐文卿几乎同时惊喜的说出一声:“是你!”
祝文华两眼发光,笑道:“老弟,是你!你怎知咱们住在这里,啊,这人是谁?”
林子清放下张旭初,朝祝文华拱拱手,说道:“祝庄主,详细经过,此时已无暇多
说。你们住在这里行迹已露,此人是行宫侍卫营的爪牙,他们准备二更前来围捕,祝庄
主和唐兄赶快离开此地,家母现住东门外白云庵,暂时还是到白云庵去的好,在下另有
急事待办,要先行告辞了。”说完正待转身。
唐文卿急着问道:“你到哪里去?”
林子清道:“巷底还有一个爪牙,在下要把他也收拾了。”
视文华道:“此人如何处置?”
林子清道:“在下已点了他死穴,让他留在这里就好。你们快些去吧,在下办完事,
自会到白云底去的。”转身开启木门,闪身而出。
狭隘的小巷,黝黑如墨,正好给林子清掩护身形,他很快的奔到巷底,老远就看到
一个黑影,站在人家屋搪下。林子清身法何等快速,等他警觉,林子清已经到了他面前,
那人倒也机警,身形一偏,闪开了一步,右手迅快搭上刀柄,口中沉喝道:“什么人?”
东方玉《珍珠令》
第四十四章 巧妙安排
林子清道:“你就是姜一贵,对不?”
那人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人面,他听林子清一口叫出他姓名,惊异的道:“你认识
我?你……”
林子清证实他就是姜一贵,就不用多费口舌,不待他说完,举手一指,点了他昏穴,
随手夹起,转身就走。回到那间矮屋,木门虚掩,祝文华等人已经离去,放下姜一贵,
随手闩上了门,然后打开后窗,穿窗而去,施展“天龙破风身法”,宛如一缕轻烟,朝
客栈胡同赶去。
被派在隆记客栈一队一班的侍卫们,入夜之后,自然都不敢睡觉,不但不敢睡觉,
也不敢喝酒,不敢聚赌。这些人平日苦是聚在一起,喝酒、赌钱,是不可或缺两件重要
事儿,但今晚谁也不敢,只好干耗在房里打盹。这是他们最长的一晚,天黑了不知多少
时候,还只有一更天。
吴从义是他们领班,当然更不敢稍有懈怠,他房门一直虚掩,几乎连吨都不敢打。
因为统带把保护辜鸿生的责任,全落在他们这班弟兄身上。把辜鸿生接到行宫侍卫营去,
不是更安全么?但这是统带的意思,他负责行宫安危,自然不能让行宫里面时常闹事情,
他把辜鸿生安顿在客栈里,是一着十分高明的棋子。
凌君毅冒险进入行宫,只是为了毁去辜鸿生的一份“报告”,自然更不会放过辜鸿
生。只要他得到辜鸿生住在隆记客栈的消息,准会赶来,但他已经在这里布下了罗网,
等着你自投罗网。行宫侍卫营第一队第一班的弟兄,是全营最精锐的好手,不但个个能
够高来高去,而且个个都精擅暗器,他们已经围在辜鸿生的房间四周了,但这不过是戚
承昌布置的第一着棋子。他还有第二着棋子,那是第一队第二、第三两班弟兄和第二队
两班弟兄,由两位领班率领,也分别住进了隆记客栈右首的招商栈和对面的悦来栈。
当然,戚承昌对辜鸿生的武功剑术,是有相当认识,足可当得一流高手之列,凌君
毅纵然武功高强,在十招八招之内,也未必能把他杀死。只要辜鸿生接得住三两招,守
在隆记客栈的人,就可及时出手。只要隆记客栈有警,躲在其他两个客栈的人,立可闻
警支援,把隆记客栈包围起来。别说是人,就算飞鸟,也休想飞得出去。这叫做安排香
饵钓金鳖!
戚承昌交代过,不论死活,非把来人留下不可,这两拨人的行动,可说十分机密,
连林子清、吴从义都并不知道。
但就在林子清匆匆走到客栈胡同的时候,胡同口早已站着一个身穿青衣的精壮汉子,
看到林子清就迎面走了过来,含笑说道:“这位就是林爷吧?”
林子清方自一怔,问道:“朋友……”
那人没待林子清说下去,就陪笑道:“小的奉任师爷之命,有一封书信,要面呈林
爷。”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封密柬,递了过来。
任师爷,那是都统府的任紫贵。林子清心念转动,随手接过。
那汉子恭敬地欠了欠身,道:“小的告退了。”说着就朝街口走去。
林子清心中暗忖道:“这时已经一更天了,任紫贵巴巴的差人送信来,不知有什么
急事。不对,他怎么知道自己这时候才回来,派人等在胡同口。”一念及此,急忙抬目
看去,那送信的青衣汉子走得极快,这一转眼之间,已失所在!心头更觉狐疑,急忙撕
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狭长的纸条,字迹潦草,写着:
“招商、悦来二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