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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人一家子哭哭啼啼,凄凄惨惨上路之时,扬州城中内外也是集中子不少的百姓围观,明朝流放犯人,一般是配军州,比如扬州犯事,可能直接到金山卫去,晚明时候,法纪废驰,已经很少有流放卫所的犯人了。
到此时第二等则是削去士籍,就是说不再有官绅资格,纳粮交赋当差,等同于普通百姓。若是盐商的话,倒也不客气,也不罚金,但窝本资格,就此注销。
再下来就是更多的,就是训诫由皇太子在驻防营的校场上亲自训诫,然后就把众人丢在营里足有十来天功夫,众人都是心惊胆战,眼看着有人被提出去流放,有人被削籍带走,一个个面sè如土。
“刘岩,杨英明,戴俊出来吧!”
“是,将爷。”
关了十几天又是被逮进来的,现在不管是官绅老爷还是腰间有铜的盐商大爷,见了这些官兵也都是点头哈腰,十分客气了。
若是在以前,大爷眼皮能夹一个小军官一下?
,“哐啷”一声,房门打开,带队的小军官看着众人模样,忍着笑,挥手道:“赶紧的走吧,瞧你们一个个成啥样了,咱们城防营的房子也被你们糟践的够呛一会还得叫人仔细打扫来着。”
一边抱怨,一边就是叫人来验看,照名字按手印,备档,接着就是带到军营门前,小军官一挥手笑道:,“都走吧,先生老爷们!”
若是以前,这样的小武官在众人眼里和贱民没两个鸟样,这年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当兵的要么是军户世家,要么就是破落户实在没辙了,找这么一口饭来吃。
就算武官也和乞丐头儿没啥区别。
到这会子,见对方气度不凡,身上战袄也是浆洗的笔tǐng干净,原本的那些卑贱下贱气息,早就dang然无存。
太子提升军官士兵饷银,萃斥老弱,加强训练,短短时间,用来驻防的镇军也都是一个个龙精虎猛,有一个军人的样子了。
别的不说,这营房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厕所都是每天洒扫,1卜兵们也讲究卫生,营中有卫生条例,违犯的要处罚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天,不少人都是看的十分清楚。
已经有不少有大家族和盐场的大盐商,心里打定了主意,回去之后,盐场也要和驻军学学,别的不敢说,练练体魄和这个卫生习惯,吃饭打饭排队,被褥叠的整整齐齐,这些个,学一学不坏吧?
听说淮安清江,那里练的更狠,要求更严,那是正经的太子直领的平虏军,要练成天下第一等的强兵,众人却也是不敢比了。
出得这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军营大门,仰望头顶蓝天,不少人都是如在梦中,有那些感情脆弱的,一时都是留下泪来。
人群之中,有一个叫刘岩的中年男子,行走之时,不时面1ù沉思之sè。
他是是淮安盐商中的大商人,家里有窝本已经过五代,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淮扬盐商,家资百万的只是“1卜商”象刘家这样,钱庄田地盐场什么的都加起来,少说也有三五百万的银钱了。
说来也是好笑,明朝这个财政体系,不要说不如宋朝,就连自己本国的一些大商人都不如。万历搜罗天下,一个大子儿恨不得当十个用,临死也不过千八百万的内帑小金库,淮扬一带,随便两个大盐商,可能就比皇帝辛苦几十年赚的钱还多一些了。
出得门来,这会子所有人都是狼狈不堪,四周是憋着笑的驻防营的官兵,还有笑的脸都烂了的围观百姓,这一场大风bo,和真正的百姓牵扯不着,所以出来看热闹的是越来越多,现在人都知道盐商士绅们被关在城营的小校场里,谁还不赶紧的跑来看热闹?
出得鼻门,就都只能扬尘带风的走,可怜不管是士绅,还是盐商,谁吃过这个苦头?
夏天大日头在上,没走几步就是心浮气燥,再加上多半是半夜被人从被窝里头掏出来的,个个都没穿着好衣服,关了十几天,原本的衣服都快键了,皱皱巴巴,实在不成个模样。
全部都是细皮白肉的老爷缙绅,谁吃过这个苦头?
当下也只能安步当车,咬着牙齿继续前行。
就算一肚皮的怨气又能如何?
往海南临高的盐商士绅都是举族被流放,原本的根基家产什么的可是全完蛋了。这些受谴最重的,听说都是和江南那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其中不少还是东林复社中的人物,这一下遣海南,数千里烟瘴地面,全家老小在校场集合,许带少量金银细软,然后开给路条,一路上是驻防营轮换押送。
看到那样场景现在还能舒舒服服自己走出营来,然后天大的辜也全没了这么一想也是该还神了!
出营里许,终于见到大量车马,都是各家听到消息前来迎接的队伍,刘岩家虽然在淮安,在扬州也是有个小小别院住着,就是这些日子自己不在,不知道被糟践成什么样了。
正在踌躇的功夫,一个叫戴俊的本地盐商一边换着家下人送来的衣服一边向着刘岩笑道:“仲石兄,尊家没有人打理淮安又远,这些天咱们可是受了苦了。同我去吧,听听戏,喝点小酒,将养两天再回淮安,如何?”
盐商之间,这一点小小款待还真不算什么,刘岩只犹豫了一小会儿,接着便是点头,笑道:,“既然如此就叨扰戴兄了。”
“哪里话,这一次当真有缘,我二人能一个牢房住着。实话说,我家三代行商,兄弟是做梦也没想到,居然能有身陷囹圄的一天哈哈!”
这戴俊倒也豪爽,如此苦闷之事,说来也只当笑话,饶是刘岩一肚皮的心思,此时也只得同他一起苦笑起来。
,“比起那些放到海南去的我等是该庆幸!”这边欢笑,那边却又有人叹息道:“就是皇太子训诫吾等之时,已经说起涮新改良盐课一事势所必行。叫吾等不要打错主意。
当然,说这些话也有警告江南士绅的用意不过,我看吾等盐商,此后想再继续富贵,恐怕也是难了。”
这么一席话立刻说的众人心头冰冷,一时间,所有人都兴味索然。
戴俊也是敛了脸上笑容,半响过后,才对刘岩勉强笑道:,“咱们家资省点用度,十世也用不完了。真不叫咱们做盐商,也没甚要紧,hua银子雇老师,家里子弟们都读书,咱们也和南边的学,弄个诗礼传家的大世家出来。”
这么一说,也是鼓起众人兴头来,当下都是嗡然称是,然后换衣的换衣,上车的上车,坐轿的坐轿,刘岩关的久了,嫌坐轿气闷,上了家人牵来的马,戴俊几个也颇有同感,于是便都是一起骑马而行。
众人被关的是驻防营的校场,往前不远,便是通衢大道,两边看热闹的还有一些,不过总没有在军营前围过来的多了,如此这般行走了一会,众人便觉心气一畅,比起适才要舒服的多了。
正在此时,前头街市上锣声大起,众人一看,远远是几队高脚牌虎头牌过来,然后是四人抬的轿子,前头顶马,两边仪仗,都是城中老于世故的豪商,一看就知道,这是正五品官员的仪仗。
“得,咱们赶紧引避。”
不管是身家几百万还是百来万的盐商,哪怕下头盐丁过千,家人过百,而且能sī下里和州府相交,但明面上,就得恭恭敬敬的对官员引避,一个退职的知县,也能指着鼻子骂盐商!
这会子众人刚吃了大亏,哪里还敢抗上无礼?
当下一个个都是叫奴仆们引马走避,不敢去触这个官员的霉头,要是刚出来再被拿去打一顿板子,那可就是太冤枉不过了。
,“个,那不是,那不是马洪均?”
戴俊原本老老实实的站在路边,只等这官儿仪仗过去就早点回去,因站在马匹一边,只不停的挥动马鞭,倒不提防那官儿在轿子里掀开轿帘四处打望,四目相接,戴俊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轿中那厮也是城中盐商,身家也颇丰富,只是为人有点拎不大清楚,hua几万两银子买质品,上赶着巴结士绅却被人赶出门来,这等事向来也做的多了。
前一阵在南京户部,胡乱巴结,被高弘图府中下人一通教训的,也就正是此公了。
今天家里来亲戚了,小孩外公外婆舅舅来了好多,做饭喝酒,现在疲不能兴,只更一章了。
明天看能不能补上了。
此致,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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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南方 第二百零二章 余波(11)
“不就是他?”
刘岩也是眼神一亮,整张脸上也都是1ù出不可思议之感。
这姓马的生的猥琐,面黄肌瘦,再多的补品也没把他的身子给补起来,这会子翘着老鼠须,得意洋洋的坐在轿子里头,天青sè官服补子在身,鸟纱帽冠冕堂皇,腰带低垂,双手也按在上头,居然生生也是穿出了一点点的官威派头出来!
“还真的是老马!老马,你这算哪一出?”
裁俊为人豪爽,也是十分直接,看到轿子里坐着的是1o日同行,也算半个好友,当下便是站在原地跳脚叫起来。
若不是委实是识得多年的熟人,借他十个胆也不敢。
盐商和官员们sī下相交,拉手说话也没什么,要是大街上一个穿五福衫的商人敢这么着叫当官的,非当场剥了kù子狠打二十板不可。
要不然的话,官威休制何在?
被御史知道,参上一本,官帽乌纱准定保不住的。
“哟,正好遇着你们了!”
马洪均瘦黄的脸上也是堆满了笑,脚在轿子里跺了跺,轿夫都是家生子,用熟了的,比雇的轿夫知道主人心意,当下轿子立时就是稳稳当当的停下,然后人便是从轿里下来。
下轿之后,马洪均向着众人只是拱手,一身簇新的官服穿在此君身上,那是怎么看也不大成话。
看着笑的见牙不见眼的马洪均,刘岩上前笑道:“这算是哪一出?老马,这才几天没见,尊驾就当了官了?”
“岂敢,岂敢。”马洪均眯缝着眼,只顾拱手,向众人笑道:“一则是得了这官,二来诸位也是受苦了,寒舍备子小小席面,猜众列位一起赏脸光顾这身官服,且恕我卖个小小关子你们在这里头消息不通,容我慢慢道来就是。”
“拉倒吧!”
裁俊十分看不惯这厮的升派。
众人商量好了罢市,有一等胆大的或是和官府勾结过深的,也是派了不少盐场护院和府下家丁上去,得罪过深的,此时要么削藉,要么流放,大伙儿也是牵扯不深,好歹放了出来。
这厮却因在南京被高弘图下令痛殴,虽然盐商被官老爷打没啥到底面子上下不来所以一怒之下回到扬州索性告病,yīn差阳错,叫他躲过了这一场绝大风bo。
现在人模狗样,得意洋洋,众人正伤感之时,哪受得了这个?
当下戴俊便是冷然道:“老马卖这种关子,实在不够朋友。
一顿酒席就算是上八珍的席面,我裁某也不在乎这顿酒就不扰了,告辞!”
说着就要拱手告辞,刘岩也是一笑拱了拱手,也要上马。
见他二人如此,马洪均却是慌了,当下忙拉住两人,急赤白脸的道:“你们这些人,怎么一点儿也沉不住气?好好好,我说就是这身官服,是小弟上供纳捐得来的!”
“咦?”
“什么?”
“官服还能拿银子买?”
在场的人,就算站在大街上叫一声“爷是有钱人!”估mo着,敢出来驳他们的统天下也没有几个。
这一伙人,是当是时整个大明,乃至整个世界都算是最有钱的一群了,除了大海商,就得数着盐商,盐铁在以前那是朝廷控制的战略物资,此辈在盐上头上下其手,世代经营,有的二百年前就了家,数代积累,银子算什么?
一听说能拿银子买官帽仪卫,顿时就是乱将起来,不少盐商眼中都是闪闪光,看着眼前这厮,恨不得当场就把他这一身袍服给扒下来不可。
盐商再有钱,再贿赂官员经营出来的身份,全是虚的。
不高兴时,一个不入流的佐杂吏员也能指着他们的鼻子痛骂,什么“盐狗子”之类的称呼,更是不绝于耳。
要是真的能以钱买一身官服和相等的仪卫,还有什么可说的?
众人缺的就是身份地位,多的就是银子,这岂不是嗑睡遇枕头,还有比这个更高兴的事么?
一见众人情形,马洪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下唯恐众人着急,忙道:“兄弟上捐的可不是官服,是正经的大明勋阶,咱捐钱上兑的是从四品散阶的朝列大夫,官勋是赞治少尹!咱们扬州府的大令是正四品,捐兑了也可不敢大过他去水再大,也不能婆过鸭子不是?”
“呸,能上兑一品不能?”裁俊呸了一声,道:“咱老子要兑就兑个一品的荣禄大夫和左柱国,再多的银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