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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政囖治层面决定什么样的见识,在他老钱眼里,怕是没有什么惊动动地的大事
一进小书房,钱谦益便吩咐:“外头老爷们多,有撞到这里来的,就说我在会要紧客人,请他们移步”
“是,老爷和几位老爷请喝茶”
在小书房伺候的听差当然是十分机警,一身浆洗的十分干净挺直的蓝布长袍,见王锋几个进来,先砌好茶,然后躬身退出,就手儿把门一掩,整个书房内就寂寂无声,虽然外头热闹不堪,钱府奴仆来回奔忙,但准保也是打扰不到这小小房间里的安静
到了这里,钱谦益也是十分放松,先让着王锋等人坐了客座,然后自己很舒服的坐在主位上,房间里是淡淡的茶香和书香,气氛也是恬静从容,正是适合说话的好地方
不过,王锋只一句话,便是叫钱谦益跳了起来
“殿下托我们过来,是有话要和牧老说,不知道牧老能不能不做礼部侍郎,殿下另外有职相授”
“什么?”钱谦益一口茶喷在地上,原本那种雍容大度,万事都视为浮云的淡雅气质立刻就荡然无存,但见他挺身而立,双手也是茫然按在紫檀书案上,一时之间,竟是不能自主的模样
“牧老?”
“哦,噢”
好在钱谦益久经沙场,眨眼功夫就镇定了下来看着王锋等人,他苦笑一声,摊手道:“听说皇上有意叫太子掌军,名义么,要么是大元帅,要么是上将军,反正仿唐初故事,太子可以开府,那么,叫学生做什么?军府参议么?哎呀,学生实在是不通军和恐怕是爱莫能助了啊”
说起来,这也算条路子,不过钱谦益自忖自己一生都在文场中打转转,最得力的也是这方面的人脉资源十分深厚,叫他去陪皇太子到淮安整军顿武的练兵,还要做北伐幽燕这种苦差就算是将来再进一步,文官极品也不过就是入阁为大学士,现在自己熬下去,好歹总有入阁那天,难不成太子还叫自己以文转武,将来赐给侯伯的爵位不成?
怎么想都是赔本买卖,而且以钱谦益来看,现在李自成在北方有雄兵百万,还有东虏和张献忠,南京这里,好歹能维持江南和东南诸省,弄个偏安的小朝廷就算万幸
反正,终他一生,怕是看不到大明有中兴那一天了,今土在位十七年,全国在手的时候还弄的一团糟,难道现在出一个十六不到的皇太子,就能扭转乾坤?
抱着这种心思,当然是图的在中枢混下去,反正偏安就过几天舒服日子,如果李自成统合北方,大军南下反正天下无不亡之朝,以中枢重臣的身份投降,可比在籍闲散要强的多了
现在叫他去给太子卖命工前方打仗,当然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了
听着钱谦益的话,在场三人都是微微一笑,似乎他的反应,原本就在意料之中
仍然是王锋开口,看着一脸苦像的钱谦益,王锌笑道:“殿下当然是要身临前敌,誓师北伐的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还早的很呢再说,就算是开府,殿下也会带年富力强的人去吃苦头,怎么会叫牧老奔波草泽,披星带月呢”
“哦,那不知道皇太子有什么吩咐?”
“牧老推说不懂军务,但江南一带的情形,无论是人力、物力、道路、钱谷储备,牧老哪有不清楚的?各州县情形,山川道路,军务土又岂能掉以轻心?殿下说,不通地理,不能说通军务,不懂人心世故,不会理财,不能负责全局”
“是,原说的极是”
钱谦益向来被人以文坛大佬的身份推崇,其实以自身能力来说,倒一直十分自负他是极聪明的人,当年入阁虽不成,但自己觉得在经世致用方面,比一些只会叩头的嗑头虫大学士要强过百倍
说起钱谷和山”地理,那些嗑头虫什么也不懂,军国大政,一切都不懂但此辈居然也能大拜,而自己只能当缩头乌龟,成天填词赋诗,想来好生气闷
皇太子的话,也是十分的捧了他一道,叫他十分心感
但钱谦益年纪虽还不太老,少入官场,现在熬的尾巴都白了,几句话想叫他有什么表示,那也是休想
当下只是淡然一笑,答道:“学生只不过是略知一二,今有史道邻,皇太子所说,史某人无不精通,总理全局,当然已经有十分合适的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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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南方 第一百一二十七章 南京(15)
但听王锋缓缓说道:“史道邻当然要总领全局他的火候是够了”
钱谦益默然点头,若说资历,史可法比他差的远,比起李邦华这样的老臣差的远
但内阁首辅有时候不是看资历的,也要看威望和人脉,还有平素的为人,当然,也要看施政的水平
史可法没有在变局中抓住要紧关键的手腕和本事,没有机变和下狠心的毅力,但论起平衡力和自我牺牲的精神,还有对东林复社等各方势力的影响,调和,当下的局面,还非得此人不可
当下钱谦益默不出声,吴伟业插话道:“太子建言皇上,并得允准,不日将诏谕天下内阁大学士常设五位:文华、武英两殿、体仁、文渊、弘义三阁,史可法为文华殿大学士,李邦华为武英殿大学士、张国维为体仁阁大学士、高弘图为文渊阁大学士、王锋,为弘义阁大学士”
在吴伟业说到大学士名单的时候,钱谦益抓住桌前的镇纸,双手都勒的惨白,骨节也是清晰可见,整张脸上,各种表情错踪复杂,简直就是眨眼之间变幻了上百种的表情
到最后,最为显著,瞒也瞒不住的情绪,便只有剩下失望
以他的资历,本事,才干,人脉,哪一样都比内阁中的任何一人不差但内阁名单念到最后,就是没有他的份
这其中的尴尬与愤恨,还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怕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才能明白了
他一生功业,说白了,就是入阁拜相这四个字罢了
在钱谦益尴尬与难堪兼有的时刻,在场的几人都是神色微妙,各人都并不出声,一直到很久过后,钱谦益才突然从梦里惊醒了一样,在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叉手向王锋道:“觉斯兄,恭喜,恭喜”
可怜这两个字真是从牙齿缝隙里蹦出来的,含着钢铁之音如果怨念可以杀人的话,恐怕钱谦益存身之处方圆百里都将成为一片废墟了
倒也难怪他,钱谦益走的就是明朝读书人最向往最成功的路子
冶学成名,学界领袖,进士及第,然后点翰林庶吉士,金马玉堂口含天宪,养望十载,开府詹事,然后转九卿,侍郎,会推入阁钱谦益就是绊到在了最后的关头,到现在,还是爬不起来
“牧老,”眼看火候到了,王释也不再卖关子了,他目视钱谦益,沉声道:“牧老是有才学的人,不过,当今之士,光靠诗词之才是做不得什么事了天下骚然,当丰仁人君子出来助君皇平靖天下牧老,难道一生所学,就真的只是写秦淮河上的诗文不成?”
“这,当然不是”
钱谦益很吃力地道:“然而,我也想不出来,我还有什么可丹出力的地方?”
“适才说了牧老在江奄一带十分熟悉,政务军务财赋,没有拿不起来的现今国事十分危急,想要偏安也得站稳了脚根再说,不然的话,人家百万大军杀到了,咱们真的去做降臣?那史书上,名声可不大好听”
“是叫学生外放到某地么?”
“不然,牧老不在中枢是可惜了的”王锋笑意俨然,缓缓坐下,弹了弹衣袍角,很笃定从容的道:“旨意可能很快就到了皇上听从太子建言,太监不复监军,二十四衙门亦不复重立,往后,就以各殿、阁、宫设首领太监,洒扫庭院,备衣帽,仪杖,马匹车轿等,从今往后,不复再有司礼各监,亦就谈不上太监专擅之祸了”
“圣明,圣明”
饶是钱谦益十分沮丧的时候,也是忍不住高举双拳,叫道:“吾皇真是圣明天龘子在朝,大明中兴,指日可期啊”
不过,内心深处,钱谦益却是觉得十分吃惊,也感觉十分的混乱
厂卫一向是士大夫们推卸责任的最佳拍挡,虽然明知道太监其实是皇权的延伸和代表,但官员们从来是把太监和皇帝分开来打,这样虽然是打了一群又来一群,但官员们的角色就始终是正面的,而太监是毫无疑问的反角
现在把司礼监和东厂等权力部门全部裁撤,那么政务如何推导进行?
难道皇帝真要垂拱而治?
却听王锋接着又道:“锦衣亲军的名声向来不好听,这一次也就不留下了这样一来,厂卫尽撤,大约也可邀东南半壁的人心”
钱谦益老鸡啄米一般,只不停的点头道:“是极,是极”
“至于太监,此辈实在不堪信用,也不可由太监自管,而皇家也有诸多琐事,不可置之不问,所以殿下议立‘少府”仿的是秦汉制度,皇家的钱粮库藏,并太监人等,一律由少府来管,设正卿一人管之,正二品,首任少府卿,便是乐侯刘文炳,牧老,觉得如何?”
钱谦益到底是十分聪明的大吏,一听之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先秦和西汉,宦官为祸很小或不严重,主要是皇家的私务和财产都由专门的机构来管理,太监和宦官也是在这些机构之下,所以不能自成格局,而唐朝和本朝的宦官为祸不小,唐朝是自成格局不说,还用宦官掌握了全部的禁军,这样一来,宦官掌权不说,废立皇帝,也就跟儿戏一般
本朝么,宦官也是自成格局,而且是正式的皇权外延,司礼监和内阁彼此互动已经成为制度,内相外相之说已经过百年,宦官代表的是皇权,而外朝的所谓大学士宰相其实是依附其下所以万历初年,张居正算是相权代表的第一人了,但没有冯保,张相爷恐怕也根本就玩不转大明的官场体系
因为官场有规矩,太监可以不讲规矩,这就是差别所在
不受制约的权力才是真正的权力,相比起来,内阁算个鸟
好在本朝太监也做监军,也掌握军队,但祖宗心法相传“大小相制”,彼此制约,从来不给太监一人独掌军权的机会,所以两百多年以下,再厉害的权阉也是一道诏旨就能拿下,这一点却是比唐朝强的多了
到此时,钱谦益是心悦臣服了
若是皇太子光说废司礼不用,钱谦益最多说他是一个棒槌,现在甭看逃来的太监不多,但只要把架子一搭,千多有经验的当骨干,一年之内,南京太监人数就能膨胀到一万人以上光是为了人手不够或博名声,就把太监制度给改了,那就是自己犯傻
在这种时候,皇权和太监可是彼此依存的,要是真没了此辈,皇权怎么延伸,皇家的利益,日常用度,又怎么解决?
你不能皇后要一卷上茅厕的上等好纸,就得给户部堂官打报告?
那皇家体统何在?
这个帝国,就是靠各种礼仪和规矩来运作的,一旦最上层的威权代表没了威权,这个王朝距离崩溃可也就不远了
当今皇上逃到这儿,还不就是因为体制僵化不灵,内阁和皇帝彼此推诿,下头经手办丰的人一塌糊涂,甚至连兵部侍郎也敢抗命不到前线
有了这个少府,加上用的是勋臣,这个部门的威权就确定起来了,而太监逃难之后,实力削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对这个决定就算不满也没有办法,只能接受而皇家的日常生活不会受影响,少府也掌握在自己人手中,还捞了一个彻底解决太监问题的美名这生意,实在做的太爽了
只弈两条钱谦益不大明白
一则,太监掌握的御马监和皇城禁军,加上内操,这几股武装力量是原本京城武装格局里的小,拱卫的是皇帝这个大,而皇帝又利用京城三大营这个大,来制衡太监武装这个小
彼此制约,才是长久之道
现在罢废御马监,皇城禁军却归谁来管,这个小,如何制衡赵之龙和刘孔昭的禁军之大?
二来,自然就是原本司礼的权力
这一层,可比适才内阁的一长串名单一样重要,虽然崇祯皇帝不大喜欢用司礼批本,但每天送到宫中的奏报之多也是普通人完全不能想象的,要全是皇帝自己亲自来干钱谦益不禁打了个寒战,难道皇帝痛定之余,决心效法太祖高皇帝,每日批数百折以为乐事?
这种变态的以工作为娱乐的精神,实在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消的啊
然而如此不亲批,难道皇帝不怕大权旁落,权力尽入内阁之手?
如此这般,他倒是有点儿楞住了神,适才听到内阁名单里没有自己的那股子难受劲儿,居然十分神奇的消失不见了
“司礼之裁,皇上是情非得已,而大权也不可一日下移,况且,现在军务繁重,内阁要都管起来,也是十分困难”
这一次是吴伟业说话,钱谦益目光呆滞的看着对方,但见吴伟业神采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