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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永东站在办公桌前等了一会儿,才谨慎地叫了一声王总。王德勤扭过脸,身体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赵永东把手里的两份材料直接递到王德勤手上,说明亟待过目。王德勤没理会,让赵永东把材料放在桌上。赵永东一声不吭,把材料放好就要朝外走。
“哎,别走啊。”王德勤叫住赵永东,指指窗外问,“你看今天外面景色如何?”
赵永东如实回答:“景色很美。”
“你还看没看出点别的什么?”
赵永东没有马上应话,王德勤的这句话,倒勾出了他的思绪。
赵永东知道全公司上下都说他世故圆滑,见风使舵,但他不这么干行吗?城建二公司创业时他就是办公室主任,当时经理郑荒田是个非常正直的老干部,也就是那个时期,他干得轻松愉快,用不着费太多的心劲。郑荒田走后,王德勤接任,一个纯洁的充满理想的时代就逝去了。赵永东不论是刚开始当工会主席,还是后来兼任党委副书记,上下左右均矛盾重重,要在公司立住脚,就必须终日在复杂的关系和重重矛盾中走钢丝。有人评价他天生是个辅佐别人的一流副职材料。这带有贬义,但他反过来听,这也说明,要当好副职也不容易。现在王德勤既然把话往深处问了一层,赵永东决定也把话往深处讲一层,给王德勤说一些大实话。
赵永东先关上门,然后走到王德勤身边,眼睛望着窗外而不是王德勤,上下嘴唇一动蹦出两个字:“危机。”
王德勤有些僵硬地笑笑,替赵永东解释道:“你的意思是明天早晨当我们从梦中醒来,也许就会发现城建二公司正在轰然倒塌,或者说这个班子已经走进深渊?”
赵永东不动声色,轻轻叹口气:“唉,这恐怕不是幽默吧?”
王德勤不再故作轻松了,想问赵永东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最近风声渐紧,特别是谢景新带着工会的人,四处活动,似乎越来越活跃,没有半点收敛的迹象,可见赵永东写匿名信等等小动作,并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李宝库迫于省市工作组,特别是谢景新这个市委常委头衔的压力,最近好像也变得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在改制的态度上也不那么坚决了,一再让他耐住性子,等待良机。王德勤心里明白,这话显然是托词。年底李宝库这个区长就到站了,一旦离职退了二线,还能有什么良机?现如今上面没了撑腰的,就等于一切都完了,别说企业改制这种改法难以进行下去,就连侵吞、转移资产的问题也可能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啊。
赵永东看透了王德勤没说出口的话,说:“有人下台还不是最主要的。”
“那还有比这更邪乎的事吗?”
赵永东不带任何表情地说:“就眼下而言,最为迫在眉睫的问题,就是公司账面上只有9万块钱了。”
王德勤着实吃了一惊,迅速扭过脸盯住赵永东。赵永东一脸的严肃,毫无玩笑之意。
赵永东从来不和别人开玩笑,更不敢和王德勤开这样的玩笑,所以赵永东的这句话对王德勤来说太沉重太严峻,以致王德勤有些不能相信。他当然清楚公司账面上仅有9万块钱意味着什么,这是大大低于资金警戒线的数字,不够公司职工一个月的工资。离月底只有十几天了,到时候发不出工资,就会引发新的风波,弄不好还会把企业一些更大的问题牵扯出来,后果不堪设想。此外,即使不算生产必需周转的资金,水电、车辆、日常办公开支也得一大笔费用,人吃马嚼哪一样没有钱都得停下来,可哪一样都停不得啊!情急之中,王德勤突然想到,如果公司账面出现如此危机,杨慧会及时告诉他的,这几天没跟她联系,怎么就想到这儿,他不由厉声质问:“城建局欠我们的工程款不是说中旬到账吗?”
赵永东快速回道:“眼下企业改制被停的消息一传出去,人们说啥的都有,还有人说你被警察带走了呢!本来应该按时到账的欠款,都以种种借口拖延。再有我们设立的那个宏瑞公司近来经营不佳,虽然与母公司脱离关系,但其员工的工资、奖金、养老金等支出仍由母公司承担,进出口业务所需资金也由母公司垫付,这您是清楚的。”
王德勤越发火起来:“先把那些农民工工资压下来,啥时资金缓解了再说。对了,你去把杨慧找来。”
赵永东站着没动,提醒道:“杨科长不是已经到省里参加审计培训班去了吗?要下月初才能回来。”
王德勤恍然想起杨慧走时跟他打过招呼,当时赵永东也在场,当时,他们还说起了这次办班的蹊跷。这么看来王德勤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毕竟这仅仅是一种猜测而已,事情的发展还不至于那么坏吧?
两年前,公司经理办公会研究决定,投资分别设立禄丰、博华、成基三个控股子公司。随后通过一系列的内部股权收购,又实现了禄丰公司对博华和成基两公司的绝对控股,同时使这三家子公司与母公司脱离关系。最后,王德勤、赵永东等高管挪用公司300多万元设立宏瑞公司,由宏瑞公司收购禄丰公司70%的股权。最终,几家公司成为几位高管私人公司的控股子公司。随着城建二公司的部分业务转移到宏瑞公司,该公司的法人代表也开始由自己的“小舅子”——杨慧的弟弟担任了,城建二公司通过各种往来冲抵平账的形式已将大量资金转到几家子公司的账上。
王德勤越想心里越没底,拨叫杨慧的手机,手机关机。一种不祥之兆倏地划过王德勤的脑际,杨慧会不会出事?
赵永东说:“看来要尽快想办法跟杨科长联系上,以备不测。”
闻言,王德勤感到很是恐惧,他想骂人,却一句也没骂出来。他哪里想到,城门失火,还要殃及池鱼呢?
情急之中,他想起了方军。对这个老同学,王德勤既欣赏,又不满。欣赏的是,此人脑袋的确好使,看问题高他一筹;不满的就是太滑,怎么整也整不透他,一个小小的市总工会副主席,还总摆臭架子!真他妈的像块鸡肋,含在嘴里咽不下去,但丢了又可惜。
上周,王德勤和老朋友萧万长在一起喝酒,找到了方军,是在喜来登饭店一个包间,那次见面就不愉快。
王德勤说:为什么企业非得组建工会呢?
方军说:“为什么非得把当前有些工人权益得不到保障的责任完全推到工会头上呢?”
王德勤说:“现行的工会体制存在一些悖论的地方,这很容易导致工会角色的混乱。”
方军说:“工会本身的一些矛盾,并非工会本身可为。”
王德勤说:“悖论最显而易见的一个表现,就是目前很多工会主席都由单位的党委或行政副职兼任,一旦发生劳资纠纷,工会主席应该代表谁?”
方军说:“当前各级工会多是以自上而下的方式组建,工人对工会干部的人选并没有绝对的话语权,其中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就是你们这些老板的主导权干预了工会的组建和运行!”
两人都喊累了,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最后不欢而散。
思忖到这儿,王德勤拿起电话拨通了方军的手机:“喂,是老同学吗?是方大主席吗?”
方军大声大腔地说:“我在市里开会呢,王总今天怎么这么有闲心啊?”
王德勤一听,就觉得方军在“装大”,但此时毕竟有求于人,所以只好耐着性子,笑了笑,说:“兄弟,没有闲心就不行给领导打电话吗?你产房传喜讯,升了,也不能忘了老同学吧?”
“咳,一个小小的工会局级干部,既无什么油水又无什么权力,算什么呀?”
王德勤不以为然地说:“那可不能小视,就是省领导、市领导,不都是从小小的科长、处长、局长一步步提起来的吗?你现在的前程已经透亮了。”
方军乐意听这样的话,得意地笑道:“现在是一切交给党,身不由己呀。今天说当就当了,也许哪天说免就免了呢。”
“那哪儿能。你脑瓜够用,现在官场上像你这么有能力的并不多,如果让你当市长,也照样当得咣咣的。”
这句话把方军说得心花怒放,即刻问道:“王总对我这么看好?”
王德勤说:“岂止是对你看好,我对自己也是有信心的嘛!”
“你那恐怕就叫野心了吧?”
“男人嘛,没有野心还能干什么大事?”王德勤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却隐约听出方军的话有些变味。难道他已经听到了什么内幕消息?在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他就再也无心跟方军穷泡了。咽了一口吐沫,直截了当地问道:“兄弟,你知道我们公司的财会科长到省里参加培训班的事吗?”
“当然知道。”
“怎么这几天没信了,手机也打不通。”
“怎么,沉不住气了?”
“你这老同学,也不及时给我通报情况。”
“好了,此地说话不方便,不多说了,官场上的东西你应当清楚,我也是爱莫能助啊。你做最坏的打算吧。撂了,啊?”
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王德勤没有进一步说下去,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明了不过了。方军的官瘾在膨胀,平时当的是官,谈的是官,想的是官,决不会因为王德勤而丢官。
这些天来,王德勤对一些狐朋狗友的不满越来越强烈,包括区长李宝库。本来公司账面的流动资金是可以的,至少短期内还问题不大,全怪区政府好大喜功,超过财力大搞政绩工程,这两年一连改造扩建了八条马路,可施工款仅支付了三分之一,其余资金全部由施工方垫付。即使这样,王德勤以前并未过于着急。他心里也有数,政府欠的钱黄不了,到嘴边的肥肉还能让它跑了?他盘算着,只要企业顺利改制,又有李宝库的关系,把欠款要回来,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并且有助于有些款项的转移。哪曾想原先预想的计划几乎全被打乱,改制成了夹生饭,再把人搭进去,那不就是偷鸡未成蚀把米吗?
思来想去,他把自己所有的郁闷和怨恨,全部归结到工会。哼,出现这种骑虎难下的局面,不全是谢景新、冯勇进,还有于雅先这些人搅和的吗!看来你软他就硬,你硬他或许就软。本来,听信方军的话,已经给了谢景新足够的面子,可是他根本不领情,反而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如果就这样任其下去,早晚会栽到他的手上!
王德勤越往深处想越感到怒火攻心,难以咽下这口气。赵永东见王德勤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也一阵发毛,就表态道:“王总,你看下一步怎么办,只要你吆喝一声,我赵永东没啥说的,你说咋干就咋干!”
“看来,该——出——手——时就得出手啊!”王德勤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挤出来的。
赵永东立即心领神会道:“您的意思动点真的?”
王德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赵永东就来了精神:“对谢景新而言,第一招见效恐怕还需时日,要赶快安排进行第二招。于雅先嘛,这个女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上回没把她怎么样,这回得给她点厉害瞧瞧。这样,既可灭一灭于雅先的狂妄,也有敲山震虎之效,起到让谢景新收敛的作用。”
“嗯,不错,好主意。”
“我手头有两个合适人选。”
“嘘——”王德勤把食指往嘴唇上一放,示意隔墙有耳,让赵永东小点声。
51
一个星期了,于雅先由于近来太忙,没有去方红那里,所以心里一直惦着。特别是她女儿小华考学的事不知怎么样了,更让于雅先放心不下。上次临走时,于雅先特意嘱咐,一旦要有什么信儿,就立即打电话给她。可是,整整七天,一直没有电话。
这天晚上,于雅先放下筷子就带着一种疲倦的微笑和歉意来到方红家。
方红正在洗衣服。
“看我这些日子忙的,一点空闲没倒出来,噢,小华呢?哪儿去了?”
“哦,是于主席呀,小华,她在门口吧。”方红将满手的肥皂沫一甩,闷闷不乐地说,“别管她了。”
于雅先觉得有点不对劲,借着微弱的灯光,竭力在方红那过早爬满皱纹的脸上搜寻,蓦地,她的心一沉,方红那清瘦的面颊上闪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又咋了,怎么回事啊?”于雅先一扭头,见小华眼泪汪汪地正蹲在门后,便也蹲下来说:“小华呀,有啥事啊,说出来让于姨听听。”
不问倒好,一问小华“哇”地哭出声来。
“好孩子别哭,有啥事跟于姨说,啊?”于雅先一看孩子哭得像个泪人,心里就受不了只要有于姨在咱什么事都不怕听没?
方红和小华也不答话,只是哭。经过一番连哄带劝,方红终于道出了原委:真没想到,小华高考不仅过了“一本线”,而且还拿到了全国重点——财经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但因为高额的学费,这个懂事的孩子一直没说,昨晚才被方红发现,是因为没有按时去学校报到,档案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