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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玉郎开口问:“大姐刚才是说那人应该是个凶残暴戾之人,常与人使气斗殴,被官府拘过?”
“对,对。”苏小培忙点头。
“哦。这就明白了。”白玉郎一脸恍然样,又问:“大姐是哪里人氏?”口音与他们不一般不说,说话遣词用句也忒古怪,让人听了得靠猜的才明白。
苏小培抿紧嘴,不知如何答。虽然都是会嫌弃她古怪,但明显冉非泽比这白玉郎好说话数倍。
这时候冉非泽又替她解了围,他说:“白兄弟,先别打岔,让姑娘继续说,我们速速将这贼子之事解决是正经。”
“好,好。”只要冉非泽的话,白玉郎都觉得有理。这时他已经忽略了发表言论和见解的是那个他极看不上的妇道人家。
苏小培感激地看了冉非泽一眼,继续道:“圈定了罪犯的类型,会比只有一张告示的范围缩小许多,会好查一些。如果那康县里查不到这案犯,那就往周围城县再找找,这样的人定是有人知道的。另外,案犯杀害被害人,全是用匕首吗?”
“对。”
“匕首代表着绝对控制,在某种意义上说,它还代表着性。刺入这一动作本身就蕴含着许多性含义,在相关案例里,有些生理机能有缺陷的杀人犯,会用匕首行凶来从中取得性快感。”
苏小培说着,又看到白玉郎那很受惊吓的表情,她赶紧转移话题,转向冉非泽问:“头发呢,没了头发对女子来说有什么意义?”
这次两个男人都古怪地盯着她,苏小培想了想,恍然,摸摸自己的短发:“我这不算,我是说你们这的。”
白玉郎又迷茫了,冉非泽低头轻咳。
苏小培假装看不到他们反应,又问:“在何种情况下,女子要剪了头发?”
“削发为尼。”白玉郎盯着苏小培的短发看,好象明白了什么。
苏小培没好气,她不是尼姑好不好。
她又看了看冉非泽,冉非泽补充:“寡妇也会将发剪短一截,以示对亡夫思念及忠贞。”
“寡妇?”
苏小培想了想,还不能确定。
等了一会见没人说话了,白玉郎干脆问:“那现下我们要做的,就是先回到康县那头再仔细查查这人的身份?”
苏小培点头,继续说观点,帮助他缩小范围。
“没错,找出他的身份,对抓到他有帮助。这册子上面说他年过二十。我们可将搜查目标定在二十来岁,有暴力史。我是说,他常常打架斗殴,性格暴戾,这里的职业我不好判断,但他的家庭状况会有些问题,他母亲也许是寡妇改嫁,带着他嫁的。父亲在他心目中有些份量,所以改嫁在他童年时期带来阴影。比如他的继父对他不好,他遭到过暴力对待,或者歧视和嘲笑。这些都会造成他的心理问题。他的家境不错,所以他对进入大户人家没什么压力,他对钱财不看重,他寻求的就是心理上的快感。他憎恨女人。官府方面照着这个方向去查,也许会有收获。”
“大户人家,寡妇再嫁,被人歧视的继子?”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设想。另外还有一种可能,他的残暴个性一直潜伏着,表现出来的是回避型人格,自闭、孤僻、自卑,是别人眼中的老实人,但发生了一件对他影响重大的事,这件事让他潜伏的残暴个性爆发出来。”
白玉郎又在猜这大姐说的词是啥意思了。
苏小培继续说:“他憎恨女人,从他先削发再杀人的顺序来看,他是先羞辱她们,折磨她们的精神和肉体,再将她们推向死亡。削发这件事对他意义重大。如果真有一件事能将他影响,那么寡妇改嫁和出家为尼该是最大的可能。也许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他童年不幸,没有得到过爱,只有那姑娘对他友善,他想尽办法对她好,他强迫自己扮演成她喜欢的类型,但这与他自己的天性背道而驰,这使他的精神长期陷入了紧张状态,而他心里充满渴望,希望得到对方的认同和喜爱,但最后他没有得到,而且也不可能得到,这时候他就爆发了。”
“你是说他喜欢的姑娘出家为尼?”
“对,而且是为了逃避他而出家为尼,绝望地没有办法回报他,出家为尼。这对他是致命的一击。至此,他残暴的一面就显现了。”
“那为何不是他喜欢的姑娘嫁与别人,他心怀怨恨,故盼着她成寡妇?”
“那他就应该杀掉男人。从他犯案的情况看,他是有能力、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但他没有。他杀害的是女人,他仇恨目标在女人身上。所以推断,他渴望的那个姑娘出家了,对他来说,那姑娘的身心都奉献给了他杀不死的人,她永远不可能回来。他只能将这种愤怒和报复的情绪发泄在别的女人身上。他在证明他可以控制,他可以得到。”
白玉郎听得云里雾里,又惊又疑,但苏小培言之凿凿,却是极有说服力。白玉郎将信将疑,又与冉非泽讨论了几句,将这些都记下了,打算回去依着这范围再查。
白玉郎走时,拉着冉非泽出去,小声问:“大哥,这大姐是打哪儿来的?”
“在山里树上捡的。”
“啊!”白玉郎被惊到。
“那,大哥怎地与她一道?”
“逢人落难,出手相助,乃大丈夫所为。”
“大哥果然高风亮节。”小捕快对冉非泽的崇拜又高了几分。“可大哥不怕她有古怪?”
“怕她有古怪?”冉非泽笑,“她不是一直古怪吗?”
“嗯,确是古怪。”白玉郎点头,“那大哥不防着?”
“那姑娘目光清亮,眉眼端正,防她作甚?”冉非泽道:“我走遍大江南北,见识过许多人,倒是得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世间人物,皆古怪。”
白玉郎张着嘴琢磨半天,一拍手掌:“大哥所言甚是。”
冉非泽送走了白玉郎,回到后院屋里,苏小培正走来走去,有些忐忑。见他回来了,赶紧问:“壮士信我说的话吧?”
“且信无妨。”
也是,他信不信都没什么损失。
“那捕快小兄弟呢?”
“他会按姑娘说的去寻人。”
“太好了。”苏小培终于放下心头大石。
冉非泽看着,暗想这古怪姑娘对自己的判断倒是相当自信。
这时苏小培又问了:“壮士,捕快若是按我说的范围抓到了案犯,那五两赏银会给的吧?”
冉非泽点点头。
“太好了。”苏小培这下高兴了。“壮士壮士,虽然我只是动了动嘴皮子,但那五两赏银,确有我的一份功劳,所以,我觉得,五两银我们该对半分。一人拿一半,这才公平!”
☆、第 16 章
第16章
“好。”冉非泽丝毫没有犹豫,爽快答应。
他这么痛快,反倒让苏小培皱起脸来。
后悔啊,失策啊,早知道他这么不在乎钱的就该说三七分好了,他三她七。
唉!
“姑娘若是嫌多,我多拿点也没关系。”冉非泽客客气气,让苏小培真呕。
谁嫌多了?怎么可能!
苏小培不理他,继续翻那本案子卷宗,此时手上若有纸笔就好了,她有许多想法想记下来。
“壮士,你说,去问那白捕快要些纸笔过来,他能给吗?”
啊?
冉非泽真是少有的一愣,还好脸上表情克制住了。
苏小培还在说:“反正那纸笔是公家的,我是说,是衙门的,也不是拿他自家的东西,不拿白不拿,他能给吧?他这么崇拜你,一定能给的。”
冉非泽没看她,只说:“姑娘想要,便去问问白兄弟好了。”
“我问不一定能给了吧,壮士问才行。”
“恐怕这事与我不好办。”
“为什么?”
“为何,何故。”
“我在问你,你反问什么?”
“我在教姑娘说话,姑娘若想在这里安稳度日,言语当真是得修正修正,待我别后,旁人未必能容姑娘如此。”
这话真是击中苏小培,她顿时泄了气。
“我有努力在学了。我是说,我当真是认真学的。”
“嗯。”冉非泽点点头。
“唉。”苏小培暗自叹气。
过了一会,她反应过来了,哎,怎么被冉非泽把话题绕开了呢?
“壮士。”
“作甚?”
“壮士为何不好去问白捕快要纸笔?”她觉得只要他开口,白玉郎能给他扛一箱子纸笔来。
“在下皮薄。”冉非泽淡定地答。
苏小培反应了好一会,靠,在下这种词都出来了,还皮薄!
算了算了,原来壮士先生也是要面子的,她明白了。
苏小培再不提这事,转转悠悠,帮忙收拾起了桌子。这时宋老板进了来,把冉非泽叫了出去,想必是问那白玉郎的事。
这宋老板素来是看不上苏小培,话都不愿多与她说,苏小培也不管,乐得清闲。她拿了那册子,回屋里仔细再琢磨去。
过了好一会,冉非泽又回来了。苏小培这时把案情过得七七八八,更是坚定了心里的想法,但她还有一个顾虑。
“壮士,你觉得,那白捕快靠得住吗?他今日听了我们说的,回去之后,官府的其他人真能听他的安排,去那康县探查案犯的身份吗?他才当差三个月,会不会衙门里的其他人觉得他资质浅,不理会他呢。”
“放心,他能成事。”
“为何?”看,她也是能说文绉绉的话的。
“因为他不是普通的小捕快,他是白家庄的六公子。”
“白家庄的六公子很有来头?”
“白家庄是武林十大庄之一,名声响亮。白玉郎是白家六公子,排名最末,甚得疼宠。若不是这身份,他又怎可能一入公门就随秦捕头办案,又怎可能想去拿案子卷宗就能拿到?他带回消息要求回康庄查案,就算旁人对他的说头有所疑虑也不会太过阻拦。官差不派人查,白玉郎也能找到人手帮他查,当然了,于他而言,那是后着。他有办法处理公门关系,你安心便是。”
这样啊,可听起来怎么这么悬乎,比冉非泽那什么武艺高强到比想像中高强还高强更悬乎。
“他说他是白家庄六公子,壮士就信了?”
冉非泽笑:“我又不是他,当然不会这般信。”
嘿,这么说来他也知道他对人家吹牛人家就信了是挺不地道的事吗?
“那壮士是如何确认的?”
“我认得他。”
“啊?”那怎么白玉郎一副刚认得冉大侠的模样?
“六年前,我去过白家庄,那时他才十二,小毛头一个,只一面之缘,他不记得我了,也是正常。”
“壮士去白家庄做什么?嗯,我是说,何事?”
“去给他爹送件兵器,顺便看看白家公子里有没有资质不错能够收来做徒弟的。”
啊,居然是去相看的。
“他爹那时候将他们兄弟六人叫了出来,与我见了一见,我记得他的模样。那日我去衙门探消息,见得他站门口,耐心听来报信的老汉编故事,我便知姑娘所托能达成了。白玉郎为人爽快,热血心善,可惜性急毛躁,不是合适的徒弟人选。”
苏小培好奇了:“壮士收徒,打算教他武艺吗?”
“不,武艺倒是其次。我的手艺名声,可比武艺强十倍。”
“哦。”听上去应该很牛叉的样子,但说话的这个人那种淡然的态度把这份牛叉硬生生的减弱了十倍,加上苏小培对手艺武器这些真的没什么兴趣,所以没感觉。但既然聊开了,还是要捧场多问问的。
“壮士有何手艺?”
“兵器。”
“哦。”铸造兵器很牛叉的话,应该能挣很多银子的吧,可是他这么穷。
苏小培又想叹气了,这位壮士先生真的是太特别了,他说的话她都是信的,但他的条件摆出来真的又让人很不敢相信。
“壮士收女徒弟吗?”她随便问问,真的不是为自己打听。
冉非泽扫了一眼过来,答:“能光膀子抡锤的就收。”
“……”
算了,当她没问过。
这晚,苏小培躺在简陋的床板上,想起冉非泽说的收徒的事,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健壮的女汉子穿着比基尼抡锤的场面,不禁哈哈笑出声来。
壮士的徒弟啊,壮士请保重!
苏小培翻了身,想着她真的别想太多,只求那白家六公子什么的,真能按她给的分析找出案犯的身份,找出身份,找到他的家庭,他们离那凶手就更近一步了。
虽然这么想有点不厚道,但她希望她这边追查的速度能比官府那样大海捞针似的撒网发告示抓捕的速度快。
她需要这件事赚那点小银子,更需要这件事增强自信,她必须好好地生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少点。原本想明天补些字数再更,但一看也到一段落了,马上又要12点了,凑合凑合,又双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