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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街上,她跟着陈珏走了两个巷口,陈珏不知是在想着什么心事,一直没有发现她,到了没人的地方,她上前拦住她。
“是你?!”陈珏见到她很是惊讶。
美仁开门见山:“是我。我要见他,帮我约他出来。”
这一次陈珏再没好脸色给她,道:“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厚颜的女人,请你不要再缠着主人好不好?”
美仁虽然很是气愤,但她依旧是笑靥以对,道:“陈珏,你骂我厚颜也好,骂我无耻也罢,我都无所谓。但你不见得有多光明磊落,你难道忘了你不过是圣上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死命监视他罢了,这么快就倒戈相向了,你怎么对得起你真正的主人?”
“你——”她说的没错,他陈珏自认理亏,曾一心誓死效忠皇上,但在跟随了景升之后,才了解景升的为人,是一个值得人永远追随,顶天立地的男儿,他陈珏一再而再而三的有负于皇上的所托。而今景升为了眼前这个女人,请奏去了边关,却将他留在大宋境内,不让他随同,是为了不想他白白丢了性命。
他不想和这个女人争口舌,捏紧了拳头,转身就走,他陈珏惹不起躲得起。
“陈珏,你给我站住!”美仁拦住了他的去路,就算她没了内力,凭着一身的硬气,她今日也要突破他陈珏这个口,“我知道你忌恨我是因为景璇,我与她经常言语不和,她只要一难过,你就跟着难过,她的死你更认为是由我造成的,所以更加看我不顺眼,巴不得我早日离开他。”
陈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以为自己隐藏很好的心事不会有人知道,没想却被她给揭穿了。
“要问我怎么知道的,那就怪你的眼神泄露了你的心事,每次只要她出现的地方,你若在场的话,那你的目光就不曾从她身上移开,还有,那首诗,是你捡到的对不对?你觉得很适合她,便暗地里送给了她,对不对?你知道她喜欢的人是谁,但因为你的爱慕之心,你事事都向着她,你会告诉她景升的所有事,只是为了博取她对你的一笑。你以为这首诗会让她好过一些,可你却不知正是这首诗将她推向了黄泉之路。正因为这首诗,那段时日,她已经是好了一些,可你却没料到,景升会当面拒绝她。你心存内疚,但却将所有的过错推到我的头上,对我从来没有好脸色,事事与我做对。”
陈珏的脸更白了。
美仁逼近:“你知道我在查明经堂的下落,所以一直从暗中作梗,阻止我查他的下落,可你无意之中又从景升那里得知,他并不想我知道明经堂的下落,你便另有想法,也猜测到明经堂将会是我与他争执的关键,所以你又故意将明经堂的下落透露给奉剑,借奉剑的口来告诉我。后来,我气死了明经堂,与景升吵翻正是合了你的意,我说的对不对?”
“你——”陈珏惊诧的说不出话。
“我一直不说,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那首诗是景升写给我的,是我珍爱的东西,被你捡了去,你交给景璇之后,她的病稍稍有了起色,是因为我希望她早日病好,我才没有去讨要那首诗。陈珏,我知道你对他是忠心的,是全心全意的想守着他这位主人。如果你不想我找郡马府的麻烦,给他惹祸端,那就帮我这一次,我只想见他一面,话一说完我就走。”
陈珏脸色一阵苍白,道:“很抱歉,恕陈珏帮不了向姑娘这个忙。告辞。”
美仁不甘心,再次拦住了他:“陈珏,我知道你暗中帮了他不少忙,若不是你,我今日也不会这么安稳的还能出现在京城。我和他之间的纠葛就算你不清楚,但你也明白我对他来说意义不一样。他就算娶了那个什么郡主,成了郡马爷,也绝非是他本意。你若还敬他是你的主人,就代我传句话,约他申时相见,我在竹芙园里候着他。”
沉默了半晌,陈珏便道:“向姑娘不必费心了,就算你再等多久,他也不会出现。”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美仁有种不详的念头。
“你还好意思问我?主人本该早就回京的,可是因为你,为了你他一再而再而三的抗旨,直到你彻底地伤透了他的心,他才放弃,回了京城。所幸圣上并未降罪于主人,原本我以为主人终于想明白了,回到京城欣然接受赐婚,会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熟知,他早已有了盘算。若不是你,他便不会请奏皇上奔赴边关,抵抗契丹。昨日成亲,今日他便离开京城去边关了。”
美仁激动道:“你说什么?!”
“他被封为定州副都部署,今晨已经出发去了定州了。”
难怪她昨夜提到离开京城,他言辞之间有所闪烁,是因为他要去打仗。
如今谁都知道,宋辽两军长连征战,死伤甚多。望都之战,辽军大胜,王继忠被擒,对宋廷震动极大。赵恒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他竟然还傻到请命去边关,这真是遂了赵恒的心意。这仗从太宗皇帝开始就一直都在打,还不知要打到何年何月。
她以为昨日她的真心,能够挽回这一次,孰知上天还是和她开了这么大一开玩笑。
“唔——”心中一阵作呕,她转身趴在一旁干呕了几下,却什么都呕不出来。
陈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请向姑娘好自为之,别再来骚扰郡马府的安宁了。”说完,陈珏便越过她,离开了。
头一阵眩晕,她差点站不住,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又是眩晕,又是想吐。
渐渐的,她瞠大了双目,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她的脑中出现。四下张望,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个医馆,她便快步走了进去。
未久,大夫挑着眉,捋着山羊胡,带着一种说不上的眼神审视她,道:“这位姑娘,你可知你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一个月?这怎么可能,就算她后来没有服用那个药,按理来说,也不该会有身孕的。
“我……不知道……”
那大夫给了美仁一个“不用你说我也猜到了”的神情,又道:“姑娘曾经是否有服过什么至阴至寒的药物?”
美仁不作声。
那大夫又道:“依姑娘的体质看来,这胎位不稳。姑娘切记,莫要再吃阴寒的食物,莫要太过劳累,情绪不易激动,更不适宜长途劳顿,否则胎儿将不保。”
当美仁走出医馆的时候,喜忧参半,喜的是,她居然有了他的骨肉,一想到这是她和他的孩子,她的整颗心都被填的满满;忧的是,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陈珏说他去了定州,那一刻她脑中想的便是她要追去定州,他守了她那么久,这一次换她守着他,与他共进退。
可如今有了孩子,她便不能轻举妄动。
大夫的话,让她变得小心翼翼,若是这样赶回杭州,长途劳顿,以及不知怡素是否还会在杭州等着她,怕会出什么意外,几番斟酌,她决定留在京城。当然,竹芙园她是不可能去住的,这样引人耳目,亦会给远在定州的景升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让万镖重新找了一个住处,一切从简,而她则易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身边所带的银两,也够她维持好长一段日子。再加上万镖这个厉害的角色,在被景升救之前,他曾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江洋大盗,但他只夺那些大奸大恶之人的不义钱财,却从不伤人性命,也算是侠盗。
所以美仁不必为了钱财而烦恼,反正都是不义之财。但万镖自从跟了景升之后便未再做过这些事,真正下起手来的时候,还懊悔了很久。
这时,美仁通常都会给他灌输一大通歪理,就是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她离开杭州所使的调虎离山,让怡素扑了个空,矛头便指向陶然居里的人。她终于知道了景升的厉害,景升安排的所谓“护院”,大挫怡家人,让他们不敢再犯,而撤离了杭州。
虽是这样,她依旧会担心那两个丫头,她命万镖给杭州送了信,让他切记一定要避人耳目,信上告知侍书与奉剑自己在京城一切安好,短期不会回杭州,让她们勿念,叮嘱她们万事一定要小心。
之前,她一直在修炼天一圣经下卷中的心法,略见初效,但内力还是时有时无,无法掌控,若是再继续修行下去,她怕强劲的内力会对腹中的宝宝有所影响,她有些犹豫了,但她又不甘心放弃这得之不易的机会。最终还是孩子战胜了她一心想恢复武功的念头。
随知而来,她害喜害的越来越厉害,但为了孩子,通常是吃完了便会吐,吐完了,她又会坐回桌前继续吃,吃完再吐,有时候一天下来,勉强算是吃上了一顿,但累的整个人筋疲力尽,总是昏昏欲睡,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下巴更尖细了。
原本她还想好好的整整王佳如,如今这个样子,她也只能作罢。
万镖这个粗神经的大男人没娶过妻没生过子,即便是有什么相好的女人,也会被他的粗神经给吓跑了。对于美仁有这样的反映,他异常紧张,以为她是病重的厉害了,死命的要找大夫给美仁看病,但被美仁给回绝了。
某日,美仁又天旋地转的扑到,吓得万镖接连喊上三四个大夫同时要给她把脉,弄得美仁哭笑不得。
待万镖明白了之后,一脸尴尬,这个粗神经的大男人,总算干了一回细心的事,便是找了一个生过很多孩子非常有经验的老妈子来照顾美仁。
可是那老妈子在见到美仁之后,便嘴碎起来,说美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这没吃过猪肉也应该见过猪跑,还不停地碎念着万镖,说万镖一个大男人都不知道照顾自己的媳妇,弄得万镖不停地解释。
那老妈子更不乐意了,说的万镖更厉害了,说什么一定嫌弃妻子年纪大了,男人都不是个好东西。
美仁不停地掩嘴笑看着,直到万镖憋红了耳根,整张脸看起来红红黑黑的,怒吼一声,说美仁是他的当家主母,才让那老妈子住了嘴。
万镖偷偷望向美仁,美仁则是对他微笑,这让他的脸更加发烫了。他想,他一定是发烧了,不过向姑娘长得真的就好像天上的仙子,若是他真能有象向姑娘这样美丽的娘子,或许是他三世修来的福气。
老妈子夫家姓关,自她来了之后,美仁的起居饮食较之前好了很多,但身体依旧还是太弱了。
美仁一直是易容的,关氏并不知,按那关氏的话,看美仁的面相应该是很能生的,但身体却这么弱,真担心她到时候怎么生。
一个多月就这么一晃而过,美仁腹部依旧平坦的什么也看不出。
万镖常常会摸着头,盯着她肚子冒出个傻话:“向姑娘,你确定你真的怀了身孕?”
这话若是被关氏听见,便少不了一顿臭骂。
第六章 陷入危机(上)
关氏信奉神明,眼见着美仁清清瘦瘦,便拉着她去城东北隅白衣阁街的古观音寺,求菩萨保佑,把身体养的壮壮的,好生个大胖小子。
寺庙的香火旺盛,烟火之味呛得美仁很难受。美仁对于生男生女倒不是很在意,只要是她和景升的孩子,是男是女都好。
关氏在其耳边叨唠心诚则灵,美仁在敬香的时候,除了求保孩子平安之外,更求菩萨保佑景升平安。
上过香,美仁走到后院,想找个清静而没有烟味的地方好好休息,不经意间,却瞧见几张熟脸正往佛堂步去。
领头的正是王钦若的夫人,身边还有就是曾被她弄晕了的那个侍婢,最让她不想见的便是那个王佳如。但听那王夫人对那王佳如道:“如儿,你还磨蹭什么?快进去上香,求菩萨保佑你肚子的孩儿平安出世。”
美仁一听这话怔然,景升成亲那晚明明是和她在一起,怎么可能与那王佳如洞房花烛夜?王佳如又怎么可能有了身孕?
王佳如面色微黯,犹豫了半天都未曾跨进那道门槛,却将王夫人拉到一旁隐密的地方,道:“娘,如儿觉得应该上大相国寺才对。爹前日不是说定州有捷报传回,说郡马他受了伤吗?我们是该为郡马求福保平安不是吗?”
景升受了伤?美仁只觉头脑嗡嗡作响,因为一直以来万镖和她说的都是他远在定州一切安好。这个该死的万镖,竟然趁她头脑昏沉的一个多月,对她有所隐瞒。
那王夫人又道:“如儿,郡马爷的性命是重要,但你和你肚里的孩子也同样重要啊,这仗还不知打到何时,你若是一举添了男丁,也好歹为王家和郡马留了个后啊。”
这时,却突然听那王佳如支唔道:“娘,其实我并没有身孕。”
“你说什么?!”王夫人惊叫出声。
“那日,郡马与我喝合巹酒,女儿不想喝多了,一觉睡至晌午前后。谁知,一醒来,郡马他……他已经被皇帝哥哥派去定州了。”王佳如委屈道。
王夫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