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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皇后摆手,“嬷嬷别急,听她说下去。”
在皇后面前,莲心怎么敢卖关子,连忙把自己的推论说出来:“所以,奴婢大胆揣测,也许是无关后宫,而是有人看那位穆总兵不顺眼,又暂时没法子拿他如何,干脆就从他背后的贤妃下手,连根拔除,如今出了巫蛊案,那位穆总兵只怕一辈子也别想指望起复了。”
孙嬷嬷大惊失色:“这,这不大可能吧,对方要除掉穆总兵,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在内宫里安放巫蛊物事,风险不是更大吗?这话可不能乱说!”
孙皇后摇摇头:“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莲心也只是说出其中一种可能罢了。”
莲心笑道:“嬷嬷不必如此担心,奴婢这是往最坏最极端的方向去设想。”
孙嬷嬷紧张道:“这可是关乎前朝社稷的大事,不光在内宫里争斗而已了,娘娘要不要?”
孙皇后好笑:“告诉皇上?一切都是我们凭空揣测,哪里来的证据?再说了,本宫倒觉得事情并没有莲心说的那样复杂,你们就没有想过一种可能,这是贤妃自己做的?”
贤妃在刚进太子潜邸的时候,是仅次于皇后的侧妃身份,也曾张扬过一阵,后来被当时还是太子妃的皇后教训过,这才渐渐安静下来,生了女儿之后,皇帝就很少再到她那里去,贤妃也就跟着渐渐沉寂下来,如果不是隔三岔五的请安,估计这位贤妃娘娘的存在感就更低了。
孙嬷嬷皱眉,就算她心怀怨怼诅咒皇上,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发现,除非是被身边的人出卖了。
主仆三人绞尽脑汁也交换不出一个答案,孙皇后道:“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巫蛊为宫中大忌,出了这漪澜殿,我们就都把话烂在肚子里头吧,只是有一点,孙嬷嬷,莲心,这漪澜殿,你们务必要好好把关,本宫可不希望被人在背后捅刀子!”
孙嬷嬷与莲心连忙郑重应下。
孙嬷嬷忿忿道:“娘娘,修德宫那位,最近也忒猖狂了,几乎就把皇上拘在那里了!”
修德宫就是卫贵妃所在。
孙皇后笑了笑:“皇上虽然仁厚念旧,却也多情风流,贤妃闹出这么大的事,他也只是鸩酒赐死,罪不及家人,现在进了那么多新人,他都忍了十天半个月了,还能忍多久,等着吧,这些新人里,总有一个能让皇上迷恋上的,到时候卫氏可就知道那滋味了。”
孙嬷嬷没有出声,皇上虽然性情有点软弱,却不是好糊弄的,卫氏得宠,很大程度上也是源于她母家式微,要是跟德妃一样母族强大,估计就是另外一番状况了。
“那大公主”
她说的是贤妃留下的一女,皇帝如今只有一子一女,大公主又是长女,意义非凡,想必也是看在大公主的面上,才留了贤妃一个全尸。
贤妃死后,大公主就交由皇后抚育了。
孙皇后道:“莲心,你去看看大公主醒了没有,若是醒了,就带到我这儿来。”
莲心应声退下。
孙嬷嬷道:“娘娘,奴婢瞧着那卫氏最近都快爬到您头上去了,是不是要敲打敲打她?”
孙皇后摇头:“回头皇上最喜欢新人里哪个,你留意着,来告诉我。”
孙嬷嬷眼睛一亮:“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帝王宠幸
刘海月看了看四周,千秋阁的摆设格局,跟她所住汀兰阁差不多,相比之下,千秋阁的位置还要差一些,它前面被周明霜她们住的芳草阁挡着,光线就有点黯淡,这里本来是掖庭宫的杂物间,不过这次秀女太多,掖庭宫一时没有那么多地方,就把一些杂物间也收拾出来将就着住。
“姐姐这里兰薰桂馥的,连茶的味道都比别处胜一筹。”刘海月闻了闻茶香,轻啜一口,笑道。
刘海珠横了她一眼,“看你这张巧嘴,我的茶和你的茶,难道不是从一个家里拿出来的?”
刘海月笑眯眯道:“美人儿的茶,自然更好喝些。”
刘海珠点点她的额头,“都进了宫了,还这般没正形!”
两姐妹又说了会儿话,刘海珠方才迟疑道:“近来的流言,你可曾听说了?”
“什么流言?”
“说是皇上疑心掖庭宫这些秀女与巫蛊案有关,不打算,”刘海珠的脸有点红,声音也低了些,“不打算宠幸我们了,可能要另外挑选秀女。”
刘海月噗嗤一声,“姐姐,这些话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刘海珠道:“现在外头都是这么传的,我觉得这里头应该也是有几分真的,现在有些秀女都坐不住了,成天没事就去御花园闲逛,指望着哪天能遇到皇帝然后一飞冲天呢!”
刘海月打趣道:“那姐姐怎么不跟着去呢?”
刘海珠瞪了她一眼,“我去凑那个热闹作什么,这不是在与你说么,若果那流言是真的,我们也要早作打算才好。”
她眉间泛着一股淡淡的愁绪,这也难怪,从她还未及笄的时候起,便被叮嘱这一生是注定要入宫做贵人的,如今贵人还没做成,甚至连皇上的面还没见着,谁不惆怅呢?
刘海月笑了笑:“姐姐就不要杞人忧天了,那些流言说得有眉有眼,实际上稍稍想想就知道不可能,这一宫的莺莺燕燕,沉鱼落雁的新人,还有姐姐这般倾城之姿的,皇帝怎么忍心放着不要呢,至多不过是冷落个一月半月的,看看会不会有与巫蛊案牵连的人罢了!”
刘海珠完全是关心者乱,听了刘海月的话,也就渐渐回过味来,挑眉道:“你怎么说得好像事不关己似的?”
也莫怪刘海珠觉得诧异,这后宫新进秀女,因为连续半个月都见不着皇帝的身影,早就有点春心萌动了,她们很明白,从她们进宫的那一刻起,她们就是为了皇帝而存在,如果皇帝一直不来,那她们说不定就得在这偌大宫廷里孤寂终老了,所以大家这才慌张起来。
刘海月笑了笑:“我没有姐姐的姿容,也从未妄想过什么,自然是旁观者清了,只盼姐姐以后得了宠爱,多照拂一下我这个懒妹妹也就是了!”
刘海珠心头一动,握住她的手,笑道:“咱们俩是一个府里出来的,自然要荣辱与共。”
刘海月说得没错。
皇帝正当青年,血气方刚,又不是圣人柳下惠,这些如花似玉的新人进宫来,他却因为巫蛊案而生生忍住半个月没碰,已经很了不起了,如今巫蛊案告一段落,风波渐平,他自然不可能再委屈自己。
花花绿绿,形状各异的叶牌呈上来,除了皇后之外,后宫各嫔妃的名字,基本都镌刻在这些叶牌上头了。
说起这叶牌还有一段渊源,原本上面刻的是嫔妃的名字,皇帝一目了然,结果前朝宣武皇帝骄奢*,名符其实三千后宫,人太多了,别说名字记不住,见过真人都未必能记住,他就想出一个法子,在每张叶牌上绘上一朵花草图案作为标记,取代名字,到时候看哪张牌子上的图案新鲜有趣,就挑那个人侍寝。当年倾国倾城的莲妃,就是通过这种叶牌得到皇帝宠爱的。
后来前朝覆灭,这种法子却流传下来,当然有的皇帝勤政,妃子也少,压根就用不上叶牌,人就数得出来,但这种皇帝毕竟还是少数,当今这位平成帝自然也不在此列,在秀女入宫之后,司礼监又将那种叶牌拿出来,根据每位秀女的特点画上图案,以供御览。
这些叶牌的摆放也是有技巧的,一般人都会看头看尾,中间反倒眼花缭乱,不怎么细看,这就取决于你给这些内宦塞的钱到底有多少了,给的少的,就把你的叶牌放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让皇帝怎么也没发现,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多,一眨眼就不小心溜过去了,到时候哭也来不及了。
眼下,皇帝的视线从叶牌上一个个扫过去,最后停在其中一张上。
那上面画的是一个玉盘,上面盛满了大大小小不同的珍珠,那画匠十分了得,那些珍珠或粉或白,连颜色光泽也都栩栩如生。
“这是谁的叶牌?”
皇帝饶有兴趣地拈起来,翻过背面。
上面写的是,千秋阁,刘海珠。
☆、人人羡妒
刘才人成为新秀女中第一位被临幸的秀女。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宫中上下。
霎时间所有目光全部集中在千秋阁。
翌日,刘海珠由正五品才人晋升为正四品美人,紧接着,皇帝连续几天都在她那里歇着,连一向盛宠的卫贵妃也暂时被冷落了,这下更是轰动后宫。
刘海珠三个字,一下子被成为风头最盛的人。
连跟刘海月同住一个院子的李彤玉,话里话外都不掩艳羡和几丝嫉妒,刘海月躺着也中枪,只好暗自苦笑不已。
到几天之后,刘海月去看望堂姐,但见原先的千秋阁内,布置简单,摆设了了,然而几天没来,俨然换了个模样,那架子上的木质小屏风被换成鎏金凤鸟纹六曲银盘,双鱼戏水木雕被换成青田石雕鲤鱼笔洗,精美绝伦,想必是御赐之物。
刘海珠见她目光所及,笑了一笑,道:“这些都是昨日陛下御赐下来的,我看屋子空荡荡的,就摆上了,你若喜欢,便拿去把玩。”
刘海月笑道:“姐姐折煞我了,这是御赐之物,也是皇上对姐姐的看重,我如何能收,还是放在姐姐这儿,我也好借口看宝贝,镇日过来串门!”
不仅是那些摆设,她还注意到刘海珠头上多了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颤巍巍地轻轻晃动,璀璨夺目,耀眼异常。
正说笑间,外头进来两名婢女,穿着藕荷色云绣衫,二八年华,娉婷动人,手上各捧着一个匣子,因为拿着东西不方便行礼,见了刘海珠二人便只是蹲身施礼。
刘海珠介绍道:“这是紫苏,迎春。”
按照规矩,她们每个人都和刘海月一样,只能有两名婢女,刘海珠身边的婢女,就是之前从家里带进宫的红泥和绿蚁,不过现在又多了紫苏和迎春,想必是晋了位份之后上面分下来的,论宫规礼仪,也都比红泥绿蚁要熟稔不少,看得出经过专业训练。
刘海月点点头,笑赞了一声:“果然人如其名,俱是风华正茂!”
端看这屋里面的摆设和婢女,简直是完全换了一番模样,也难怪其他女人会羡慕嫉妒成那样,在大家都翘首以盼等待皇帝临幸的时候,刘海珠就已经捷足先登拔得头筹,连卫贵妃的风头都被压过,拉了无数仇恨。
再看刘海珠,虽然言笑晏晏与平日无异,但是眉眼间俱是妩媚春、情,俨然从少女蜕变成了少妇,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紫苏迎春二人摆好东西便下去了。
待她们离开,刘海月道:“姐姐,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刘海珠道:“你我姐妹,不妨直说。”
刘海月道:“如今姐姐方承恩宠,后宫万众瞩目,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妙。”
刘海珠点点头:“我省得,你不必担心。”
心里却有点不以为然,自己从小到大就是刘家最优秀的,如今又是新秀女中第一个承恩的,皇帝在她这里连续宿了几夜,连卫贵妃都抛在脑后,假以时日,她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卫贵妃,这青云之路自然要事事小心,何须这个堂妹来多嘴提点?
刘海月察言观色,略略猜到她心中所想,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
同为刘氏姐妹,提点的责任她已经尽到,这位堂姐听不听,就不关她的事了。皇帝就一个,女人却那么多,狼*少,刘海珠已经已经有心人的眼红,再宠下去,估计皇后也要出面了。
现在是初秋时分,天气凉丝丝的,又非常干爽,这一带种了许多桂花树,累累的垂在枝头,散发着浓郁的桂花香,风一吹过,细碎的花瓣像雨一样飘落下来,洒了一头一身,连带身上的水蓝色百褶裙也好似绣上串串金桂,如碧蓝湖水之上飘荡的落花,一直荡漾到心间里去。
刘海月心旷神怡,不由驻足看了好一会儿,旁边翠雀也带了几分欢喜:“三娘,你瞧这花开得多好,每年这个时候,你可都会带我们做桂花香囊的!”
刘海月摘下一枝桂花簪在发间:“这有何难,明天一早你到这里来摘一些,回去我亲自做。”
翠雀在经历了巫蛊案之后,颇有些战战兢兢,闻言犹疑道:“这宫中规矩多,会不会不好?”
刘海月摇头笑道:“小心是好事,可也别小心过头,过犹不及,这些桂花种在外头,是无主之物,摘一些不妨事,不过其他人院子里的东西,就不要去碰了。”
翠雀点头应是,心中想道:我家三娘可真好看,一点不输给她的堂姐,不晓得为什么大家都说刘美人好看。
主仆二人回到汀兰阁,杜鹃早把饭菜端过来候着了,刚做好的,也用不着再热一回——有时候从御膳房端过来的饭菜已经冷掉,这也是常有的事情,毕竟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