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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呼一口气,端起酒杯,秋菊也端起酒杯道:“第一杯,让我们祝四爷幸福美满。”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一杯接着一杯,怎么样也不够,一把抓过酒坛,仰头豪饮。一醉解千愁,为何怎么喝也不醉,反而越发清醒。
念念不忘,心上秋。夜风微凉,心邈邈,两世情缘意难消。我摇摇晃晃地往外走,秋菊不放心我便一路跟随,直到瞳孔里映出那高高悬挂的灯笼我才停下,缓缓抽出袖中玉箫:
月高高,心寥寥,拂微风,云飘遥。孤江边,心邈邈,两世牵,谁人晓。回首间,几多欢笑昨夜天,残忆追旧年,而如今,人事早飞远
凄愁哀伤的箫声,随着轻轻的夜风,在这个寂静的夜晚萦绕飘远,似乎曾在某一扇窗户边驻足停留,久久不散。而窗边愁眉深锁的红衣男子彻夜无眠,双眸一瞬也不瞬地凝神望向箫声飘来的地方,思绪万千。
破晓时分,我刚回屋里坐下,门外就传来敲门声。本不想理会,怎知敲门的人坚持不懈,一声接着一声,就是不愿放弃。
我烦躁地起身过去打开门,见得脸色苍白神色憔悴的胤禛立于门外。我的心先是一怔,正要说话,胤禛伸手止住我,头靠进我颈项里,喃喃道:“兰雪,好累。”
我的心隐隐抽痛,双手不由地抚上胤禛的背。胤禛深吸一口我的体香,黑眸里闪过邪魅的笑意,就像魅惑的迷迭香让人沉醉,待我回过神来已被他拉到床上,他牢牢把我圈住,在我耳边低语:“只有在你身边才最安心。”
幸福绮丽的彩色泡泡在我心间涌开,我一直以为我们再也不会有这一天,此时此刻就像一个梦一般,脸深深靠近他怀里,熟悉的体香真真切切表明他的存在。他在我头顶微叹口气,道:“好想安安心心睡一觉。”
我瘪瘪嘴,“昨天晚上情意绵长无绝期呢?”
“那又是谁昨天晚上一直不停吹箫啊?”胤禛苦笑,伸手捏捏我的俏鼻,佯怒道:“害我一晚上都无法入眠。”
我假嗔,“活该。”
“对,我活该。”胤禛猝不及防地吻上我的唇,尽情吸允我口中的蜜汁,霸道得像是换了一个人,直到我被他占尽便宜无法呼吸,他才满足地放开我,唇角往上一勾,“你也活该。”
“你,登徒子。”我捏起粉拳轻捶,他抓住我手捂于胸口,手心里传来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他那双如黑宝石般的深邃眼眸深情凝视着我。极近的距离里,四目深情相对,彼此呼吸交融。那张清俊的脸庞越凑越近,火烧云腾地染满我的整个脸颊,最后唇唇相碰。
衣散落地,殢云尤雨,万般千种。呢喃细语,情意绵绵。柔情似水,春意不绝
在醒来时已是午后,院中的知了一声一声的叫着,斑驳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入房中。忽敢到颈边温热麻痒,侧头一看,撞入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黑沉得就像一潭带着魔力的深潭,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醒呢?”胤禛轻笑着伸手拨弄我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像是在呵护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玉。我点头靠进他怀里,享受他给予的温情。
胤禛把头搁于我的头顶上,唇边满足的笑容渐渐扩大,“好想就这样一直下去。”
我噗哧一声轻笑,拉他从床上起来,道:“起吧,不知羞。”
铜镜里映出我的模样,浓密柔顺的秀发披散在肩头,胤禛站于身后帮我轻轻梳理,认真的眼神里是极尽的温柔。我透过铜镜细细注视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那一点一滴都是那么让人心动如醉。突地,他的唇角一勾,双手握住我的肩膀,头挨着我的头,用带着磁性的嗓音道:“看痴了。”
一语弄得我脸颊绯红,他却得意的大笑起来,从未见过他如此开心,一笑清扫所有阴霾,万里晴空无云。我也忍不住被他感染,笑意在嘴角边四散开去。他拥住我道:“难得见此一笑。”
我讶异,“难道我以前没笑过吗?”
胤禛轻蹙了一下眉头,道:“那些笑容太过虚假,不是发自你的内心。”
原来早已被他看穿。我道:“那你又为何不笑,为何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这个,秘密。”胤禛看了我一眼,深沉地道:“你懂的。”我的确能懂他那一眼的含义。紫禁城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
一日和秋菊在院中下棋。炮打翻山,吃掉了秋菊的象,秋菊不服气地急得跟我直嚷,我手握象就是不还给她。这时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拾子落下,道:“将!”
我一看慌了,赶忙撤马保帅,抬头不悦地瞪向武清玉,道:“玉公子,观棋不语真君子。”
武清玉轻轻一笑,“兰姑娘,你也非赢得正大光明。”
这个人真是!我自觉铿锵有理:“兵不厌诈!”
武清玉想想也对,点头称是。
这一来,反倒让我觉得自己很小气,忙收了棋子宣告和局。起身迎他往客厅里去,边走边道:“玉公子很久都不曾来赌坊了,今日怎么有雅兴来此?”俏皮地眨眨眼,“莫非玉公子心痒难耐,想与兰雪再赌一局?”
武清玉一掀衣襟在椅子上坐下,道:“和兰姑娘比赌技实在是一个极端的挑战,很是让人兴奋。”他喝了一口茶,道:“不过今日来不为此事。”
“那为何事?”我讶异地挑眉。
武清玉怅然一叹,望向院外,道:“武某在京城结识兰姑娘真是武某一大幸事,今日来是特意向兰姑娘辞行的,武某明日要启程回杭州了。”
“这么快就走,怎么不多待一些日子?”
“家中有事。”简洁的四个字。
武清玉回过头来,眸光清亮,笑道:“上次的那个字谜。”
这么些天了他还记得,当时他也没什么积极的表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没兴趣参与呢!
我莞尔一笑,“不知玉公子是否已经知道谜底?”
“正是。”武清玉点头一笑,重复谜题:“周家有,李家无,古文有,今文无,嘴上有,手中无;哥有弟没有,高有矮没有,河有山没有,吃有穿没有;右边有,左边无,后面有,前面无,凉了有,热了无。其实谜底就在谜题里,说的是一个‘口’字。”
“玉公子当时就得知谜底了对吗?”武清玉非一般人也!当时他没说出口是想给十阿哥他们一点面子吧!
武清玉不置可否,抬头看了看碧蓝的万里晴空,别有深意地道:“要变天了。”
“此话怎讲?”我一时没明白得过来,万里无云的天气不是正好吗。
武清玉清亮的眸子忽地变得深邃,似一潭不见底的深泉,道:“越繁华的地方越加暗藏凶险,兰姑娘本是世外之人,何苦要甘于此地。”
我暗暗吃惊于武清玉竟有这样的眼力。“兰雪不明白。”
武清玉定定地看着我,锁住我的眸光让人心悸。“兰姑娘和我一起去杭州吧,那个水清人秀的地方更适合你。”
我一怔,随即捧腹大笑起来,正色道:“玉公子真会开玩笑,兰雪更适合哪里自身再清楚不过,不用公子费心。”眼眸扫了一眼这里的一桌一椅,淡淡道:“何况这里还有我的事业。”我爱的人。
武清玉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见我如此坚定如磐石的决心,遂深深叹息一声。喝尽杯中茶水,站起身抖擞了一下衣衫,道:“时候不早了,武某要先告辞了。如果兰姑娘有机会到杭州,务必到武某府上一叙。保重!”
“多谢玉公子盛情相邀。公子保重!”
隔日,晨曦微露,片片桂花飘飞若雪,犹如精灵般在半空中起舞,穿过落花雨雾,高坐于骏马上的白衣男子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走在回城的路上,心里怅然若失。人生路上总是会遇到许多人,身边的人总是来来去去,感叹人世无常。
身旁的秋菊也察觉到我的失落,沉默地陪着我走了一路。城里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商铺林立,酒楼里飘出惹人垂涎的饭菜香。
心不在焉地走着,前面不知是哪家大户人家搬家,几个家丁押着一大车子的物什过来,人潮都自觉地让开道来。秋菊也忙拉着我往旁边让,后退中不小心撞上身后一人,此人行色匆匆,连我跟他说抱歉都置若罔闻,像灵活的鱼儿一样穿梭在人海里,一下子就蹿到前面去了。他的背影让我有些眼熟,便多看了几眼,脑海里刹那闪过一道光亮,像似何侍卫。
下一个动作就是拔腿追上去,可等我追到前面的十字路口时,哪里还有他的什么身影,莫大的失落就这样涌上心头。
秋菊急呼呼地追上来,顺着我看去的方向张望,“兰雪,怎么呢?”
“没什么。”我摇摇头。
刚才明明还阳光灿烂的天空,不知道从何处飘来大朵大朵的乌云,真是风云变幻,骤然下起雨来。
要变天了,要变天了。
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
秋菊拉起我的手急急地道:“兰雪,我们快回去吧。”
我对她微微一笑,轻松地道:“不必着急。即使我们现在跑回去也没有用,衣衫早已湿透。何不轻松地一赏这秋雨。”
秋菊用你中邪了的表情看着我,我对她笑嘻嘻地眨眨眼,“我没事,我很好。走吧。”
回到家中,见筱伯正热络地为一男子端茶送水,男子背对我们神情专注地欣赏着墙上的兰花图,待男子转过脸来时,我和秋菊都大吃了一惊,竟然是许久未曾见面的大阿哥。
第062章
大阿哥身着一身宝蓝色长袍,岁月已在他成熟的脸上留下了太过痕迹,高大挺拔的身形还是一往如昨。人生如若初见该是多好,然而世事变迁却不是我们所能预料。
“兰雪,好久不见。”大阿哥道。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该有好些年了吧!我笑道:“千岁爷何时回的京?”
“回来好些日子了。”大阿哥在我对面坐下,道:“我听得人说一个奇女子在此开了一间有名的歌舞坊,心动之下就来了,结果一打听才知道老板是你。”
我道:“大阿哥说笑了。这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您能来兰雪倍感荣幸。”
“遥想当年的你就已经能看出几分了。这些不过是应验了而已。”大阿哥喃喃道。
大阿哥对我的心思秋菊也知道几分,遂拉了筱伯一同出了门去,给我和大阿哥留下一个说话的空间。
我摇摇头,道:“以前是年少不更事,才会不知道掩藏自己的锋芒。如果换作是现在,定当不会如从前一般莽撞。”
大阿哥竟笑了出来,指着我摇摇头,道:“如若能变,你就不是兰雪,兰雪也就不是你。”我讶然,他却住了口不再说话,静静地看了我良久,叹息道:“但更希望能够改变。”
我吃惊于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举目望向窗外,仿佛不自觉地低语,“我曾经去求过额娘。”这件事我知道,惠妃还为此为难过我。他回头看着我,灼热的目光竟似要烧疼了我,道:“兰雪,如果有那么一天,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朝看日出,暮赏夕阳?”
“我”我一时语塞,我的心意他早该明白了,为何还会这样苦苦纠缠。难道,联想到即将迎来的年月,我的心一片惊慌。他该不是
“我不要你现在就回答我,等到那时你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大阿哥”
大阿哥深深看了我一眼,毅然转身离去,让我想要挽留都来不及。
康熙四十七年如期而至。
我虽身不在大清朝廷,但对大清朝廷里的事还是多少都有耳闻。在赌坊和歌舞坊里,时常能听到一些人谈论朝堂上的事情。
康熙四十二年的索额图事变使康熙和皇太子胤礽之间的关系极速下滑,虽然表面上还算和谐,在内心的嫌隙是越发深了。这些年皇太子胤礽确实没做出太大的功绩,追缴户部亏空不了了之,刑部办案也屡出纰漏,最近更有传言说太子祸乱宫闱即将被废的消息在私底下盛传。
我听得这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太过惊讶,而更多的是不安和担忧。历史终究是历史,无法改变。我唯能做的事就是尽量能让我所关心和爱护的人少受一些伤害。
时间越发紧迫,我一直为怎样提醒十三阿哥小心谨慎又不让他起疑而苦恼。更多的是希望胤禛和十三阿哥都能够万全,不受一丝伤害。
一日我正在房间里练字静气,忽听得院中传来喧哗声。十三阿哥爽朗的笑声就像一道灿烂的阳光穿进屋来。“秋菊,你这是在忙什么呢?”
“十三爷,你这就不对了,走路怎么都不出个声。”想是秋菊被十三阿哥吓了一跳,正不高兴地噘着嘴呢!这丫头跟着我这几年,越发娇蛮了,真是有什么样学什么样。
十三阿哥也不恼,继续嘻嘻哈哈地逗秋菊开心。我也不自觉地被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