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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改成几日方回来一趟?」御昂非在厨房里,背对著司澄远洗著碗筷,先前已经每三日才见的著一次了,这回恐怕要更久了吧…白日他才这麽高兴,晚上怎麽就从云端坠下来了呢,人果然不能太自满得意…御昂非语气中充满涩味,心头上也酸苦。
「我不回来了。」澄远靠在厨房门柱边上,看著男人的背景,堂堂男子汉挂著围裙窝在灶炉之间,他却觉得异常的和谐,一点也不滑稽,这是为什麽?司澄远不是听不出男人语气中的酸涩,但他选择强迫自己忽略,不去想为什麽他要为自己伤神伤心。
「…总要吃些什麽吧?光靠鱼裹腹不健康的…」御昂非努力睁大眼睛,不想让眼泪掉出来,可还是不小心逃出了两三滴…听见小远说不回来了,他连呼吸都觉得好痛苦,是不是小远记恨他昨晚冒犯了他,还是他犯了什麽没察觉惹小远不快了,御昂非想破头也想不出个道理,一片空白,抖著嘴唇只能说了这一句。
「这我知道,所以才要告诉你啊。」司澄远答得理所当然,摸摸肚子,他做的饭菜实在好吃,若是吃不到了还真是个打击,三菜一汤稍嫌少了点…光想到那滋味,甫才吃完,又觉得饿了,还是早早去睡吧,免得越想越饿。「明日开始,晚上我就不抓鱼了,换在寒潭练内功,你子时带饭给我,同样三菜一汤,可有一样肉,放了就走,莫要出声扰我,可以吗?」今夜可是最後一晚躺床睡呢,司澄远边说边往床边走,一路伸著懒腰,没注意到御昂非身体一震,回过头来的欣喜表情。
「可以吗,还是每晚太麻烦了?」司澄远人已经躺平了,迟迟没听见御昂非回答,昏昏欲睡中又问了一次。「不麻烦,当然不麻烦。」顾不得手上还残留泡沫,御昂非冲出厨房忙应道。「嗯,那就好…」每晚都能吃到,会害他期待晚上的…司澄远遁入梦乡前还想著这个。
御昂非返回厨房,顿时又觉得飞上天际般飘飘然,思及可以每晚都看小远几眼,还能日日照顾小远的胃,碗筷都刷得特别卖力,心里已经迫不及待开始盘算明天的菜色要准备什麽才好了。他这模样,要给铁邑、方楚瞧见,绝对不相信这是他们那以沈著冷静、内敛精明著称的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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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才算是一个高手?有强健的身体、有绝妙的招式、有深厚的内力、有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这样应足当是了吧。
澄远给自己锻鍊的方法越下越重,多部分都是在早晨下午进行,御昂非不知晓,还以为他同最初一样只是跑步举重,可这晚,御昂非才真正刻骨体认到小远是怎般用死亡把自己给逼著精进武艺,前几晚来时,小远还只盘坐在一边练习引出内息、流转真气,不到一月,他竟潜进了潭底!这潭水终年酷寒,低於零点却不结冰,寻常人若停留超过三十秒,必冻毙身亡,若想在潭中久留,定要将真气循环不息的运行至四肢百骇,且不能停止,手脚末端等难以到达之处亦不容有片刻疏忽,否则待上整晚药石罔效,为求保命只能截去。而在潭底打坐又更艰苦,这潭极深,打坐时宛若身负千斤,会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且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不知会不会有什麽危险的鱼类出没,心里若有半丝畏惧,真气之运行必难顺遂。
内功是这麽不要命的练法吗!御昂非真想吼吼小远,要他别再做这麽危险的事,循一般途径就也不错啊!可想起小远的坚持、小远的决心,千言万语终究歇了口,将一切的担心受怕和不安都留在自个心中,半点也不流露出来累他人烦心。可怜他白日独自在竹屋时,想起伊人就眉头深锁、饭也吃不下,担忧得双鬓花白,每日最高兴的事莫过於晨间去收碗筷时,看见空空如也的饭盒,知他又熬过一晚且有食欲,心里大石才放下一半。
就这样,流金岁月匆匆,转瞬间两年之期已将届至了。
(15)
桃源仙境,寒潭畔
照著往例,御昂非一清早就来了,他走至大石边,发现用包巾裹著保温的饭盒上还打著完整的活结,分明是放了一夜也没动过,他随即搜寻潭面,见冷气缭绕中,还有根竹管垂直立在潭心,管口浅缓悠长的呼纳声细微到要御昂非饱气凝神才听得出端倪,他即知小远还没醒来,便在一旁等待。能在这寒潭中睡著的,小远也是古今第一人吧。
近来铁邑日夜都在武场与方楚对招练打,他这二师弟嘴里总说就算不练也不会输给小远,可这二年来还是扎扎实实的练武,没有半丝偷懒,想必武艺一定又更精进了。话说御昂非为了不让师弟们觉得自己在帮小远试探敌情,因此很久没跟指导铁邑、方楚武艺了,自然也说不准如今他俩功夫到何种程度。
莫约半炷香,哗啦一声,潭面冒出个人头,身手矫捷三两下就泅上岸,湿淋淋的衣袍贴在穠纤合度的身躯上,显露出姣好的男子曲线,素手一挑,把胸前的乌丝给拨至後背,顾盼之间可有说不出的风情。可惜御昂非哪敢乱描,在心里直念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杂念、心无杂念,每次只消瞥上一眼,他就要念上千百遍心法,才压的住那妄念,拜之所赐,两年下来他的内功也欲发精纯了。
潭面上冷风徐徐,一身湿衣要吹上片刻,必染个小病大病不可,只见司澄远美目微歛,体内真气以非比寻常之速度在各大小经络来回流窜,同时他头顶上也散出阵阵热气,才一回儿,身上的衣物已经乾了。此是小远在潭底打坐所悟出的独创功夫,取名为『寒极功』,这内功的运行方法,不仅经脉行走路线十分极端且奇险无比,又重视运功时,发、歇、承、转的速度,就如同骑马在钢索上飞驰般,稍一不慎,便可能走火入魔、神形俱毁,但优处是能在短时间内累积深厚内力,且威力可蚀骨化月、破云追风,持续修练,後劲更是惊人。
「来吃点东西吧。」扯开活结,里头是三层木制饭盒,一层饭、两层菜,还有一壶酒,他张罗给小远进食方便後,就起身要回去了。「等等,待我吃完,一块走吧。」司澄远唤住御昂非,又道:「我这修业算终了,日後不依赖寒潭也能持续下去,两日後就是要挑战你二师弟的日子,我也应回竹屋准备准备。」司澄远可没忘他这般拚死拚活的近期目的就是为了胜过铁邑。
「好。」御昂非笑著返回岸边,静静看小远把饭盒吃得乾净。他花了很多心思在煮出凉了也同样好吃的菜色,还要能温润被寒气侵袭的身体,连米饭都用中药汤汁烹煮,当然味道不受影响,反而有股淡淡的叶香,可增进食欲。司澄远这般练法没把身子搞虚,有一半要归功於御昂非的精心调理。
待他吃完後,两人一同回到竹屋,澄远对这近二十二个月不曾踏足的小竹屋还真有点怀念。「小远,要不要洗个澡,舒服一下,我给你烧热水。」话还未说完,御昂非倒是已进了厨房,开始丢柴生火。
「嗯。」嗅嗅自己身上的气味,说不上臭,倒也不怎麽好闻,潭中有不少藻类,现下他身上就尽是那藻类的味道。咦?司澄远在桌上发现了一枝萧,乃是用质地上好的绿玉制成,萧身简洁无多馀缀饰,握在掌中还存温热的暖意,印象中没见过这玩意,是御昂非的吗?
「水温差不多了,小远。」御昂非在屋後喊道。竹屋後院那儿有个棚子,是沐浴的地方,石头砌成的小浴池,虽称不上宽敞华丽,倒也是玲珑舒适,且御昂非还有个灵巧的设计,他将竹筒对半剖开,接成管线由厨房串连到浴池边,这样他从厨房烧了水,直接倒在水盆上,热水就会顺著竹管流进浴池里,免去添热水时给小远的不自在。
「来了。」他好久没洗热水澡了,自然心情不错,放下玉萧就到後院去了。浴池边已经备好毛巾、净身香精等梳洗用具,他褪了衣衫,美美的泡在里面,微热的水温维持的恰到好处,御昂非还混了些可去除酸痛疲劳的青草在里头,让澄远全身筋骨都能彻底放松,这一泡可足足去了半个时辰,司澄远才总算起身,前方木架上早整齐摆著一套月牙白的新袍子以及一双新靴,他大大方方穿上,长宽都十分合身,像量身缝制的一般,他自然知晓这是谁的杰作,嘴角不觉漏了丝浅笑。
当小远神清气爽的走回竹屋内,那天人一般的姿态,让御昂非眼睛都差点要瞪出来了,原先已经俊俏无比的少年,这两年武功修为大有所成,又为小远脸上增添一股飞扬自信的倨傲风采,雪皙的肌肤似拟透光,映上白衣飘飘,让御昂非早已收不住的心再次为之倾倒。
「怎麽?看呆了啊?」司澄远挂著叫人神魂颠倒的微笑,步步走近御昂非,有些戏弄意味的朝他脸上轻吹了口气。「我…」口鼻间尽是绿竹般的清香,御昂非红了张脸,紧张的手脚都有些僵硬。「我、我去刷浴池。」落荒而逃,真是落荒而逃,御昂非飞也似的夺门而出,冲进棚子里就胡乱的刷刷洗洗,外加拚命默念著静心咒。
这厢,司澄远倒是乐不可支,他敢这样破天荒的戏弄御昂非自然有几分道理,一是算准御昂非对自己既尊重又纵容,断不致於做出什麽下流举动,二是他现在手上的功夫已非吴下阿蒙,他有自信,对上御昂非也不逊色。另一方面,在寒潭底练功的日子也一点一滴磨练他坚毅镇定的性格,在那漆黑危机四伏的环境,他尚且能保持平常心,出来地面後,自然不会再为一个小小的触碰而畏惧颤抖,不过他还是不喜与人多有肢体接触就是了。
御昂非逃去刷洗浴池了,自个儿一人也不知道做什麽,离午饭时间还久,他索性盘坐在床上打盹起来了,这姿势同在潭底时一模一样,只是地面上没水压,睡的比较轻松,可就算人在睡梦中,身体还是会自然而然的习惯运起寒极功。两日後他就要迎战铁邑,胜了之後…下一步是…
司澄远不知在梦中看见什麽,竟隐隐泛出残邪至极的笑容…
(16)
这日可热闹了,不知是哪个嘴碎的村民得知比武的消息後,短短几时辰就传遍了整个桃源仙境,这里生活一向朴实勤俭,少有什麽节庆喜典,出了这麽个有趣事儿,大夥成群结伴都赶来瞧上一瞧,凑凑人气。只见时间还没到,喏大的武场外已经站了不少婆妈叔伯、男女老幼,连小孩子也兴奋的不得了。铁邑早先到了,在一角扳著脸暖身,方楚和桃源仙人自然不会错过这场较量,挑了个凉爽的地方坐著,每个人都在等司澄远和御昂非到来。
约定的巳时一至,还不见踪影,村民纷纷交头接耳,猜想是不是楞小子自知打不过铁二哥,爽约了。此时日头正热,村民们被晒著汗流浃背,心情焦躁浮动,原本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渐大了起来。又过了二刻,远远才见他两人姗姗来迟,待人一走近,顿时一阵鸦雀无声,村民皆为那白衣人儿邪魅飘逸的风采惊愕不已,桃源仙境从未出过这般人物,好似只要一丝浅笑就能诱人心甘情愿的献上生命、追随他到天涯海角。饶是方楚、铁邑第一时间也都看呆了,两年不见,他竟有如此天差地别的变化。
「不好意思,你大师兄做的水床太舒服了,害我一不小心就睡到日上三竿。」虽讲了不好意思,可他眼里、语里就是没半点真心道歉的意味,还加伸了个懒腰,明著对铁邑挑衅。「废话少说,比拳脚、刀剑还是棍棒,你自己选一个,莫说我以强欺弱、占尽便宜。」铁邑刚才若有一丝丝著迷,被这麽一激也全没了,怒声怒气的说道。
「你少天真了,要说强欺弱,也是我欺你,轮的到你让我麽,我拨冗来这里,可不是陪你低来低去的。」无视铁邑因他一席话气得虎目怒瞪,司澄远缓步走至兵器架旁。「我记的你擅使棍吧。」从众多木棍中,随意抽出一只,语方歇,只观他白袖微动,瞬间啪一声十尺外的铁邑脚边已然斜插了只棍棒,前端三分之一贯入地面,内力之深厚显而易见。
这让在场众人均大为震惊。「大师兄…这、这是怎麽办到的?」适才御昂非已退到武场外,同老人家、方楚在一起。方楚实在难以置信,司澄远的内力修为短短两年已经到达这种程度,这分明至少需二十年以上方可办到啊!他忙拉著御昂非问。
「此事复杂,一时也说不清,待他俩较量完,回头我有空再同你说吧。」御昂非不是很确定自己该不该告诉方楚小远那不要命的法子,若是说了,难保他这武痴师弟不会亲身试法,一个小远已经够让他忙乎了,要是再来个方楚,想到就觉得应付不过来,只得先搪塞过去。
另一头武场上,澄远露的那手让铁邑完全敛起轻敌之心,他拔出脚边的木棍,神色认真,虽不知这小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