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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道貌岸然的不一定是好人,市井之辈多有急公好义者。
但他们都受他连累,尽赴黄泉了。
如今,他也不好出面去买元宝香烛来祭奠这群因他而亡的乞丐们,只有一片痴心,默默祝祷,愿他们早登极乐,莫再受苦。
沈老爷、夫人啊……唉,他可以看在沈晶晶的面子上,不要他们的性命,只让他们做出一点赎罪的行为,但像他们这样心肠已完全被墨染的人,可能改过自新,不再作恶吗?
他觉得机会渺茫,真不知道这样两个豺狼也似的恶徒,怎么生出沈晶晶这般心慈良善的女儿?
“抱歉了各位,我只能让害死你们的人前来赔罪,却是无能为尔等报仇了,各位地下有灵,但请谅解。”他深深一躬,又为他们念四十九遍的《往生咒》,方才离去。
早在决定进书院时,他便看好寒山书院了。
这座王朝最负盛名的书院,朝堂里有八成的官员皆出自这里,可见其师资之优良,绝对是冠于全国。
不过要进寒山书院也不容易,每年光是入学考就不知要刷下多少人,但他对自己的本事有信心,倒不怕这一关,唯一担心的是……这一百两白银是否足够缴学费?
寒山书院出名的可不只是那群学富五车的先生,高昂的收费同样人尽皆知。
徐青摸摸怀里的小木盒。一百两并不多,但放在胸口却很沉,因为里面装满了沈晶晶的心意。
他紧按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她在身边,对他说着“刺耳”的鼓励话,一遍遍读着《礼记》、《诗经》,还有她那笨拙、却出自真心的照顾与关怀。
沈晶晶——他用力压了下那只小木盒。此情此恩,他必百倍奉还。
至于学费,了不起这一种去书院,他就写字、卖画,他想,总有办法度过这个难关。
他迈步离开乱葬岗,怀着一腔家破人亡的仇恨,和对沈晶晶最深刻的思念,往寒山书院方向行去。
徐青走后,严氏便一脸忧愁地看着沈晶晶。她一手带大的小姐,怎会不了解她的心思呢?只是这回她真的做错了,让自己陷入一个最危险的境地。
“小姐,你把我们辛苦攒下来的保命钱给了那徐青,万一老爷、夫人又出什么么娥子,我们怎么办?”
“奶娘,这是沈家欠他的,我爹娘不可能还他,只能由我来还了,否则我良心如何过意得去?”
“只是因为愧疚吗?小姐,我抚养你长大,你的性子我就算摸不清十分,也能理解个五分,你……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徐青了?”
沈晶晶沉默良久,低喟口气。“奶娘,你经历过的人事物也不少了,你说你见过多少气质纯净如徐公子之人?”
严氏想了一会儿,摇头。“他的眼神的确干净,哪怕他知道沈家的迫害,可面对你的救命恩情,他也没逃避,敢直视小姐,敢说他会回来报仇,而且……看得出来他很感激小姐你。”
“是啊,他恩怨分明,就像最清透的水一样,纯粹得令人……目眩神迷。”而她,便是沉醉于他那澄澈、没有半点杂质的眸光中,无法自拔。
“可小姐……你们终究是仇人,你为他付出这么多,万一……你岂不吃了大亏?”
“奶娘,我给他的一切,是我自愿的,并不求他一定要回报于我,或者说……我才是那个要感激的人,因为他让我知道,这世间并不全然只有利益、阴谋、狠毒……”
她的爹娘在她心上留下最大的伤害,但徐青却抚慰了她。“奶娘,他是我生命中少有的光明,我好难得才看到、才捉,我无法放手。”
严氏长叹口气。只能说,这真是一段冤孽啊!
“既然小姐都有了决断,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小姐,咱们的保命钱去了三分之一,若遇意外,该如何是好?”
沈晶晶想了很久才道:“奶娘,我一直不明白,以徐家人的个性,都不是会与人结仇者,为什么一夕之间落得家破人亡?”
“那肯定是有人,而且是非常厉害之人暗中对付他们。”
“什么样的人有如此势力,能将徐家连根拔起?须知在江州,徐家也算有头有脸的,他们的势力也不小啊!”
“小姐的意思是……此事可能有官府中人插手?”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而且幕后主使者的权势、地位必不同凡响。”
“那徐青要报仇,岂不没有希望了。”
第八章
沈晶晶摇头。“我不知道他日后取得何等成就,不过我相信他。他有能力、有毅力,将来不可限量,只是我也很疑惑,那幕后主使之人要灭亡徐家的原因何在?”
严氏也跟着想,但这问题实在太难猜,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不管徐家的仇人出于什么理由做下如此恶事,以我们现在的能力,也是无法查清、对抗,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方可保存自身。”
“奶娘说的有理,最近我们就尽量减少外出,待此事的风声淡了之后,再谋后路。”
“嗯。”严氏点头,与沈晶晶一起趁着天未大亮,往沈府的方向赶回。
方回到绣阁,严氏便帮着沈晶晶换下夜行衣,服侍她入睡。
沈晶晶走到床边,突然想起一件事。“奶娘,你说那游大夫的嘴究竟能不能靠得住?”
“那家伙……”严氏翻个白眼。“他成天喝得醉醺醺的,哪怕要他发誓不得泄漏徐青行踪,一旦他喝醉酒,还能管住自己的嘴巴吗?不过也幸好他醉习惯了,大家都知道他三杯黄汤下肚,能把死人说活,久了,也没人相信他的醉言醉语,倒不须担心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如此我就放心了。”沈晶晶低喟口气,躺到床上,才闭上眼,又突然坐起身。“奶娘,你说徐公子会去哪家书院求学?”
严氏忍不住失笑。“我的好小姐,你还真是满脑子徐青啊!这连睡觉都不安生了。”
沈晶晶娇颜感染上两朵红云,却似晚霞夕照,说不出地动人心魄。
“奶娘……”她娇嗔一声。“人家……人家心里有愧,难免多关照他一些嘛!”
“是有愧还是有情啊!”
沈晶晶的脸更红了,想起徐青叫她等他三年,心头是说不出的甜蜜。
“我们本是未婚夫妻,即便有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她壮起胆子说。
严氏愣了一下,没料到沈晶晶承认得如此干脆,由此可见,她对徐青已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到懒得否认了。
“小姐……”她苦笑。“但愿徐青能领会小姐一番好意,莫被仇恨迷惑了心智,能一心一意对小姐好,方不枉小姐一片真情。”
“放心吧奶娘,我相信他是个恩怨分明的大丈夫,他既给了我承诺,便一定会做到,他不会让我失望的。”这话她不只说给严氏听,也说给自己听——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她既已有了决定,便是永生不悔,哪怕将来结果不如人意,至少现在的她是欢喜的、幸福的,这也就够了。
“好好好……”严氏安抚着让她睡下。“小姐既然这么有信心,那咱们就等着他功成归来,用大红花轿迎小姐过门了。”
“嗯。”她红着脸,心怦怦跳着,想象成为他的新娘,举案齐眉、恩爱到老……她作梦都会笑着醒来。
严氏看她睡下,轻手轻脚正准备离开。
突然,深晶晶又坐了起来了。“奶娘。”
严氏吓一跳。“我的好小姐,你怎地又起了?”
“我突然想到,不知他会上哪家书院求学,一百两够不够付学费?够不够他生活?”她越说,心里越着急。
严氏见她这样子,便知她已被情爱冲昏头,今朝不把徐青的事理顺,主仆俩都别想睡了。
“这天下书院多的是,谁晓得他会去哪家?况且一百两白银足够一般人家过上二十年有余了,怎会不够交学费?”
“不。”沈晶晶摇头。“他若去的是寒山书院,一百两却绝对不够,至少得二百两才行。”
“什么?”严氏大吃一惊。“上个书院要这么多钱?”
“寒山书院非普通书院可比,收费昂贵也属正常,若再加上他平常参加文会、与同窗交流,我想三百两才够他三年求学所用。”
严氏快晕了。三百两,岂非要掏空她与小姐的私房了?
“小姐,这太离谱了。我想徐青应有自知之明,以他现在的情况是读不起寒山书院的,故而应该会选其他书院才是,小姐就不必太过忧虑了。”
“奶娘不了解他,他若要求学,定选最好的书院,绝不会降格以求。况且寒山书院更能给他在科考路上最大帮助,以他报仇心切的情况,又怎会舍寒山院而就其他次等书院?”
“我正有此意。”
严氏整个跳起来了,她没想到平时冷静自持的小姐一遇上感情时,竟是如此主动和激烈,不由有些埋怨徐青——说走就走啦,干么把小姐的心也一起带走,弄得小姐现在是相思缠身、起居不宁,唉,冤孽啊!
“小姐,就算你舍得把所有私房相赠,问题是他都离开江州了,你怎么把钱送到寒山书院给他?老爷和夫人不会允许你孤身出门太久的。”
“所以我一定要想个办法说服爹娘,让我出去一趟。”她沉思片刻,问道:“奶娘,你觉得我若跟爹爹说,我想上香山寺坐几天禅,并为他与娘祈福,爹娘会同意我出去吗?”
严氏只觉得她家小姐真被爱情迷昏头了。
“我想老爷、夫人会同意你去进香,但若要在那里坐禅……而且还是几天的时间,老爷、夫人估计是不会同意。”
沈晶晶沉默地低下头,思考着除了上寺庙祈福,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更好的理由能说服她爹娘让他外出数日。
但遗憾的是,沈老爷、夫人虽将她视作最高级的“货物”,随时准备待价而沽,可也正因为太高级,容不得一丝半毫的瑕疵,否则便“卖”不到好价钱,因此他们平常管教她特别严格,务必保护她的清誉,直至沈家能收回在她身上的全部付出为止。
这也为什么沈老爷、夫人一定要害死徐青的原因,他们不能给外人留下一个沈家嫌贫爱富的坏名声,只会影响沈晶晶的身价。
因此徐青死了是最好的结果,不是沈家看不起这落难女婿,实在是他福薄,匹配不起沈家千金。
如此沈晶晶清名无损,还能光明正大地再挑一门好亲事,沈老爷、夫人只等着坐收大笔聘金就好。
面对这样的爹娘,饶是沈晶晶素来机敏,也是没辙,只能叹口长气。“若是我无法出门,就麻烦奶娘走一遭寒山书院,给徐公子送上足够的银两了。”
“啊!”严氏仰头翻了个白眼,她家小姐还真是不死心啊!“小姐,你用不用对那徐青这样掏心掏肺?若是他富贵后,有了新人忘旧人,你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
“奶娘,我自出生,双眼所见不是阴谋、便是诡计,哪怕自己的亲生爹娘,平常对我说的每句话也都别具深意,我心里很清楚,他们关心我,只是将我视作一件货品,一旦我失去了那份价值,爹娘立刻会将我视若敝屣。而你是我自生至长、唯一真正对我好的人,至于徐青……”只要一想起他那双干净如万里晴空的眸子,她双颊便不由自主地染上嫣红。“他是我毕生仅见最特别的人,说我被鬼迷了心思也好,教爱情冲昏头也罢,我真的很羡慕他一身清净,我她希望他能除去我心里所有的污秽,我渴望有一天,能跟他一样『干净』,你能明白我吗?”
“小姐……”严氏走过去,将沈晶晶紧紧拥入怀中。这可怜的孩子,外人只见她锦衣玉食,却有谁知她从小就活得小心翼翼,为了在这个肮脏的沈府里活下来,她也算用尽心机、使尽手段了。
可这样的日子实在累人,沈晶晶又年幼,感到疲乏、向往光明也属正常,谁又忍心苛责她呢?
“奶娘,你现在能答应替我送银子给徐公子了吗?”沈晶晶果真满心只想着徐青。
“好。”严氏用力一颔首。“只要是小姐真心希望的,我老婆子拼了命也会帮小姐达成,这样小姐可以放心安歇了吧?”
“奶娘,你也不过四十初,哪里老了?”沈晶晶回抱住她。“况且,我还想着将来能独当一面后,好好孝敬奶娘一番呢!你可千万别乱拼命,要等着我长大后,回报你的深情高义。”
“是,奶娘一定会等小姐长大,再生小小姐,然后我们一起过一段简单平凡、却幸福的日子。”
“嗯。”沈晶晶再次在严氏的服侍下,躺回床上。
严氏不放心地站在床边,看着她闭上双眼,期待这回她能安然入睡,别再为那徐青操心忧烦。
她等了约一刻钟,耳闻沈晶晶呼吸逐渐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