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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碧深有些措手不及,恼羞成怒:“你们这对狗男女……”
他话音未落,哎呀一声,被谢神通隔空一掌,正好打在右眼上,立时乌青了一块,眼睛差点给打得爆了出来,他手捂着眼睛,疼得直跳。
谢神通呸了一声:“奶奶的,嘴里不干不净,你再满口喷粪,我把你的牙都拔下来。”
列云枫笑道:“拔牙做什么,没牙的狗叫唤得更厉害,如果师祖想让他干净些,就干净得彻底好了,把他多余的东西都削下来,反正冬夜漫漫,闲来无事,咱们也效法吕后,弄一头人
来玩玩。”
一听人
,谢神通忍不住骂道:“列云枫,我看你小子欠揍,这么混帐的念头,也是你应该想出来的吗?我们玄天宗的人又不是刽子手,就是想这么弄,刀法有不准,万一砍得不够利索,他多受些罪是自作自受,我们可丢不起这个人。”
本来谢神通开口骂人,林瑜还为列云枫担心,没想到话说到后边,居然变了口气,哪里是在骂列云枫,分明是帮着他奚落人,这个师祖,性情脾气皆是古怪之极,为人行事,又总不守常规,基本上他们几个师兄弟都很畏惧他,不知道列云枫怎么会如此得谢神通的喜欢,林瑜暗笑自己是杞人忧天,也不由得笑道:“这个也不用犯难吧,我们是没有这个本事,也不敢出来丢人,不过师祖,枫儿这位师叔要是动起手来,应该不差毫厘。”
他听到列云枫和澹台玄叫印别离为师叔,自然也明白自己师弟师妹的一片苦心,说到底还是希望将印别离拉入正途,免得让无忧为难,只是他不知道师祖谢神通会不会同意,所以才绕了个弯子,说了句枫儿的这位师叔。
啪。
谢神通敲了林瑜一下:“小瑜子,才觉得你开窍,知道人要各尽其用了,谁知道你还是笨蛋一个,枫儿叫他师叔,难道你敢叫他师兄?印别离,为师的话你听到没有,把这个花斑狗一样的家伙多余的零碎全给我看下来!”
印别离有些垂头丧气,又不敢不听,迟楞一下:“他,他那些地方多余?”
谢神通一拍桌子:“奶奶的,老子就是命不好,收的徒弟一个比一个笨,小玄子这样,你也这样,哪里多余,老子看这个家伙的胳膊腿儿都多余,人
你不知道吗?算了算了,你把他砍成肉球儿就行了,笨死了都。”
印别离哦了一声,从腰中抽出了剑,木然地向着白碧深走去,白碧深吓了一跳,他再也没有想到印别离居然真的听谢神通的话,论武功,他哪里是印别离的对手,连忙叫道:“印别离,你疯了你?你怎么像条狗一样听他的吩咐?你别乱动,我,我把离别谷还你怎么样?印谷主,有话好说,只要我们联手,一定能对付这个老疯子!”
印别离漠然无语,步步逼近。
一股寒气涌上了心头,白碧深也抽出长剑来,回头道:“风影,你还愣着做什么,上啊!”
风影站得笔直,好像一把利剑,直刺苍穹,他丝毫不动,冷冷地:“我在等。”
白碧深愣了一下:“你,你疯了,现在什么时候了,如果我们不一致对外,谁也别想活着离开!你还等什么你?”
一丝冷笑浮上眼中,风影道:“我在等着你死!”
这句话,更加冰冷,白碧深大怒:“风影,畜生,你忘了我们是兄弟,这些年要不是我在照顾你,你能活到今天?你能当上离别谷的谷主?你不会是信了这个小王八蛋的话,以为我在骗你吧?”
风影冷冷地:“我一直在等着,等着看你怎么死。白碧深,你不该在一开始就骗我,如果你不说我们是亲兄弟,我也许会感激你的救命之恩。”
咬碎钢牙,白碧深狠狠地骂道:“你这个白眼狼!早知道我就一剑杀了你!”
风影冷冷地:“白碧深,不用他们说,我也知道你不是我亲哥哥,没有那个亲哥哥会让自己五岁的弟弟去那个人间地狱当杀手,把这个弟弟当成傀儡一样操纵,这些年来我死我活,你从来都不在意,只想要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一阵愕然后,又是一阵狂笑,白碧深骂道:“畜生,你这个畜生,原来你也在骗我,好,你来杀我,你杀了我,看看是不是会被天打雷劈!”
他说着话,假意要和风影拼命,可是一剑刺出后,却猛然地转弯,刺向了印别离,印别离没有退,欺身而上,一剑刺向白碧深的软肋。
白碧深可不想和印别离同归于尽,看到印别离不惜两败俱伤的架势,连忙后撤,他又是气又是急,更恨自己一时疏忽,居然没有注意到风影的变化,这个孩子是他抚养长大,然后送到离别谷里边当内应,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绝不反抗,没有想到,风影早有异心,只是羽翼未丰,所以再不露声色,现在自己在生死关头,他居然袖手旁观,白碧深怒不可遏。
风影退了一步,垂首道:“谷主,我们离别谷的弟子都在等着你回去。风影迫不得已,免得离别谷被焚心教拆散分解,只好与白碧深周旋,暂时僭越,如果谷主降罪,风影愿意一死谢罪。”
那些带着斗笠的杀手也齐声道:“弟子恭贺谷主回谷。”
眼中渐渐充血,白碧深大喝了一声,毛发皆竖,反正逃离无望,干脆拼了性命,
印别离无语,一剑紧似一剑,剑如急雨,密不透风,将白碧深罩于其中,一波紧似一波的剑气,让白碧深感觉到了窒息。
咔嚓一声。
白碧深一声惨叫,左臂被印别离砍下来,断臂处血如泉涌,剧痛难忍。
印别离连眉头都不挑一下,剑光一抖,血珠儿溅落,然后剑花绽放,又要攻去。
彻骨的痛楚,还有绝望的寒意,让白碧深心头升起了莫名的恐惧,死亡,还有什么比死亡让他更加恐惧的事情?小时候,饥一顿饱一顿的乞讨,常常看到街头饿死的尸体,他真的害怕自己也会变成路边饿殍。混入江湖时,他要出人头地,要让人闻而生畏,不想成为别人的刀下之鬼,所以他要杀人,杀死所有对自己构成威胁的人,他看到别人死的时候,在无限的快感中也充满了恐惧。
现在,是他的性命岌岌可危,落于尘土的那条断臂,还在流血,断处血肉模糊,白碧深心胆俱裂,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方才这条胳膊还在自己的身体上,怎么可能现在就变成了这样?
谢神通喷了一口酒:“喂,小印子,你也欠揍了是不是,砍条胳膊,也弄得和杀猪一样,满地是血,我老人家还怎么喝酒?”
印别离面有愤愤之色,可是看情形不敢反驳,只是狠狠地瞪着白碧深,举剑就要刺去。
心地一片绝望,白碧深横剑于颈,就要自刎。
印别离哪里会让他自尽,飞起一脚,将白碧深手中之剑踢飞,长剑一抖,横拍过去,正好打到白碧深的心口,噗地一声,白碧深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来,身子晃了晃,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印别离剑又举起,照着白碧深另一条胳膊砍去。
等等。
列云枫连忙拦住:“印师叔,这个人留着有用……”
滚。
印别离低喝了一声,森然地瞪了列云枫一眼。
上次在幻雪宫,他本来要袭击澹台梦,结果被澹台梦的吸星大法吸取了很多功力,仓皇离开后就遇到了谢神通,谢神通一见面就要收他做徒弟,印别离本来没有理会这个疯疯癫癫地老头子,可是没想到,谢神通的武功高深莫测,如影随形的跟着他,印别离到哪里,谢神通就跟到哪里,绕在他身边叫徒弟。
开始的时候,印别离总想摆脱谢神通,可是试过了几次,每次都逃不开谢神通的手心,被捉到以后,谢神通居然像打小孩子一样打他,痛是不痛,却让印别离羞愧于死。
说来实在倒霉,这个谢神通,摆又摆脱,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印别离已然被他折磨得要崩溃了,除了对谢神通听命以外,印别离连逃跑的打算都放弃了,起码现在是逃不了,这个草庐里边,还有列云枫他们,一个谢神通已经够头疼,现在又多了列云枫和澹台梦,所以印别离就拿着白碧深泄愤。
看到列云枫笑呵呵地阻拦,还张开闭口叫他师叔,印别离心中更气。
谢神通喝了一口酒:“好了好了,乖孩子,不要吓唬枫儿,枫儿,这个白碧深归你了,你要怎么发落他?”
列云枫过去封住了白碧深的穴道:“师祖,这个人我想交给另外一个人发落,大哥”他抬头叫海无言“麻烦你把他交给我爹爹。”
谢神通一跃而下,过来拍拍印别离:“不错嘛,越来越乖了,一会儿为师带你去见你师兄,枫儿,这个人血淋淋地怎么带着走?一路上还不得让焚心教的人发现,现在图苏城可是群魔乱舞,蛇鼠横行,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列云枫眼神一扫,看到柜台后边的大酒坛了,不觉一笑:“既然送个人不容易,不如送几坛好酒吧!”
看着海无言真的把白碧深塞进了一个酒坛子里边,白碧深犹自挣扎,可惜连哑穴都被封住了,如果能挣得脱?
澹台梦微微叹息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坛里乾坤何成寐。去时来日皆空空,因果从不由人废。世间之人,只知为非,图一己之私,一时之乐,到最后只吞恶果,悔不当初啊。”
她这话是说给印别离听,印别离也听出来其中的意思,把目光投向别处。
列云枫也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惊回首一百年身,其实人生多劫,也不是没有机会让人悬崖勒马,只看到了悬崖的人,是翻然悔悟,还是一意孤行了。”
白碧深在里边犹自动弹,列云枫过去,笑着拍拍酒坛子:“白贤弟啊,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最好识趣些,给小爷我老实点儿,不然我把你带坛子都放在火上烤,用不了一时半刻,烤得你外焦里嫩,酥脆流油,我们虽然不稀罕吃,可以拆散了喂狗。”
海无言顺手将白碧深点了昏睡穴,然后封住坛子口:“这趟差事也用不着我,这里不能离人,辛姑娘已经把你章大哥找来了。这几坛酒,就让小章捎给卫帮主好了。”
料峭春风可化雨
刀,是新磨的刀,刃口锋利,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敢怒不敢言的怨愤,还有无可奈何的怒火,让印别离的眼中布满了血丝。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修长,关节灵动,虽然瘦,但是瘦不露筋,骨肉匀称,没有一丝赘肉,这双手,不知道结果掉多少条性命,一剑刺去,就是一条亡魂飘散。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放下长剑,改用了这把刀。
菜刀。
命令是谢神通下的,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违抗的念头,当着那么多人,尤其还有印无忧在,印别离可不想自讨没趣,他感觉自己现在和阶下囚一样,没有什么资格去谈条件,谢神通是一个惹不起的人,如果惹毛了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头,真要当着儿子的面被他责打,还不如拔剑自刎。
他印别离丢不起这个人。
而且,印无忧在这里,印别离更不想走了,要走,也得把儿子一起带走。
眼前,白菜萝卜,散落得满桌子都是,谢神通居然命令他来下厨做饭,印别离感觉到了绝望的难堪,他堂堂离别谷的谷主,被逼得在玄天宗的后厨做饭,一想到这儿,他握着菜刀的手死死地攥着,骨节青白。
如果老子手里有毒药,一定毒死你们这些混账东西!
印别离感觉自己要气爆了肚皮,可惜手里没有毒药,他忽然觉得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学习用毒之道,很奇怪自己为什么对用毒如此不屑,是因为厉娇娆?
现在想来实在可笑,自己还认为只要将毕生精力都浸淫于剑法之中,一定能斜睨天下,傲视武林,未料到还真应了那么一句老话,强中自有强中手,遇到了谢神通,他就束手无策,只有任其摆布的份儿。
当当当当。
两把菜刀纷飞,印别离发泄地切着菜,他的刀法果然不错,切成的片,片片薄厚想等,切成的丝,都细如头发,他咬着牙,恨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