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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瑜道:“难看不会死人,但是太冷的话就会被冻死,枫儿曾经说过,一个人不但可以老死、病死,而且还可以笨死,笨到被冻死。”
他的话带着几分责备,慕容愁愣了愣,忽然道:“林瑜,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偶尔也能想起我?”
林瑜微微一笑,把雪褂子披到慕容愁的肩头,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你在这里也住了一段时间,如果要离开会不会有依恋?”
慕容愁先是不解,继而明白了林瑜的意思,咬着嘴唇:“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缠着你,是别有目的?”
她问得很直接,已经被折磨了很久,慕容愁实在不想再遮掩下去,和林瑜他们朝夕相处,她忽然感觉到莫名地恐惧,一旦自己完成了任务,离开这个地方,就一辈子也不可能回来了,虽然这里的人们不是特别欢迎她,但是这段日子她却过得很舒心。
方才林瑜的话,她也听得很明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一个地方呆的久了,总会生出依恋和不舍,两个人相识日久,总有些关心异于陌生人,这是人之常情,和其他都没有关系。
林瑜的话,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个熟人而已,所以她出了危险,他会挺身相救,那是本性使然,就是如此简单。
这个答案,还是在慕容愁的意料之中,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空落,满眼的风雪更加寂寞。
林瑜很郑重地道:“慕容姑娘,宽恕绝对不是任人欺哄,你用鸽子送出去的字条,都在我的手里,你要做什么我都知道。”
尽管心有猜测,慕容愁还是吃了一惊,看看林瑜,并没有和她算账的意思,不免又感觉诧异:“那些字条,那些,你都截住了?”
她是自动请命去藏龙山,然后用过鸽子来和慕容惊涛传递信息,但是,慕容惊涛都有回信给她,如果慕容惊涛没有收到她的字条,这么可能回信儿?
林瑜淡淡地:“我不过是截住后看了看,然后又封回去放走了鸽子,他的回信我也看到了。”
一丝苦笑浮上了嘴角,不知道为什么,慕容愁心里竟然感觉到了酸涩:“你都知道了,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说破?你在看一场免费的闹剧嘛?看我这个傀儡,被人操纵,扮演着令人欲呕的嘴脸?”
她说到这儿,鼻子一酸,有些哽咽。
林瑜看了她一眼,一笑:“因为你一直在拖延,他交代你的事情,你始终都没有做。”
慕容愁咬着嘴唇,青白僵冷的脸,在雪光风影中更加憔悴,一字一顿地:“如果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不做不是因为良心不安,而是因为没有把握?”
林瑜道:“人之初,唯有天性,不知善恶,境遇不同,习性遂改,如果我是眼拙,看错了,该有什么后果,是我自己寻来,有什麽好计较后悔?”
双手紧紧地握着雪褂子,心里一阵热一阵冷,又是痛又是暖,慕容愁明白林瑜的意思,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说得很委婉,她是奉了慕容惊涛的命令而来,可是她真的不甘心一直被慕容惊涛操纵,她也讨厌不二山庄,那个鬼气森森的地方,最好一辈子不会去才好。
所以慕容惊涛的命令,她是想尽方法拖了又拖,和林瑜相处了一段时日,她感觉林瑜是个很奇怪的人,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她是自己缠上去,如果林瑜厌恶她,应该声色俱厉地呵斥,那里能由得她如此胡闹?因此慕容愁还以为林瑜是口是心非,和她见过的男人一样,又想占她的便宜,又不愿意沾惹她这个麻烦,所以才含糊其辞,任由她纠缠胡闹,就是不肯决然赶她走。
可是相处下来,她发觉竟然不是这么回事,林瑜对她并没有丝毫的非分之想,也根本不喜欢她,她喜欢过别人,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在反复疑惑中,慕容愁确定,林瑜不愿意做得那样决绝,只是因为不想让她太难堪而已。
世上这么会有这样的人?
慕容愁感觉到不可思议,心里暗笑林瑜实在太愚,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这样的笨蛋就是天生被人利用的命,她心里如此奚落着,不知道为什么,慕容惊涛的命令变得更加沉重,如果说当初是因为对慕容惊涛的愤恨不愿听命的话,到了后来她自己已经不知何故,就是无来由的心有不忍,难得在自私卑劣的男人中见到如此笨蛋,实在稀有之极,如果真的做掉了,岂不可惜?
直到在长春帮分舵,慕容孤忽然出现,还那样下流无耻地羞辱她,林瑜断然为她开解,慕容愁在心里已经放弃了慕容惊涛的命令,自生以来,还没有人对自己这样好过,当时她已经在心里对天发誓,这个人,她一定要他好好活着,就算送掉自己一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所有今天她跟他到了后山,已然下定决心和他坦白,哪怕他和自己刀剑相向,她也不愿意忍受心里的煎熬,感觉亏欠了林瑜太多。
只是想不到,原来林瑜对她的目的早了若指掌,可是,他居然瞒了这么久,如果不是自己今天说出来,他是不是会一直隐瞒下去?
脸上一片湿冷,慕容愁青青的唇有些颤抖,伸手摸了一下,原来是满脸的泪痕,这么会哭了?
在记忆里,自从她确定自己是活在一个人间地狱里以后,再也没有哭过,就是被慕容惊涛吊在院子里边毒打的时候,她也一颗眼泪都没有掉。
林瑜微微叹息:“你心里难过,就直截了当地哭出来,这里没有人看到,不会有谁笑话你,想哭想哭,想喊就喊,这样会好过很多。”
终于,慕容愁开始抽噎,她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反正四下无人,她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声嘶叫:“我不要姓慕容,我不要回那个鬼地方,我恨这个世界,我恨我自己怎么还活着,我就是恨,我就是恨……”
痛彻心扉的哭喊声,被漫天风雪吹得支离破碎。
林瑜悲悯地看着她,轻轻叹息。
哭的感觉真好,心里的痛,委屈,愤恨,好像统统随着眼泪流出来,不再憋得五脏俱焚般难受。
慕容愁哭得痛快,终于慢慢止住了眼泪,整个身子都缩在雪褂子里边:“你,你还在想着她吗?”
她?
慕容愁提到的她,就是沉埋在孤冢里边的水清灵。
林瑜点头又摇头,有些慨叹:“有些事情,越是想忘就记得越深,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从前的恩怨是非,就像坟头青草,枯了又荣,黄了又绿,有时忽略,有时想起,不过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在没有当初的感觉了。”
他的话,慕容愁似懂非懂:“你是说,你已经不爱她了,可是却不能忘记?”
林瑜一笑:“差不多就是这样,感情本是两情相悦,如果是一厢情愿,或者不过是场噩梦和欺骗,时过境迁,痛是不会痛了,但是忘也不会忘了,慕容姑娘……”
慕容愁马上道:“不要这样叫我,我讨厌慕容这两个字,我,林瑜,我知道你一直想着把舞月光还给我,其实不必了,我不想再做慕容家的人,那把剑也是他们抢夺而来,放在他们家里,不过也是用来杀人放火,舞月光只是一把锋利的宝剑,没有任何牵绊麻烦。”
舞月光。
林瑜抽出舞月光,在风雪中,舞月光奇寒照眼,洌洌逼人。
一个剑花抖去,寒光四溢,连风雪都为之凝滞。
林瑜道:“剑本是三尺青铜,无情无绝,所有灵性都是人相赋予,其实剑上无物,性在人心,人也是这样,很多东西,不过是自己的心魔难除,你想换一种方式活着,何必还在乎一个姓氏?今后的路在何方,你想过吗?”
慕容愁慢慢地道:“我已经无路可走。”
剑,依旧在风雪中熠熠生寒。
慕容愁的眼光好像被冻僵了一样冷,她说完这句话时,自己也被话语中的绝望震撼住,是,她现在已经无路可走。
林瑜一指前方的密林:“你看,那里本来灌木丛生,根本没有道路可通,这里离沟谷比较近,山下的百姓就带着镰刀开路,后来上山打柴的,捕猎的多了,很多羊肠小路也就开出来了,我相信人性本善,只要除去心魔,就会迷途知返,你也要相信世间之路,本生于无,只要你肯走,就没有过不去的地方。”
他的神情淡定,语气温婉,关切坦然。
慕容愁楞楞地看着林瑜,忽然道:“你知道,你身上的那个玉坠子是开启宝洞的四把钥匙之一,我没有听从慕容惊涛的命令,偷去给他,他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还会找上你。”
林瑜笑道:“你想想,我既然知道身上带着这个麻烦,还能自寻烦恼嘛?那个东西早送给别人了。”
啊?
慕容愁有些吃惊:“那可是开启宝洞的钥匙,你送人?你可知道,那个藏宝洞里边有多少宝贝嘛?”
林瑜淡淡地:“都是些冰凉无趣的哑巴东西,就是日夜看守着,到最后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身外之物,何必太在意,我们跟着师父在这里住了很多年,师父在山下开个医庐,还常常替人免费诊治,收入微薄,可是我们还是过了这么多年,而且也过得很好,那些什么罕世之宝,都是道听途说,如果真的就这样惦记上,还不是问水求月?”
慕容愁无限惋惜:“你知不知道那个是真的?不是谣言,是确有其事,你把到手的金山拱手送人了!”
林瑜一笑:“真的假的都已经和我无关,如果你真的还习惯住了的粗茶淡饭,就住着吧。”
恍惚了一下,慕容愁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认为自己既然坦承了事实,就是林瑜心存仁厚,不和她计较,也不可能再留她在此。
林瑜道:“我师父也知道,这个也是他的意思,他要我找个机会告诉你。”
慕容愁心里不是滋味,难怪澹台玄要安排她来陪着林瑜,来的时候她心里还觉得奇怪,为什么澹台玄会如此安排,原来如此:“你们就不怕我用的是苦肉之计,故意这样来骗取你们的信任?以后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出卖毒害你们?”
林瑜不置可否,慕容愁叹了口气,从贴身之处掏出条银链子,链子下边坠了一个小瓷瓶子,她把银链子摘了下来,递过去:“这里边是颗剧毒的药丸,我不知道慕容惊涛从哪里寻来,这东西无色无味,下到汤羹茶水里边,连银针都试不出来,如果被它毒到,会浑身胀裂而死。本来这个是用来毒死你,然后拿走玉坠子,我怕我自己以后忍不住会用,就送给你吧。”
毒药?
林瑜接过来,小瓷瓶子十分精致,象牙白的细瓷,压腰葫芦型,只有小手指粗细,还从里边镂空着兰花图案,他拿着晃了晃,里边有叮当的撞击声,听慕容愁讲的那样厉害,他想看看里边的毒药是什么样子,正要打开,慕容愁马上道:“别看了,从外表看没有什么稀奇,和糖丸差不多,林瑜,我……”
她本来想说话,却欲言又止,换了话题:“这个你千万收好,不然就交给你师父收着,不然落入他人手中,后患无穷。”
林瑜也没再去看,把东西收下来:“好,你就安心住在这里,等到找到自己要走的路再走,只要你有心,世上总有条路给你走。”
慕容愁摇头,黯然:“你不明白,有些人,注定走投无路,你”她忽然又不说了,自己那些事情,何必再去烦人家,尤其林瑜的表情有了变化,他看着越来越飞扬的雪花,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
这个表情,如此熟悉,当初自己喜欢上那个小混混儿的时候,也常常这样对着镜子呆望,然后傻傻地笑。
林瑜无言地望着漫天风雪,轻轻吟哦:“一寸相思一寸灰,风清水冷梦惊回。几处疏桐摇残月,满将柔肠逐雪飞。”
一边吟咏,一边微笑。
慕容愁忽然道:“林瑜,你是不是忽然想起了谁?”
林瑜有些讶异,也不否认:“是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谁?
慕容愁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林瑜淡淡微笑,没有再说话。
风雪中忽然传来一声嘶叫,很凄厉地嘶叫,血腥的气味立刻随风飘散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