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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剑川腿了两步,认真考虑一下,竟不知自己立刻走开抑是和陆玑闹到底好些?
子母金环陆玑乃是武当派名手,在他本派中,除了号称为“武当三石”的三人,一个是当今掌门,即是他的师伯石田真人和另外两位师叔石龙真人石虎真人以外,谁都不在他眼内。而且他自人江湖以来,直到此刻闯出偌大名头,这中间二十年来简直是罕逢敌手。虽然他出身名门,不致于恃技凌人,但不免较为气盛些。是以哪肯被欧剑川随意戏弄,话声中已跨下台阶,相距尚有一丈之遥,便抱拳微拱,道:“陆某请问一事……”他借这抱拳微拱之势,暗运玄功,聚集一身功力,发出一股无形劲气,遥遥袭去。
冰魂秀士欧剑川心中尽管迟疑,但应变却快,暗念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露出真正功力,便也抱拳还礼道:“陆老师请指教——”话声未歇,微闻“蓬”的一声,两股劲气相触。子母金环陆玑身形摇晃一下,但立刻从容定住。欧剑川却退了半步,惊愕地睁大双眼。
陆玑哈哈一笑,道:“见面胜似闻名,江湖所传,未免过甚其词……”
余国梁听不懂,诧问道:“陆兄你说什么?”
陆玑并不解释,又道:“陆某请问阁下何故枉驾过访?自问平生并无对不起朋友之事……”
欧剑川道:“陆老师光明磊落,为当今有数侠客之一,自然不会有对不起朋友之事—
—”
陆玑面色微沉,道:“那么是陆某劣子惹下是非?”
欧剑川想起那年青的陆云,忙摇头道:“不是——”他本说不关别人的事,但陆玑质问之词,逼人而来。
“那么是陆某师门开罪了阁下?”
欧剑川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六十年前,武当派掌门朱雀真人,正是以众欺寡的五人中一份子。方自思忖,耳中又听陆玑厉声道:“可是陆某师门开罪了阁下?”
冰魂秀士欧剑川被他逼得点一点头,道:“但不是对我做错……”刚说了一句,瞥见对方唇挂冷笑,登时忍不住道:“是六十年前旧事,你未必知道……”
“不错,我不知道。”陆玑答道:“但我也不须详询,只要你说出敝派何人在六十年前做错,便可了断!”
欧剑川眼珠一转道:“是的,你已有资格了断……”他歇。下,心知对方当然不明白自己话中之意,乃是说只要他在狄梦松坟前叩个头,便可了断旧怨。
这时并不解释,继续道:“那是六十年前贵派祖师朱雀真人做错的旧事!”
子母金环陆玑虽然名望甚大,在武当派中辈份亦尊,但提起师祖朱雀真人,这件事可真不小。这时反倒怀疑自己是否有资格担承此事?
他肃容道:“你可不能信口胡言——”
欧剑川道:“我绝非打诳,但目前却未暇了断此事,不过事先向你打个招呼罢了——”
陆玑眉头一皱,摹地放声大笑道:“狂徒你敢戏弄陆某,如果真让你这样来去自如,教陆某如何向武林朋友说得清楚……”
话声未歇,身形微塌,已如行云流水般滑到欧剑川面前,一招“仙猿献果”,右掌疾击出来。欧剑川本是少林嫡传弟子,深悉对方这一招乃是由本门“金豹露爪”的招数变化出来,配合起独门九宫遁形步法,威力更大。心想对方的功力,已试出比潜龙秦水心或火山豹子姜阳要高强一些,如今看他出手神速,攻守兼顾,果然不愧一时名家,哪敢大意。左手一招“悬崖摘果”,五指如钩,疾抓敌手脉门,右手使出少林心法“旋风扫叶”,一股掌力横扫过去。
武当和少林两派原本是一家,因此陆玑一眼便认出对方手法,非少林门下嫡传弟子决学不到。但只因这样,更使他既疑且凛,敢情对方出手虽是少林心法,但掌力却冷森逼人生寒,而且刚柔兼有,分明是一种从未见识过的奇功真力。少林寺决没有这等神奇毒辣甲于天下的功夫。是以这一来便想不透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历?当下疾使“春蚕自缚”之式,身形转处,双手一圈一推,已把对方攻势完全封出外门。
四下围观的村人都不知道他们刚才说什么话,此刻却见到两人玩笑也似地转个圈子,哪知其中已蕴藏无限危机,有些人便在莫名其妙的情形下走开。但聚观的人仍然不少。其中有些鼓噪起来,都认为冰魂秀士欧剑川不对。
篱笆内两位武林高手又奇快地换了五招,最后的三招都是硬碰硬。欧剑川把不定主意,掌上力量忽强忽弱,竟被陆玑逼退五六步之多。
他想想实在不是头路,如不真真正正打上一场,则可能会丧命在对方掌下。但真打又无此必要,自己这番搅闹,实在没有半点道理。不由得暗骂自己混蛋,墓地一招“东海屠龙”,掌发如风,疾袭对方项肩。
陆玑全力施为,一掌迎去,另一掌却暗蓄真力,准备把对方。身形震退,便腾身飞起罩扑下去。
哪知欧剑川那一招“东海屠龙”竟没有用足,突然化为指戳,一缕刚劲烈风,直袭陆巩胸前。陆巩忍不住喝道:“你是少林哪一位大师的门下?”身形随声暴退寻丈。
欧剑川又在心中骂自己一声混蛋,对方乃是武当名家,自然深悉少林各种绝艺,自己这一手“罗汉指”的秘艺,换了别的人,哪怕也是武林高手,未必认得出是少林七十二种绝艺之一,但对付陆玑,哪里蒙得住他?反而被他确定自己乃是少林弟子。
他一面自责,一面纵身而退,但见他宛如大鸟横空,一掠三丈有余,径从村人头上跃过,然后急如离弦之箭,向村后电射而去,晃已隐没在山中。
翻过高山,没头没脑地在荒野中奔驰了七八里路,这才缓下脚步,无精打采地前走。
他叹口气,忖道:“怎的我如此愚蠢,胡乱惹事?刚才无端端去招惹陆巩,有什么作用?唉,我真有点倒行逆施的模样!日后白水堡之事一了,我回复本来面目时,还能用欧剑川的名字么?纵或我不想用,但父亲或师父会让改名换姓么?哎,我真是一着之差,全盘皆错,当初我在石桥湾之会时,便该改个别的名字,这样我日后履行狄老前辈的诺言时,便可以一直假面目。顶多回复欧剑川时,不露出狄老前辈的武功家数!但现在已经错了,再没有补救的办法啦……”
他自怨自嗟地走到一座山神祠外,心中难过得停住步,就在门口坐下。摹地拍一下大腿,发出清脆的声音,恍然大悟地想道:“是了,原来我竟是因为璇姐姐的缘故,心神不定,所以糊糊涂涂,思虑欠周……啊,她如果也在这里,那多好啊,我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
祠内突然有人轻轻哼了一声,欧剑川忙一回头,只见祠内十分干净,供桌前面有个老化子,盘膝而坐,此时也注目看他。
这个老乞丐的相貌一映人眼中,欧剑川便微微一怔,敢情正是丐帮长老邓云松。他的一支铁棍,横搁在大腿边的地上。欧剑川怔一怔之后,便回转头,对于这位曾经仗义出手助他的人,他的确不忍点定为日后向狄梦松坟头叩首的人。
邓云松何等眼力,已看出这个满面病容的汉子,眼神湛湛,不是凡俗之流。当下痰嗽一声,道:“我老叫化可真被尊驾吓了一跳,外面风大,何不进祠一坐?”
欧剑川闻言起身,走人祠中,在老叫化对面坐下。
丐帮长老邓云松微笑道:“朋友有什么心事么?”
欧剑川老实地道:“心事多着呢,可惜只能闷在心中!老兄贵姓大名啊?”
邓云松说了自己姓名,然后道:“朋友的口音好熟,但老叫化年老昏庸,一时却想不起来,你贵姓名啊?”
欧剑川迟疑一下,含糊道:“我姓欧,真想不到在此地遇见丐帮长老,可惜我的事情无法请你帮助!”
此言出后,见对方毫无惊讶之色,心知对方已看出他是武林中人,暗自微惕忖道:“我面对这等老江湖,必须小心翼翼,刚才他提及我的口音,便是我疏忽之处。”——
当下又道:“长老骂临此间,有什么贵干么?”
邓云松视他半晌,反问道:“你猜我有什么事?”
欧剑川被他反问得愣一下,却深知对方此问,必有深意,不敢随便作答,便摇摇头。
邓云松伸手人怀,欧剑川吓知他干什么,连忙暗运真力聚在右掌之上,有意无意地护住前胸。邓云松的手倏然抬起来,黄光一闪。欧剑川眼快,已看出是条黄布包袱,约有两尺见方,似乎有点血迹。自家那只右掌不发出去。邓云松见他没有动静,便把手中黄巾放在膝上,冷冷一笑,道:“朋友可曾见过这条黄布?”
欧剑川立刻摇头道:“这是什么?我从未见过……”
邓云松耸耸肩,道:“既然你未见过,那就不必再谈……咦,你好像还想谈谈这件事呢?”
欧剑川道:“不错,长老的话使人十分费解……”
邓云松双目紧紧凝视着他,似是在他面上找出什么表情。但他却没有成功,沉吟一下,道:“算了,这件事我也弄不清楚
欧剑川听了,越发触动好奇心,心想这条黄布,必定隐含着一件什么事,故此邓云松才会突然取出来,乘机细看自己的反应。目下关于白水堡是否当日劫缥的正主,已达揭晓阶段,自己再查不出的话,便要放弃。这件事日夕压在欧剑川心上,是以此刻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这件事去。因此他决不肯放松任何线索,当下道:“这条黄布上似乎染有血迹,长老如何得到的?”
邓云松道:“你好像真很关心呢?我不妨告诉你,我在离此二十余里处的一个山拗里,无意见到一个人,满面血迹,手中握此布,人已死去多时……”
他说到这里,欧剑川已明白对方说出事情经过,主要目的还是要借此观察自己的神色。
当下将计就计,故意露出非常注意之色。
“这个人虽已僵死两三个时辰,但看他的姿势,却可以推断出他被人从侧背暗袭,立受重伤,但双手仍然握紧这个黄布包着的东西。那个暗袭他的人,复来夺人手中之物,用锋利的匕首还割裂他的手指,是以有血迹沾在黄布上。这个被害之人,功力不弱,仍然能紧聚集最后一点真力,一掌击去。对方把布中之物取了就走,于是留下这条黄布及那人死时的一切迹象!”
欧剑川忖在白水堡数十里之内,竟然出了这等凶杀案,而堡中尚不知道,实在奇之又奇。忍不住问道:“邓长老可知那人姓名来历?凶杀地点在哪里?”
“问得中肯之至”邓云松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道:“地点就在一处称为青松岬的山拗里,那人的来历姓名,我却不便宣布”
欧剑川听说地点在青松岬,不禁微微一怔,道:“那人尸体还在那儿么?”
邓云松目射奇光,沉声道:“在,你想去看?”
欧剑川当真站起身,意欲出门,邓云松长笑一声,道:“朋友慢走,我的话是真是假,你已知道么?”
欧剑川一听有理,暗想那青松岬乃是白水堡一处秘密通路,堡中只有几个人知道,对方如何能说出地名?
他本人正因该处属于白水堡的秘密通路,就在他出发四川峨嵋报讯之前,暗中已告知金陵缥局,老局主东方乐水,请他派出好手,日夕在青松岬附近窥伺。假如白水堡有人从此通路出现,定有惊人的任务,必须设法查出该人所负的任务。是以他一听竟是在那地方死的人,故十分疑心乃是金陵缥局所派好手罹难。他那么深沉的人,居然也禁不住急急起身,想到那边查看究竟。
目下对方的话一兜回来,欧剑川便觉得有问清楚的必要,当下转身向邓云松,道:“邓长老之言何意?”
丐帮长老邓云松道:“此路乃是往青松岬必经之地,莫非你本来就要去?抑是在此等人?”
欧剑川道:“长老且莫盘问我,究竟那个被害的人,是何路数?”
邓云松站起身来,道:“我正要问问杨迅!”
欧剑川立刻联想到昨夜对方出手救了自己,其时他明知自己乃是白水堡的人,居然还肯出手,如今又是这等口气,莫非他乃是杨迅请来的能手?这个想法大有道理,登时使他生出敌视之心,冷冷道:“杨迅会回答你么?”
邓云松冷笑道:“你何以见得他不肯告诉我?”这位丐帮长老也自误会欧剑川之言,乃是等如代杨迅说话,是以不问而知乃是白水堡之人。
欧剑川退出神词,道:“那么你去问问杨迅,我却无暇陪你净说废话——”脚尖一点,人已倒纵两丈以外。
丐帮长老邓云松喝声:“哪里走?”展开身法,宛如一缕轻烟般疾追而至,铁棍一抢,劲风“呼呼”直响,横扫欧剑川腰部。
口口
欧剑川心想此人枉为丐帮长老,却助纣为虐,暗助杨迅,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