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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雁倒不防中年武士有此一着,发觉时已来不及封挡,也不及催骑避开。
那支铜管“笃”地正中马鼻梁之上,马负痛悲嘶狂奔,却是与中年武士背道而驰。独孤雁知道勒止不住,索性放弃这个念头,一声长啸,人从马背上拔起,凌空一个翻滚。刀同时脱手飞斩,链子也放尽!
“鸣”一声,刀一飞两丈,闪电般斩下。中年武士想不到独孤雁在这种情形之下也仍然能够飞刀出击,到听到脑后生风,已经来不及闪避!他仓碎中慌忙往鞍前一伏.总算躲开脑袋一刀。那一刀的力道并末因此消失,斜斩在他后背上!
噗的鲜血激射,弯刀入肉入骨,穿透心肺。独孤雁一抖腕,刀飞回.那个中年武士的尸身亦被带得从马鞍上飞堕下来!
一刀致命!独孤雁冷笑,再振腕,抖飞刀上的余血,仰眼望天。
那一朵五色烟花竟然未散!独孤雁一顿足,四顾一眼,身形暴起。他知道那是大理武士召集同伴的信号,烟花一出现,随近的大理武士就会向这边赶过来。虽然他不知道有多少大理武士在搜索,却知道段南山必然已经收到了段天宝被他杀死的消息,已经下了追杀令!
他尽管武功高强,到底是血肉之躯,大理王国的武士万万千千,绝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抵挡得住的。
只要来上一百个武士,已足以将他困死!他现在还不想死,所以他只有逃命!
他平生杀人无数,这还是第一次被追杀。被追杀的滋味又如何?独孤雁现在正开始尝试!
04、慕容孤芳
夕阳西下。半空中那团烟花终于逐渐消散。
大道上尘土飞扬。二个一组、三个一组的大理武士策马狂奔,四面八方纷纷向烟花消散处涌来。最先赶到的又是三个红衣武士,他们只看见倒在独孤雁刀下那三个红衣武士的尸体,再还有就是一具身首异处的白马。独孤雁人已不在。
残霞如血。那遍地的鲜血在残霞的光影之下更加触目。
三个红衣武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方在商议,其他武士已纷纷赶到。你一言我一语,乱成一片,却都不知道应该采取什么行动。
混乱中一个武士突然高呼道:“大家静一静,国师来了!”
一听到这句话,众武士立时静下来,不约而同,目光一齐转向日落那边。十三骑人马正从那边飞奔而来。他们背着漫天的残霞,就像是奔驰在一片血海之中。当先那个白发高冠,一身锦衣绚烂者,不是别人,正是大理的护国剑师风入松。
他一骑领先,箭矢般奔至。众武士慌忙让开一条路,风入松毫无阻滞的直奔到尸体之前,胯下坐骑“希聿聿”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前蹄一奋一落一起一扫,连忙问:“哪几个最先赶到?”
三个红衣武士策马上前,一齐欠身道:“回国师,是我们三人。”
风入松道:“只见到这三具尸体?”
一个红衣武士道:“还有就是这匹身首异处的白马。”
风入松道:“他们三个人应该有三匹马,还有两匹方才可见?”
“不见。”
风入松转问道:“其他的人呢?”
一个锦衣武士道:“属下等三人由东面赶来的时候,遇上一匹马迎面奔来,毫无疑问,是他们三人中一人的坐骑。”
旁边一个黑衣武士连随将一匹马拉过来,风入松没有理会那匹马,目光又落在那三具尸体之上,眼睛缓缓的眯起来,突然道:“这三个毫无疑问是死在刀下,杀他们的毫无疑问就是独孤雁。”语声二顿,横扫一眼,道:“你们这一路赶来,可曾见过有形迹可疑的人?”
没有人回答。风入松再问:“那么西南北面赶来的又可见一匹空马?”
也是没有人回答。风入松等了一会,嘟喃道:“然则还有一匹马哪里去了?”
一个武士立即道:“禀国师,有一行蹄印直通右方树林那边。”
风入松“哦”的一声,目光转向右方。
那边的武士慌忙让开。二三十丈之外就是一片杂木林,果然有一行蹄印通向那边。风入松一声冷笑,道:“他若是以为躲进树林之内我们便束手无策,可就大错待错了。”
语声未落,一个武士突然惊呼一声,道:“看!那株大树上好像有人。”连随朝指路右侧的一株大树。
那名符其实是一株大树,枝叶茂盛,遮盖方圆十丈地方,风入松应声侧首,循所指望去,目光乍闪,左手陡挥。一道白光疾从他左手衣袖射出,箭也似飞射向那株大树的树梢,迅速消失在枝叶丛中。
一声尖叫刹那从那枝叶丛中传出来,簌簌一阵枝叶声响,一团黑影笔直往树下飞堕。风入松眼睛眯成一线,突然冷笑道:“我道是什么东西,原来是只猴子。”
这时候,已经有七骑向那边疾弃了过去。一骑迅速转回,那是个红衣武士,右手倒提着一只长臂猿,在那只长臂猿的额上,嵌着一支非常精巧的小剑,左右自有武士将小剑拔出,送到风入松面前。血从那只长臂猿额上流下,但是那支小剑的剑锋一滴血也没有,毫无疑问,不是一般剑可比。
风入松将剑纳回袖中,随即一挥手,道:“猿尸留着有何用?还不快丢掉。”
那个武士应声将猿尸远远抛出。风入松朝指那边树林,接道:“准备火把跟我搜!”
众武士轰然齐应。叱喝声,鞭响声旋即四起。风入松一骑当先奔出。那些武士鱼贯紧跟在后面,一行下坡却立即弧形展开,向那边树林包抄过去。马蹄雷鸣,沙尘蔽天。
也不用吩咐,有几个武士已下马收拾尸体。马革裹尸,那几个武士心头都不禁怆然,但并未因此胆怯,收拾好尸体,捆在坐骑后,叱喝声中,亦策马追向树林那边。
也就在这个时候,在树林上空,一支烟花“蓬”然爆开,却是血红色。大道上陆续有大理的武士飞马赶来,看见了那团血红色的烟花,都改了方向,策马转奔向那边树林。他们部是三骑一组,一组与一组的距离虽然都不一样,但显然都不怎样远。
那团血红色的烟花也是好一会才逐渐的消散,尽散的时候,残霞亦已经黯淡。夜幕终于底垂。
夜渐深,风渐凉。
今夜虽然无雨,但春寒仍料峭。独孤雁又一次深深的感觉到这春寒。他一身冷汗湿透,衣衫紧贴着他的肌肤,冷风中冷汗更加冷,一阵阵寒意尖针般刺进他的肌肤内,可是他整个身子始终没有颧动,牙照紧咬,双拳紧握,嘴角已有血淌下,指骨亦变得青白。
他就藏在那株大树上。那株大树接近梢头的一个极角向内陷进,正好藏下他半个身子,在他的身前,盖满了枝叶,都是他以刀砍下来盖在自己的身上。桠角藏下了他半边身子,还有的半边被枝叶遮盖,若不是上树搜索,真还不容易发现。他这样做实在很冒险,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却又非要在险中求生不可。
将两匹空马一逐向东,二逐向那边树林,当然都是出于他的主意,他只希望能够藉此引开大批武士的注意,再设法逃命。
他到底成功了。就连风入松他想不到他竟然还留在原地。他藏得也可谓很巧妥,竟然没有被那些大理武士发觉,甚至风入松,也没有注意,却被树上那只长臂猿发觉,竟爬过来跟独孤雁玩耍,还伸手去拔披在孤独雁身上的那些枝叶。
在那刹那,孤独雁简直浑身毛发倒竖,他的生命毫无疑问就系于那只长臂猿的身上!要杀那只长臂猿在他来说当然易如反掌,但是他非独不敢拔刀,连杀机也不敢动。
那只长臂猿果然引起了一个武士的注意。那一声呼喝入耳,独孤雁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风入松的剑出手,那支小剑就像是传说中的飞剑一样,白光一道在独孤雁眼前飞过,射在那只长臂猿的额上。
血飞激,猿飞堕!森冷的剑气刹那间迫近眉睫,摧人心魄,若换成别人,只怕已忍不住惊呼失声,从躲密的地方逃了出来。
独孤雁没有,他到底是杀手之中的杀手,神经之坚韧,已有如钢丝一样,可是,他仍然不禁心寒。风入松内力的高强实在大大超出了他的估计。
——这老儿的内力只怕已到了飞花创敌,摘叶伤人的地步。
——我绝非他的对手!
独孤雁有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技不如人的感觉,也是第一次真正感觉恐惧。
一直到风入松喝今搜索那边树林,飞骑奔出,独孤雁才放下心。他仍然不敢动,只是一双眼睛例外。那一团血红色的烟花,那三个一组。络绎不断,四方八面涌来的大理武士,他全都看在眼内。
——段南山到底出动了多少武士?
独孤雁不知道,一颗心只是一直的下沉。事情比他预料的还要严重,风入松等决不轻易超出禁宫半步,现在竟然亲率武士追杀他,还有那些武士一直到现在,竟然还不停飞马奔来。他终于尝到被迫杀的滋味。可是他反而感到自豪,因为追杀他的是大理护国剑师,还有无数的大理武士。
试问天下间,又有哪个杀手尝试过被这样追杀?
夜风吹干了地上的鲜血,也终于吹干了独孤雁那一身冷汗湿透的衣裳。独孤雁吁了一口气,终于在树顶挺起了身子,动作是那么缓慢,其实他半边身子已经有些麻木。盖在他身上的枝叶簌簌落下,他暗运了两遍真气,才纵身从树上跃下来。连着弯刀的那条铁链在半空中铮铮的发出一阵异响,他并不在乎,因为他已经完全确定,周围并没有大理武士留下。他又再吁了一口气,仰头望天。
今夜有月,有星,星光闪烁,月夜凄清。
——何去何从?
独孤雁又一次生出这个念头。他呆立在那里,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形终于掠出,掠向树林那边。这等如追随在风入松等人之后,除非风入松回头再搜,否则就没有可能碰在一起。
他到底是一个聪明人,然而亦不无顾虑,因为其余的大理武士都是向那边追去,不难就与他碰在一起。
可是除了这条路,还有哪条路好走?独孤雁不知道,他现在可以说,只是见一步,走一步。
一种难言的苍凉,难言的悲衷,充满他的心头。
树林中一片漆黑。
这片树林深得出奇,枝叶也浓密得很,进入了七八丈之后,就连星光月色也看不到了。前方是无尽的黑暗,再入,伸手甚至不见五指。
独孤雁并不是第一次走在这种环境中。他缓缓向前行,一双眼也渐渐习惯,一路前去,没有撞在树上。链子他已经拉紧,刀握在右手之中,他脚步起落也小心之极,只恐树林中有大理武士在歇息,惊动了他们。
树林中异带潮湿,泥土是软的,一脚踩下去,就像是踩在什么动物的身上,总觉得心寒。
风吹树木,簌簌作响,周围虫鸣唧唧,绝不是寂静如死,却给人犹进入死地的感觉。
——前面有人声。
独孤雁立即发觉,停下脚步。一声马嘶旋即在前面响起,估计距离,应该在二十丈之内,但也许更远。
在这种环境之下,任何的估计,都未必正确。
——莫非是大理武士?
独孤雁此念方生,一团火光已亮了起来,他身形自然往后一缩,躲在旁边一株大树后,火光其实不怎样强烈,但是对—直置身黑暗之中的独弧雁来说,却是很刺目。他却也很快就习惯了,看清楚那是发自一个火摺子。
火摺子握在一个大理武士手中,在他的旁边,另外有两个黑衣武士。那两个黑衣武士正在将三匹马的缰绳缠在树干上。
独孤雁看在眼内,轻移脚步,向那边走去。他无意杀那三个武士,只是奇怪那三个武士为什么留下来,想听听他们的谈话。
江湖中人不少都知道,独孤雁是杀手之中的杀手.事实上他也真的有这个资格。他要的价钱比任何一个杀手都高,他杀的也是一般杀手不敢杀的高手。就不是高手,也必在高手护卫之下。然而到现在为止,他从未失手。
他杀人的方路并不太复杂,但绝对有效,飞云迅速的轻功,狠辣准确的刀法,是他成功的最大因素。
据说曾经有一次,他到一个高手的身后。弯刀已脱手飞斩,那个高手才发觉,转首的时候也就是断首的时候!
所以那三个大理武士没有发觉独孤雁的迫近,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两个黑衣武士将马匹挂好,便开始收集枯枝,看情形,是准备在那儿歇宿一宵。
那个红衣武士当然是三人之首,他手执火摺子,在原地转了一圈,突然道:“这个鬼地方,这个时候叫我们如何再走下去?”
一个黑衣武士道:“可不是,只是不知国师是否就在前面。”
另一个黑衣武士道:“国师平日养尊处优,这次出来,实在迫于无奈,他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