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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位国家一级领导人就完全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种情形,不但难以想象,而且使人难以相信,可是我却相信确然会有这种情形存在,以前曾经发生过国家最高领导人,具有绝对权威的元首,住所和办公室被装置窃听器的事情,就是使人难以相信的典型的例子。
由此可知,隐蔽的、强大的一种力量,确然存在,连最高领袖都不免在这种力量的监视之下!
所以我对王莲所说的事情可以理解。
然而可以理解是一回事,要详细知道其中的情形又是一回事,我就并不知道详细的情形。
(我当然不可能知道详细的情形——连王莲都不知道!连光辉的爷爷都不知道!)
因此我也无法揣测王莲究竟在言语上犯了什么错。而我在听到光辉在那种情形下,希望能够取得联络的是我和白素,心中疑惑至于极点,急于想知道全部事情,根本不耐烦去揣测,所以我摇头,大声道:“你就快说吧!”
王莲苦笑:“当时我知道自己言语中一定有什么不对之处,所以对方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当时王莲虽然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却无法立刻知道究竟错在何处,她迅速地将刚才自己想说的话再说一遍,发觉一直说下来,并没有什么不对——光辉行为反常,她问,请了医生没有,这种话很正常,对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王莲毕竟是应变十分灵敏的人物,她在不到两秒钟之内,就想到了除非光辉身边本来就有许多医生在,只有那样,她的提议才显示了她根本不知道光辉的处境。
一想到了这一点,王莲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她又立刻想到了和光辉处境有关的一个数字:6673!
这个数字,王莲一直以为只是一个行动计划的代号而已,可是这时候想到了“许多医生”和“许多医生和光辉在一起”,她立刻就想到了“6673医院”!
许多军方的医院,都使用代号,有的比较公开,有的非常隐密,专门负责特殊任务,王莲这时候还并不能肯定那是不是一家医院,可是她必须立刻做出决定,不然对方就会肯定她不知道光辉的处境,是在胡混。
她背上冷汗出不停,可是在神色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她装成很严厉的样子,道:“虽然在医院、虽然他身边有医生,可是显然不够,要调配更好的医务人员。
对方听了王莲的话之后,显然还是非常疑惑,可是和刚才已经大不相同。王莲知道暂时渡过了难关,她知道必须立即结束对话,不然对方始终会有疑心。
若不是王莲资格实在够老,对方也不是等闲人物,只怕会当场露馅,而当时算给她混了过去——从对方的神情上,她可以肯定对方还是非常怀疑。
所以在这次会面之后,她再也没有和那人会面,而她继续的努力,也丝毫没有进展。她甚至于未能肯定6673是不是一个医院代码。
她能够肯定的只是,光辉应该是在一所医院之中,光辉的身边不缺医生,除此之外,她什么资料都没有。
对了,她获得的唯一数据就是:光辉处于生死关头,光辉要见卫斯理和白素。这一点数据可以说她是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她当然以为那机密之极。
她不肯就此放弃,而要继续进行的话,就必须和我和白素联络,她就先将事情和水荭、朱槿商量。
她和水荭朱槿商量,实际上也非常冒险,虽然她和水荭朱槿关系非比寻常,可是在这种机制之内,谁出卖谁,是再也普通不过的行为,王莲若不是考虑到她一个人绝对无法将事情继续下去,也不敢冒这个险。
水荭和朱槿,显然站到了王莲这一边,所以她们才一起到我这里来。
她们希望先和、或是只和白素打交道,因为白素好说话,我却比较难应付。可是白素偏偏不在,而且下落不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而根据王莲获得的讯息,光辉的处境非常紧急,所以王莲她们才决定,不论我如何难对付,还是要将问题向我提出来,这才有将事情继续下去的可能。
这就是她们几次来和我见面的前因。
由于在她们的心目中,事情牵涉到极度的隐密,所以她们虽然都曾经地大风大浪,心中其实都非常惴惴不安。她们以为自己所掌握的确切资料——光辉要见卫斯理和白素,是最高的机密,却不料我忽然告诉她们,在实际电邮上有光辉发出的电邮,表示要和卫斯理、白素联络,她们听了之后,一时之间,都以为她们的行为败露了,所以大惊失色,尤其是王莲,行事已经再小心不过,更是打击极大,反就极之强烈。
等我知道了她们听到有光辉发出的电邮这回事之后,何以反应如此强烈的原因。我也觉得非常奇怪。
因为从王莲所说的情形来判断,光辉的处境,毫无疑问是处于极度严密的、秘密的监视之下,在那种情形下,光辉怎么可能向外发出电邮?
如果他能够向外发电邮,他为什么不将自己的处境通过电邮告诉他爷爷,那也不用王莲冒险去探寻他的下落了。
一切事情都显得如此不合情理,难怪她们以为我在开玩笑了。
等到王莲的叙述告一段落之后,我请她们到书房,请她们看计算机上的电邮,证明我说的是事实。
王莲她们三人看了,面面相觑,不住摇头,显然思绪紊乱之极。水荭最先有主意:“卫先生,请你回信给他!”
我摇头:“太多人冒名回信给他,现在除非我站在他的面前,不然无论在电邮上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我是真的卫斯理!”
水荭竟然毫不考虑,就道:“那你就站到他面前去!”
我立刻道:“好。请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好前去!”
水荭苦笑,双手掩住了脸。我这样回答水荭,当然是因为根本不知道光辉在哪里的缘故,却不料王莲沉声道:“如果告诉你他在哪里,你就去?”
朱槿也立刻道:“那就好——我们努力去发现他的所在,卫先生就可以和他见面了。”
她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就好像我已经答应了她们的要求一样!
我又好气又好笑,虽然我刚才曾经对水荭那样说,可是那当然只是讽刺水荭,而她们却明知如此,还要将话当真,自然是想将我挤向答应她们要求的角落,那么日后她们如果发现了光辉的下落,我就要去见光辉了。
而我显然对事情产生了极度的好奇,却也完全没有打算真的去和那位光辉先生见面——事情只根据王莲的叙述来了解,有太多不明白和矛盾的地方,以致就算设想,我也无法设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然不能糊里胡涂答应她们的要求。
所以我必须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宁可日后被她们笑我说了话不算数,也不能被她们的语言套住。
我用力一挥手,大声道:“且慢!我没有任何应承,别以为你们这样说就可以造成既成事实!”
她们三人在这样做的时候,当然也知道事情不会那么容易成功,所以我立刻澄清,她们也并不感到意外,只是都显出了相当失望的神情。
我也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情,我实在帮不了忙,你们想想,以王主任的地位和关系,尚且完全摸不到边,就算知道了光辉的所在,我又不是会七十二变的神仙,如何能够去见他!”
我说的是事实,王莲和朱槿比较现实,听了无话可说,水荭却还要做最后挣扎,她用像演话剧一样的语调道:“卫先生,你对于一个面临生死关头的青年对你的要求,真能完全无动于衷吗?”
她在这样说的时候,表情十足,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实在可笑,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别忘了,这位青年,正在享受中央一级领导人的待遇!”
水荭咕噜一句:“和没有同情心的人,无法对话。”
我懒得和她这种小妖精争论,只是哼了一声。
王莲来回走了几步,道:“那么,卫先生是不是可以帮助分析一下,这青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王莲虽然非常正经地在向我提出问题,可是我听了之后,却只觉得比刚才水荭的情形还要滑稽。我一面笑,一面回答:“对不起,任何荒诞离奇的事情,都可以在你们那里理所当然地发生,我想象力不够,连设想尚且不能,何况分析!是不能也,非不为也,请你谅解。”
王莲当然听得出我话中的贬意,她叹了一口气,道:“那么至少请别将事情传出去——”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住了口,苦笑着挥了挥手。
她想要我将事情保守秘密,可是当然是想到了早已在网上广为流传的电邮,事实上事情已经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了,自然不必再提什么要求了。
在这一点上,我倒很感谢她,因为她将事情告诉我的时候,并不知道有那电邮的存在,对她来说,向我说的一切,都非常的、和她前途生命有关的秘密。她能够将这些事情,告诉一个明显和她处于敌对地位的人,就表示她对这个人(我)有极度的信任,要做到这样,也很不容易。
所以我很正式地道:“我只会对白素说,而且我不会影响白素在听了之后,决定事情参与或不参与的决定。”
水荭哼了一声,扁了扁嘴,表示对我的这种言语的不屑。我刚才所说的话听起来确然有些滑稽,可是却非常正确的说明了我的态度——我不会参与,可是不阻止白素参与。
这已经是我可以做到的最好的了。
王莲再叹了口气:“尊夫人一回来,就请阁下第一时间将事情告诉她。”
我点头答应,王莲向水荭和朱槿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一起离去。水荭一面走向门口,一面还在咕咕噜噜:“卫斯理应该和原振侠换一换,换原振侠回来,一定能够做更多事情!”
对于这各种情形,我早已过了年轻气盛的时期,知道最好的应付办法,是假装听不见。水荭见我没有瓜,在临出的时候,还狠狠向我做了一个鬼脸。
我好不容易送走了她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将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总觉得有太多说不清楚和不合理的地方,处处都透着诡异。
照说,这种诡异的气氛,都发生在巨大的政治阴谋上,虽然光辉的爷爷是政坛上重要的人物,合符巨大的政治阴谋的角色,然而他却已经退下来了,不再成为权力的掌握者,当然也不应该成为政治阴谋的对象了。
而光辉只不过是一个才从大学出来的青年,当然更和政治阴谋沾不上边了。
我思索的结果,是光辉如今的遭遇,可能是正在从事一项非常重要的研究,这项研究可能关系到国防秘密,所以他的处境才如此特别:一方面非常待遇极高,一方面却又要受到严密的监视。
这样的分析结果,我认为接近事实。
所以在两天之后,白素翩然出现,我遵守对王莲的承诺,第一时间将事情告诉白素,甚至于在她显然经过了长途旅行,回家来在洗脸的时候,就在她的身边,叙述事情。
白素有一个好习惯,在听人家说话的时候,并不打岔,所以我在说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又将自己的分析的结果说了出来,而且摊了摊手,道:“该怎么处理,你决定吧。”
白素皱了皱眉,想了一会,才道:“我会先和她们联络,进一步了解事实。”
我道:“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事实了!”
白素道:“我相信她们不会放弃追查,这几天可能有了新的发现。”
她这样说,分明是表示她准备参与这件事情了。我想劝她几句,可是我又说过不会干涉白素的决定,所以只好不出声。
白素刚才聚精会神在听我叙述,我还不觉得,这时候我才发现,她的神态,相当疲倦。我顺口道“你先休息——”
我话没有说完,白素就道:“几天前?”
我怔了一怔,若不是和她已经到了几乎可以心意相通的地步,还真难以明白她忽然问什么意思!
我算了一下,回答:“五天。”
白素眉心打结,“五天之前已经面临生死关头,现在……”
她在关心光辉的生或死,我不禁摇头,道:“所谓面临生死关头,已经很久了,可能还会延续很久,我认为不必担心,事情并非要立刻拯救人命!”
白素也感到她刚才的想法不对,摇了摇头,道:“事情古怪透顶。”
我补充:“正合符一切想黑箱作业的原则!”
白素向我望来,她自然知道我这样说,是不希望她参与这种事情,因为若是参与了,就无可避免和极权统治集团发生难以预料的关系,这是我一向反对的事情。
白素笑了一下,道:“且说说我们自己的事情。”
我做了一个手势,请白素先说——一来,我这里没有什么事情可说,二来,我知道白素这样说,是想告诉她这次离开,究竟做什么去了。
白素微侧着头,像是在想该如何开始。她想了一会,忽然问道:“你听说过‘虚拟人’”?
我怔了一怔,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明白她何以会提起“虚拟人”来。我听说过“虚拟人”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