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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天气严寒,不利于大军长途远征,倒不如利用这段时间修整军队,安抚庶民,把长城拆了,假如燕军反击,则正好以逸待劳,予其以重创。至于蓟城根本不需要打,城内粮草有限,围上两三个月之后必然崩溃。
宝鼎一笑置之,不再干涉。
王翦早就说过,此仗的目标就是蓟城,就是夺取督亢,这个战绩足够显赫了,也足以帮助咸阳威慑中土诸侯国。既然最大的目标达到了,又何必为了一些小功劳而在条件不具备的情况下冒险远征?假如战败损兵折将那就得不偿失了。燕国君臣和军队逃到辽西苟延残喘,深陷腹背受敌的困境,前有秦军,后有东胡,日子非常难过,他们能坚持多久?又有多少人能坚持下来?如其劳师远征,倒不如在他们难以为继的时候,施展各种手段,威逼利诱、挑拨离间、收买贿赂,等等,让他们自己崩溃,岂不是可以达到同样的目的?
当然了,燕国也有可能在辽西辽东坚持下去,也有可能和秦军长期对峙,但秦军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绝不能冒险远征数千里。此刻的燕国对秦国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威胁,已经不重要了,对秦国而言接下来是如何击败匈奴人稳固北疆,然后就是与齐楚决战,统一中土。
王翦胸有成竹,宝鼎也没有必要自找没趣,所以他书告公子扶苏,你去想方设法劝降蓟城,这就是你的功劳,其他的事任由王翦处置,时机到了,我自会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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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蓟城投降。
消息传到咸阳,咸阳举城欢庆。
新年将至,这个消息传到中原,传到各诸侯国,秦楚韩魏震惊,中原局势更趋稳定。虽然燕国还没有亡国,但燕国京都沦陷,又失去督亢粮仓,从此失去反击之力,事实上它等同于亡国了,除非出现奇迹,比如秦国在代北或者中原决战中败北,兵败如山倒,否则燕国是再无复兴之可能。
新年转瞬即逝,武烈侯赶赴蓟城,与公子扶苏、王翦商议建封国一事。
此事宝鼎和王翦早就商议妥当了,但宝鼎心急,非要以最快速度拿下燕国,以便实施此策,而王翦稳重,不敢冒险,倾向于缓攻。宝鼎不得以,夺王翦军权,两次攻燕,赢得了战场上的胜利,但同时也在两人之间造成了矛盾。
咸阳乐于看到宝鼎和王翦“反目成仇”,而宝鼎和王翦却非常克制,绝不给咸阳分裂他们的机会,结果宝鼎借此良机拿到了军权,而王翦却拿到了吞灭燕国的功勋。王翦一直是秦军统率,先灭赵,再灭燕,居功至伟,终于爵至列侯。
宝鼎和王翦配合默契,至此完成了前期所定目标,接下来就是以武力胁迫咸阳建封国了。
什么叫武力胁迫?不是拿军队去胁迫,而是靠宝鼎和王翦的个人实力。宝鼎是大秦武烈侯,一等封君,官拜太傅,领代北河北和燕三地军政大权;王翦是大秦武成侯,一等军功爵列侯,官拜上将军,秦军统率。这两个人的实力加在一起,足以威慑咸阳。
公子扶苏看到两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根本看不出来之前的矛盾,心里蓦然有了一丝明悟。或许,先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两人的谋划,不过这其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恐怕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知道哪件事是真,哪件事是假。
“你已经决定了?”宝鼎目露歉疚之色,摇了摇头,“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
王翦指指自己花白的胡须,“你看看我老了,也该回家颐养天年了。”
宝鼎苦笑,“你是大秦最后一个上将军。”
“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王翦笑了起来。
大秦疆域大了,战场多了,军队多了,国防策略、军事制度都要随之改变。中央要集权,军权要更加集中于中央,发兵权和统兵权的掌控肯定要变革,军事决策权、军事行政权和军事指挥权的划分将更加明确。
大秦过去只有一个上将军的武官职,是大秦军队的最高统兵官,也是战场最高指挥者,但这一制度马上就得改,否则就无法适应统一战场的需要。现在大秦实际上有四个战场,代北、燕、中原和江南,如果加上镇戍上郡、北地和陇西的镇戍军,那就是五个战场,五支大军,需要五个战场最高指挥官,也就是五个上将军。由五个上将军统领和指挥五支军队,这显然有利于中央对军权和军队的控制。
咸阳宫已经意识到兵制改革迫在眉睫,但王翦这个上将军实力太强,势力太大,不敢动,唯恐动摇了军心,这时候武烈侯主动给咸阳宫送来了一次机会,但秦王政犹豫不决,因为很明显,这是武烈侯的诱饵,只要秦王政吞下这个诱饵,即便在兵制改革上取得了进展,但必然要在其他方面付出更大的代价。
好在公子豹等宗室大臣看到了更严重的危机,以日益激烈的宗室和异姓贵族之间的矛盾说服了秦王政,让秦王政意识到兵制改革已经势在必行,而且不能再耽搁了,由此秦王政才下定决心,把武烈侯做为兵制改革的“探路石”和“急先锋”,利用武烈侯和王翦对军权的争夺制造兵制改革的契机。
这一切都在武烈侯和王翦的谋划之中,而目的就是以军权来换取封国制的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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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序幕
第364章 序幕
“颐养天年是不可能的。”宝鼎脸色一变,一本正经地说道,“当今天下,上将军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将,是名震中土的战神,中原决战肯定需要上将军。放眼今日大秦,除了上将军以外,谁能一剑出,地动山摇,吞齐灭楚?”
王翦愣了一下。恭维他的人多了,但像宝鼎这样恭维他的还是闻所未闻。这个评价太高了,第一名将,战神,王翦自认还没有资格享受这等荣耀,当年的武安君白起有这个资格,但他没有,无论是用兵还是战绩,都无法与白起相提并论。
宝鼎不是一个阿谀奉承的人,今天竟然说出这等匪夷所思的话,肯定有目的。王翦仔细打量着宝鼎,但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虚伪和戏谑,相反,宝鼎很庄重,很严肃,这句话似乎出自肺腑。
公子扶苏也是大为惊愣,不过他没有把这种惊愣表现在脸上。叔父有天纵之才,自视甚高,很少去赞美一个人,但最近这段时间先是推崇至今还是名声不显的章邯,现在又推崇即将解甲归田的王翦,用意何在?
宝鼎却是坦然。王翦的功绩的确可以让他享有战神的美誉,虽然现在历史轨迹正在逐渐改变,但统一进程的方向却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就是中原大战,秦国要集结全部的力量与齐楚两国进行决战,而王翦肯定要在这场决战中一剑定乾坤。
历史上齐国是不是一直按兵不动作壁上观已经不可考。太史公的《史记》很多地方值得商榷,比如田氏代齐,这是篡国,要被口诛笔伐,然而,无论是太史公,还是后世的其他史学家,在这件事上都缄口不言。后世人对三家分晋可谓印象深刻,但有多少人知道田氏篡齐?有推测这与田氏兴办稷下学宫,善待诸子百家有直接关系。后世的学派学术大都源自稷下学宫,对“发源地”自然有特殊的感情,故意湮灭其丑陋的一面也在情理之中。
从后战国时代的齐国来看,田氏不但有复国的决心,更有称霸的雄心。强悍的西楚霸王项羽如果不是与齐国田氏展开血腥厮杀,天下也不至于瞬间大乱,而刘邦估计也没有多少机会与项羽争夺天下。
但不管如何推测,齐国没有给秦国统一中土造成阻碍这是事实。这也是奇迹了,六个诸侯国中,除了齐国,赵楚魏燕韩为了护卫国祚,都与秦国浴血厮杀,唯独齐国一箭未发投降了,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当真是后胜一个人覆灭了齐国?经不起推敲,后胜不是白痴,把整个齐国送给秦国,他能得到什么好处?秦王政可以给郭开以上卿之位,却诛杀了后胜,这难道不值得深思吗?
然而宝鼎已经无法寻找其中的秘密,他改变了历史,齐国君臣的称霸雄心已经熊熊燃烧,齐**队已经进入争霸战场,秦国的统一进程因此受到阻碍,秦国要面对齐楚两个强大的对手,能否实现统一大业完全取定于中原决战。
宝鼎没有信心打赢这一仗,他还没有自以为是到天下无敌的地步。不管是进攻中原还是远征江南,包括现在征战北方战场,宝鼎始终是处在决策层面,他不是实际上的军队统率,也没有亲自冲锋陷阵,他的作用就是参与决策,制定决策,然后由军队去完成决策。战争中不管策略制定得多么完美,最终还要靠军队去完成,如果军队完成不了,失败了,策略即便是正确的,也以失败而告终。
宝鼎是幸运的,他身边的将军们大都能征善战,王翦、桓齮、蒙武、杨端和、王贲、羌廆等等,个个都是这个时代的强者,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人,宝鼎才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中原决战,最终还要靠上将军一剑定乾坤。”
宝鼎自己揭开了谜底。他推崇王翦,目的就是一个,统一大业的最大功勋还是王翦的。这是他的承诺,有了这个承诺,王翦现在会给予他最大的支持。
王翦戎马一生,功勋显赫,但即便他现在拿到了灭赵吞燕的功勋,还是无法与昔年的武安君白起相提并论,因为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打过类似于长平大战那样决定王国命运乃至决定中土命运的大战。王翦要想比肩武安君白起,要想成为一代名将,一代战神,就必须去打中原决战,去指挥几十万大军击败齐楚两国,消灭齐楚两国,完成秦国的统一大业。
对于王翦来说,权力和财富已经没有吸引力,唯一可以打动他的就是盖世功业,就是打一场直接决定中土命运的大战,但政治是残酷的,随着形势的发展,随着咸阳政局的变化,他肯定要离开战场,离开军队了。
可以想像一下,如果继续让王翦率军征伐,让王翦拿到统一中土的最大功勋,对咸阳造成的最大危害就是失去对军队的控制,也就是说,王翦肯定是第二个武安君白起,只要王翦登高一呼,从者云集,咸阳宫怎么办?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秦王政即便和武烈侯翻脸,和老秦人反目成仇,也要把王翦“拿下”,也要断绝王翦成为第二个武安君的一切可能。
公子豹的那番话为什么能打动秦王政?
前车之鉴啊。当初昭襄王为什么杀武安君白起?不杀就要变革国策,变革国策就会动摇大秦根基,不杀也得杀。
现在封国制已经成为国策变革的核心,这不仅仅是因为咸阳宫在政治上的被动,也是统一进程飞速发展的需要,所以封国制的实施已经不可阻挡,但无论是秦王政还是武烈侯,都给“封国制”这头猛虎套上了枷锁,那就是削藩。
封国制是个过渡政策,而确保其“过渡”的就是削藩,削藩要写进律法,但基础国策都可以改,律法还不能改吗?假如王翦和功臣们以武力胁迫修改律法,把过渡政策改为永久政策,那封国制不但要延续下去,甚至还会扩大化。分封的对象一旦由宗室扩大到功臣,其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咸阳宫要修改兵制,但兵制能否修改,取决于咸阳宫对军队的控制,而要控制军队首先就要控制军中统率,而要控制军中统率,首先就要让更多的将领分享功勋,不能让一部分将领连续不断地拿功勋。功勋越多,威望越大,其权力和财富也就越显赫,追随的人也就越多,如此周而复始,于是就出现了像武安君白起,像蒙骜,像王翦这样足以抗衡咸阳宫的大权贵。
为此,秦王政要扼制和削弱这些功勋显赫的将军们,王翦、杨端和、羌廆这些人该回家的回家,该换位置的换位置,让年轻一些的功勋不足的将领们取代他们的位置,比如武烈侯公子宝鼎、王贲、辛胜、蒙恬、李信、章邯等人,这样就可以确保不会出现武安君白起式的人物,不会重蹈覆辙以致于损害统一大业。
正是因为如此,公子豹的一番话才打动了秦王政,迫使秦王政下定决心授予公子宝鼎以军权,用他来代替王翦。
王翦不甘心啦,他还想打仗,还想赢得更大的功勋,他要青史留名,更希望给自己子孙后代留下一份丰厚的基业。
今天宝鼎给了王翦承诺,王翦自然要回报,于是阻碍政局发展的最大障碍就此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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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陷入沉思。
宝鼎的承诺是否值得信任?宝鼎能不能实现他的承诺?这个问题很重要,从秦王政和咸阳宫的立场来说,绝不会再让王翦重掌军权,但从宝鼎的立场来说,他若想影响或者控制朝政,主导国策的变革,就必须与老秦人合作,牢牢掌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