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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内心倔强之人,师父教他的口诀一句没忘,自然不肯跑到前面去问师父,只是一个人冥思玄索,摹拟着师父方才教自己的招式,一丝都不肯放过,一遍又一遍的演练着。
※ ※ ※
前面,灯蕊已经结了一个大如意,掌中双杰卓一绝和龙在田在大碗喝酒,低声交谈。
卓一绝抬目道:“龙老哥,你方才说带着令孙,来找兄弟,实有不得已的苦衷,究竟你遭遇了什么困难?”
龙在田竟然轻轻叹息道:“老哥不出江湖已有二十年之久,兄弟改姓埋名,也有十六年了,兄弟现在不是改姓龙了么?”
卓一绝惊异的道:“老哥是避仇,还是……”
“都不是。”龙在田道:“我是在侦查一件事,这件事和小孙关连甚大,他……”
他突然改以“传音入密”和卓一绝说话。
卓一绝听得一楞,也同样以“传音入密”,和他说话,两人一面喝酒,一面就以“传音入密”交谈。
突然,两人同时放下了酒杯,互望了一眼。
龙在田低声道:“来人身手极高!”
“似乎还不只一个。”
卓一绝忽地站起身道:“兄弟去去就来。”
迅快转身往厨房闪了进去。
田中玉还在一手拿着松枝,练习“掌中剑”,他经过一番耐心的思索、摹拟,一再的改正,渐渐已领悟到一点诀要,忽然看到师父闪了进来,正待开口。
卓一绝可没让他叫出声的来,抬手点出一指,抓起田中玉身子,也抓起了紫艾匕,身形迅快一下闪到了灶下,用脚扫开散乱的松柴,露出一方木板,他揭开木板就有一个黑越越的窟窿,一跃而下,把田中玉放下,就退出窟窿,阖上木板,把松柴盖在上面,然后又匆匆退出。
龙在田朝他颔首一笑,低低的道:“把他安顿好了?”
卓一绝点点头,一面说道:“来,龙老哥,明日即天涯,这坛酒,还有半坛哩,咱们兄弟虽得聚首,今晚共谋一醉,非把它喝完不可。”
龙在田笑道:“卓老哥,这坛酒没有五十斤,也有四十六七斤,喝完了,每人肚里就得装进二十四斤,兄弟只怕不成……”
只听门外有人尖声笑道:“二位雅兴不浅啊!”
木门无风自启,缓步走进一个须发皆白的瘦小朱衣人,朝两人打了个稽首,一脸笑容的道:“贫道路经此地,闻到一阵酒香,才不速造访,二位不嫌打扰清兴吧?”
这老道话声尖细,笑起来使人有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两人方才明明听到茅屋四周,至少已经潜伏了五六名高手,那么这朱衣老道是他们领头的人了。
卓一绝、龙在田都是多年的老江湖了,自问只要是江湖上稍有名气的人,就算没有见过,多少也有个耳闻,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这老道的来历。
卓一绝拱拱手笑道:“道长光降,欢迎之至,请坐。”
“哈哈!”朱衣老道尖笑道:“有主人这句话,贫道就不客气了。”
他是闻到酒香才找来的,这话当然未必是真,但身为主人的卓一绝,明知他说的是假,也只好当他是真的了,转身到厨房取了一双碗筷,放到桌上,随手又给他倒了一碗酒。
“谢谢!”朱衣老道举起酒碗,大口的喝了一口,笑道:“好酒,二位一起来!”
他举筷夹了一块风鸡,大吃起来。
龙在田、卓一绝猜不透他的来意,两人互望了一眼。
龙在田拿起酒碗,朝朱衣老道一举,说道:“咱们还没请教道长的道号,在下先敬道长一碗。”
一口喝了下去。
“呵呵,好说,好说!”
朱衣老道端起酒碗,同样一口气喝干,才举袖抹抹嘴角,笑道:“贫道的贱号,就在道袍上了。”
“朱衣道长?”
卓一绝口中说着,给他倒满了酒,心里却暗暗哼道:“朱衣二字,岂能作为名道,他明明是在胡说了。”
“没错,没错!”
朱衣老道连连点头,笑道:“贫道就是朱衣道人,来,贫道敬主人一碗。”
举碗一饮而尽。
卓一绝只得和他干了一碗。
龙在田笑道:“道长豪迈本色,酒量如海,在下敬佩得很。”
“酒肉道士。”朱衣老人呵呵笑道:“酒肉道士。”
他绝口不提来意,只是和两人喝酒,好像他真是为喝酒而来。
“道长风趣得很。”
卓一绝大笑一声道:“只不知道长宝观何处?”
“游方道士。”
朱衣道人又喝了一口酒,眯着眼笑道:“酒肉道士那有什么道观?美其名云游四方,哈哈,云游四方的游方道士而已!”没一句话,能问得出他的底细来。
“佩服佩服。”
龙在田也大笑一声,举起酒碗道:“道长,咱们再干一碗。”
朱衣道人对喝酒倒是毫不推辞,果然又和龙在田干了一碗。
卓一绝倒满了酒,也道:“来,在下也和道长干一碗。”
朱衣道人又干了一碗,这回他打了一个酒呃,眯着眼望望两人,忽然举手一拍桌,大笑道:“二位这朋友,贫道总算交上了,不瞒二位说,贫道喝了你们的酒,也不算是白喝……”
卓一绝心中一动,问道:“道长语带玄机,在下不大明白,道长何妨明说?”
朱衣道人大笑道:“二位不明白,何妨到门口去看看?”
龙在田故意道:“难道道长也带了一坛好酒来,放在门口么?”
“酒倒不曾带来。”朱衣道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笑道:“但确实有几样好东西,放在门口,二位怎不随贫道出去看看?”
他脚下踉跄的朝门口走去。
龙在田、卓一铯互望了一眼,忍不住跟在他身后,跨出了柴门。
朱衣道人伸手一指,呵呵笑道:“二位瞧瞧,这是什么?”
他就是不伸手,龙在田、卓一绝也看到了,门口果然有一堆东西!
不,那是六个穿站紫色劲装的大汉,他们好像都睡熟了,一个叠一个,堆在一起,那正是紫衣帮的人!
龙在田、卓一绝不由得一怔,这六个人自然正是刚才自己两人喝酒时听到的声音,朱衣道人居然意有如此快速的手法,把他们一齐制住,还堆砌了起来。
朱衣道人得意一笑道:“二位现在看清楚了!”
他两手一伸,一左一右搭在龙在田和卓一绝的肩头,踉踉跄跄的走了过去,举脚踢着他们。口中道:“起来,你们可以走了。”
那六个紫衣大汉经他一踢,立即翻身跃起,各人迅快地掣出兵刃。
“好酒!”
朱衣道人眯着眼睛,打了个酒呃,说道:“贫道当真喝醉了,二位就送贫道下山吧!”
龙在田、卓一绝一左一右扶着他如飞往山下而去。
六个紫衣大汉几乎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看着两人扶着朱衣道人飞奔下山,其中一个大声道:“快追!”
六个人同时双足一顿,纵身扑纵而起。
※ ※ ※
再说凌干青、毕云秋两人,各自得了一柄宝剑,走出甘露寺。
凌干青道:“兄弟,卓老丈和那姓姚的事未了,我们不该走的。”
毕云秋回头笑道:“卓一绝是出名的掌中剑,还有一个掌中指站在边上,你怕他吃了亏么?”
“掌中指?”凌干青惊奇的道:“你说的掌中指是谁?”
“就是龙在田咯!”
毕云秋道:“和掌中剑卓一绝有数十年交情的,只有掌中指田有甲了,他自己化名龙在田,但他小孙子却叫田中玉,这不是欲盖弥彰么?”
凌干青道:“兄弟怎么知道的呢?”
毕云秋笑道:“大哥连掌中双杰都不知道么?”
凌干青道:“愚兄初出江湖,从未听人说过。”
说到这里,忽然轻“哦”一声道:“兄弟瞒得愚兄好紧,你不但武功很高,而且对江湖人物,也知道得很多!”
毕云秋眨眨眼睛,笑道:“小弟几时告诉过大哥,我不会武了,至于江湖人的,大哥在江湖上多走几天,自然也会听人说起了,这有什么稀奇的?”
他回头问道:“时间不早了,大哥落脚在哪一家客店呢?”
凌干青道:“愚兄尚未落店。”
毕云秋道:“没关系,我住在王记老店,大哥去了,再开一个房间好了。”
凌干青道:“你我兄弟,有一个房间就够了,我们正好促膝谈心。”
“啊,不!”
毕云秋脸上不禁一红,忙道:“小弟睡相不好,大哥还是另开一个房间,也可以睡得舒服些,出门在外,还省这些小钱,岂不吝啬?”
凌干青笑道:“好,好,愚兄可不是吝啬的人。”
两人脚下加紧,匆匆赶回城中,王记老店坐落在北大街街尾,地方清静,在镇江城中,是数一数二的大客栈。
毕云秋领着凌干青直入后面第三进,那是最上等的房间。
店伙看到毕去秋回来,连忙哈着腰道:“公子爷回来了。”
毕云秋问道:“我隔壁那间房还空着么?”
店伙连连陪笑道:“有、有,公子爷还要一间房吗?”
“废话!”毕云秋道:“我大哥来了,自然还要一间房了。”
“是,是!”店伙抢着走在前面,先替毕云秋打开了房门,点起灯烛,然后又打开了隔壁的房门,点上了灯,陪笑道:“这位公子爷先看看房间……”
毕云秋道:“不用着,就这一间好了。”
店伙应了两声“是”。
毕云秋又吩咐道:“你去沏一壶好茶来。”
店伙应着是,陪笑道:“公子爷放心,这里是官房,沏的都是最好的上品茶叶。”
说着就匆匆退去,不多一会,打来了两盆洗脸水,然后又沏了一壶清茶送上,方自退去。
凌干青在隔壁房中洗了把脸,才回到毕云秋的房中。
这后进官房的设备,果然比一般客房不同,不但地方宽敞,除了一张铺着又厚又软簇新被子的大木床之外,还有一张书桌,一张锦披椅子,临窗另有两把太师椅,一张小方几,布置得相当雅洁。
毕云秋已经在那两只金边白瓷茶蛊里,倒好了茶,看到凌干青走入,就含笑道:“大哥请坐。”
凌干青在他对面坐下,说道:“这家客店的房间果然不错。”
毕云秋道:“这茶也不错呢,是道地的杭州龙井。”他突然抬目问道:“你到镇江来,是做什么的?”凌干青道:“我……”
他被问得一时答不上话来。
毕云秋眨了下眼,望着他笑道:“大哥有难言之隐?”
“那倒不是。”凌干青说道:“因为此事说来话长。”
“对了。”毕云秋道:“关于大哥的事,小弟还一无所知,大哥说出来听听好么?”
凌干青爽朗一笑道:“自然可以。”
于是他从父亲得到江湖传言,关外紫衣煞神要向云中鹤管崇墀寻仇,父亲拿着木剑道长的一支木剑,亲上茅山说起……
“慢点!”毕云秋摆了下手,问道:“紫衣煞神和云中鹤管祟墀有什么仇呢?”
凌干青道:“那十五年以前,管叔父护镖出关,归途投宿客栈,遇上了一个彪悍凶徒企图强暴单身女客,那女客带了一个三岁女孩,吓得大哭起来,被那凶汉一把抓住,奋力掷出窗外,幸亏管叔父把她双手接住,才保了小命,当时管叔父激于义愤,以一记‘劈卦掌’把对方击伤,那人自称是紫衣煞神门下,声言必报此仇,这就是结仇经过,那么紫衣煞神替徒弟报仇,自然不是空穴来风的了。”
毕云秋很注意的问道:“紫衣煞神的徒弟,总有个姓名吧?”
凌干青道:“这个,管叔父好像没说过。”
毕云秋又道:“那么那个小女孩呢?她姓什么呢?”
凌干青道:“这我也不知道,我只听先父说过,好像那妇人是中原口音,到关外探亲不遇,流落旅邸,管叔叔还送了她五十两银子……”
“啊!”毕云秋身躯微微一震,急着问道:“后来呢?”
凌干青就把父亲走后,柳凤娇前来寻仇,启元子如何要自己跟他同上茅山,才知父亲已死于柳凤娇之手,自己就拜木剑道长为师,在茅山学艺。
毕云秋问道:“那么管家呢?紫衣煞神、紫衣煞神的徒弟有没有去寻仇呢?”
凌干青道:“后来才知道紫衣煞神要向管叔父寻仇,只是柳凤娇放出来的谣言,目的就是要先父还去木剑,她才能向先父和管叔父下手。”
毕云秋问道:“柳凤娇也向管家去寻仇了么?”
“自然去了。”凌干青道:“家师当时接受了先父的请求,就派大师兄丹元子赶赴南陵,但据大师兄回来说,管叔父家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