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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大打出手?”加思问道,突然皱起眉头。“这没有道理好讲我想说抱歉之至。论行为十足粗野,论脾气那就更糟糕。孤独生活的时间太长了,你就会发现自己变成那个样子。”他看着搁在桌子上的一双巨手郁郁沉思着,从手上布满的伤疤和老茧回忆着自己的经历。“咱就叫它挫折吧,因为缺乏更好的字眼。在你的工作中,你一定有大量的机会窥探人思想中黑暗的地方,你对动机和幸福一定有所了解。我一生太忙了,无法考虑定居下来养家糊口,直到最近我都一直没想过要建立一个家庭。也许漏泄辐射正在软化我的大脑,但我已经开始把这些长毛皮像鱼一般的韦斯克人看成有几分像我自己的孩子,我想我要对他们负一定的责任。”
“我们都是神的孩子,”马可神父恬静地说。
“得啦,这儿就有他的一些孩子,他们甚至无法想象他的存在,”加思说着,突然生自己的气,因为让柔情表现得淋漓尽致。然而他立刻忘了自己,带着激情往前探出身子。“难道你无法明白这一点的重要意义吗?跟韦斯克人一起生活一阵子,你将会发现一种简朴而幸福的生活,配得上你们那些人一向谈论的神恩。他们从生活中得到快乐——不给任何人带来痛苦。就环境来说,他们在一个几乎不毛的世界上进化繁衍,因此没有机会从一种自然的石器时代文化中脱胎出来。但是在精神上他们跟我们一样好——或许更好。他们全都学会了我的语言,所以我能轻易解释他们想知道的许多事物。知识本身以及获得知识的过程给他们带来了无穷的乐趣。有时候他们容易惹人生气,因为要求我把每一个新事实都与所有其他事物的总结构联系起来讲解,然而他们学的越多,这个过程也就越迅速过去。总有一天,他们在各方面将跟人类一样进步,也许还会超越我们。假如——请你帮个忙好吗?”
“只要我能做到的。”
“别惹他们。要么教他们,假如你必须教什么的话——历史和科学,哲学,法律,任何学科,只要有助于他们面对更大宇宙的现实,他们以前从来不知道存在着天外的宇宙。但是不要用你的憎恶、痛苦、内疚、罪和惩罚去混淆他们的视听。谁知道害处……”
“你在侮辱教会呢,先生!”神父说着,跳将起来。他那灰白的头顶差点儿顶到了这位太空人的硕大的下巴,然而他显出大无畏的气概捍卫着自己的信念。加思这会儿站着,再也不是个忏悔者。他俩怒目对视,如同人们一向挺胸站立着为自己认为正确的思想进行辩护。
“你的话才是侮辱呢。”加思呼喝道。“你凭着难以置信的自我中心主义,觉得你们那种派生的小神话绝不会搞乱他们仍然纯真的思想,而你们的神话跟干百种仍然束缚着人的其他神话仅有细微的差别!你不明白他们信仰真理——连撒谎这样的事都从来没听说过。他们还没有受训练到能理解另一种脑子所想的跟他们想的不一样。你愿意让他们免受这种……?”
“我将尽职,这是神的旨意,加思先生。这里的人是神的创造物,他们有灵魂。我不能逃避责任。我的责任是给他们带来神的道,以便他们可以得救并进入天国。”
神父打开门,一阵风袭来,把门吹开。他消失在风暴席卷的黑暗中,门来来回回摇晃着,一阵雨水洒了进来。加思关门的时候留下了泥泞的脚印,只见伊丁坐在风暴中既耐心又毫无怨言,只希望加思能停一阵子,将他丰富而奇妙的知识留一点给他分享。
加思和神父俩人心照不宣,不再提起第一天晚上的事。他们不相往来,又念着对方近在咫尺,越发感到孤独。几天以后他们发现自己小心翼翼地谈论着不偏不倚的话题。加思慢慢地把他的存货包扎堆装起来,从不承认他的活于完了,他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说走就走。他有不少药品和植物性药材,可以卖个好价钱。韦斯克工艺品在老于世故的银河市场上肯定会十分抢手而造成轰动。这个行星上的工艺品在他到来之前十分有限,大多是用碎石块在坚硬木上煞费苦心雕刻出来的作品。加思给他们供应工具和存货中的金属材料,仅此而已。过了几个月,韦斯克人不但学会了使用新材料,而且把他们自己的图案和造型转化成为他见过的最具外星特色——但极其美丽——的工艺品。他只要把这些产品投放市场便能引起原始的需求,然后回去补充货源。韦斯克人只要书籍、工具和知识作为回报,他知道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终将崭露头角而立足于银河联盟。
这就是加思的希望,但是一股逆风吹遍村落,围绕着他的飞船越刮越猛。他再也不是韦斯克人注目的中心和村落生活的焦点。当他想到自己权势败落的时候不得不露齿而笑默默忍受着,然而在笑容之中没有多少幽默可言。严肃认真的韦斯克人仍然轮班担任知识收集官,但一方面是学习枯燥的知识,另一方面是围绕着神父刮起的一阵求知的飓风,两者形成了强烈的对照。
加思过去迫使他们为每一本书每一台机器而工作,然而神父免费供给。加思在提供知识的时候力求循序渐进,把他们当作聪明而没有文化的孩子来对待。他要他们先走路然后学跑步,掌握了一步再学第二步。
马可神父干脆给他们带来基督教的恩惠。他所要求的唯一的体力劳动就是建造一座教堂,一个崇拜和学习的地方。从行星无限的沼泽地上来了更多的韦斯克人,不出几日,屋顶搭起来了,用梁柱结构的框架支撑着。每天上午会众砌一阵子墙壁,然后赶到里头学习关于宇宙的大有希望、包罗万象、无比重要的知识。
加思从未告诉过韦斯克人他对他们的新兴趣有什么看法,这主要是因为他们从未问过他。骄傲和自尊心妨碍他抓住一个乐意听他的人并倾诉他的不满。假如轮到伊丁收集知识,情况或许不一样,他是众人之中最聪明的一个,但是伊丁在神父到达之后第二天就轮换别人了,那以后加思还没有跟他谈过话。
令人惊讶的是,三倍长的韦斯克日子过了十七天之后,当他吃完早餐出门的时候,见到一个代表团站在门外台阶上。伊丁是他们的代言人,他的嘴微微开启着。许多其他韦斯克人也张着嘴巴,其中一个甚至好像在打呵欠,一清二楚显露出两排尖锐的牙齿和紫黑色的喉咙。这些嘴巴使加思强烈意识到这一次会面的严肃性:这是他学会辨认的一种韦斯克印象;张开的嘴巴表明某种强烈的感情:是喜,是悲还是愤怒,他永远无法弄个明白。韦斯克人平时性情十分温和,他从未见过这么多张开的嘴在诉说是什么惹了他们。眼下他被他们包围住了。
“请赐教,约翰·加思,”伊丁说。“我们有个问题。”
“我愿意回答你们提出的任何问题,”加思说着,心中深感疑虑不安。“什么问题?”
“有神吗?”
“你们说的‘神’是什么意思?”加思反问道。他应该告诉他们什么呢?
“神是我们天上的父,他创造了我们大家并且保护我们。我们向他祈祷求助,假如我们得救,将得到一个地方……”
“够了,”加思说。“没有神。”
包括伊丁在内,他们一个个张大嘴巴,望着加思思忖着他的答案。倘若他不熟悉这些生物,那一排排粉红的牙齿将会令他心惊胆颤。有一阵子他纳闷他们是不是已经满脑袋灌满了教义,把他看作一个异教徒,但他把这种想法弃置一旁。
“谢谢你,”伊丁说。他们转身走了。
尽管早上天气还冷,加思注意到自己大汗淋漓,不知是何缘故。
不久就有了反应。那天下午伊丁又来了。
“请你到教堂来一趟好吗?”他问。“我们学的许多东西很难懂,但是没有一个像这个jIIl5么难的。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因为我们必须听你和马可神父一起讨论。这是因为他说一件事是真的而你说另一件事是真的,这两件事又不可能同时是真的。我们必须弄清楚哪个是真的。”
“我当然会来的,”加思说着,尽力掩饰心中一阵突然袭来的快感。他从未插手,但韦斯克人还是来找他了。他们在思想意识上可能还是自由人,加思对此有理由抱着一线希望。
教堂里很热,令加思惊讶的是韦斯克人济济一堂,以前任何时候在聚会上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多人。许多人张着嘴巴。马可神父坐在放满书本的桌子旁边。他显得不高兴,但是加思进来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加思首先开口说话。
“我希望你明白这是他们的主意——他们出于自愿去找我,请我到这里来。”
“我知道,”神父顺从地说。“有时候他们很难对付。但他们在学习,要相信,这一点是最要紧的。”
“马可神父,加思商人,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伊丁说,“你们俩都懂得我们不懂的许多事。你们必须帮助我们信仰宗教,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加思想要说什么,继而改变了主意。
伊丁继续说下去了“我们已经读了马可神父给我们的圣经和所有的书本,有一件事是明明白白的。我们已经讨论了这件事,看法完全一致。这些书跟加思商人给我们的大不相同。在加思商人的书里存在着我们没见过的宇宙,这宇宙不靠神运行,因为没有一个地方提到他,我们已经仔仔细细查遍了所有的书本。在马可神父的书里,神无处不在,没有他什么也无法存在。这两种说法,一个必定是对的,另一个必定是错的。我们不明白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在我们搞清楚哪个正确之后,或许我们就会明白的。假如神不存在的话……”
“当然存在,我的孩子们,”马司神父满怀激情说道,“他是我们天上的父,创造了我们大家……”
“谁创造神呢?”伊丁问道,会众的嗡嗡之声平息下来。韦斯克人一个个注视着马可神父。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稍稍畏缩着,继而露出了笑容。
“没有谁创造神,因为他是创造者,他自始至终……”
“假如他自始至终存在着——宇宙干吗不能没有创造者而自始至终存在着?”伊丁慷慨激昂地插话说。问题的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神父以无限的耐心慢慢地回答。
“但愿答案就这么简单,孩子们。但是,即便是科学家,对于宇宙的生成看法也不一致。他们怀疑,我们见到光的人却明白。我们从周围的一切可以见到创造的奇迹。没有创造者怎么会有受造物呢?这位创造者就是他,我们的父,我们天上的神。我知道你们有疑问,这是因为你们有灵魂和自由意志。但是,答案就是这么简单。要有信心,这就是你们需要的一切。只要信。”
“没有证据我们怎能信呢?”
“假如你们见不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他存在的证据,那么我就告诉你们,信不需要任何证据——假如你们有信心的话!”
室内嗡嗡之声不绝于耳,更多的韦斯克人张开了嘴巴,尽力迫使自己的思路穿过乱如麻纱的话语并分离出真理的纱线。
“你能告诉我们吗,加思?”伊丁问道,他的话音使嘈杂的嗡嗡之声平静下来。
“我可以告诉你们用科学的方法来检验一切,包括检验科学本身,并且给你们答案来证明任何一种说法是真还是伪。”
“这正是我们应该做的,”伊丁说,“我们已经得出了同一个结论。”他拿着一本厚厚的书举到面前,众人连连点头。“我们按照神父的吩咐一直在研究圣经,我们已经找到了答案。神将会为我们显一个奇迹,从而证明他注视着我们。有了这个神迹,我们就会认识他,归向他。”
“这是妄自尊大的罪,”马可神父说。“神不需要任何奇迹来证明他的存在。”
“可是我们需要奇迹!”伊丁喊叫道。尽管他不是人类,但他的话音带有急切的心情。“我们在这本书里读到了许多小奇迹,面包呀,鱼呀,酒呀,蛇呀——多得很,用于小得多的目的。现在,神必须做的一切就是显个奇迹,他将会引领我们大家归向他——如你所说的,马可神父,整个新世界将拜倒在他的宝座下。你已经告诉我们这是何等重要。我们讨论过了,发现只有显个神迹最适合你说的事。”
他滔滔不绝的神学辩论暂时被加思打断了。加思并没有开动脑筋,否则他早就明白这一切将会导致什么后果。他看得见伊丁手上翻开的圣经里的插图,早就知道那是一幅什么画。他慢慢地从椅子里站立起来,好像是要伸伸腰,于是转身对着背后的神父。
“准备好!”他悄悄地说。“从后面出去,到飞船上;我在这里稳住他们。我想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