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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夏点了点头，“是须得先寻到他，我尽全力，指不定还能回天。”
这时天边一小块积雨云顿时阴沉了下来，隐有气息流动，似是有一阵气流迅速涌将过来，闲歌立时沉下了心来，凝神戒备。
“小心……”忽闻一道熟悉的沙哑嗓音，似乎是身侧的空气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闲歌双眸圆睁，转瞬之间便被拥住，落入一阵杜若冷香之中。
“鸢寂上神……”
“狐狸！”
“阿寂……”闲歌鼻尖溢满了血气，定定看着与她只有咫尺之隔的男子，他一头青丝披散，难得的狼狈不堪，脸上伤痕鲜明，黑袍俱被浸湿，柔软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熏染得她心里也是一片酸涩难挡。
忽然间，她又听见一声细微的“噗”，似是有什么没入他身上，只见鸢寂蓦然垮下了本就苍白的面色，一片灰败，口中也喷出一口乌血，直直溅在她的衣襟上。
“阿寂！”
鸢寂的身子却软软倒了下来，一边的罗夏赶忙上前，并着笙弥一起，扶住鸢寂瘦削身子，一边拧着眉朝闲歌说，“大事不妙。”
卷三 哪想残风如刀，直催人老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天乏术
更新时间：2012…4…4 19：31：16 本章字数：2601
看着鸢寂眉眼苍白，口中不断涌出乌黑血沫，闲歌大惊，“阿寂到底怎么了？”
罗夏抬手施法抵在鸢寂后背心，口中长念仙诀，一缕青雾瞬间自罗夏手中融进鸢寂身子里，源源不绝，半晌他收诀，才对闲歌道，“你与狐狸仙灵同出一脉，快施术压制他体内气血外涌，咱们赶紧回水榭。”
闲歌瞬间一包眼泪夺眶而出，抖着手接过鸢寂，勉力扶住他的身子，“行，你紧跟着我”说罢便捏诀招下一朵云雾，扶着鸢寂踏了上去，急急御风向东而去。
罗夏拉着笙弥便要随着闲歌一同回水榭，却被笙弥轻轻挣脱了手，后者看着方才闲歌所站之处的背后，远远那片树林，轻声开口，“你先随大人一起回去，救鸢寂神上性命要紧。方才那一处似乎有道蓝光闪了闪，我去瞧瞧缘故。”
罗夏皱着眉道，“先不查，你身子骨也不好，先随我一同回了水榭。到时候再回来也成。”
笙弥摇了摇头，推了推罗夏，“你去，此事一定要查明，方才你我都未曾察觉，明明有妖异之气的流动，且目标初瞧起来是大人，否则鸢寂神上也不会破开‘死生’就这般出来为大人挡住那一道看似细末的物事，待我查明，便立即动身回水榭。”
罗夏还要说话，笙弥却一把将他打住，含笑温柔道，“不用担心，我这身子还康健得很，快去罢，莫让大人等急了。”
罗夏便就这么被一推一搡推上了云头，看着笙弥如若无事的微笑，才止了那一步三回头，速速地朝东方鸢寂的水榭赶去。
待罗夏的倩碧身影迅速消失在天际，笙弥脸上的笑容才落了下来，手中清光暗闪，一把无锋长剑在手中现出，荧光缭绕。笙弥握着剑迅速朝先前眼中一直盯着的那一片树林掠过去，疾如风卷，“原来还躲在那处没离开，也罢，待我将你们擒出来带回水榭里以身谢罪。”
戚缳仍在树林间因着方才鸢寂替闲歌挡了那一枚“长相守”而惊慌不已，现下只觉心碎难挡，月澜唇边也挂着一丝惊诧，只因那道墨色身影忽然从原本要命丧九天的木闲歌身边虚无中飘身出现，替她挡住那道毙命之击。
又是那个，叫做久鸢的上神……
月澜一口银牙差点生生咬碎，戚缳正巨大震惊之下，忽然又发觉有杀气弥散过来，抬眼一看，却是远处笙弥展开身形，杏黄长衫妖冶摆开，眉间淬着寻常不见的狠辣，手中无锋长剑劈出，一道剑气直直朝月澜与戚缳藏身之处劈了过去。
闲歌十万火急扶着鸢寂回到水榭，一路上恨不得祭出全身气泽替了他的伤，后者却迟迟不醒，口中依旧不断冒出乌黑血沫，似是要把全身精血都吐出来。
好不容易赶回水榭鸢寂原先的寝阁“渊莲轩”，将将扶着鸢寂躺在床榻之上，施术团了一团仙障将鸢寂团住，又急急割开自己手腕，鲜血瞬间冒出皓腕，殷红玉白。闲歌哺了血气没进鸢寂身子里，却依旧不见后者有半星好转的迹象。
“不能捉急不能捉急。”闲歌自说自话，呜咽着吃吃静不下心，看着渊莲轩外间，“罗夏怎么还不回来……”
床榻上鸢寂静静躺着，毫无声息如若彻底死去，胸膛也毫无起伏，眉眼苍白毫无一丝血色，疮疤深刻，薄削唇下是一大片血迹染脏了衣襟，闲歌站在床榻边，弯身持起一绺鸢寂的发，发丝色泽暗淡，不复以往柔顺好看。
闲歌将那一绺发丝与自己的一绺接了起来，系在一起，又并指为剪，削下自己那一绺发丝，轻声道，“阿寂，你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方才一路上，她也伸手探过鸢寂腕脉，这一探之下才发觉原来先前在凡间她探过的那一次全是假象。
鸢寂的脉碎得七零八落，仙元破碎，周身气血更是凝涩滞堵，全然没有一丝生兆。
她怎么能不怕？
这时罗夏也匆匆忙忙赶至了渊莲轩，一见闲歌满脸泪痕，便道，“荷花你先莫急，泥人方才留在西昆仑墟探查此事缘由，咱们这厢先一同将狐狸救回来。”
闲歌立刻挪了地方，让罗夏站到了鸢寂床边。
她心急如焚，望着罗夏神情凝重，一手化成根茎叶脉，蜿蜒缠绕上鸢寂裸露在外，亦是疤痕累叠的手腕上，蓦然探出细小叶脉刺入鸢寂腕上肌肤，却不见鲜血流出。
“狐狸，这也是你教过我的回生之法，却没想真要用上这么一回，现下能不能救你，便看你自身造化了。”
罗夏说完，另一手便开始在空中不断比划，交叠成五行八卦，归元三先天的星图，单手比成四十九指向，不停朝鸢寂周身大穴打去，每一道指向挥出，便有一道青色雾气自他指尖弹出，瞬间就没入鸢寂体内，罗夏脸上也慢慢苍白，伴着细细汗珠。
“长生何叹，天地怜兮；长生何忧，天地顾兮；长生何伤，天地歼兮；长生何毁，天地息兮。”
罗夏口中缓慢吟唱出鸢寂曾经教过他的口诀，手间运指如风，愈拍愈快，额头上的汗珠也愈发密集起来。
终于手中仙法慢慢又缓和了下来，罗夏愈唱愈慢，渐渐收下了仙灵。
一旁忐忑不安的闲歌看着他终于止了手中动作，忙问道，“现下怎么样了？阿寂这就没事了么？”
罗夏抬袖拭去面上汗珠，虚虚道，“只有狐狸水榭才有我桫椤树的本体地气，我方才以桫椤树的木灵之气替他压制住了体内血气外渗，也不知能不能缓过这一时三刻，先前在西昆仑墟他应当是为你而自行破了‘死生’阵法，且当时天劫应当还未落全，故而他成了此番样子。”
顿了顿，罗夏又道，“当时我们三人都惊诧于狐狸忽然出现，却没想当时我们身处之地，应当还有第三人在。”
闲歌皱眉，“什么？”
罗夏坐了下来，替自己斟了一杯茶，一口喝下润了润嗓子，方道，“当时你不是察觉到有妖异气泽么？应当就是那第三个人的。只是当时我们都未察觉，大抵是狐狸察觉了什么危险，才现身替你又挡了一劫。”
“并且……方才我替他用长生回天咒术，发觉他体内魂魄早在西昆仑墟时便消散得七分八裂了。将将修补了十之二三，剩下只能靠他自己的仙灵，也就是你的仙灵替他修补。”
“不过…这法子吉凶参半，或者说，一个不着意便是回天乏术。”
卷三 哪想残风如刀，直催人老 第一百一十九章 熙攘相聚
更新时间：2012…4…4 19：31：22 本章字数：2476
闲歌心中一句“为何会吉凶参半”还没问出口，寝阁外间，渊莲轩的院子里便传来了鸢尔小祸星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声音，忙拉着罗夏一同走到花厅。
罗夏闻声笑了笑，对闲歌道，“不是同你说过了么，前日里我与小泥人去凡间寻你与狐狸时，遇上了久凉同个凶悍婆娘，当时我便同久凉说了，待他手中事情了结，便带着狐狸同你的孩子早些回水榭，这小狐狸崽子怎么能不见狐狸爹呢。”
外间恰时传来久凉的轻佻嗓音，“这位断袖说得甚好，不过闲歌大人你可须得仔细将唱儿好生照看好了，日后莫让唱儿受了罗断袖熏陶太久，来日也跟着成了个好死不死的断袖。”
罗夏手中茶水不疾不徐淙淙倒着，口中仍旧竹筒倒豆子一般泼辣且迅速，“断袖总比整日不敢以真容示人要好得多，只会一些鸡鸣狗盗的破落户没资格说本仙君。”
眼见着久凉踏门而入，一双手抖索着指着自己还瞠目结舌，罗夏又挑挑眉，勾了勾唇，笑道，“哦哟，我难道说得不对？在凡间那日虽短，唱儿可是与我一见如故。私下里还同我吐了一筐你久凉不为人知的秘辛呀。”
“你你你，你放屁！”久凉站在罗夏面前，单手直想戳上罗夏脑门，另一手叉腰横眉，一脸怒容。
罗夏一脸从容淡定，“怎么着，想打人？就你那两下子还不够我一根手指头。啧啧，唱儿可是同我说了，比如某一日你久凉犯浑，被身边那凶婆娘吊在树上一日不许吃饭，又比如某一日没搭理尔尔，叫尔尔恶作剧给扒了裤头……”
久凉闻言面红耳赤，头顶生烟，急急打断罗夏口中一串噼里啪啦，“小白脸，你住嘴！”
罗夏嘴角噙着戏谑嬉笑，“二皮脸，本仙君就不住嘴！你、要、怎、么、着？”
随着久凉进来不久，后头门口又跟上了一大两小三道身影，齐齐扑到闲歌身边，一个抱腰，两个抱腿。
“小闲歌！”
“娘亲！”
“……娘亲。”
不必多言，这三个自然就是莫曼殊带着鸢唱、鸢尔两只小狐狸崽子了。
这时久凉突然压低嗓子，传了一句音给闲歌，“方才来的路上我与疯婆娘通了口信，唱儿同尔尔还不知道他们爹爹的事。对了，现下大人可还安好？”
闲歌暗暗朝久凉打了个手势，示意鸢寂现在暂且安稳。后者亦不多言，只不动声色点了点头，神色终究缓和了下来。
渊莲轩中顿时又热闹起来，莫曼殊不用说，见了闲歌总如蜜蜂见了花糖，鸢唱则默默抱着闲歌一条胳膊，一言不发，直直盯着未曾关门的寝阁里，隐蔽的床榻上，模模糊糊有团仙障包裹着一道墨色身影，引得鸢唱眼中若有所思。
鸢尔继续哼哼唧唧死命搂着闲歌大腿撒娇，罗夏与久凉更是两看两相厌，依旧唇枪舌战，你来我往且乐此不疲。
闲歌微微侧过头，静静看着床上仍旧毫无动静的鸢寂，心中突突地全是罗夏方才同她说过的吉凶参半，又苦涩酸痛。
阿寂，你若是能就此醒过来该多好。我们的孩儿在这里，朋友也在这里，弥儿不多时便能回来了，小肆与莫书呆虽则依旧杳无音讯，不过想她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该是平安的罢。
那么，现下便只差你一个没醒了，夫君。
渊莲轩内一片喧嚣，这时鸢唱却忽然摇了摇闲歌手臂，静静道，“阿娘。”
闲歌低头应道，“嗯？怎么了？”
鸢唱定定看着闲歌眼中沉静广袤的一片暖色，脆声道，“躺在寝阁里帐幔后头床榻上的那个，是唱儿同尔尔的爹爹么？”
鸢唱这一句说完，房间内霎时安静下来，连莫曼殊也松了方才一直紧紧搂住闲歌纤腰的手，站得笔直，鸢尔更是张大双眸，一脸诧异地转过头去看着寝阁的方向。
几个大龄仙人面面相觑，而后齐齐看向了闲歌。
众人目光的焦点闲歌则依旧八风不动，她看着面前玲珑剔透的鸢唱，这个孩子自小便同鸢寂相仿，幼年早慧，比其他同龄仙童更是不知老成到哪里去了。
“嗯，寝阁里的，正是你与尔尔的爹爹。”
鸢尔皱了眉，“那娘亲终于寻着了爹爹，为什么不容我同哥哥瞧？”
鸢唱却止了鸢尔的话，回头瞪了她一眼，轻声呵斥，“尔尔不许对娘亲无礼。”又看向闲歌，“阿娘，是不是爹爹出了什么变故？现下唱儿同尔尔还不便见他？”
闲歌点了点头，“想见还是能见的。不过，唱儿，尔尔。”闲歌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叹了口气，“为娘知道，你们一直想见他，只是现下若是见了，也不知你们会不会失望。”
“但是…”闲歌看着两个雪玉雕琢，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孩子，“你们的爹爹，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我从未从你们说过关于他的生平，不过想必你们也从久凉和曼殊口中得知了。”
“你爹他，是上古一脉鸢狐上神，姓鸢，名寂，现下是因着你们娘亲我，才成了现今模样。不过，他若是醒了，一定是这世上最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