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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头旅馆的七把钥匙-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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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你死了,”他说,“我曾对自己说你永远也回不来了。多少个夜晚——我内心都是那样说的。可我一直——知道——知道你还会回来。” 
  一个女人的喊声从七号房间门外传来。米拉·桑希尔冲进屋来。她立即跨前两步,抓住坎德里克的手。 
  “大卫,”她啜泣着,“哦,大卫——这是梦吗——是一场美妙的梦吗?” 
  坎德里克注视着她的眼睛,先是有些怯懦,看到她的表情后便高兴起来。因为她泪光中闪烁出的光芒,任何男人都不会误解其含义。马吉将此也看在眼里。海顿亦看到了,于是再开口时声音更显得无力。 
  “原谅我,大卫,”他说,“我的意思并非——” 
  他见坎德里克对他的话不予理睬,便转过身,悄然走进七号房间的卧室,对此时已堵住门口的卡根、布兰德以及其他秃头旅馆冬天的房客们全然不加注意。海顿关上卧室的门。马吉先生和其他人沉默地站着,对海顿的举止感到诧异。然而答案立即就出现了,关紧的门后传出一声清脆的枪声。 
  马吉先生摸进卧室,月光从低矮的窗户射进室内,明亮地洒在床上,上面横躺着海顿的身体。马吉先生走上前仔细查看。验查某人是否已死亡决非一件愉快的事。之后他把枪从仍握着它的手中拿下来,用被单罩上静躺在床上的人,返身回到外屋。 
  “他——自杀了。”他低声说,将身后卧室的门关上。 
  一时众人都愕然地缄默不语,只听坎德里克突然大声说: 
  “自杀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杀?他肯定不会是因为——不——”他疑惑地看向他身旁女子的苍白的脸,后者只是摇摇头。“自杀了,”他兀自说着,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我不明白。” 
  秃头旅馆的业余隐士们纷纷蹑手蹑脚地下楼踅进办公室。马吉先生与车站女子的目光相遇,她大睁的眼中充满困惑和警觉。别人聚在一起私语时,他把她拉到一旁。 
  “下一班去莱顿的火车什么时候开?”他问她。 
  “两个小时之内——十点半。”她答道。 
  “你一定得上这趟车,”他对她说,“你还得带上装着二十万美元的包裹。现在它就在我的口袋里。” 
  对这一消息她面无表情,没有答话。 
  “你是害怕吗?”马吉轻声问,“不必害怕。你不会出事的。我留在这儿,确保无人跟踪你。” 
  “我不是害怕,”她说,“只是震惊而已。他——他那样做是不是因为你拿到了钱——因为他对将要发生的事感到害怕?” 
  “你指海顿?”马吉说,“不,这钱与他的死没关系。那是他和坎德里克之间的事。” 
  “是这样,”女子慢悠悠地说,“我很高兴不是因为钱。如果是的话,我受不了。” 
  “你注意到没有,”马吉说,“‘我打算如何如何’的话已寿终正寝,现在该开始说‘我已经干成了’,我真的把钱弄到了手。好像你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样,似乎不大兴奋。” 
  “不,我很激动——噢,很激动!”女子大声说,“我刚才有点心乱。这个消息太令人振奋了,而有你在这儿守着,我就敢把钱带走——带下山——带到莱顿。我等会儿再找你。我去准备一下行装。” 
  她叫上诺顿太太,两人怯怯地上了楼梯。马吉先生转身面对屋里的人,心中点着人数。所有人都在场,教授、市长、迈克斯、布兰德、彼得斯,桑希尔小姐和新来的坎德里克,后者显得未老先衰,两鬓已呈灰白,脸色因热病而变得蜡黄。他和教授交谈了一阵儿,教授便走到马吉跟前。 
  “马吉先生,”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从坎德里克那儿得知,你手里有一个装钱包裹,而这个包裹是秃头旅馆众人争夺的对象。现在我建议一不,我要求——” 
  “对不起,教授,”马吉先生打断对方说,“我倒是有个建议——其实是要求,我要求你和在座所有的人都拿把椅子坐下。我建议——这回不是要求——你捡一把舒服的椅子。因为你坐的时间将会很长。” 
  “你是什么意思?”莱顿市长问,他一副挑衅的神情站在伯尔顿教授身边。 
  马吉没有回答。诺顿小姐身裹大衣和她妈妈走下楼来。她站在楼梯最底下一层,脸颊红润,目光炯炯。马吉先生走到她身旁,心想她迷人而姣美,真希望能有时间欣赏她,然而他恰恰没功夫。他从一个兜里掏出从海顿手里取下的手枪,又从另一个兜里拿出众所周知的金钱包裹。 
  “我警告你们所有人,”他说,“谁要是抢这个包我就朝谁开枪。诺顿小姐将把这个包带走——她要赶十点半去莱顿的火车。这班车十二点抵达终点。虽然我不想这样说,但十二点一刻之前,谁也不许离开这个房间。” 
  “你这个——窃贼!”卡根咆哮道。 
  马吉先生含笑把包裹放进女子手中。 
  “你说得也许对,”马吉说,“但卡根先生,咱俩是五十步笑百步。”他又对女子说:“不要怕,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先生今晚都将与我作伴。没有人会打搅你。”他朝众目睽睽的一圈人扫了一眼。“走吧,”他说,“愿山神保佑你。” 
  矮个子比较文学教授跨前一步,神态傲然地站在马吉面前。 
  “慢着,”他说,“在你当着我们众人的眼前把这笔钱偷走以前,我要告诉你我是谁,以及我代表谁来到此地。” 
  马吉说:“此时不是谈论金发女郎的轻松话题的时候。” 
  “可现在我得告诉你,”教授激动地说,“坎德里克先生和我本人来秃头旅馆是代表莱顿城的检察官的。我们——” 
  卡根气得满脸通红,暴跳如雷,咆哮着打断他说: 
  “德莱顿,是德莱顿派你们来这儿的?那个无耻之徒!臭小子!是我栽培了那家伙,让他当上了检察官。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是吗?”伯尔顿教授说,“我亲爱的先生,你的话错了。德莱顿坚决要起诉你,理由是你设法安排通过了四十五号法令,授予郊区铁路公司和城区铁路公司合并的权力,为了收取这二十万美元的贿赂。” 
  “他不敢,”卡根嚷道,“是我提拔的他。” 
  教授说:“在选举前,我相信他曾一再向你强调过,他要按他自己的原则履行职责。” 
  “他当然那样说过,”卡根说,“可那种话他们都会说。” 
  “他打算恪守诺言。” 
  莱顿市长缩入阴影中。 
  “我给了他那么多好处,”他咕哝着,“他居然想整我。” 
  “正如我刚才说的,马吉先生,”教授继续说,“坎德里克先生和我来此地是为了拿到金钱包裹,做为起诉卡根和楼上那个人的证据。我是代表法律让你把钱交给我的。” 
  马吉只是冲女子一笑。 
  “你最好马上就走,”他说,“下山的路很长。” 
  “你对我的要求置之不理?”教授大声说。 
  “当然——是不是,诺顿小姐?”马吉说。 
  “是的。”她大胆地附和道。 
  “如此看来,先生,”老头儿口气威严地说;“你就等于是个窃贼,而这个姑娘是你的从犯。” 
  “表面上看,是这么回事,”马吉说,女子朝大门口走去,马吉两眼盯着屋内,往后退却,直至退到女子身旁。他把自己的钥匙递给她。 
  “我只好把你交给山神了,”他说,“但只是把你借出去,我肯定还要把你弄回来。我不能像答应你的那样,跟在你身后十英尺了——我们将相差十个小时的距离。祝你走运,晚安。” 
  她把钥匙插入锁中。 
  “比利·马吉,”她悄声说,“你对我的信任令人不可理解。我要告诉山神,我还要回到你面前。晚安,你——亲爱的。” 
  她迅速走了出去,马吉待她出去后锁上门,把钥匙塞进衣兜。一时间,人人都坐着没动。迈克斯先生骤然跳将起来,在摇曳的烛光中向最近的一扇窗子奔去。 
  只见火光一闪一声枪声,迈克斯随即退到壁炉前,借着光亮查看他被打破的裤腿。 
  “我无意枪杀任何人,”马吉先生解释说,“只是打断他们的腿。可我不是神枪手——很可能我的枪口会抬得比我预想的要高。所以我劝大家最好别企图逃跑。” 
  “马吉先生,”桑希尔小姐说,“我想那个女子是何许人,她拿着那笔钱要干些什么,恐怕你是一无所知。” 
  “你不认为这更令人感到刺激吗?” 
  “你是说——你不认识她?”教授怒形于色,“嘿,你这幼稚的白痴。” 
  “你很义气。”桑希尔小姐说。 
  “如果他真不认识她,他就是头蠢驴。”教授说。 
  “你自己曾说过——至少你声称你曾说过——”马吉先生提醒他道,“那样的女子胜过一百个女权主义者。” 
  “也能惹出一百次麻烦,”伯尔顿教授抱怨道。“我肯定要让彼得斯隐士的书在我们大学图书馆占据一个堂而皇之的位置。” 
  卡根沉在他的大椅子里,又发出一声无奈的呻吟: 
  “我给了他那么多好处——他居然要整我。” 
  “我希望大家都坐的很舒服,”马吉先生说,同时也拉了把椅子,面对众人坐下。“我们的等待将十分漫长。” 
  没人作声。狂风猛烈吹打着窗棂,马吉先生的人质们坐在火光中,脸被跳跃不定的壁火照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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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教授的总结 
  上埃斯基旺瀑布镇市政厅的大钟敲响九点整。看守在沉闷的秃头旅馆办公室的马吉先生数着钟声。她此时肯定已下到了半山腰——大概听到了昆比家的那扇旧门在风中的吱呀声。他几乎可以看到她在雪地中跋涉。迄今为止在秃头山所有富于浪漫色彩的漫步中,她的跋涉最富浪漫情调,而她又是步行中最可爱的女主人公。还有一半的路,她就将到达那个她曾伤心哭泣的候车室,见到那个长着一头黄毛的爱刺探别人隐私的售票员。今晚用不着再有个行吟诗人向她乞求“不要再哭泣,我的夫人”。威廉姆·海洛威尔·马吉已排除了令她掉泪的原因。 
  他的看守任务将十分漫长,但比利·马吉并不觉枯燥,因为他极善于联想。当他看着那些在他监视下的身份参差不齐的人时,便将他们与旅馆夏季夜晚的欢快的人们做起了比较。这些乖戾和愁眉不展的人面对一位性格浪漫的年轻人的枪口,闷闷不乐地坐着。瞬间他们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穿着迷人薄纱裙。在阴影中一闪而过的少女们。灯光柔和闪烁着;娱乐场里圆舞曲的乐声随夏天的轻风飘荡。红白遮篷下沸腾着青春、喜悦和爱情,昼夜不停。隐士在兜售他的明信片和爱情故事。山问的林木发出沙沙声。 
  摇椅舰队在游廊上叽叽喳喳地搬弄是非,唯有司令神气十足地出现时才住口。老太太们急切地捕杀着她们的牺牲品。他想起米拉·桑希尔本人就是牺牲品之一。自从坎德里克失踪后,她便不再在这里露面,因为对那个失去踪影男人的谣传不堪入耳。马吉先生看到那个女子正和他长久失踪的情人在壁炉前窃窃耳语。他不知他们是否也在想像着他们夏天在秃头山的情景,是否也听到了娱乐场里的华尔兹舞曲和烤肉房里男人们的笑声。 
  市政厅的大钟堂而皇之地敲响十点。她已到了火车站,正在她哭泣的房间里等待,她唯一的伴侣大概就是“周游世界”广告画上的水手,他的制服只比她的眼睛略蓝一点。她是什么人?郊区铁路公司行贿的钱对她有何用处?对此马吉一概不知,但他信任她,并为她赢得了他的心而感到高兴。他见伯尔顿教授穿过摇曳昏暗的光线,走到米拉·桑希尔和坎德里克的身边。 
  现在肯定已到十点半。没错,遥远的山谷下传来火车汽笛声。她登上了火车,身上带着那笔钱。上车后——去哪儿?出于什么目的?火车再次鸣笛。 
  “女士们先生们,”马吉先生说,“你们当人质的时间已过了多一半。” 
  比较文学教授凑到他跟前,把一张椅子放在他身边。 
  “我要和你谈谈,马吉先生。”他说。 
  “我正巴不得这种消遣。”马吉说,眼睛依旧盯着房间。 
  “我和桑希尔小姐聊过了,”教授低声说,“我觉得她说得对,你在这件事情上的行为完全出于一种慷慨大度的观点,也许是错误的侠义思想。一时冲动,迷恋上漂亮的脸蛋儿——所有身体里流淌着热血的男人都有这毛病。这种冲动很好,我决不愿意看到它从世界上消失。” 
  比利·马吉笑道:“桑希尔小姐对问题看得很透彻,只是对一个重要的细节估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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