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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过才知道珍惜,在接到苏伦失踪那个消息后的日日夜夜里,几乎每隔十分钟就会自责一次,追悔莫名。
我看到了光明,仿佛就要到达甬道的出口了,突然之间,身子撞在一堵透明的水晶墙上,最先碰上去的左肩";咔嚓";一声已经骨折,整条左臂都失去了知觉。
";苏伦";一声怒吼伴着一口咸腥的血喷出来,那面两米高、三米宽的水晶墙立刻成了一大块血染的红布。墙的厚度至少超过五米,澄澈无瑕,毫无遮挡。墙的外面,也是一条甬道,不过相当浅,只有七八米的长度。
我感觉到胸膛里有十几股热流汹涌激荡着,时不时要涌上喉头来。那些全部是我五脏六腑里的热血,再喷出来,我也就要激愤而死了。
";苏伦,我来了,别怕,我就要来救你了";我紧闭着唇,舌尖全力舔着上腭,封闭喉头,极力控制着热血上涌,手扶着侧面冰冷的甬道,盘膝而坐。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正是因为大哥杨天与苏伦的失踪,才会令我永远有追寻下去的无穷动力,我有责任把他们找回来。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意外,我都要坚强地活着,绝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甬道里的深度阴冷也给了我运功疗伤的良好环境,奔涌的热血渐渐缓和下来,挥袖擦去了墙上的血迹。墙外没有人,但从甬道的出口能看到一只飞旋着的齿轮,直径约有半米,旋转速度至少在每分钟九十转以上。
";齿轮?亚洲齿轮?";我弹身而起。
有齿轮就必定有轮轴,但我所处的角度,恰好是在齿轮正面,后面的一切都被严密地遮挡住,什么都看不到。
水晶墙与甬道融为一体,恰好在即将到达出口的位置,把甬道一分为二,并且岿然不动。我在墙体上搜索了几分钟,确信附近没有任何控制机关能够挪开这堵墙,立刻想到了";炸药爆破";这四个字。不过,以土裂汗大神的能力都无法突破水晶墙,人类的爆炸手段又有什么用处?
几百种突破手法在我撞到水晶墙的刹那就都想到了,思想在一瞬间运转过速,才会导致大口喷血。
毫无疑问,这堵墙是无法攻破的,比起在沙漠里钻探土裂汗金字塔的那次行动,这一次的难度增加了何止百倍?在封印之门前已经受过一次挫折,所以我能清醒地认识到,在这些人力无法掌控的神秘机关前,必须要打破惯常思维,才能奏效。
我仔细地擦拭着水晶墙,一颗血点都没留下,以确保它纯净如新,能够仔细地观察到墙外的一切动静。它给我的感觉,如同在封闭的深海潜水艇里透过舷窗向外观察一样,什么都能看到,但却什么都摸不到。
那个齿轮一直在转,但在我的感觉中,它只是";空转";,根本产生不了任何动力传递。也许过了这面墙,就能目睹";亚洲齿轮";的神秘面目了。幸亏站在这里的是我,而不是那些对传说中的";亚洲齿轮";趋之若鹜的科学家,譬如冠南五郎之流了。
当我确信自己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之后,才恋恋不舍地返回。到了这时候,阿房宫空院里的激战早就成了无关紧要的事,唐门恩怨、唐心的前世、异化的唐清等等等等,全都抛在脑后,只有苏伦皱着眉的苦笑在我眼前闪动着。
她本来是快乐无忧的,即使是在手术刀猝亡之后,她也没有任意消沉下去,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清理手术刀遗物、搜寻大哥杨天的踪迹上。是我与关宝铃的邂逅、沉迷、纠葛、痴缠,才令苏伦伤心欲绝。
我忍不住在自己额头上重重拍了一掌,满心里懊恼不迭。
向回走的路还很漫长,我走出约一百多步,步履沉重之极,手背上磕破的地方也在隐隐作痛。突然之间,我的后背上有了异样的感觉,仿佛有一种无声的暖流正随风拂来。水晶墙严密无比,甬道里是不可能有风的,那一定是某种错觉。
";风哥哥、风哥哥……";耳朵里传来苏伦的声音。
普天之下,只有她才会用这三个字叫我,刹那间,十三号别墅里第一次见面时她那个长发披拂的清丽形象涌入我的脑海。
";苏伦?";我倏地转身,脑子里一阵眩晕,只能向侧面的石壁靠过去。
墙外的光线变得极其刺眼,但我视线里却隐约地多了一个人,头发散乱,双臂挥舞,正在急促地拍打着那面墙。我定了定神,她的动作一下子停止了,脸贴在墙上,怔怔地望着我。
";苏伦";我大叫,一瞬间,思想凝滞不动,被魇住了一样。
在那个飞旋的齿轮背景下,她的腰更显得细若杨柳,不盈一握。
我向前飞奔,什么话都叫不出来,脑子里什么思想都没有,只是拼命奔向那团光影,如同努力挣扎的飞蛾正在投奔烈焰。
";嘭";的一声,我毫无控制地撞在墙上,额头火辣辣的,一股黏稠的液体立刻沿着鼻凹淌下来。站在对面的,千真万确就是苏伦,两腮上闪着湿漉漉的泪光,乌黑的眼眸也正淹没在亮晶晶的泪水里。
水晶墙隔断了所有的声音,我们面对面望着,带泪而笑。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羊皮猎装,脖颈上挂着一条纤细的银链,一颗红宝石的链坠沉甸甸地垂在胸前。李康曾向我详细描述过苏伦失踪前的衣装,就是这身衣服,出自开罗著名女装设计师卡塔兰之手,也是我第一次送她的圣诞节礼物。
苏伦是极爱洁净的女孩子,在开罗时从来不曾连续三天穿同一套衣服,但此刻失陷在";亚洲齿轮";的诡异世界里,又有谁伺候她换装?虽然看不见对面有下雪的痕迹,但这种天气里,夜晚的温度直线下降,她怎么睡?又是睡在哪里?
当我凝视着她,心底里一片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一毫关宝铃的影子,直想张开双臂,把她揽在怀里,温暖她,再令她唇角浮起笑意。
一堵墙,把我们隔成了两个世界,但至少能彼此看到。
";苏伦";我撕心裂肺一样地大叫,双拳猛擂着透明的墙壁,血花飞溅着,把墙面染成了斑斑点点的寒梅图画。即使明知她无法听到,我仍旧一声接一声地叫着,直到喉咙干裂嘶哑,再也无法发声为止。
她含着泪光看着我,无助地扑在水晶墙上,两行泪长流不止。
这一刻,我们这两个曾在埃及沙漠里出生入死、被江湖上尊为";无敌勇士、无敌女侠";的别人眼中的";高手";,同时陷入了灭顶的悲恸伤心里。
我的回声仍在甬道里久久不绝地飘荡着,假如此刻土裂汗大神能妙手回春,将苏伦从水晶墙后面解救出来,我愿意答应他任何条件,包括自己这条命。
额头、手背、肩头钻心入骨般的疼,我眼前一亮,蘸着自己的血,迅速在墙上写着她的名字:";苏伦,我想你,放心,一定能救你出来。";
那些字倒映过去,全部都是反着的,但她只扫了一眼便用力点头。
第二行字,我写的是:";苏伦,对不起,我以后再不会离开你了,无论是人还是心。";
无数次梦到她脱险回来,我握着她的手,一遍一遍说的就是上面两句话。现在,亲眼看到她,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要她知道这个事实。
她的眼泪流淌得更汹涌,在腮边冲出两道浅浅的污痕。在这种环境里,洗脸、化妆都成了无法企及的空想,我平生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狼狈。
这是一次从未在预想中出现过的见面情景,看到她又无法牵她的手,更没有办法掀掉这层透明而滞重的障碍,我的视线禁不住迅速模糊了。
她咬破了自己的指尖,龙飞凤舞地写了三个字,又在最后加了一个工工整整的问号。
那三个字是";关宝铃";,也是造成我和苏伦劳燕分飞、天各一方的起源。如果不是她再次提起,或许我已经把那个女孩子忘了,永远不再记起。
我顿了顿,擦净面前的血污,咬破中指,庄重地回了一行字:";一万个关宝铃也抵不过一个苏伦,这一生,不会再辜负你。";写下这句话,心里就像放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感情的天平上只剩下";苏伦";这个唯一的筹码,无人能及。
她侧着头看着那行字,脸上蓦地出现了一抹羞涩的红晕,沉思了几秒钟,回了一个大大的";好";字。
到这时候,我才记起来,两个人都是精通唇语的,立即向她";说";:";那边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危险?";
第一步是保证她的安全,六臂怪物的杀伤力无比巨大,她根本不是对方的敌手。
";我到了';亚洲齿轮';旁边,没有危险,但所有的甬道出口都被截断了,无法走出去。";她用唇语回答。
我点点头:";说下去。";
她挥袖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唇语变得流畅起来:";我通过磁场进入这里,毫无疑问,家师冠南五郎毕生搜寻的就是这个地方。这是一个无比广大的空间,';亚洲齿轮';则是一个巨大的立体齿轮组,如同一个不规则的圆球,下半部分深陷在山体里。我看到不计其数的齿轮同时运转着,但找不到驱动它们的动力,更没有动力输出的途径。风哥哥,家师的';无重力磁场';理论是完全正确的,在物理意义上的';上去、下来、前进、后退';等等动作,都不是进入';亚洲齿轮';的关键,而是要凭借多维世界里时间运转的';契机';。";
冠南五郎的著作我全部看过,很多国际物理学专家指摘他的";无重力磁场";理论属于异端邪说,地球上是永远创造不出那种矛盾环境的。
";你既然能循着时间的';契机';进入,难道就没有一条可供退回的原路?";我只是想让她宽心,稍具物理常识的人都明白,进入多维世界的入口是不可能固定不变的,而是每一秒钟都在异变,遵循着只有超级电脑组才能计算出的某种规律。
所有的出入口都是单向的,无法用人力控制。
第二部 亚洲齿轮 第二部 亚洲齿轮 第九章 大七数就要来了
( 本章字数:8892 更新时间:2009…7…16 17:52:50)
“我找不到,但家师一定会有办法。”她撩开被泪水打湿了的长发,露出信心百倍的一笑。作为冠南五郎的关门弟子,她对老师的理解与尊重超越了先她之前入门的几十名学长。
我心里也有了希望,请冠南五郎出手总比与土裂汗大神做交易要容易得多,而且在走入金蛋之前得到的消息,冠南五郎已经与自己的大弟子动身向西南边陲而来,目的就是为了搜救苏伦。
“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她微笑着,从悲喜交集中清醒过来,这才是我以前熟知的那个镇定自若、处变不惊的苏伦。
青石地面很凉,但我们已经浑然忘了这些,我原原本本地将自己从北海道赶来后经历的种种件件讲给她听,每次遇到有生疏的名字时,便需要反复地比对口型。她时而微笑点头,时而皱眉沉思,听得非常仔细。
等我的叙述告一段落,她指指自己的额头:“我在想,顾倾城小姐有备而来,目的绝不是一张绝顶古琴那么简单。我这边的四壁和穹顶上,嵌着几千张七弦古琴,每一张上面都錾刻着朱印、指模以及造琴师、收藏家的名字。如果说她的目标在于所有的古琴,还算说得过去,但是,家师说过,到达‘亚洲齿轮’的人,无论以任何托词掩饰,都逃脱不了贪婪的本性——”
我忍不住张嘴,无声地问了一句:“他呢?冠南五郎大师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仅仅是我有这样的疑问,美国物理科学家联合会的名宿们也曾在联席辩论会上诘责过他,至少那些聪明绝顶的美国人是不相信冠南五郎这个日本人会胸怀地球和平的。
“维护和平,保证地球环境的良性发展,并且阻止‘亚洲齿轮’的控制权旁落到心术不正的人手里。”这些全都是冠冕堂皇的政客套话,不过从苏伦那边传过来,总算还能听得下去。
她忽然记起了什么:“席勒呢?他还好吗?”
那个可怜的美国生物学家至今仍在昏迷中,我只能如实告诉她。
“接近磁场的时候,他被旋风抛了出去,其实只差一步就能随我一起进来了。”她摸索着胸前的红宝石,歉意地摇了摇头。
我们此刻顾不得为别人的厄运而叹息,最重要的是展开有效的救援措施。
“你自己小心,我去跟土裂汗大神交涉,以他的智慧和能力,一定能——”我意识到自己说“一定”这个词太多了,不禁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