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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家能了解八千代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就能理解这一切。
然而,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相信八千代和蜂屋小市之间的确有不寻常的关联性,这种关联性甚至超乎一般人所能想像。
可是蜂屋小市为什么要杀守卫?以当天的情形来看,他是因为一时情绪失控而犯下谋杀罪行吗?
不对,一定不是这样,这桩杀人事件不可能那么单纯!
蜂屋小市和守卫先是被人误认,两人除了驼背的体型较为特别以外,难道右大腿上的弹痕也是巧合?这一切有可能纳粹是偶然的吗?
不对!我可以感觉到这桩杀人事件的背后隐藏着十分可怕的秘密,凶手的魔爪正在编织一张绵密而恐怖的网,他一定还有下一个动作。
古神家的杀人事件发展到这里突然停顿下来,就好像看戏看得正过痛时突然宣布休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悬在半空中。
此外,就连刚开始如汹涌浪潮般喧腾一时的媒体舆论,也随着时间而渐渐平息下来。整个事件仿佛由深红色的血腥,暂时褪成淡茶色的模糊地带,让每个人心中产生一股无以名状的空虚感。
仙石直记的父亲仙石铁之进就是在这个时候说要回家乡的。
我向仙石直记询问后,才知道仙石铁之进每年都会回家乡一次,也许是他必须对古神家留在家乡的大笔财产进行清查作业吧!
仙石铁之进通常都是夏天才去,因为可以顺便避暑;今年他稍微提早了一些,在四月底前就动身前往了。
由于古神家这一阵子发生一连串诡异事件,所以仙石直记曾经想阻止他父亲回家乡,但仙石铁之进却表示:就是因为发生那么多怪事,才更要早点离开东京。
不论警方会不会谅解他的作法,仙石铁之进终于还是在四月二十日离开东京。
古神家一共去了三个人,除了仙石铁之进以外,还有柳夫人和四方太。
但是过了没多久,仙石铁之进又叫阿藤过去帮忙处理一些琐事,仙石直记因为不放心阿藤一个人出远门,所以也跟着前往。
仙石直记回来后对我说:
“那个地方比我原来所想像的还要好,真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间仙境!怎么样?屋代,和我一道去吧!今年夏天,我打算在那里住一段时间。”
我带着询问的表情看着仙石直记说:
“可是……那极凶杀案要如何处理?这么做的话,会不会被外界认为古神家的人都在逃避警方的侦查工作?”
“坦白说,我就是故意要逃避……呵呵呵!别人怎么想是他家的事,反正我现在不想管这件事了。”
“如果你们不在东京的时候,八千代小姐回来了怎么办?”
“她不会回来的!难道你认为八千代还活着吗?屋代,你别傻了!八千代根本无法过贫困日子的。
不论她有多喜欢蜂屋,一向注重外表打扮的她,绝对无法忍受那种远离尘嚣、深居山中的简朴生活。一旦她忍受不了,不管有多危险,都一定会回来的,她就是这么沉不住气的女孩。
可是你想想,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八千代小姐死了?难道……她和蜂屋先生一起为爱自杀了?”
“也有可能是被杀了。”
我一听仙石直记如此断言,不禁吓了一跳。
“被杀?被谁杀了?”
“我不知道,也许是蜂屋吧!
八千代是个大傻瓜,她不知道蜂屋那个人有多邪恶。刚开始,她一定是觉得蜂屋背上的肉瘤很奇特,所以存心想玩乐一下;当蜂屋变成杀人凶嫌后,她就来真的了
八千代可能因此将蜂屋当成英雄,哼!她就是那种完全没有社会道德观念的女人,所以才会去找蜂屋,说不定早就死在某个地方了!”
“哦……”
虽然我不见得同意仙石直记的看法,但八千代至今仍然不见踪影,或许真的惨遭杀害了。
我突然陷入一团迷雾中,忍不住又问:
“八千代小姐离家时,到底带了多少钱?”
“谁知道!我父亲对于小数目不是算得很清楚,只有几百、几千万的钱会管制,但数目较小的钱就不怎么在意了。
不过他这种做法,对我而言倒是有不小的帮助。
八千代的挥霍无度更是人人知道,她平时上街买个东西,口袋里面都要带上十万圆,对蜂屋而言,她简直就是个金主,现在金主带着钱去当送死的新娘……哼!真是笨蛋!”
仙石直记说到这里突然陷入沉思,不久伸了个懒腰说:
“好啦!不谈这个问题。对了,你到底去不去?”
“我去……好吗?”
我故意讲得很慢,顺便观察仙石直记的表情。
仙石直记的表情很惊奇,他望了我一眼后,随即发出一声冷笑。
“怎么?你不想去吗?我本来想如果你不喜欢就不要去,可是坦白说,我心中还是比较希望你能去一趟。
因为乡下生活真的很无聊,我父亲有阿姨陪他,时间还算好打发,而我就一个人在那边,如果没有人让我消遣、开玩笑,会觉得很没趣的。何况我之所以会有这种怪异的习惯,有一半是你的责任。
喂!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到底要不要来呀?真是的,一个三流的侦探小说家能做什么,又不可能赚大钱!”
我一向无法拒绝仙石直记的要求,最后只好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仙石直记见我点头答应了,满意地笑着说:
“很好,这样才像屋代嘛!不,这时候我应该说……真好!我的寅太先生最善解人意了。哈哈哈!又不高兴了……”
这一刻,仙石直记显得相当愉快。
“这样吧!我预定明晚出发,车票已经买好了,你过两、三天再过来,到时候打电报来,我就会到车站接你。
我……我是明晚八点的车,你不用来送行了,因为我还没有决定是否从东京车站上车。”
我并没有说要去送他,但仙石直记叫我不要去送行时,脸上的神情为何显得有点慌乱呢?
由他的态度看来,仿佛是在担心我可能会去车站送他似的。
难道我去送行会给他造成什么不便吗?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隐约意识到仙石直记有些事情瞒着我。
我比仙石直记晚了四天才离开东京,此刻正随着姬新线的破旧火车晃呀晃的。
当我离开东京的时候,心中有种预感这次旅行不会那么轻松,事情有了开始就一定会有结果,那么可怕的杀人事件不可能就这样草草结束。
想到这儿,我突然感到一阵阴冷,为了摆脱那些可怕的记忆,我将视线从窗外移回车内,四处张望了一下,结果和一个陌生男子的视线对上了。
那个男人看起来大约三十四、五岁,全身上下看不出有什么优点。
他有着一张极为平凡的脸,身上穿的是因挤车而显得皱巴巴的毛上衣和满是皱褶的裤子,微脏的软呢帽下有着一头蓬乱的头发,再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充其量,他只不过是一个身材矮小、再平凡不过的穷光蛋罢了。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但是在他不怎么起眼的外表下,那双眼晴却十分清澈有神,还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不但不会给人冷淡的感觉,甚至还觉得有一抹温馨的神采在他的眼中流动。
当我和他的视线相接之际,那个陌生男子似乎有点想笑,只可惜在他发出笑声以前,我已经把视线移开了。
过了一会儿,当我再度看向他时,他已经把头靠在椅背上,一脸安详地闭上眼睛休息。
之后,我就将那个陌生男子的事忘了。
大约经过一个小时后, 火车抵达K车站,虽然来往的人并不多,但车站实在太小,所以看起来好像很热闹。
我和几位旅客一起走出剪票口时,一眼就看见仙石直记已经依约在外面等候。
平常看起来十分讨厌的仙石直记,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让我产生一点乐意见到他的感觉。
“嗨!你终于到了。”
“嗯!”
“欢迎。”
“要到这里,还真是得跋山涉水呢!”
“废话少说,不要大惊小怪,待会儿还有更好玩的。”
“还有什么更好玩的?”
“没错,我们待会儿要走三里路呢!”
“三里……还要走三里路!”
我担心地看了看四周,只见当地除了自行车以外,几乎看不见其他交通工具。
仙石直记看出我的犹豫,笑着说:
“不要傻了。我们又不是乡下人,哪能走那么远的路呢?所以我特别为你准备了牛车。”
我朝仙石直记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车站外面的树荫下有一辆牛车。
“我们要坐那个?”
“哈!哈哈……不要一副委屈的样子嘛!在这种地方,这已经是我费尽心思安排才找得到的交通工具了,你就当它是平安朝的贵族所乘坐的槟榔毛车吧!”
仙石直记这时候倒是表现得很随和,让我觉得十分意外。
当我们一边说话,一边正要坐上牛车的时候……
“对不起,请问一下……”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倏地响起,我们转过头一看
(咦?他不正是我在火车上遇见的那个男人吗?)
“有什么事吗?”
仙石直记问道。
“你们是不是要去鬼首村的古神家?”
“是呀!”
那个男人听到仙石直记的回答后,笑着说:
“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正好要到古神家,如果方便的话,我和你们一起坐牛车去……可以吗?”
“你要到古神家?你是谁?”
仙石直记一脸怀疑地问道。
“哦!是你父亲请我来的。说来十分冒昧,你应该是仙石直记先生吧!而这位应该就是屋代寅太先生,我是……”
那个男人拿出一张名片来,上面只写着“金田一耕助”五个字。
预感
知道对方的身分后,我们三人一起坐上牛车离开车站。
牛车走了大约半里后,开始进入爬坡的路段,道路两边的山壁也愈来愈靠近,左边的山脚下可以看见一条溪流。
又过了没多久,牛车走的小路和溪流变成内条平行线,我们走在相当局的山崖上,往下看去,只见溪流的河床上有许多巨大的岩石,岩石间可以看到相当充沛的水量,可是因为距离太远的关系,我们听不到流水的声音。
当我们走到背阳面时,空气顿时变得十分阴凉。
“这条是什么河?”
我好奇地问道。
“这是旭川的上游,因为今年雨量较少,所以水量不多。古神家的木材都是编成木筏,利用这条河顺流而下,送到镇上的。今年因为水量较少,所以无法让木筏顺流而下。”
“现在还在利用这种方法运送木材呀!”
“没有办法,这种崎岖、狭窄的道路,像卡车之类的大车根本没有办法行驶,所以到现在还是维持原始方法,从江户时代开始就没变过。”
“原来如此,这里的路况真的是太差了。”
路面上到处都是石头,牛车边跳动边前进,我们说话时如果不小心,舌头还可能会被自己的牙齿咬到。
“其实这还算好的,只要来一场暴风雨,马上会引发山崩,交通就断绝了。如此一来,鬼首村附近的三个村落就和外界隔绝。
听说每年都会发生一、两次这种情况呢!真是凄惨
“嗯!这种情况满令人担心的。”
我故意仰着头说,但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痛快。半路上插进一个陌生人,让我说话都得筛选话题。
仙石直记也是如此,我从刚刚就看出他的神情不太对劲……不!应该说仙石直记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焦躁不安。
我们不是很了解金田一耕助这个人,所以无法在牛车上畅所欲言。
事实上,我在车站前面看到他的时候,就有预感即将有事情发生了,因为每当有事情要发生的时候,仙石直记总会显得较轻浮,也变得特别多话。
从刚才到现在,我们所谈的也只是溪流、岩石等等无关痛痒的话题而已。
由于不能谈论一些较隐秘的话题,仙石直记显然有点不高兴,大家只好一直保持静默。
金田一耕助这个不速之客一定也察觉到这一点,他突然在牛车上站了起来说:
“请让我在这里下车。”
“有什么事吗?”
“我要小便,你们先走吧!我想顺便下来走一走,这条路一直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