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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的骷髅!
他两腿一软,正要瘫倒,那骷髅仿佛“嘿嘿”地冷笑了一下,两只手臂一拢,扣住了周庭君的后背,猛然一提一拽,周庭君的身子翻出了窗户,在六楼高、离地近二十米的空中旋转了一下,翻滚着坠向黑沉沉的地面。
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然后死一样静寂……
小区楼群的灯接二连三地亮了,几个健壮的男人和一些老太太不约而同地跑了出来,楼群的窗户里伸出一个个脑袋朝传来声响处张望。
“刚才的声音你们听到了吗?好像有人坠楼了。”有人说。
“是啊,声音很近。我住在一楼,响声就在这窗子根。”
“有手电筒没?这小区过了十二点路灯就熄灭,太黑了,咱们找找,人命关天啊!”
有人提来了一部矿灯,强烈的光线在纷乱的人影中搜遍了整个小区,却没有发现坠楼者,只是在一个窗户边发现了一顶帽子。
“夏天怎么有人戴这种软沿帽?”有人疑惑不解。
半个小时后,一无所获的人们纷纷散去了。周庭君就像落地的人参果一样消失在了土壤与空气中,踪影不见。
楼群的窗户纷纷合上了睡眼,弯月隐没,暗夜笼罩大地。
朱木从深沉而纷乱的睡眠中醒来。纠缠了一夜的苏霓的影像消失在睁开眼的第一缕阳光中。苏霓再次出现在梦中,已经没有了恐怖的成分,那个孤独而无助的身影仿佛囚禁在地狱中,惹起朱木无限的怜爱。
朱木决定寻找她。想了想,他决定去找周庭君,他觉得周庭君应该认识苏霓。一篇文章中所用的字绝对可以组合成上百句话,为何周庭君会无意识地组合成了“苏霓将死于财富广场”?有一个解释让朱木怦然心动:“苏霓”这两个字对周庭君的印象太深刻了,一看见这个名字,他的意识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中!
朱木越想越兴奋,当即匆匆刷牙洗脸,嘴里叼着一片干面包,乘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钻进车里。
朱木打算拉上吕笙南,他的冷静和睿智能带给自己思考的空间。法拉利无声地穿过停车场,向商城大学驰去。
城市已经苏醒,路上,是刚刚汇聚成人流的上班族,机动车道还很畅通。拐过一个街角时,朱木减慢速度,停在一个刚刚支开的报摊前买了一份《商城都市报》。
“听说周庭君被停职了,别不在报社。”朱木翻开散着浓重油墨味儿的报纸,翻到股市版,上面还有周庭君的电话。他试着拨了过去:“你好,我找一下周庭君。”
“哦,他刚到,可能在卫生间吧!我帮你喊一下。”接电话的人说。
“不用,我是他朋友,我一会儿到报社再找他。”朱木挂了电话,然后发动了汽车。放下报纸时,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刊登“苏霓将死于财富广场”的那个版面。一瞥,他顿时呆住了,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内文中黑体字,组合成了一句相似的话—“今日,周庭君将死于报业大厦!”
“吱—”法拉利突然停在了机动车道上,发出长长的刹车声,良好的制动性能使朱木身子猛地往前一栽,又被安全带扯了回来。飞驰而过的车窗里飘出一连串的咒骂。
朱木颤抖着手,揉揉眼睛,没错,同样的诅咒又一次出现了!车窗外,明朗的阳光下漂浮着令人窒息的诡异。
朱木把汽车停在路边,想解开安全带,但身上的力气似乎被抽干了,手上软绵绵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掏出手机,抖抖颤颤地拨通了吕笙南的号码。
吕笙南似乎在刷牙,嘴里含糊不清:“喂,这么早啊!有事吗?”
“你……你有没有……看见今天的报纸?”朱木连喘了几口气才把这句话说完整。
“报纸?什么报纸?难道刚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报纸?”吕笙南灌了一口水,“咕噜噜”漱了几口喷了出去。
“《商城都市报》!”朱木喊叫着说,“今天的报纸,同样的位置,刊登了一句话:今日,周庭君将死于报业大厦。”
“什么……你……看见了?”吕笙南的喉咙似乎被堵塞,吐出来的字支离破碎,含糊不清。
“是的,报纸就在我手里。刚刚印出来。”朱木默然片刻,“我正赶往报业大厦。五分钟后到你楼下,你等我。”
电话里沉默无声。朱木也开始无声地沉默。
挂断电话,法拉利箭一般飞了出去,五分钟后,驶进了商城大学校区,停在教师公寓楼下。
吕笙南失魂落魄地站在路边,下巴上还残留着一圈牙膏的白沫,见车过来,他艰难地走过来,拉开车门钻了进来。
“报纸呢?”他说。
朱木递给他,发动了汽车,驶向北郊的报业大厦。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吕笙南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报纸上的那行字,脸色阴沉得可怕。
汽车驶进报业大厦的大门时,吕笙南说了一句:“这两起事件将要震动全国了……谁也控制不住了。”
朱木泊好车,苦笑了一下,打开车门:“我们还是迅速点儿吧,别让周庭君真的给这份邀请函请到地狱里。”
他们刚下车,忽然感觉到一种异样的空气。大厦里响起尖锐的口哨声,随即自动大门 “咯咯”声响,大门封锁。从大厦里涌出了一队又一队的保安,个个手持警棍,扼守住了各个要道。
“所有人员注意,全部待在原地,一会儿在登记卡上登记你的身份!”一个主管人员手持扩音器喊道。
朱、吕两人面面相觑。吕笙南苦笑:“报社的人终于看到了那行字。”
此时正是上班时间,大门一封锁,片刻工夫门外聚集了无数行人和车辆。人群挤在一起,议论纷纷,莫名其妙。又过了片刻,警灯闪烁,十几辆110摩托开道,大批警察赶了过来,荷枪实弹,全副武装。
自动门打开,几辆警车开进大院,其他警察则守住大门。警察们跳下警车,接管了保安的任务,一队警察快步冲进大厦。
朱木摇摇头:“搞得跟遭到恐怖袭击一样。看来咱们找周庭君的愿望搁浅了,希望警察能保护他不受到那份请帖的邀请。”
吕笙南没有说话,神情复杂,嘴唇不停地颤动。这时,一个警察走过来敲敲车窗:“请你们到大厦门口登记一下身份。”
两人点点头,推开车门出来,并肩走向大厦。这时,大厦门口的台阶旁已经排了一个长队,所有的人都焦灼不安,四处张望。
报业大厦位于路东,门朝西,朱木越往前走,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强烈,似乎有个鬼魂正缠绕在自己身边,可是光天化日,阳光正烈……阳光?他怔了怔,猛然醒悟—自己脚下居然有个人影!
“阿南!”他一把扯住吕笙南,惊悸地指着脚下。
吕笙南眼睛一扫,顿时脸色剧变,愕然抬起了头。朱木顺着他的目光抬头望去,初起的阳光蓬勃地照彻了大地,将报业大厦巨大的影子长长地按倒在地面上。就在大厦的顶端,阳光耀眼的钟楼边缘,正摇摇晃晃地站着个人!耀眼日光将那人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像个悬挂的衣服不停地晃动!
朱木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从喉咙里不由自主迸发出一句:“上面有人—”还没说完,脚下的人影突然隐没,楼上的人影突然飞翔起来,以一种无限自由的状态在空中翻滚不休,只一瞬,轰然一声巨响,人体砸到了大厦凸出的门厅上,再重重弹起,抛向了地面。
“砰—”万籁俱寂。
坠楼者俯身趴在地面上,鲜血迸飞,脑浆四溅。整个空间随之死亡,悄然无声。朱木茫然四顾,只看见身后的人群瞪大的眼珠和张大的嘴巴,似乎吞噬了所有世间的声响。
来自地狱的预言又一次成真:周庭君死在了报业大厦。
第三章 地狱有个缺口
那天的情形就是这样。朱木和吕笙南亲眼目睹了周庭君的死亡。
周庭君坠楼后,事先已经控制了现场的警方立即开始确定死者的身份,死者身着报社的夏季制服,穿着与周庭君一致,由于死者面部着地,相貌已无法辨认,警方调来报社的人事档案,确定身高、体重、肤色等外部特征一致,另外血型等方面也一致,警方确认了死者就是周庭君。
于是《商城都市报》两度预告死亡的事件以风暴般的速度席卷了全国,记者们蜂拥而至商城市,各大媒体纷纷登载,一些大报刊登整版评论痛挖根源,而《商城都市报》的一些兄弟报刊则发表文章帮助辟谣,几场口水仗下来,引发了一场新闻界的混乱。
在周庭君坠楼死亡后,混乱更是达到白热化状态。普通民众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恐慌,有关部门捂也捂不住,干脆让新闻界放手争论,以正视听。
这些天,商城市变得阴郁的天空始终被马蜂一样的记者所充斥。在记者们的狂叮之下,警方对案件的侦查连一个细节都瞒不住。于是,外省的报纸和网站上纷纷报道了周庭君死前那晚,他的住宅小区发生的诡异事件:数十个居民证实,那日凌晨三点钟明明听见有人惨叫坠楼,却找不到尸体,只发现了一顶帽子。而那晚之后,整个小区里“失踪”而没有再出现的人只有周庭君。
甚至有记者通过关系突破了警方的重重障碍,采访到了承印《商城都市报》的报业集团的印刷厂人员。经过一系列的采访,把至今还封存在警方档案里的周庭君死前那日凌晨四点发生在印刷厂的一幕镜头重现在了报纸上。
凌晨四点,印刷厂准备开机印刷当日的报纸,周庭君突然出现在印刷车间。
“当时,我正要出胶片,周庭君来了。”照排工人说,“我注意到他衣服凌乱,眼神呆滞,走路的姿态非常僵硬,像个……”照排工人露出恐惧的表情,心有余悸地说,“像个没有生命的僵尸。他问我是否准备出胶片,然后说他睡不着,不放心报纸,怕出娄子。我知道前天的报纸误登了‘苏霓将死于财富广场’的消息,也知道周庭君挨了整,他这种心情也能理解,况且报社还没有正式解除他的职务。我就让他坐到电脑旁校对。他只看了一会儿,也没见改动什么,就站了起来,说:还是看一看心里踏实。说完慢慢走了出去。我实在没想到后来会出这种事!”
此事一传出,周庭君“两度”坠楼事件更显得扑朔迷离。网上人气最高的看法是:事实上周庭君在自家小区坠楼已经死亡,印刷厂出现和报业大厦坠楼,是他死后不灭的意识,支配着他向世人赎罪,并亲手制作了邀请自己下地狱的邀请函。
正统媒体的一些心理学者则猜测周庭君在自家小区坠楼可能没死,然后出于一种责任心跑到了印刷厂校对,不料潜意识中的强迫心理使他无意识地挑选出了预告自己死亡的字。至于为何又去报业大厦跳楼,可能是他清醒过来之后意识到自己又犯了无可挽回的错误,压力太大,自寻短见……
前一种说法大众嗤之以鼻,但后一种说法也是漏洞重重。比如,周庭君为何会在自家小区坠楼?从六楼摔下谁又能活蹦乱跳地跑到印刷厂去?强迫症是否能使人在早有警惕的状态下挑出文章里有关自己即将死亡的字眼?这连心理学家也不相信。至于到报业大厦是为了自寻短见,连周庭君的同事也不相信,他们说:第一,周庭君绝不是会自杀的人,他就算毁了报业大厦也不会内疚,宁愿蹲一辈子监狱也不会自杀;第二,周庭君早上来报社时神采奕奕,谈笑风生,想自杀的人哪能这样?
于是,支持第一种观点的人反而占了上风。
一个星期过去了,周庭君的棺材板早已盖上,种种猜测却仍未平息,他就像一个幽灵,飞舞于商城市民的唇舌之间。
这些日子朱木也在关注着周庭君坠楼案的进展。他本以为时间一长,警方会查出个蛛丝马迹,不料时间越久,谜团越大,他便开始泄气了。
尤其让朱木感到焦灼的是,非但周庭君案没有进展,连他拜托傅杰调查的苏霓一事也杳无音讯,这些日子傅杰就像消失了一样。
“也许是周庭君案绑住了他的手脚。”朱木闷闷地想。
这些天吕笙南似乎也很忙碌,一打电话就说有事,每天处理完公司事务,朱木便孤独地坐在32楼自己的私人阳台上,望着铺展在脚下的城市、钢铁的车流、水泥的建筑、灰色的天空发呆。他对此毫不厌倦,他认为能够发呆是一个人的福气。在意识不受控制的游荡中,他能够思考自己的生命与生存,虽然除了钞票,他什么也没有。偶尔一只飞鸟经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