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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奴婢平日里看着彭磊甚是老实的一个人,竟然也唉!”珍娘跟着感慨。
秀兰没有答话,她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彭磊身上,仔细回想这个人的所作所为,想确定他跟章怀云到底有没有关系。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秀兰回过神,让珍娘回去看着阿鲤,自己歪在榻上拿本书等皇帝,结果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皇帝才裹着一身风雪回来。
“外面下雪了?”秀兰迎上前。
皇帝却不让她过来:“我身上都是寒气,你先坐着吧。”让宫人服侍他脱了氅衣又换了手炉,坐下来喝杯热茶之后才说:“下雪了,还下得不小。你怎么还不睡?”
秀兰笑道:“白日睡了一觉,这会儿不困,就想等等你。”
柔和的灯光下,对面伊人笑容灿烂,眼中似有波光闪烁,带着点点柔情,皇帝只觉整颗心都软了,不由隔着小几伸过手去握住了秀兰白嫩的手:“你好像瘦了。”
秀兰不妨他说出这么一句,先是一愣,继而双眼一亮:“是么?真的瘦了?”
“瘦了有什么好?你怎么这么高兴?”皇帝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秀兰笑道:“瘦了怎么不好?难不成你喜欢连腰都没有的我么?”
皇帝闻言放下手中的手炉,站起身到秀兰身边,将她拉起来调笑道:“我先摸摸看才能知道喜不喜欢。”说着就伸手去她腰间乱摸。
秀兰被他摸的直痒痒,嘻嘻笑着躲开跑进了内室,皇帝追着进去,将秀兰按在床上好好摸了一回腰。两人闹腾够了,去净房沐浴更衣,然后回去房里睡下。
“这么晚回来,可是审出结果了?”秀兰枕在皇帝肩上问。
皇帝应了一声:“张彦承认了是他指使方井。他说他在黄国良手下,黄国良一直排挤他,他心生恨意,又听说黄国良和章怀云交好,就想了这个法子,要他们两个都栽在这件事上。”
秀兰皱眉,“有些牵强吧。今日这阵仗明摆着是冲着章怀云来的,于黄国良何干?”
“黄国良是内官提督太监,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自然首当其冲。且方井招供,钟桂为了确定消息是否确切,还曾找西苑的内侍问过,这个内侍是在守拙斋侍候的,恰恰是上次黄国良安排的人。不过等章怀云他们去拿人时,此人已经自尽。”皇帝的声音中满是疲惫,“一个小小的内使,竟然为了一己私欲就敢做这等事,黄国良这个提督太监也确实是太过松散了!”
黄国良就这么躺枪了?秀兰觉得好笑,心说这些太监还不都是你给惯的?她借机进言:“我也不相信他一个小小的内使就这么大胆子,敢对提督太监和内官监下手,恐怕背后另有人在。”
皇帝“嗯”了一声:“我已经命章怀云等人继续审问了。”
听皇帝声音低沉,似乎情绪很低落,秀兰有些心软,就环住他的腰劝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种事哪里都有,总有那么一两个胆大妄为的,你也别太伤神了。其实我早就想劝你,我跟着你也读了不少史书了,古往今来,宦官掌权不为祸者不能说一个没有,可也是极少极少的。”
“汉唐时候,宦官之权甚至大到可行废立的地步,以致民怨沸腾、江山易手;太祖高皇帝也曾有命:‘“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并亲立碑警示后人,怎地现在你还肯信任他们,让他们掌权办事?朝中又不是没有大臣,何故要给这些人如此之大的权力?”
皇帝听了半晌没说话,秀兰还以为他是不愿意听,正皱眉想要怎么转圜,皇帝却又叹息一声:“这也是万般无奈之举。”
他侧过身,将秀兰拥进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说来此事也是始于太祖高皇帝。自古以来,君王委重任于宰相,宰相助君王治理国家、管辖百官,百官可纠劾宰相,宰相亦可劝谏君王,君王、宰相、百官三足鼎立,差可相互制衡。”
“偏偏太祖高皇帝最不喜有人立于身侧指手画脚,干脆利落的废除宰相一职,他老人家非常人可比,一人处置国家大事,丝毫不觉吃力,可苦了后来人。太宗仁皇帝晚年精力不济,特选翰林学士参与机务,再等到世宗皇帝时,翰林学士已开始身兼六部职事,管的事情越多,手里的权力越大。至此大学士虽无宰相之名,却有宰相之实。”
听到这里,秀兰有些疑惑:“这有什么不好么?反正总是要有人管事的啊?跟以前用宰相有何不同么?”
皇帝笑了笑:“这怎么会相同?你不用想别人,只想我就是了。我若是想要做什么事,比如我想废后吧,这话一说出去,你想想会有多少人跳出来劝谏?”他也不用秀兰答,自己自嘲的说:“不用想,有内阁学士领头,满朝大臣必定个个争先恐后的上奏疏劝谏。可你再想想,若是有个宰相在呢?”
秀兰嘀咕:“宰相在,也是会反对的吧?”
第97章 孤家寡人
“嗯,他兴许也会劝谏我,但是他会关起门来,单独求见,君臣两个好好商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非如现在一般,但凡有点什么事就飞来铺天盖地的奏疏。他若是劝不了我呢,见圣意已决,也可为我酌情想法出去安抚百官,而不是如今这样要我自己烦恼不已、焦头烂额。”
秀兰蹙眉:“那现在几个大学士不能像丞相那么做么?”
皇帝揉了揉秀兰的脖颈,笑道:“你以为他们傻么?他们个个都是老狐狸,你别看他们一起来劝谏我的时候,似乎一团和气,说话都一个口吻,实际上他们背地里彼此也都不服气着呢!谁都想做那站位最前的中极殿大学士,个个都藏着心思要看别人倒台。若是谁在这个当口,敢背地里投向了我,明日就被御史言官弹劾的满头满脸,然后狼狈不堪的引咎辞职,你说,他们能甘心么?”
秀兰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原来的三足鼎立,现在变成二分天下了?你自己孤家寡人,他们却抱成了一团?”
“然也,孺子可教也!”皇帝高兴的亲了秀兰一下,“当年高宗皇帝继位以后,因朝中重臣多是侍奉过世宗皇帝的,甚至还有侍奉过太宗皇帝的,不免都有些倚老卖老,许多事情高宗皇帝都做不得主,这才发觉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于是就开了内书堂教内侍读书,设司礼监掌印和秉笔太监,令司礼监分内阁之权柄。”
他这么一说倒让秀兰想起了一些事,好像某一本书里曾经写过,皇帝和大臣拔河,一个人势单力孤,拔不过大臣,于是就让身边的太监上来帮他,这样你拉过来我拉过去,以实现另一种平衡。1
倒也难怪,以前因为有宰相在,皇帝面前还有个人挡着,没事也可以让宰相给背背黑锅,比如地震、日食、大旱啊什么的天灾,还可以说是宰相失德,替皇帝挡一挡灾。现在没有了宰相,大学士毕竟只是大学士,虽然也有资历高低,可明面上也没有谁真的就高一大截,这黑锅就只能皇帝自己背了。
明朝外戚又没有实权,都是平民起来的,要啥没啥,皇帝不能自己亲自上阵去和百官争权,那也只有扶植宦官了。宦官既不能生育,家里也基本都是穷得揭不开锅那种,一般也就贪点财(对于皇帝来说,贪财还不算啥缺点),倒是更好控制一些。
可惜夏起明显不是那种宦官,这家伙的野心大得很。偏偏皇帝对他极为信任,两人之间情分也非同一般,导致秀兰每当想说他坏话的时候都要斟酌再斟酌:“原来如此。宦官们倒是更能体谅你一些,也能帮你挡挡大臣们,可是他们这些人官做大了,一样难免弄权作乱,也要管一管才好。”
“嗯,我又何尝不知?也因此才要有黄国良这样的人在,从旁纠察内官的不法之事,可这个黄国良做事总是不温不火,他倒是得了个好名声,却也纵得这些内官们愈加不知进退!”皇帝不是不知道黄国良在想什么,他不就是不满足于只做个内官提督太监么?要不然他何须这般左右逢源?
可是皇帝想要的提督太监,那是须得如外官御史一般铁面无私的才行。早前没有出过这些事,皇帝又一向懒散,加上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就睁只眼闭只眼这么过来了。可这回的事一出,皇帝心里早前积下的不满,不免就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秀兰可不想在这个关口就让黄国良倒台,那不是让夏起捡了便宜么?于是就开解道:“这倒也不能全怪他,小黄门好管,那些有品级的内官,哪一个没有背景靠山?里面总有他惹不起的人,于是也就只能一团和气了。”
皇帝叹了口气:“这些我也知道。好了,不说了,时候不早了,睡吧。”揽着秀兰拍拍她的背,“明日再处置这些奸奴。”
秀兰应了一声,靠着皇帝却丝毫没有睡意。皇帝睡觉不喜有光亮,所以屋内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秀兰只能听见皇帝的呼吸渐渐变得悠长均匀,似乎已经睡得熟了。她不敢乱动,怕把皇帝弄醒,就一直维持一个姿势想心事。
她想借此机会把夏起整倒,可是整件事从头想到尾,夏起愣是没有亲自出面过。抓小雀儿是刘群振抓的,巧云、方井、张彦等事,也都没有跟他扯上关系,他虽然和黄国良牵头负责此案,却把具体事宜都交给了刘群振,就算最后能让小雀儿和张彦说出真正的幕后主使者,估计最多也只能牵连到刘群振。
虽然人人都知道刘群振是夏起的徒弟,一直为他办事,可只要刘群振认下罪责,夏起推说不知此事,他顶多也就算是失察,不负主要责任。按皇帝的脾气,最多私下叫过夏起来斥责几句,事情也就这么揭过了。
不过如果能借此先弄倒了刘群振也不坏。刘群振掌着羽林三千户所,可是有兵权的,这个家伙胆子又大,脑子也比较聪明,是夏起的得力助手,把他弄倒了,等于是断了夏起一臂。现在陆鲲被丢去了云南,张彦又顶了罪,关续远在励勤轩,且已经有了二心,呵呵,夏起在内宫的影响力就削弱大半了。
至于外面么,光听赵和恩打听来的消息,就知道有多少人在想夏起倒台,那些御史言官们,可不会对夏起和他的走狗手下留情。秀兰想着想着,就愉快的笑了起来。来日方长,这次弄不倒你,还有下次,早晚给你来一次大的。
心情一好,睡的就香,第二日起来也是神采奕奕。皇帝那里睡了一觉之后,似乎心情也好了许多,没有了昨日的烦恼愤怒,一早起来还跟秀兰调笑。两人亲亲热热的用了早膳,茶刚端上来,外面忽有人来禀报说寿安宫来人求见陛下。
皇帝想起昨日章怀云的话,知道太后一定是想问钟桂的事,就叫来人去守拙斋,自己过去见了一下。
不一会儿范忠小跑回来回话,说陛下要进宫,命他回来跟娘子说一声,顺便拿件狐皮大氅。秀兰忙命人去寻出来给范忠,又嘱咐他好好侍候皇帝,就让他去了。
等皇帝走了,秀兰这里刚坐下跟珍娘说了几句话,外面就有人来回报,说章怀云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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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安宫里,郭皇后满面愁容的立在胡太后身边,惹得胡太后直皱眉:“你这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内监犯了事,就能把你愁成这样?”
“母后,妾是担心,不论此事钟桂有没有做过,旁人都以为是妾授意他做的,陛下心里必定更加嫌恶妾了。”郭皇后低着头沮丧的答道。
胡太后看她这样免不了叹气:“你总是这么个怯懦样子,也难怪旁人要欺到你头上来,若是有一日我死了,你可要怎么办?还是这般逆来顺受么?”
郭皇后红着眼圈叫了一声:“母后!”接着停顿一下,略带哽咽的说:“母后何出此言,您必定长命百岁的。”其实她又何尝愿意如现在这样?刚嫁给皇帝的时候,她也是有心气的,立志想效仿前人做一贤后,更有太后时时教导,她也曾直言劝谏皇帝,更曾铁面无j□j置宫务,可是到头来又如何呢?
想到往事,郭皇后眼中已经涌起了眼泪,她忙低下头,使劲往回眨,不想叫人看见,免得太后又不痛快。
“长命百岁?”太后的语气略带嘲讽,“这么个闹法儿,我还能长命百岁?哼。”
郭皇后不敢接话,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熏笼里燃着的炭偶尔会发出一点声响。
胡太后也不去看郭皇后,自顾闭目捻着手里的佛珠,直到有人进来回报,说陛下到了殿外。
皇帝进来看见皇后的时候就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不过他也没有理会她,自顾给太后行了礼,又问太后的身体和饮食。
“我这里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