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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非同随口说:“玄学家相信有今生来世。他们认为前世、今生甚至来世都有
因果关系,所谓: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做者是,哎,你怎
么想起问这个了?”
“昨天晚上我睡不着觉,想起了听别人讲过的一件事。”
辛怡的神态平和了许多,语气也静如止水,与昨天晚上的暴躁、惊惧判若两人。
许非同见状心里略微踏实了一点。
“说有一个人到外地旅游,住在郊外的一个旅馆。半夜突然听到门外有铃铛响,
出来一看,见是一辆蓝色帷幔白色缎带装饰的马车正疾奔而来,车上坐了七个人,
他觉得挺好玩,也要挤上去。车把式说,人满了,搭不上车了,就扬长而去。他再
细细一看,发觉是辆灵车,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旅游回来他回到家,电梯门正好要
关,他急跑几步想赶上,电梯工却对他说。已经满载了,等下一次吧!他正有些遗
憾,这架电梯因机器故障已从五楼掉了下去,电梯里的七个人全部遇难。”
许非同听了直觉一股寒气逼来,他问:“这个故事能说明什么?”
辛怡回答:“这个故事据说确实发生过。如果真有其事,那么就是说人的生死
富贵其实都是命中注定的,你想抗也抗不了。你说,要不然咱们做股票为什么多买
多套,少买少套,总是赔钱呢!”
许非同说:“我不这样看,你这是典型的宿命论。如果你的理论能够成立。只
能导致生活中的消极无为。”
辛怡笑了笑,似乎不屑于和丈夫争论。她拿起梳子,认真地梳着长长的头发,
梳了几下,便从梳子上掉下几根头发,顺手团成一个团,放在手心里端详。少顷,
她像是开玩笑似的说:“非同。我倒真希望玄学是一门科学。假如有来世,我还愿
意做你的妻子。只是不知道那时候你还愿意不愿意娶我。
当然。下辈子我们就好好过日子。绝不再炒股了!“
“按玄学的说法。人死后也要一百二十年到一百五十年后才能投胎转世,还早
呢!”
许非同没有心情再和妻子说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了。他心存一丝侥幸,股市已
经连续下跌三个多月了,最晚年底前总会有一拨像样的反弹,只要能反弹百分之二
十,他觉得事情就还有救儿。冥冥之中,他总觉得凤凰科技不会就此一蹶不振,如
果真像小雨说的是洗盘,庄家要拉升这张票,有一个交易周就把损失全打回来了,
这种情况在股市并不鲜见。湘火炬。从十八元一口气跌到九元钱。横盘筑底十几天
后,反手拉到了二十三元:柳阳新钢。从九元一路阴跌。半年跌去了股价的百分八
十。触底后形成v 型反转,不到两个月就全面收复了失地。现在关键是石羽能够给
他一段儿时间,让他去和命运做一次抗争。
许非同匆匆穿好衣服,着急出门。
辛怡叫住他。为他扣上了一颗纽扣,又帮他抚平衣领,语气关切地说:“非同,
你不要太着急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许非同觉得今天辛怡有些怪怪的,十几年的夫妻了,还有兴致缠绵?再说。都
什么时候了!他推开妻子的手。急如星火地跑下楼。
一出单元门,许非同险些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是朱丹。朱丹问,
非同,你慌慌张张的这是要去哪儿?许非同心急如火,勉强挤出几丝笑意,说我有
点事,你这是
朱丹做出惊讶状,说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晚来一分钟我就抓不着你了。又
故作亲热地打了许非同一拳,上回我的画展,你老兄硬是不肯赏光指导啊!
“哪里。哪里。”许非同有点不好意思,“我确实忙,再说了,那天我在电视
上看你风光得很,不在乎缺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嘛!”
“虚伪了,虚伪了不是?”朱丹兴致很高,他夸张地用手点着许非同。“谁不
知道你是美院的高材生,未来的毕加索!”
许非同不想和他耽误时间,就说:“我确实有点急事,要不咱们改天再聊?”
朱丹一把攥住他的胳膊,惟恐他跑了似的:“非同,我找你有一件大事。也许
会让你一鸣惊人,一夜成名呢!”
许非同心动了一下,等朱丹说出下文。
朱丹松开攥着许非同的手,却不急着说,他掏出香烟点燃。深吸一口,抬起头
慢慢将烟雾向空中吐出,待烟雾散尽了。才一脸郑重地说:“非同,你知道吗,我
已经转轨了。我觉得传统的艺术形式,包括雕塑、绘画、音乐、舞蹈等等,都不足
以使我们现代人的精神得到最完全的宣泄,而行为艺术作为一种新的艺术样式。与
传统的艺术则大相径庭,它在以身体为基本材料的表演过程中,通过艺术家的自身
身体的体验来达到一种人与物、人与环境的最和谐、自然的交流,同时经由这种交
流传达出一些非视觉审美性的内涵。”
许非同大失所望,原来朱丹是向他兜售所谓“行为艺术”。果然,朱丹见许非
同沉默不语,以为是被他的演说打动,更加兴致勃勃起来。他夸张地打着手势,以
增强他话语的感染力:“由于行为艺术表现形式的先锋与前卫,就决定了从事这一
艺术形式的人更容易为大众所熟知,换言之,也就是更容易出名。我现在正在构思
一幅极有爆发力的行为艺术作品,题目就叫《天浴》,我想邀请你”
许非同忍无可忍,有些蛮横地打断了朱丹的话:“对不起,我现在没有时间和
你讨论这些问题。不过”许非同顿了顿。“说到出名,我倒想起了一则希腊神
话故事:有个人无缘无故地放火烧了神庙,法官问他为什么要烧神庙,他说不为别
的。就是为出名。法官说,那好,现在判你死刑,但不留下任何记录。”
说完。丢下愣在那里的朱丹急匆匆地走了。
许非同气喘吁吁地赶到红蜻蜓文化发展公司,没想到石羽听他说明情况后态度
竟是如此强硬:“许先生,这件事毫无通融的余地。您告诉辛怡,今天下班前她把
钱全拿回来,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过了下午五点,
我就要报警。许先生,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你们拿着公司的钱去发大财,杀头的
事叫我担着?岂有此理嘛!”说着,他接通了出版部的电话,“小宋啊,《许非同
画集》赶快让工厂停下来,为什么?不为什么。”他放下电话又一指墙上的挂钟说
:“许先生,现在还不到十一点,您赶快去想办法,我石某人能等到下午五点,就
已经是很够朋友了!”
许非同来之前。石羽刚刚和公司的法律顾问金戈通了电话。金戈的态度很明确,
立即报案,并愿意免费为石羽代理这起诉讼。见过辛怡后,金戈的良心确有一丝自
责,但一想到和许非同有夺妻杀母之仇。心肠立即硬了。他知道许非同还爱着辛怡,
毕竟是十多年的夫妻,血浓于水。如果把辛怡抓起来判以极刑。许非同的一生将得
不到安宁,精神也许就彻底崩溃了,那才叫生不如死!而这怒火必然会转烧到小雨
的身上,就更有好戏可看了。
许非同看了一眼墙上的摆钟。站着没动。
漫说四百万,就是四十万,他也没有办法在七个小时之内筹齐。这意味着辛怡
在今天晚上就将被押上囚车,即便不饮弹刑场,也要在铁窗之内度过漫长的后半生。
想着想着,一股股冷气顺着他的脊椎骨嗖嗖往上蹿,直抵他的后脑勺。许非同觉得
脑海中变成一片空白,像被冰雪覆盖了的荒漠。除了渗入骨髓的逼人寒气外,已没
有了任何意识。
他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石羽坐在老板桌后的转椅上,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又“呸”一声吐掉,铁青
着脸吼道:“您阁下站在这里还发什么愣?天上他妈不会掉钞票。赶紧想辙去呀!
还等着我雇八抬大轿把您阁下抬出去?”
石羽一吼。把已经有些迷瞪的许非同吓了一跳。他望一眼石羽。竞出现了一种
幻觉:仿佛坐在面前的不是那个皮肤松懈、头发稀疏的公司老总,而是面目狰狞、
目露凶光的索命无常。他十指交叉使劲一捏,指节发出咔咔吧吧的响声,他这才发
觉,手心原来已渗出一层冷汗。
“石总”
“打住,您!”石羽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前,一伸手拉开门:“趁着我还没改主
意,您赶快去想辙!”
许非同慢慢转过身,面向石羽,一字一顿地说:“石先生,我许非同一辈子从
没有求过人,现在,我给您跪下了,求您能给我一段转圜的时间!”
说着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许非同的头低下了。两行泪水顺着他的鼻翼流下来,吧嗒吧嗒滴落在涂了紫红
色油漆的地板上。许非同本是一个饿死不求人的主儿。他的脸皮太薄。曾有朋友介
绍他认识了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那老总欣赏他的才华,让他为自己画过一幅油画
肖像。并说以后许非同有事他愿意帮忙。后来辛怡买了那家上市公司的股票。因为
心里没底。想叫许非同去问一问公司的业绩。许非同鼓了几次勇气,还是没好意思
开口。
辛怡卖出股票后。这家上市公司便因为业绩大幅提升。股价连续拉升了百分之
四十。为此,辛怡叫苦不迭,许非同却心如止水。他觉得钱虽然没赚到。但面子没
丢,如果他开口了,人家万一不说而驳了他的面子,他会很长一段时间深陷羞愧与
懊悔之中。还有一次,他有机会与一位身居高位的官员吃饭,饭桌上其他人又递名
片又敬酒,竭尽奉迎讨好之能事。因为这位高官的一句话,便可能决定一个人的升
迁荣辱。惟独许非同态度淡漠,匆匆吃了几口饭便逃离了饭桌。一方面,他不擅长
交际,没话找话、虚与委蛇的那一套他学不会;一方面,他固执地认为,人所以是
人,就在于人的自尊。如果没有了自尊。人和摇尾乞怜的巴狗儿还有什么区别?这
之前,他还从未跪过,当兵时在大戈壁执行任务,两个村落的人因水要发生械斗。
他被几十个西北汉子围住,指责他没有袒护自己一方。
让他跪下谢罪,面对挥舞的刀棒,他都没有跪。说死可以。跪不成!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和娘亲!可是这一次许非同跪下了,平生第一次。
跪的不是苍天,不是娘亲,而是他从内心深处看不起的一个暴发户。
门半敞着,楼道里过往的人晾愕地向房间里窥视
许非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跪下去的。他只是觉得血管里的血就像被抽干了一样,
浑身一点气力也没有了。双膝软得竟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
因为屈辱和痛苦,他的脸色苍白,嘴唇青紫,上面已刻下了几枚深深的牙印。他望
着石羽,本来深邃而明澈的双眸有如两眼枯井。显得异常绝望。
石羽没想到许非同会来这一手。他本想发作,但许非同的目光使他悚然心惊,
凭一个男人的直觉,他知道一个男人如果用这样的目光看人。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
再者说,下午六点以前。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凑齐四百万。立马儿把辛怡抓起来,
除了一解心头之恨外,反而于事无补,如果宽限他两天时间,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公司或许还能少受点损失。同时一个深埋心底的念头突然像肥皂泡一样冒了出
来,一丝诡谲的笑纹在石羽的眉宇问悄悄一闪:“您这是干吗呢?许先生!得,我
好人做到底,再给您宽限两天。后天的上午十一点,是我报案的最后期限!”
许非同还想说话,石羽一摆手:“许先生。就此打住。君子不强人所难,彼此
都留点面子,如何?”
第三十章 绑架发生之后
丽丽一夜未归,汪海一夜无眠。
汪海和丽丽的感情发展还算正常,丽丽小鸟依人,使他本来因老婆红杏出墙而
变坏的心态大有缓解。和丽丽耳鬓厮磨,很有枯木逢春的感觉,不由常常感叹老庄
的福祸相倚的哲学确实悟透了人生的真谛。试想。
假如不是因为和老婆离婚,他怎么能认识金戈?如果没有认识金戈。他很可能
还在旧有的生活轨道上运行。退休以后和在公园里提笼遛鸟、下棋扯淡的老头儿们
没有什么两样,哪里会因为观念转变有这么多的财源滚滚而来,让他真正体验到了
金钱的魔力和玄妙,当然也不可能认识丽丽。不可能为晚年勾勒出那么一幅美好的
生活图景。
人这东西说来也怪。没有认识金戈以前,对待退休。汪海就像飞机上的乘客等
待着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