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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扯住我的长发,往后一拽,怒不可遏道:“瞧这身上的痕迹,想必是夜夜春宵吧!得意吧,很快我便要你消失!”
“你真的好可怜!无法隐藏的悲悯!虽然我是你的替身,可是他夜夜欢爱的人却是我,虽然我只是你的替身,可是他轻吻的却是我,虽然只是你的替身…”
“够了!”她狠狠打断我的话,扬起身掴了我一巴掌,“贱女人!总有一天我要你生不如死!等着瞧!”言毕便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缓步走了出去。
望着她早已经消失的背影,我只能征仲着,泪水刹那决堤般汹涌,模糊了视线,喃喃自语道:“其实就算他轻吻的是我,心中想的仍是你…就算与他夜夜欢爱的是我,他依然叫着你的名字…其实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他心中依然是你而不是我,我永远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罢了!就算这样…你们都不肯放过我…他不肯,你…更不肯。是不是非得我消失,了无踪影才可以,是不是要让我千疮百孔,你俩才肯罢休…”
用力抹掉脸颊的泪水,嘶哑干涩的嗓子,颤不成声,“我不会让你们如意的,从此以后谁也不可以再次伤害我,你不能,冉闵亦不能,我不是你们相互刺激的工具,我是伊天雪,一个被人抛弃却仍坚强生活的伊天雪,世间没有情,我不应该对他动情,我会收回我的情!还有…我的心及我的泪!”
言毕唇边的笑意却越发深沉了,是啊,世间无情,十岁时我早就知道了,不应该对他动情,可是却不知那笑也是心酸、凄婉万分。
怅怅落落的心绪盘据心头,苦心孤诣换来的却依然是他的冷漠无情,我应该恨才对…伤也好,痛也好,苦也好…反正无人知晓,只有我一个品尝这刻骨的伤痛,以后的我绝对不再乞怜这漂渺的爱!绝不!这些日子的风云暗涌,在此刻才幡然醒悟!心真的好难受!
陡步迈出房间,此刻的我恍然像换了一个人,脸上仿若蒙了层寒霜!冉闵浓眉纠结的盯着我,盛怒的责问道:“你怎么了,感觉好奇怪,出了什么事?我们现在要回府了,你怎么好像不高兴?舍不得大王?”
“我有吗?”我淡淡的回着他,撮唇不屑的冷笑着!如此快的转变,怎不启人疑窦?但早已不在乎,原来将心隐藏,抹去那丝柔情是如此容易!再无情意,只有那丝丝痛彻入骨的恨意与绝然。
他疑惑不解的看着我,心中自是疑虑万分,却又道不出个所以来,也只好做罢,喟叹低语道:“有事可以和我说,你是我的妾!也是我的女人,什么事都不要藏心里。”
我毫无掩饰的嗤之以鼻道:“是吗?藏心里太沉重了,我受不起,妾!我不稀罕,以后我不再是她的影子,我是伊天雪,也不在是你暖床的工具!泄愤的工具,以后的你不准再碰我,我不再是你的女人!不再是!”眼中分明有悲戚,声音中亦有轻微的愤懑与拒人千里的冷漠!
“哈哈哈…”他莫名其妙的狂笑,笑睇我不驯的眸。噶然道:“看不出你还挺有骨气,最好是这样!不是我的女人?且尤不得你,你只会是我的女人!除非你还在妄想些什么?我告诉你什么都不要多想!”
他的话语亦铮铮然,一直嵌到我心头,满心凄苦,无法回答。只能不置可否的走着,怨怼真的可以蒙住一个人的心智?表面风平浪静、面无表情的走着,方寸之间却兴起万丈狂涛,对他始终无法淡漠!这个男人仿佛魔鬼般令我沉迷,无法自拔,尽管早已伤痕累累,却依然为他着迷。
顷刻便回到府邸,董卿见我们安然无事,便急忙跑上前道:“相公,还好你们无事,我就知道兰妃娘娘有办法!还好你们安然无恙,真的好担心!天雪,你没事就太好了。”她依然如此真诚待我。
冉闵轻搂着她的腰道:“夫人多虑了,为夫应该好好奖赏夫人才是,有好些年不见了吧?可有想我?我们回房去谈吧!这里有外人在,不方便,你说对吧?”
话毕冷眼斜睨着我,而我竟是他言语中的外人,温柔的模样似在警告我的不驯,是啊…这个男人从不吝惜来刺伤我,尽管我早已体无完肤、遍体鳞伤!可是他却依然如此伤我!
董卿脸颊蓦地通红,娇羞道:“相公…”
心中一阵揪紧,思绪一滞,背脊微微发凉。不想见他们温存的模样,冷瞥了他眼便朝房里走去,调匀呼吸,亦将快要涌出的泪逼回,尽管如此伤痛依旧蔓延到了心底,这会是梦吧!
但愿如此!失了身、失了心,接下来还能失去些什么?我不知,只能无语问苍天!如果可以请不要再痛!如果可以……
孤独的小屋中依然毫无生机,菱发镜里的容颜依旧,只是眸中那星星点点的泪光出卖了自己的灵魂,霎时百感丛生,是自欺欺人,是义无反顾,亦是…不可自拔!
一厢情愿果真换来摧肝折肺的悲苦!如果早些死去或成为那些士兵的盘中餐,是不是就不会如此痛了?
“天雪在想什么?如此出神?该不会是在想相公吧!”董卿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倏那响起。
我轻笑着摇摇头,眼眸却是轻漾如蒙薄雾,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他人呢?怎么好像几天未见了,他很忙吗?”
董卿温和一笑道:“相公最近一直在陪大王狩猎,所以没时间来陪你了,刚刚回府,所以…”
“哦!”我漫不经心的轻声应着,就算是陪大王也没理由几天不来见我一次,明显着惩罚,而董卿似为善意的欺瞒!
“天雪知道佛图澄吗?他如今很得大王宠爱,其实他也是高僧,可是不知为何相公很讨厌他。”
我扯唇苦笑着,“佛图澄应该也有109岁高龄了,肯定是高僧,我倒是十分欣赏他,通过异术来弘传佛教,所宣讲的教义,也多限于因果善恶。其实他的学问也非常深厚,不然在他门下就不会有众多的高僧会集。”
“如果这些话让相公听到一定会大怒,你要谨言慎行才是,在相公面前万万不能提他。”董卿惶恐的吩咐着。
我汾然冷笑道:“那又如何,佛图澄本来就是圣僧,就算他不喜欢,也不能阻止这个事实。”
“是吗?高僧!”冉闵鬼魅般的声音倏地响起,阴冷凛冽的视线直射我的脸颊,忿懑之意如此明显。
“是啊!高僧。”我亦不驯的回复着,陡然见他,虽然心喜,却依然不愿附和他。
而董卿早已噤入寒蝉,朝我使着眼色,轻步退了出去,冉闵怒火却已越烧越焰,他的话岂容我违拗“所谓高僧不会顷入权野,而他只知道叫大王建造寺庙,最可恶的是…”
“最可恶的是他将兰灵是女儿身告知石虎,你所谓气恼的只是为了这个,在你心中他早已是奸宄小人,又何须我多言,是好是坏自有别人定论,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我神情淡然冷静得不合情理,冷笑着嘲弄着他。
“你…”他英俊的脸上有着不寻常的灰败,转而托住我的后脑勺,唇放肆的咬吻着,鼻与鼻之间只剩绸缪的气息,如袭掠般离唇,他冷笑道:“妾如衣履,破了可补可换,别一再违拗我,否则你的下场不止如此。”
“你羞辱够了?可以请你离开了。”我冷淡轻笑,只是眼中含着荧荧泪珠,他骤然的一句话,令我徘徊迷路,困囿愁城,心似刀割。
“离开?我以为这几天你已经想通了,想不到性情还是如刺猬!可惜这张脸,如此冷漠。”他强抑的怒火,已经燃出了火药味,似乎一触即发。
“是啊,的确可惜了!如果不是这张脸只怕早已死无全尸了,早已在那些士兵肚腹中了,我应该好好珍惜这张脸才是,应该利用它来得到你倍加的宠爱,这样才对吧!”心知他的话谁也不敢披其逆鳞,却仍是忍不住刺激他,或者想他冲冠一怒,了结我还要直接,至少心不会痛!
“我好心来看你,哪知你的性子依然如此,好好反醒才对,如果再如此,我真怕会亲自了结了你。”他忿怒瞥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撑着虚弱不堪的身子怅然跌坐,这不就是我要的结果吗?为何听着心还会痛不可言!
注:绸缪:缠绵的意思。披其逆鳞:因为某件事而惹恼了别人,违背他的意思。
“天雪,快打扮吧,我们要随相公入宫了。”董卿依然笑眯眯的吩咐我。
“入宫?”我不解的看着她,我只不过是小妾罢了,何得何能可以入宫?难不成兰灵又耍了什么阴谋?
“对呀,每隔不久,大王都会大会群臣,”
“噢?可是我身份低微,何德何能陪伴相公进宫,难不成是兰妃娘娘特意吩咐的?”我佯装不经意的问着。
董卿不置可否的轻笑转身离去,顷刻打扮好之后,我与董卿便到了金壁辉煌的皇宫中,冉闵早已在入殿前等待,黑眸拂过我脸颊时有抹淡然的异光。
大臣见到我时都惊讶不已,在我与兰妃脸上相互打量着,石虎更是对坐在他身旁的高僧佛图澄道:“您善诵神咒,能役使鬼神,彻见千里外事,又能预知吉凶,可知为何此女与我兰妃相同模样?”
而我更是与佛图澄对视着,他体形十分瘦小,胡子全白,脸上皱纹颇多,已是109高岁的人可是仍是健硕的模样。
佛图澄摸着泛白的胡子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只能说是一个缘字。”
瞧着这位百岁僧人,不由得来了一抹捉弄之意,便轻声道:“日落香残,扫去凡心一点。炉寒火尽,须把意马牢拴,大师可猜出此句意为何?”曾记得这首对联,出自清代纪晓岚之手,他年轻时戏谑和尚所出,而我说出此句只是为冉闵…倘若冉闵知道此句之意,不免笑掉大牙。
“可是说佛教之人的生活规矩?”石虎好奇的盯着我,眼中尽是兴奋之意。
“见笑了!”我轻倚身,
佛图澄却依然未忘宣扬佛法,笑道:“三界轮回,六道往返,受尽一切酸甜苦辣,痛苦无量,烦恼无尽,犹如大海波涛汹涌,永无止息,沉沦于六道之众生,何时能离苦得乐,破迷启悟,破邪显正,转凡入圣,而成就佛道,圆满佛道。”
“因缘所生,因缘所灭,无常幻化,不能永恒不变,缺陷累累。所谓靠山山崩、靠海海枯、一切皆变化无常。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红尘滚滚,看破世间,人世间毕竟不是归依处,人生无尽的缺陷说不尽,更有道不完的无奈话!何处能是真正归依处?是不是归依我佛真正能独善其身?忘了前尘烦事?”我无耐苦笑望着他,眼中竟是悲凉,如果某天我能看破这个情字,或许真正有心归依佛门…
佛图澄眼中出现一丝光泽,他定是想不到我竟然如此懂得佛法,笑道“积聚皆销散,崇高必堕落,合会要当离,有生无不死,归依处处求,求之十方,究竟归处,三宝最吉祥。(1)”
“大师所说及是,小女受教了,”我真诚的看着他,心中也为那句戏谑对联所后悔,不应该如此戏弄百岁老人。
“想不到竟然有与佛如此有缘之女,真是难得,日后定当讨论一二才是,”佛图澄眼中竟是赞赏之意,如此一个宣传佛法的痴人,我倒是真受教了。
挨坐冉闵身旁,他眼中尽是不满之意,汾怒道:“日落香残,扫去凡心一点。炉寒火尽,须把意马牢拴这是什么意思?你阿谀奉承他?”
“香去了日,凡去了一点是什么字?炉字去掉火,马在旁边栓牢又是什么字?”我不禁白眼看着他,不满说着。
“秃驴?”他瞠目结舌看着我,猛然轻笑,四目相对,眼中竟显缕缕情意…
(1)取自佛经里,大概是说,财产、名位、离合、生死皆无常,多变化的,美中不足的,不是我们归依处,十方世界都求过了,没有方寸之地是究竟安稳处,都是无常生灭法,不能达到永恒不变的理想,最后归依安稳处,三宝最吉祥。
“要不你以为是什么?我用不着奉承他吧,不过也不会以为他是奸宄小人,他的确是一代高僧。”我器张的高抬下巴,一双杏眼盈然定视他,见他笑本心中无比欢喜,可是还是改不了那脾气,总想刺激他!
“是吗?”他撮唇轻笑,未有不满与忿怒之意。转而在我耳畔轻喃道:“那你为何骂他?为了我?你不是说不会做我的女人了?此刻却是为我吗?”
他热气拂在我耳处,瞬时脸色粉红,心头一恸,道:“我哪有为了你,我才不会喜欢你,别自做多情了,像你这么可恶的人我怎么会喜欢你,简直是胡说八道。”
“哦?是吗?”他宛如鬼魅发出的嗓音,贴着我耳畔低迥,令我浑身不自在,仿佛如坐针毡,只能将头转向别处。
“你怎么会懂佛理,实在是令我大开眼界,对你越来越好奇了,你真是一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