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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侍卫暴急之下,出手不分轻重,竟然砍伤了一个领兵的将领,这将领的一条胳膊被连皮带肉砍下一片来这下子可糟了大糕了,以杀人为职业的士兵,最不能见血,他们要是自己见了血,那立刻就得让别人也见血啊
那将军长声惨叫,他身边的亲兵立时拔刀,对准亲兵侍卫们砍了起来,不但砍人,还叫道:“大莫离支被杀啦,他的亲兵造反了”
嘁哩喀喳地就打了起来
后面的大部队仍在不停地往前赶着,前面越乱,他们越着急,而听到大莫离支死了,是被他自己的亲兵杀死的,又急又怕,不管不顾地冲过来
大乱就此爆发,大道之上,呼喝喊杀声响起一片,高句丽的兵将们自己和自己打了起来
在使用冷兵器的年代,最可怕的事之一就是夜战,因为这年代很多人有夜盲症,在黑夜当中看不清楚东西,举着火把,跟着大部队在道路上跑,这个还是可以的,但如果突然停下来,火把掉到地上,厮杀开始那就完蛋了
人人感到危险,似乎四面八方全是敌人,而为了自保,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挥刀砍杀,把靠近自己的任何人,都先砍翻,似乎只有这样,他们自己才会得到安全
大军乱战,乱砍乱杀,是否能够活下来,只跟人品有关系,和武艺高低没啥关系,武艺再高,也要挨刀,都乱成这样了,挨了刀还想活下去?人品未免高到离谱了
在高句丽军最前面的,大约半里地的队伍里,喊杀声震耳欲聋,只顷刻间,便有三成的兵将落马,而这种自相残杀的情况,没有得到半分的缓解,竟是愈演愈烈,后面赶过来的高句丽兵越多,加入战团的越多,只一盏茶的功夫,战场竟然延续得超过了一里,几乎一小半的骑兵加入了战团
林子里。
王平安和一众将领目瞪口呆,高句丽的军队突然大乱,他们也都惊讶莫名,薛仁毅张大了嘴巴合不拢,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苏定方小声道:“王公,咱们还没发动偷袭呢,这总共才射了一箭啊还有,高句丽兵到现在为止,都没进入咱们的伏击地点呢,这这咱们还要不要打了?”
王平安摘下头盔,挠挠了头,道:“这个是啊,他们还没进入咱们的伏击圈呢,咱们也没法打呀”
青州兵的弓箭手沿路排开,战线足足有大半里,而准备厮杀的青州兵更在半里之外。高句丽兵刚奔到开头,渊盖苏文就落马了,亲兵们回头开打,虽然仍被后面人数占优的兵将推动,仍旧在往前面移动,可也不会移得超过半里,所以他们并没有完全进入青州兵的伏击圈子,而高句丽兵一开打,青州兵不名所以然,只好等着王平安的将令,所以都没有开弓放箭,都等着呢
薛仁毅喘着粗气,道:“这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这和咱们事先预计的不一样啊,脱离掌控了,这可怎么办呀”
苏定方问王平安道:“王公,要不然,要不然让他们自己先打一会儿的,咱们先别出手,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再放箭出击?”
王平安啊了声,道:“那,也只有这样了,让他们先打一会儿吧,咱们再歇歇,看着他们打”
青州兵躲在树林里,望着大道上的战斗,人人又是惊讶,又是好笑,这帮高句丽兵有病吧,怎么自己人打起自己人来了,还打得这般惨烈
高句丽的军队越来越乱,喊声越来越大,逐渐他们的呼喊声渐渐地统一起来,都在叫道:“大莫离支被叛徒杀了,为大莫离支报仇啊”
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到得后来,骑兵队伍全乱,兵将中平素有些过节的,这时候正好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其中最倒霉的是那些领兵的将军,被杀伤得最多做为将领,谁平常不处罚士兵?不管是公正的处罚,还是不公正的,只要处罚了士兵,就难免会被怨恨,而这种时候,岂不正是士兵们报复的最好机会,反正天又黑,军队又乱,就算杀了自己的将官,还怕被追查么?就算是有人追查,不也得是长官追查么,可长官都被他们给宰了呀
骑兵队伍一乱,后面的步兵队伍就停了下来,步兵和骑兵相距有一段距离,从反应的时间上算,时间还是够用的。步兵将领急忙下令,让军队停下来,望着前面的战场,又惊又怒,却又不知该如何反应
骑兵当中,也有老成且丰有经验的人,不是说所有的人,在遇到突发事件时,都会歇斯底里的。那些老成的骑兵很清楚,如果这时候在队里待着,那除了被砍死之外,是不可能有啥好果子吃的,他们赶紧先冲进树林,然后再往回跑,去找步兵队伍
步兵将领刚把传令兵派出去,去前面看情况,忽然看到无数的黑影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步兵将领大吃一惊,正要下令放箭击敌,就听那些冲出来的黑影叫道:“弟兄们快走,大莫离支被叛徒杀了”
队列前面的步兵们顿时就慌了,大莫离支死了?还是被叛徒杀的?谁是叛徒,叛徒在哪里?
步兵将领赶紧问道:“是城主们叛变了吗?那些先回援的城主叛变了?”
渊盖苏文的敌人有两种,一种是外国的敌人,比如大唐和新罗,这是整个高句丽共同的敌人,没什么好说的;另一种敌人是国内的敌人,也就是地方上的城主。
渊盖苏文占据国都势力最强,可以压制住其他城主,可现在国都被唐军给焚烧了,老巢被毁,实力大损,那么城主们有了异心,也就不足为奇了
谁也想不到唐军未走,所以渊盖苏文的死,自然全都算到了城主们的身上
那些逃出生天的骑兵哪里清楚,他们叫道:“除了那些城主,还能有谁”
步兵将领大怒,叫道:“该死,就知道那些城主不会消停兄弟们,这里让骑兵兄弟们解决,咱们兵发国都,去砍了那帮造反的城主,给大莫离支报仇”
第七百四十五章 高句丽的末日
步兵将领这么一下令,他手下的各个将军立即叫喊起来,命令步兵部队转向,走另一条道路,赶往国都小长安
可那些逃出生天的骑兵却叫了起来,让步兵将领再等一等,等前面的战斗结束,再和骑兵部队的将领商量,该怎么处置现在的问题
这些骑兵能够从混乱中逃出性命,本身就意味着他们不是糊涂蛋,至少在看问题方面,还算是比较有能力的。然而,他们说的话,理论上是行得通的,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堪比登天
天再黑,前面再乱,步兵将领也是明白事的,他哪可能真的不清楚现在的处境。前面的骑兵部队已经失控了,想要控制住局面,只有等天亮时分才行,而那时战斗是有可能结束了,但是自己人赢了,还是“叛军”赢了,那就不一定了
渊盖苏文已死,这点已经不需要去查证了,如果他不死,也不可能乱成这样。那么,既然大莫离支死了,以后谁当政呢?既然事情已然不可收拾,那何不趁机为自己捞得好处呢?
乱世出英雄,步兵将领自认自己算得上是个英雄,只是以前没有得到机会罢了,一直被渊盖苏文压着,而现在渊盖苏文死了,城主们虽然现在是统一作战的,可一旦得知目的达到,成功地干掉了大莫离支,那么统一阵营便会顷刻瓦解。大家都会拼命争夺利益,希望以后能在新的小朝廷里占到一个好位置,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历朝历代都是这么过来的
而现在要论实力,步兵将领完整地继承了渊盖苏文的步兵部队,而唯一能和他打平手的骑兵部队那不在前边乱打呢么,再看那些城主,就算个个势力都不小,可要是拉出来对战,不见得能打得过步兵将领
如此形势下,如果步兵将领不借机雄起,那他也未免太笨了吧?他都做到这么高的官职了,能是个笨人吗?
人人都有私心,步兵将领也不例外,他根本不去管前面的战斗,带着自己的部队,立即转向,从另一条道往国都方向奔去,打算先干掉一部份城主,然后借骑兵部队之手,在大道上再干掉一部份城主,这里的战斗不管谁赢谁败,最后活下来的人,都没有实力再跟他争什么了
步兵将领跳上一匹战马,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兴奋。害怕的是高句丽内战将起,兴奋的是自己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如果此次夺权成功,那么以后他也要立个新君,好好的挟天子以令诸侯,过过当权臣的瘾,说不定自己以后还能当国王呢
高句丽步兵离开了大道,而骑兵们却还在大道上乱砍
不过半宿的时间,可对高句丽的骑兵来讲,却直如过了一辈子,而且还是极可怕的一辈子
天终于亮了,战斗终于停止
白雾蒙蒙,大道上一层层,一堆堆,躺满了尸体。伤兵伤马,数也数不清,好几里长的一段大道上,全是鲜血,刺鼻的血腥味儿飘散在清晨的雾气当中
高句丽的骑兵累得站都站不稳了,纷纷坐到地上,有的人靠在死马的尸体上,呆呆地发傻,有的人则嚎啕大哭,而有的人则抬头望天,嘴里含糊不清地叨咕着
一个骑兵将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叫道:“集结,集结啊”一句话没喊完,他便大声惨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喉咙上插着一枝羽箭
高句丽的骑兵一起转头,向那倒地的高句丽将军看去,可大家都没有力气了,谁也没有过去察看
可就在这时,突间无数的羽箭,冲破白雾,向战场中射来,紧接着号角声音响了起来,而号角的长短音,与高句丽平常传令的完全不同
战场上立时大乱,高句丽的骑兵此时再也打不动了,他们各自找着能够躲避的地方,躲避箭雨,高声叫着投降。不管袭击他们的是谁,能在这时候出手,必是建制完整的部队,而这样的部队,想要收拾掉他们这些残兵败将,那实在是太容易了
箭来如蝗,没有半点要停止的意思,一波波的箭雨连成片,足足射了一盏茶的功夫,战场上的求饶声,越来越小,当箭雨停止时,求饶声已经微不可闻
战场上,就象是下了一场大雪似的,尽是白色的箭羽,远远的铺去
远处,那些没有被箭雨袭击到的高句丽兵,跳起身拼命逃走,他们窜入林子里,走得无影无踪
这支高句丽最强悍的骑兵,与大唐和新罗对抗数年的主力部队,风消云散,从此不复世间
此时,太阳升起,白雾散去。树林里慢慢地走出一支军队来,正是等了大半宿的青州兵青州的兵将们人人脸上带着不可思义的表情,在大道边上列队,看着面前的尸山血海,兵将们的心里都感到阵阵冷意
夜战,实在是太可怕了,幸亏昨天晚上作战的不是他们,要不然就算得胜,也得损失一半以上的兵力,而剩下的兵将能不能成功逃到江边,登船回国,也是不敢奢望的
王平安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他伸手捂住鼻子,问道:“能不能抓些俘虏,我有话要问”
薛仁毅把手一挥,一小队青州兵奔向战场,去抓活口。
苏定方跟在王平安的身后,他小声道:“战场乱成这个样子,我们还要收取战利品么?末将估计,那个冤大脑袋的尸体,不见得能找得到啊”
王平安沉默半晌,点头道:“是啊,估计是很难找到了,但必须得找到,人头要带回大唐去”
苏定方又道:“可如果找不到怎么办?随便割个头回去?反正那个冤大脑袋是肯定死了,这点确定无疑,我们只要拿回去个人头,把面目弄烂,就说是没有处理好,导致首级腐烂了,朝中的大臣们,谁还能追究不成,只要能交差就得了呗”
王平安摇了摇头,道:“先好好找找,能找到最好,如果找不到,再说找不到的”
青州兵押着几个受伤的高句丽兵过来,王平安叫过通译,让通译翻译他的话,他问道:“你们愿意归顺我大唐么?”
这些受伤的高句丽兵早就没有什么骨气了,昨晚乱打一通,消耗了所有的体力,而今天天一亮,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却更加糟糕,连唐军都出来了,他们的骨头再硬,被这么一通狠砸,也得酥了
青州兵把手一松,这几个高句丽兵一起瘫倒在地,拼出吃奶的力气给王平安磕头,表示愿意投降,只求不死,做奴隶都是可以的
王平安嘿嘿笑了笑,道:“做不做奴隶,可是由不得你们选的。如果你们听话,那么可以收编你们,让你们成为我大唐士兵,如果不听话,那么哼哼,后果自己想去”
通译连忙把他的话翻译过去,连那两声哼哼,都翻译出去了。当然,哼哼再怎么翻译,也还是哼哼
这几个高句丽士兵只是拼命磕头,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王平安对薛仁毅道:“留下一营的士兵,抓一抓俘虏,然后让俘虏们把冤大脑袋的尸体找出来。”
薛仁毅答应一声,留派人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