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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俊微微侧头,见她双目紧闭,半张着嘴,一缕清清的液体顺着唇角缓缓滑落,渐渐浸入唐子俊肩头衣衫。唐子俊一瘪嘴,嫌弃的“咦”了一声,身子却是轻轻动了一下,伸出右臂,将她揽入怀中,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便在此时,推门声响起。唐子俊只道是奉茶的侍女,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司兰雪衣开门,从来都是“砰”的一声,公主府的门板不知在她的掌下牺牲了多少。是以唐子俊并没有动,只是将手放在唇边“嘘”了一声,低声道:“不必奉茶了,退出去吧!轻声些!”
只是回答他的却是司兰雪衣遭受严重打击,震惊得难以言喻的声音:“唐子俊!你这个混蛋!难怪你不喜欢我!你……你竟然好男色!”
第229章 重逢
夜,秋风吹拂树叶,有轻微的沙沙声。
莫非靠在唐子俊肩头,竟然昏昏沉沉的睡得香甜,仿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不,不是一个梦,是很多梦,梦里,只有她和小牛哥哥。
杏子坡,满山坡的牛羊自由自在的吃着春日里嫩绿的丰草。小牛哥哥双手枕在后脑勺,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口中衔着一根青青绿草。闭着眼悠哉悠哉的嚼着,突然,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懒懒道:“偷偷摸摸的做什么?我已经看见莫儿了!”不远处,一个做蹑手蹑脚状偷偷靠近的小丫头讪讪站直了腰。嘟着嘴缓缓挪到小牛身边,委屈道:“我的步子很轻很轻了!”小丫头看着小牛哥哥的样子,突然露出上当的表情。跳着脚丫吵闹道:“小牛哥哥是骗子,你闭着眼,怎么能看见我呢!”
小牛依然没有睁眼。笑着指了指心口道:“这里。可以看见的!”
小丫头看着小牛哥哥邪邪的笑容,突然露出一丝笑容,猛的扑到小牛哥哥身上。
“啊!”小牛被她这么大力一扑,惨嚎一声,抱着她咳嗽起来。
小丫头顿时大笑了起来,心里极为得意:“叫你欺负我!”
……
又是梦中,荷塘中的莲花开得正好,和风拂过。立在花蕊里的蜻蜓随着花枝一同摇曳,送来一阵淡香。小莫非死赖活赖拉着小牛哥哥坐了只小船荡在塘里采荷叶,说将这荷叶熬出稀饭来十分爽口清新。小莫非虽撑不起灶堂。但对于熬一锅稀饭却是十分在行的,因为她能为小牛哥哥做的。好像只有稀饭了。
小牛哥哥懒洋洋的摇着手上的船桨,笑道:“你这般疲懒,莫大叔让你作画你都是能躲便躲,却也能在这当季里采叶做饭,实在难得。说吧,想要什么?”每次小莫非讨好小牛哥哥,必定是有所求的。
小莫非的眼笑成了月牙儿的形状,伸手递了把荷叶给小牛,讨好的笑道:“晚上带小莫非去黄老爷家偷酒吧!今年新酿的杏花酒……老远就能闻见香……”小牛只接过荷叶,往船上放了,再回头来,见小莫非正笑得欢畅讨好,不由撇一撇嘴,道:“子时村口见,可得跟紧了我,不许乱跑!”
小莫非大喜过望,很感恩地点了点头,忽然看见一蓬莲子,便伸长手去够,还没够着,却又听得耳边“扑通”水响,再回头时,小牛哥哥已落入水中,寻不见人影,无论小莫非怎么呼喊,池塘中竟连一丝涟漪都没有荡起。小莫非大惊失色,想要跳入水中,脚却仿佛被牢牢粘在了船上,无论如何使劲也动不了分毫,顿时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大喊着:“小牛哥哥。小牛哥哥。”
肩头陡然被抱紧,耳边响起响起一个声音,无比熟悉,“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
画面再换,一片甘蔗林。
“丫头,你知道,小牛哥哥很本事的……只要你安全,小牛哥哥一定会没事的。你乖乖在莫府等着,千万千万不能睡觉,一摆脱他们,我会回来找你!”小牛摸了摸脸色沾染的血渍,笑得很真诚。
小莫非一把扯下脖子上的月牙玉佩,戴在小牛脖子上,一把抱住他,“小牛哥哥,你要回来找莫儿。否则,莫儿绝不独活。”
小牛故做轻松的笑了笑,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道了句“好好活着!”转身便跑,越跑越远,越跑越远,追兵的声音也越来越远,莫非的身体却是越来越寒冷,越来越寒冷。想要喊出一句什么,却张着嘴,一句话也没喊出来。
……
便在此时,一声清脆得显得有些尖利的声音响起:“唐子俊!你这个混蛋!难怪你不喜欢我!你……,你竟然好男色!”
莫非仿似晴天里被个大霹雳生生劈上脑门,顿时清醒了过来,她挣扎着睁开了双眼,一片朦胧的光入得眼来,眨了几下,眼前的光景渐渐清晰。她靠在一个人的肩上,她连忙坐直了身子。唐子俊察觉她被吵醒,心中对雪衣微微恼怒,冷冷道:“明明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却偏偏要来说些傻话!你看清楚她是谁?”唐子俊指了指莫非。
公主府的花厅有些昏暗,因为莫非要睡着了,唐子俊特意灭了几盏灯,只留了床前一盏,此时莫非的脸背光,司兰雪衣根本看不清她的样子,只从轮廓仿佛看到是个俊美的男子。
莫非却清楚的看见了司兰雪衣的脸,她来不及细想刚才奇怪的梦境,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而是站起身来。一步一步靠近司兰雪衣,司兰雪衣一脸警惕,但自恃身份和武功,分毫没有后退半步。突然,司兰雪衣被一把抱住。屋里想起一个女声:“雪衣!”
司兰雪衣没有想到这人竟敢突然将她抱住,一惊之下本要运气真气将她震开,听了这一声呼唤。顿时傻了。她努力定了定神,一把握住莫非的肩膀将她分开,细细看着她的脸。半晌。她的眼睛越来越明亮,晶莹中闪着一丝狂喜,沙哑着声音,极为艰难的说了一句:“莫非……”
莫非悲喜交加,心中却又忍不住黯然神伤,点了点头,复又将司兰雪衣紧紧抱住,久久说不出话来。眼泪潸然而下。
司兰雪衣笑了,笑得极欢喜真诚,笑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她使劲拍了拍莫非的背部,骂道:“臭丫头。臭丫头!”
莫非被她大力的拍打弄得咳嗽不止,却不肯放开她,反而是右手握拳,狠狠一拳打在司兰雪衣背部,哭道:“雪衣,我想你了!”
……
唐子俊静静陪坐在八仙座的末座,微笑看着兴奋得谈着各种话题的两个女人,无奈的摇了摇头,端起酒盏浅浅印了一口,酒是好酒!只是还有正事,不宜多喝。
莫非和司兰雪衣经过见面时候的激动互殴,已经平静下来。雪衣也不管时辰有多晚,吩咐厨房备了酒菜,便拉着莫非在窗畔八仙桌旁叙起旧来。两人多年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唐子俊反倒被她们晾在了一旁。
两人细数别后种种,竟是没有丝毫隐瞒。莫非将她在水云坊见慕容大元帅,扬州表演见唐子俊和慕容云随,芙蓉城掌管月胧纱,入宫为妃,宫中诗画惊众嫔,冷宫杖毙鲜伶俐,揭穿闻书香阴谋逼她自尽,与李柚逛青楼,被封为妃,出宫刺杀太后,带东蔷回芙蓉城,祭天大典的事挨着挨着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自己去七秀讨药和唐子俊飞刀挑七秀的那一段。待她说完,天已经蒙蒙亮了。
这些事雪衣大多有过情报,只是此番听莫非亲口说来,自然别有一番惊心动魄。雪衣陡然听闻春香婆婆身亡,难以置信之后自然是深深的悲伤,她的手情不自禁缓缓摸向腰间一只香囊,唇角露出极苦涩的笑意,哽咽道:“我……对不起师父!竟然连最后一面也未能见!”说着兀自走入院中,对着七秀的方向跪下,深深拜了几拜,磕了三个响头,方站了起来。
在雪衣走出花厅时,唐子俊看向莫非,四目相对,唐子俊指了指自己的腰间,又指了指雪衣的背影,莫非会意思,知道唐子俊是指雪衣腰间的香囊可能和春香婆婆有关,甚至有可能装着那颗九转还魂丹。莫非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又看了雪衣正在跪拜的背影一眼,对唐子俊摇了摇头,示意唐子俊不要轻举妄动,至少要打听清楚雪衣偷药的用途,放能决定偷药。唐子俊微微蹙眉,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莫非冲他微微一笑,便向雪衣走去,在雪衣身侧停下,蹲下身,道:“我总觉得春香婆婆的死有蹊跷,但我势单力薄,只怕也查不出什么了。”
雪衣眼中精光一闪,随后黯淡,看着莫非,道:“春香婆婆顽疾缠身,本就没有多少寿元。”雪衣摇了摇头,道:“可惜她终究不肯服那药丸,否则再增几年寿元也不是什么难事!”
莫非心中一凛,连忙借机问道:“什么药丸?”
雪衣何等样人,突然醒觉,转了话题,问道:“你如今是北庸皇妃,怎会扮作男子和唐子俊来了司兰?”她不待莫非回答,便道:“别说是想我了。慕容云随祭天大典受伤,你突然出现在司兰,不可能是巧合吧?”
莫非心中苦笑,与唐子俊对望一眼,心道:“司兰雪衣毕竟是司兰雪衣,一国大元帅,不是好糊弄的。难道,要告诉她实情?可若她不肯给药,自己难道就此放弃么?暗暗去查,若是雪衣的用处不是人命关天,那便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将药偷回来!”莫非略一犹豫,下定决心,道:“李柚对我慕容家不仁不义,我实在不能面对他。按照云随的意思,慕容家举族北迁入燕境。我却是想在去大燕之前,来看看你。否则,以后便再没有机会了。”
第230章 云随的命,我输不起!
深秋的司兰国有着奇异的美景,远远望去高山之顶白雪皑皑′常年冰封。近处天高云淡,广阔无垠的草原上草色青黄未凋,时不时能看见成群的牛羊低头大饱口福。
骑在一匹慢悠悠踱步的黑色骏马之上,唐子俊对眼前的美景无动于衷,只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一副昏昏欲睡之态,眼神却时不时瞄向前方的两人,眼中偶尔露出思索的神态。
在他前方数十步之遥,两名女子骑着一色白马,一会儿指着被朝阳镀上了一层金色光泽的草原,一会儿指着大小石块累积起来的巨大的石堆,谈笑风声,时不时有银铃般的笑声迎风飘来。让唐子俊身后跟着的一百余司兰铁骑惊疑不已——他们的公主殿下,他们心中威武无敌的大元帅,竟然还可以,笑成这样……
一行队伍正前方这两人,正是莫非和司兰雪衣。
司兰雪衣指着不远处的石堆,朗声道:“你看,那就是敖包,是咱们司兰游牧行者的家。那上面插着的柳枝,叫做神树。神树上插着那些五颜六色的,叫做神幡。那些神幡色彩鲜艳,如手臂般召唤着远方的牧人,牧人们经过敖包,便会在敖包上添加石块以求心愿得偿。”
莫非点头,随后又问道:“他们围着敖包转圈圈,是在祈福么?”见司兰雪衣点头称是,莫非微微一笑,突然问道:“雪衣,你一大早便叫什么出来,是为了带我们欣赏司兰国的草原风光么?”
司兰雪衣展颜一笑,道:“是,但不全对。昨日你们睡了一日,想必也休息好了,今日恰逢我们司兰国的迎冬庆典,特意带你们来玩儿的。”
莫非随手理了理被风吹得一片凌乱的发丝,一脸疑惑:“迎冬庆典?”
“嗯!”雪衣扬起马鞭指着远处黑压压一片人群,道:“在马场那里,今日会搭戏台,会唱面具戏,有摔跤表演可以看。不过,这不是重点!”雪衣唇角上扬,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午时的骑射大赛才是正头!”说到这里,雪衣蓦然回首,深深望着昏昏欲睡的唐子俊,逆着风大声喊道:“怎么样,去年骑射大赛的冠军,今年要不要再去试试身手?”
莫非也跟着回头,望着唐子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道:“冠军么?唔,骑射这种事,你怎么能赢过草原上的汉子呢?”
唐子俊懒洋洋的策马上前几步,到了两人身边,目光淡淡扫过两人的脸,打了个哈欠,道:“不知今年的彩头是什么,若是比不上去年,不比也罢!若是能胜过去年的彩头,我去试试,又有何妨?”
司兰雪衣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别过头去不再理会唐子俊,只与莫非说起旁的话题。 ~
唐子俊目光扫过司兰雪衣腰间的香囊,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脸色却依然是一副散散漫漫的神情,仿佛随时都要睡着一般。
莫非听了唐子俊的话,又看见雪衣的脸色,顿时不理会雪衣岔开话题,感兴趣的追问去年的彩头是什么。雪衣被问得没了办法,支支吾吾半晌才道:“是司兰王宫燕婷院的第一舞姬,司兰皎皎的宠姬寒梦烟。”
莫非一愣,望向唐子俊的眼神有些怪异,口中嘟囔着:“果然是世间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