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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花木繁盛的江家小院现在如台风过境一般,狼藉一片,不少面色惶惶的下人卷了包袱跑了出去。
锦卿皱着眉头躲着这些人。一边往江家正房走去,迎面走廊拐角冷不防被一个人撞倒了,锦卿坐起身来一看。正是来她们家闹事的黄妈妈!
黄妈妈也被撞的坐到了地上,满脸惊慌之色。怀里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瞧见对面的人是锦卿,狠狠的瞪了锦卿一眼就快速爬起来抱着东西跑掉了。
锦卿顾不上扯住黄妈妈,站起来就往里面走,眼下江家乱成了这个样子,下人一个个都卷了值钱东西跑了,又有人来要债,江辰那个小子,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江家大堂里吵闹声一片,头发蓬乱的江夫人踩在凳子上,满脸是泪水,抓着房梁上的白绫要死要活的闹上吊,一旁的江辰满脸愁容的求着她,门口还有一堆高声叫嚷着还钱的汉子。
锦卿瞧见江夫人闹腾那样子就犯恶心,压根瞧不起江夫人这种行为,有钱的时候显摆自己是有身份的官家小姐,没钱了一点担当都没有,想死了就一了百了。
锦卿奋力挤开门口的人群,冲上前去,飞起一脚踢倒了江夫人脚下踩的凳子,江夫人没有防备,当即“哎呦”大叫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一瞬间,整个大堂都安静下来了。
江辰惊讶的看着锦卿,锦卿抹了抹脸,鄙夷的看了看地上的江夫人,对江辰说道:“以后你娘再来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别跟她客气!”又对江夫人说:“我看你也别寻死了,你死了你女儿还是得被卖了,不如你先把自己卖个好价钱,换你女儿平安!”
江夫人经锦卿踢那一下,浑身的骨头都在痛,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手握成拳头用力的捶打着地面,满脸泪水的哭叫道:“你们都给我滚!让我去死吧!”
锦卿皱着眉头看了看江辰,江夫人是指望不上了,江辰如今是江家唯一的男人了,只能靠他来支撑这个家了。
江辰愁眉苦脸的看了看哭闹不已的江夫人,而门口要账的汉子们又开始高声叫嚷了起来,万般无奈之下,想起之前母亲瞧不上锦卿的事,如今还要靠锦卿帮忙,不由得羞愧的捂住了脸,“锦卿,我该怎么办!”
锦卿叹口气,江辰不过是个孩子,让他一夕之间从天堂落到地狱,对他也太残忍了点。可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自己万般无助、万念俱灰的时候,也想过能有人来帮自己,可到最后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里,锦卿深吸了口气,冲门口叫嚷闹事的人叫道:“谁看到江老爷死了?你们谁看见了?叫他出来!”
门口的汉子都讪讪然了,说到底也只是听说,可一同跟江老爷出海的人碰到风浪回来了,都这么说,即便没人亲眼瞧见江老爷的尸体,那也基本没什么希望了。
“再退一万步说,做生意和气生财,江老爷在京城的时候,可有拖欠过你们一文钱吗?现在根本没到还款的时间,你们倒好,上门逼起孤儿寡母了!”锦卿斥道。
有人冷哼一声叫道:“小姑娘你说的大道理是好听,可万一江老爷死了,江家人还不起钱跑了怎么办?我们也想当菩萨做善事,可也得有那个本钱才行,我们妻儿老小也要用钱过日子啊!”
一言既出,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顿时很多人响应。
锦卿也无话可说,趋利避害本就是人的本性,若江老爷还在,哪里还会有人不到时间就上门要债。
锦卿看向了江辰,他才是江家人,江辰仿佛瞬间长大了很多,满脸激愤的抱拳沉声道:“各位都是多年和我们家打交道的人了,大家都知道,我江家做生意,最讲诚实信用,我爹在的时候如此,我也一样!欠多少钱就还多少,就算砸锅卖铁卖房子都要还,绝不会跑路!”
江老爷在的时候,做生意是相当守规矩的,没拖欠过钱,信誉一向不错,听到江辰这么说,大堂门口的叫嚷声渐渐小了下去。
锦卿见门口的人有了动摇,趁机说道:“今日江家事多杂乱,不如各位明日再来,带上算盘和账本,算算到底要给你们多少钱。现在你看他们家这样子,也变不出来银子来给你们。”
很多人闹到这会上,也只是为了求一个保证,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如今听锦卿这么一说,便渐渐散去了,不少人派了小厮守在江家附近,就怕江家半夜跑人。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江辰扶着江夫人回了房中,便出来和锦卿商量以后的事情。
锦卿看着狼藉一片的大堂,轻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江辰深深的环顾了眼房子,叹气道:“我准备把房子和铺子卖了,应该能值不少钱,就能把欠的外债给还上了。”
“房子卖了,你们住哪里?拿什么吃饭?”锦卿盯着江辰问道,江辰毕竟是个少年,被人一激就想充英雄,可也得考虑以后的生活。她最后对要债人说的那番话,只是想稳住对方,明日来了写个借据,江辰签了就是,还债的事情另想办法。
“铺子我只卖一间,还完欠款后应该还有点余钱,先租个小点的房子住吧,剩下的铺子我拿来做生意。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了,我得担起这个担子。”江辰强打精神说道。
锦卿有些怀疑的看着江辰,“你打算做什么生意?”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江大少爷会干什么?
江辰摇摇头,沉闷的说道:“我还没想好,我什么生意都没做过,不过我能写会算,做掌柜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锦卿看着江辰,叹气道:“江辰,能写会算的,那是账房先生。你想做掌柜,你知道怎么跟人攀交情吗?你知道怎么从对方嘴里套底价吗?你知道怎么去跟人在青楼酒馆里谈生意吗?”
江辰茫然的摇摇头,他从小被父母保护的太好,什么都不懂,如今一直遮蔽风雨的窝翻了,他就如同没有了窝的幼鸟一般。
锦卿看着他眼神有些发亮,一个早已有之的想法在锦卿脑海里渐渐冒了出来,愈发的清晰,“不如我们合伙开药铺吧!我当坐堂大夫,你负责本钱和生意!”
第63章请炮制师傅
事不宜迟,锦卿当下就让江辰带着她去看了江辰准备留下来的铺子,地段不错,离原来江家的茶楼相距不远,离吵闹的中心有段距离,却也不算偏僻。
江辰的眼光还是不错的,留下来的这个铺子临街一个门面,然而让锦卿喜欢的并非是这个铺子的位置,而是这个铺子带着一个很大的后院,两进的院子,还有一大片空地,用来晒制药材,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锦卿里里外外把铺子看了一遍,“不错不错,前面做医馆,后院做药堂,炮制药材。”祁昌堂就是这样规划的,她在祁昌堂学了三年,经验丰富。
江辰看着锦卿的笑脸,心里头的阴霾也散去了不少,好奇的问道:“你还会炮制药材?”
锦卿摇摇头,术业有专攻,她又不是超人,学医已经是不易,辨识药材她还懂,可要是论起炮制中药材,那她就要靠后站了。再者,炮制药材可是个体力活,女孩子做这一行极为不易。锦卿做出来的那些药,本质上来说还是西药,而且产量极小,最多只是够自己用。
“那我们还要找师傅吗?怕是不好找吧,不如从别的药堂进药好了。”江辰踌躇道。
“那样是赚不了多少钱的。”锦卿分析道,“大的医馆都有自己专门的药堂炮制药材,小的医馆请不起炮制药材的师傅,只能去大医馆进货。如果我们也只是从大医馆进货,就凭我一个女大夫,小打小闹可以,是赚不到什么大钱的。最多赚点别人赚剩下的零头。”
江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道:“那我们请炮制师傅,做药供我们的医馆用?”
“不只是这样,制药周期长,本金回来的慢,我的计划是先用前面的医馆支撑后面的药堂,等药堂发展起来了,不但供货给自己的医馆,还要卖给别的医馆,以后铺子的主营就是药堂!”锦卿说道。她心里明白,想要赚钱,靠那点少的可怜的诊费根本发不了财。
就像现在的大医院,即便是专家门诊又如何,医院最多卖一百块钱一个号。可药就不同了,成本几块钱的药医院可以卖几百块,而且都没有还价这一说。里面的利润惊人。
江辰被锦卿描述的蓝图震惊到了,半天回过神来,“可,可炮制师傅很难请吧?我们又出不起多高的价钱。恐怕好的师傅不愿意来吧。”
锦卿微微一笑,“师傅的人选我早就想好了。只需要你去把他请过来。”
江辰下意识的问道:“是谁?”
“你去洛阳清水县的祁昌堂,去请一个叫丁临河的人。我会写封信,到时候你交给祁昌堂的汪大夫。”说到这里,锦卿不由得厚颜笑了笑,师父对不住啦,徒弟要挖你墙角了。
江辰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去请他他就来了吗?万一他不肯来京城,或者是要很高的工钱,我,我们哪里出的起?”
锦卿淡淡的瞥了江辰一眼,“你开药堂。连个师傅都没能力请过来,还想做掌柜东家?”
江辰原本犹豫的神色收了起来,被锦卿的话羞的满脸通红。坚定的说道:“你放心,我一定尽力把他请来。”
锦卿有些叹气。“江辰,我第一天做铃医,没人相信我一个女孩会给人看病,也没生意上门,可没办法,家里人还等着我赚钱吃饭,我只能看到有病人就厚着脸皮凑上去毛遂自荐,久而久之,便有了点名气,我治过的病人还会把家里生病的亲戚带来找我。”
“所以说,万事只是开头难,你若闯过了这个难关,我相信今后没什么能难得倒你了,你还有奶奶母亲妹妹要养活。”再说了,锦卿暗自嘀咕,我也没有可信任的人了。
锦卿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那丁临河犯浑,我不管你是把他敲晕了弄过来还是绑架绑过来,都得把人给我带来,后果我来承担,没他我们这个铺子开不起来。”
丁临河脾气又臭又倔,锦卿和他说不上三句话就想忍不住问候他的祖宗,可他的手艺锦卿却是心服口服的,他跟着孙掌柜学了多年炮制药材,孙掌柜又一向要求严格,按理说早就可以出师了,只不过丁临河心里一直对学医念念不忘,可他现在年纪大了,再学医的可能性不大了。
孙掌柜正值年富力强,有他在,祁昌堂里丁临河永远屈居他的下面,而且孙掌柜栽培了他这么多年,丁临河没脸去清水别的药堂,那等于是跟自己的亲舅舅打擂台,还不如到更有发展前景的京城来,陕西山多,各种中草药取之不尽,不会埋没了他。
这些锦卿都在给师父的信里写的明明白白,丁临河也不是笨蛋,他会明白的。
第二天一早,江辰请来了买卖房产的中人,请他找人把房子和铺子卖了,昨日来要账的人也都一一打好了欠条,声明只要房子卖出去,便双手奉上欠款。
当时就有人叫了起来,“若是你跑了怎么办?”
江辰皱着眉头还要再说什么,他请来的中人摆了摆手,说道:“房契在我手里,他若跑了,卖房子铺子的钱我负责分你你们!”
这中人和江老爷只不过是点头之交,不过颇为敬重江老爷的为人,可怜江辰一家孤儿寡母,关键时刻还是伸手帮了江辰一把。
听到中人这么说,讨债的人也放心了,三三两两的收了欠条离去了。
不过是两天功夫,江辰整个人消瘦了一圈,锦卿原以为他会垮掉,却意外的看他一直精神十足的处理着事务,没抱怨过一句,也真是难为他了,一个天真快乐的公子哥一夕之间失去了父亲,连家都要卖掉还债,他都咬牙坚持下来了。
处理完了父亲留下的债务,江辰马不停蹄的带着锦卿的信踏上了去清水县的路途。
锦卿很想同江辰一起回清水县,她很想念师父,天气渐渐冷了,师父一个孤老头子脾气怪不说,也没个家人照顾,不知道有没有准备好过冬的厚衣服。
师父把她培养出来了,她却不辞而别,锦卿心里万分过意不去,天底下哪有自己这样不知感恩的徒弟!
可这个时候锦卿怎么都不放心,袁应全的事让她心里不安,就像一颗炸弹埋在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炸了。
江辰走了之后,锦卿也没闲着,她和江杏把江家唯一剩下的铺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买了些常用的便宜药材备用。江夫人三五不时过来哭闹上一场,说自己家已经没钱了,锦卿还要撺掇儿子瞎折腾。
锦卿懒得搭理她,江夫人不过还在幻想着儿子能一举金榜题名,摆脱眼前的困境,如今江家四口人蜗居在一个租来的小院子里,江夫人心里有气没处发。
而江杏的表现让锦卿小小惊讶了一把,只哭了一天,第二天就主动跑来问有没有什么她能干的,锦卿觉得这小姑娘是个明白人,想培养江杏来帮她做铺子里的生意。
不管别人怎么想,锦卿心里是坚定的要把药堂做起来的,自从她知道叶玮安家里的清形后,就愈发坚定了这个想法,即便是帮不到他,也不能做他的累赘,更要给锦知和嬷嬷留一份家业。
期间叶玮安来过一次,原本去锦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