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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婚-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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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他在拉萨的生意有什么事吧?老家没有信号,所以着急。他父母不是说过,家里的羊毛和虫草生意全是他一个人在打理吗?
  看见我过去,他把手机揣进怀里,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我的脸也腾地一下红了,抿嘴笑了笑,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匆匆从他身边走过。感觉脊柱有些发热,那是他的目光吧?只有他的目光才会让我浑身不自在。我胸上、脖子上那些青淤隐隐作痛,提醒着昨夜的疯狂!
  嫁人的第二个晚上,新房的门口是扎西的鞋子。
  这也是规矩,是我的丈夫们在新组成小家后约定俗成的规矩:把自己的鞋子脱在妻子房间的门口,别的兄弟看见后,就不会再进去。
  开启这夜的仪式都是一样的,只是不同的人带来的感受不一样。
  那夜的月光依旧如水,那夜的星空依旧明亮,小屋的光线也依旧昏暗,我的身体也依旧柔软。只是,这柔软白皙的身体在扎西眼里,引出的不是疯狂的啮咬,而是柔情无限的触摸,是泪水盈眶的婉转。他粗糙的手指抚过我的寸寸肌肤,那么小心翼翼,生怕碰痛了我。
  有那么一会儿,他出去了,然后拿回一块新鲜的酥油。然后他用掌心把酥油一点点焐化,轻轻抹在我颈间、胸上那些青紫色的肿块上。他的手指有些粗糙,划过我的肌肤时有明显的刺痛感。我知道这是一双过日子的手,只有长年累月地不停歇,才会让他的手变成如树皮一般的粗糙。
  做这一切时,扎西什么都没问。他只是仔细地擦着,小心地控制着手指的力度。当他确信已经没有漏过一处肿块时,才用氆氇擦了擦手,小心地让我枕在他的胳臂上,说睡吧,别乱翻身。


二十六
  那一晚,我仍然让他要了我。对,是我让他要了我,在天似明非明、似亮非亮的时刻,我们的身体契合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我应该干些什么。当洗完脸,把自己精心打扮好后,发现身后没有人欣赏。曾经,嘉措就俯在我的脖间,跟我说,燕子,你好漂亮,燕子,你好性感。然后可能就把我重新抱回床上,缠绵过后他去办事,我睡到日上三竿再爬起来,哼着喜欢的歌曲重新打扮重新梳妆。
  而此时,镜中的人儿仍然堪称绝代,只是,眼里多了一些忧郁。
  拎起背包去了阿健的小旅馆。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人声喧哗。这样的季节,似乎全中国的善男信女都赶到拉萨来了,昂贵的低廉的带星的不带星的旅馆都客满,初来者如没预定,只能去桑拿房凑合。
  因为这个原因,像阿健这样的家庭旅馆便应运而生。大部分都是“藏漂”租个小院子,两层楼,既不装修,也不宣传,朋友一个传一个,客人就一堆接一堆地赶来。因为价格便宜,回头客不少。每年十月份一过,这样的旅馆就门可罗雀,有的“藏漂”冬天不回去时,就包下家庭旅馆的一间房,老板也乐意,收点钱算点钱嘛。
  进了小院,见很多人围着阿健问长问短,阿健就唾沫横飞地显摆着自己的西藏知识。莲坐在一边,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淡淡然看透世事。
  来自重庆的一个叫阿超的小伙子,好像是在银行工作吧?因为他说起自己的收入时,特别不在意钱的样子,那神态,让我想起了过去的男同事,见到美女,第一时间便是告诉人家自己不在意钱的多少,只在意情的真假。每遇这种人,我心里总是感到好笑,不在意钱的多少?那又何苦先强调这个?
  不过,阿超说这话,感觉他是在显示自己是有钱阶层。因为他一身美国佬的野外装备,少说也值个万把块钱吧。阿超说他们坐车进来时,认识了一个叫卓玛的姑娘,家是日喀则的,他说他爱上那姑娘了,要娶她作妻子,想跟她过一辈子。他问阿健“我爱你”用藏语怎么说,他一定要学会了,去跟卓玛表白。阿健用藏语说:普姆,底秀达,裤筒彼,咪达咪达。莲“扑哧”一声笑了,只是这声笑,在西藏“粉丝”中实在不起眼,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阿超一个字一个字地跟着念,一会儿忘了便叫阿健重教一遍,阿健也就真的摸着鼻子郑重其事地重新教一遍。阿超不时挥着手,大喊:我实在太爱她,一定要娶回家当老婆。
  后来他们从日喀则回来时,我问阿超是否向卓玛表白了、是否要娶回家当老婆了?他说,卓玛,哪个卓玛?然后两眼放光地看我,说,好好,你好性感。
  这世界就是这样,前一刻还信誓旦旦,下一刻便忘得干干净净。激情来时,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交给对方,激情一退,心里不留任何痕迹,云淡风轻。
  晚饭后,拉着莲的手出去散步。顺着河堤往前走,听两个女人坐在柳阴下的石栏上,一个说自己如何如何向往西藏,如何准备了N年,现在终于圆梦了。另一个说自己喜欢这里的蓝天白云阳光,恨自己没能早些来等等。我和莲相视一笑,想起刚来时,自己也是这么感叹着,深更半夜都会跟朋友打电话,描述一下西藏的天有多高、地有多广、人有多纯,感性得现在想来都脸红。
  不知走了多远,不知走了多久,累了,我俩就坐在石栏上。此时看了看头顶的明月,呆呆地、没来由地哭了,伏在莲的肩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莲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什么都没问,等我哭累了,给我递了一张纸巾,笑着说:擦擦吧,妆花了,很丑的哦! 


二十七
  好好,感情是很累人的。既要了,就要能承受。她看着我说。
  我不想承受,是上天非要我承受的。我抬起头,胡乱抹去泪水。
  自己不为,天又何为?莲叹了口气。
  我自己也不想为的。我倔强地抬起头说,是老天非要我为!
  虽说是一切随缘,这个缘也要自己能把握才行啊!你呀,真是个孩子。莲拍拍我的脸说:走吧,晚了。
  不懂莲的话,却懂自己的心。这样躁狂的心,已经不是平时的好好了。
  老是收到这样的短信:能不能去看你?能不能一起吃个饭?能不能出去玩?那个和我交换名片的老男人,他好像很清闲。如果没有嘉措,跟这样的男人调调情也不错。只是,目前的我实在没心情,总是看了这样的短信后笑笑,然后删掉。
  有一天在“风月债”酒吧独自喝酒碰到了他。卓一航,醉眼迷离间,还是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都说“风月债”是最难还的。我嬉笑着,放浪形骸却媚眼如丝,邪邪地看着他说:为什么要让我碰到你?
  缘嘛,能逃得了吗?他说着,拿过我面前的酒杯换上茶水。
  缘嘛,没有分啊?有缘无分,白驹过隙而已。我看着他,浅浅地笑着。
  你想要分吗?他温柔地问。
  想啊,你给得起吗?我斜视着他说。这样一个儒雅的老男人,早成了别人的夫君了吧?怎能留着那“分”待人,可能吗?有缘无分的感情,充其量不过是短暂的几夜而已。
  只要你想要,他笑着说,我们可以努力。
  努力让你的结发之妻离开?我哈哈大笑,眼泪都流了出来。然后起身,摇摇晃晃地对他说:我要走了,再见。
  我送你。他抓起身后的衣服,扔了一张百元钞票在桌上。
  坐上车,方发觉,这不仅是一个老男人,还是一个相当有钱的老男人,这辆白色越野,近百万吧?路过一个花店,他停下车,说:好好,你等我一会。便进了花店,转眼间他抱着一捧百合花出来,递到我的手上,说:好好,送给你的。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让心肺都盛满百合花的清香。然后抬起头媚悦地笑着说:为什么不送玫瑰,我没魅力?
  他饶有兴趣地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想要玫瑰,我马上去买!
  今晚不用。百合很好,合我的心。说完,我便转过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灯。
  到了门口,我说,我不请你进去坐了,单身女人的房间,夜深不便待客。然后扬着手说了一声“拜拜”,跳着进了院子。
  每一次回家,是的,回家,一男一女的窝,无论多大多小,都应该算是家吧?还没上楼,我就开始幻想:他已回来,嘉措也许就在房间等我,一开门,我就会被扯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臆想而已。开门,一室清冷的月光,一室冰凉的空气。
  莲发来短信:好好,还好吗?让自己快乐起来吧。拉萨是让人快乐的,不是让人痛苦的。
  回短信:我想快乐,可是不能啊。
  我顺手拿过一个苹果啃着,啃了几口,却全部吐了出来,五脏六腑仿佛要翻转一样。我的胃跟我的心是相通的,只要一个地方出问题,另一个地方马上就有感应。大学时,超对我说,好好,我爱你,很爱很爱你,跟我走吧。就为那句“很爱很爱你”,义无返顾地跟了他,逃学,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在那个大大的有着温暖阳台的套间里,建了一个温馨的家。从那时,我开始学做饭,开始学洗衣,开始以他的快乐为快乐,以他的悲伤为悲伤,以为这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后来,超越来越忙,越来越没时间回来吃我做的饭,搂着我睡觉。再后来,他说我爱你好好,但我无法娶你。


二十八
  他开门而去,楼下,他的妻子在车里等他。
  看着那车绝尘而去,我的身心天翻地覆地疼,然后我吐了一地。
  一夜之间,我从一根需要支撑的藤长成了一棵独临风雨的树。
  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留发了,看自己如何从一纯情小女生蜕变成了风情万种的成熟女人。
  男人,是可以用他的一句话就改变女人一生的。
  女人,也可以一夜之间拔节生长,从此人生两重天。
  后来的明有一双温暖的大手,只是明的眼里不全是我。因为有过超,有过那一段生死不得的恋爱垫底,再碰到什么样的男人都无所谓了。因为明的温暖,便又开始企盼能守着一个男人了此一生,结果,那企盼我还没来得及具体化就成了空。明说:好好,等我一年,我一定会让你披上嫁衣。
  然,我心已死。
  不能继续,逃避总可以吧。
  一个人走在八廓街,落寞而忧伤。眼神涣散,目光没有焦点,看哪儿都可以,看哪儿都不可以。
  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心底被莫名的悲伤笼罩着。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如果我告诉朋友,人后的我孤单寂寞得什么都不想做,没人会信。但这就是我,人前欢笑人后悲伤。两张面孔奇妙地长在了我一个人身上。我也想有理想也曾壮志凌云,但三分钟的热情,都是做给人看的,转眼间,我便是一地的惆怅,身心无处安放。
  转经人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拨,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城市,我的嘉措,是不是也陌生了?告诉自己不要想他,激情男女,过了就应该“罢”的啊!我为什么不能“罢了”呢?这个谁也不认识谁的地方,就当放纵一回吧?他不正是这么想着,才逃了的吗?
  我不时用衣袖擦脸,那不是我的泪,我没有流泪,我为什么要流泪?我既没爱人也没人爱,流泪是要有缘由的啊,我没有缘由。我一圈一圈地绕着八廓街转着,一直走到双腿打颤。
  你在哪里,想你。卓一航发来的短信。
  我在地狱。我说,我已经死了。
  好好,让我们在一起吧,让我照顾你,别再流浪。
  我不要你的照顾,你能不能杀了我?我不想活了。
  然后电话响起,他问: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我说:在八廓街。
  他说:你待在那儿别动,我马上就到。
  然后我就蹲在墙角,看着对面的碎石壁流着泪。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猫,饥寒交迫地蹲在墙角发抖。
  那个午夜,卓一航从八廓街深巷的某个角落抱起我时,正是月上中天的时候。这个千年的古城出奇的安静,仿佛这个世界只有我和他。
  我说:一航,你有玫瑰花吗?
  他说:好好,只要你想要,就会有。然后把我抱上车,用他的衣服裹住我,开车去了花店。他买了一束火红的玫瑰捧到我面前。
  我接过花,也送上了自己的唇。车窗外人来人往,就算再放纵自己一次,我的心实再痛不起了。也许是我的举动有些惊世骇俗,他开始被吓呆了,既而眼里的笑意慢慢溢满。
  我们回了他的公寓。他的房间跟莲的一样,也有一个大大的阳台,只不过,莲只占一间,他却占了一幢。房屋装修得精致典雅,我脱了鞋,赤脚踩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咯咯地娇笑,说,我喜欢你的屋子、喜欢墙上的照片、喜欢桌上的石头。他说,喜欢就都属于你。然后他抱住我,深情地吻着我,咬着我耳垂说:好好,做我的女人吧。
  那一夜,他只要了我一次。破天荒的,有男人的夜晚,我没有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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