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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公子,自从昔日一晤,腰违至今,可还记得小女子么?”尊声娇软,醉人心脾。
他才确定不是自己眼花,连忙行礼答道:“媚锶缣焐系蜗桑?落几间,区区幸睹玉容,焉能忘记!”他的心中却极为惊讶地想道:“德贝勒曾说她最少还要一个月才能起床!
但此刻怎能资夜飞降?倒是费人寻思了!”
珠儿嘴唇微吸,出的道:“公子的话说得好听,其实呢,以公子的儒雅风流,正是何处高楼无可醉,谁家红袖不相怜,还认得小女子,倒是奇事!”
孙怀王心中好笑,想道:“你好设由来,怨起我来啦!未免这分了!”口中答道:“姑娘是什么话?区区只因俗务羁身,未能拜候请安。但由德贝勒口中,得知姑娘玉体渐痊愈,私心常待早占勿药……
”她眼波飞扬,幽怨欲滴,低投微叹一声,情态煞是动人。孙怀玉心头扑扑一跳,不安地凝视着她。两人无言地相对片刻,他努力制伏心头波澜,道:“姑娘来此,贝勒爷可曾知悉?而且,姑娘怎能到此来的?”
珠儿轻轻叹口气,自言自语地道:“贝勒爷……贝勒爷吗?他不会再见到我了……”
言下沉然,如有所失。忽又抬起眼来,晶莹的眼光,生像能够射人他心底。身躯乏力靠向门柱上,眉尖迈室一下。
孙怀玉移动一下脚步,想去搀扶她的光景,但终于忍住了。
无言地相对了片刻,孙怀王越发觉得踌躇不安,如芒在背。只见地忽然转面看看门外,随即旋口头,脸上飞起红晕,幽幽地道:“孙公子,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桃花面薄难藏泪,桐树心孤易感秋。问克有书常附鹤,画屏无题待牵牛……旁人未必知心事,又抱轻装上王铃……”她一边曼声凄楚地念着,一面退出门外去。
孙怀玉听到是她当日集古人句的那首诗,一时听得和想得呆了,铜然站在原处。好一会工夫,但觉语声已收,人影不见,赶快走出门外,只见檐际流星冷落,残月孤零,夜风掠过屋檐,铁马叮当做响,哪还有半丝人影?竟是芳踪已沓……
他不觉失声嗟叹,负手在庭中徘徊波蝶,也不知自家是几时上床安联的。
翌日,德贝勒匆匆来到,一把拉了孙怀玉到一旁,焦急道:“怀玉,珠儿昨夜走了!不知到哪儿去了!咳!昨夜我还跟她谈得好好的,今晨从朝中口府,便不见她踪影了,那使女素秋半点也不知道,真把我急死了!”
孙怀玉虽然在昨夜估到几分,但没想到她即晚便离开。故此这时听到消息,也不免惊愕一下。当下安慰道:“她会再来找你的,兄长不必焦急!”
德贝勒似是梅恼交集,顿足道:“你的活太不着边际,她不会再找我了!”
孙怀玉吃惊地低头瞧看,只见德贝勒脚下的大青砖地,让他一脚踩碎了,他早知德贝勒身有武功,却不料是这般功力,当下道:“兄长,你此刻正是当局者迷,又是关心者乱,故此发急。你且定下心,想想她有没有什么话暗示去处?”
德贝勒应声道:“哪有什么话?除了知道她名字叫珠儿,其余一点也不知道……啊!对了,前些日子,好像听到她说起要返峨嵋,可是又没说下去,我没有追问她……对了,她是返峨嵋去了。但是,她不能走动,昨夜里怎能越屋而飞呢?”
孙怀玉想了一下,道:“恐怕是有人带走她。”“有人?”德贝勒猛然一惊,道:“我就是怕她被那些混蟹掳走了,你也是这样想么?”
“不会的,若是宫廷侍卫去掳劫,她定会叫嚷或者留下暗号……”
“唉,我心乱如麻,什么都不会想了!以我这一身本领和宗室贝勒之尊,却无力庇护一个心爱的人。我还拿什么脸面见人,活着有什么意思?”说完话,又是长嗟短叹地埋怨自己。
孙怀玉忽然觉得羞愧,他仿佛已做下使这位多情的兄长伤心之事。“无论如何,我是负有多少责任的!”他自己告诉自己。
当下他用尽好言,使德贝勒稍稍平静。他的确没有料到这位贵族公子,真是这么一往情深。人生的遇合,实在太奇妙莫测了!尤其是爱情这回事,纵然有若干人未曾试过爱情的滋味,因而否定真正爱情的存在,可是他们不过是没有机缘尝试而已,像德贝勒,他短短的二十余年生涯中,不知见过多少美丽聪明的女子,可是那些女子们,就像浮云掠过长空,又如清晨的朝露,刹那间,完全不留痕迹地抹折。
只有这身长玉立的珠儿,从最初的一眼,便使令他全心向她降伏!
有多少颗心会为她而悲伤妒忌间!但她傲然地不屑一顾,飘然远去了。只有孙怀玉知道,她那纯洁高澈的少女之心,也是已经受了伤,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默默地走了!在那一瞬间,她抛弃了高做,幽怨地退人暗阳中……
隔了不久,德贝勒和孙怀玉,还有小阎罗屈军,带了一名家丁,离开了京都。
他们在万柳庄李府的行踪,前文已经叔过,这也是何以会有铁骑往来,级住他们行踪之故。
三人避开锋头。一直往峨嵋山去,沿途并没有耽搁,到了峨嵋,借大一座千古名山,庙宇元算,山峦广越,却从何处觅起?当天晚上,他们在山麓的报国寺中欧足。寺中僧人见他们气派不小,还带有家人都殷勤招待。德贝勒和孙怀玉两人与诸僧一接谈,便都懒得再理睬。以他们的学问和胸襟,这些庸俗钱流,如何能人他们眼中。
这报国寺占地极广,为峨嵋有数大庙宇,僧众有数百人之多。他们虽有增于未遇得有道高僧,但看众增井井有条,戒律案严,也自生敬仰之心。
上峨嵋瞻拜的香客甚多,宿在报国寺的也甚多,颇觉龙蛇混杂。
小阎罗屈军的江湖经历最富,频瞩两人小心,以免发生事端。一个是清室贝勒,一个是尚书公子,随便损伤了一点,也是件不得了之》。
他们沿途已拟好计划,打算遍山寻访流连,希望侥幸碰到。因为询问是一定没有结果的,一来不知珠儿的姓,二来她是反清复明的人,哪能让人家知道行踪。而且知道的人,也不会告派他们,这希望自然渺茫得很。
且喜一宿无事,翌晨起来,略略进了些素食早点,便齐向峨嵋山上走去。
德贝勒等一行四人,迄通向峨嵋山上进发。那家人是孙怀玉得力心腹,年纪不过三十左右,极是能干,名唤孙安,他背上系着包袱,坠在最后。
他们从后路上山,经伏虎寺、林水间而到达清音阁,已是中午时分。沿途不知多少小庙,他们都缓步流盼,又因许多上山或下山的香客,此去彼来,其中不少是妇女,他们不得不留神去看。眼光不住倡向那些女客,倒像是无行的大家子弟。
他们虽说是缓步流盼,可已比一般人走得快许多。那家人孙安气喘吁吁,努力跟随。倒是后来屈军替他背那包袱,他才勉强跟住。
那清音阁前建有双飞桥,活像一对翼膀,横跨在底下黑龙溪和白龙溪两水之上。两桥之中,有座飞檐亭阁。门前一副对联“双桥两虹影,万古一牛心。”所谓牛心,便指下游一块形如牛心的巨岩。黑龙溪与白龙溪两水至此汇合,流瀑飞湍,煞是壮观。
这清音阁中不忌荤腥,四人步入佛堂,要了许多酒肉,杨意大嚼。
邻桌有两个汉子,正在据案大嚼,那装束分明是江湖中人。小阎罗屈军背过面来,眨眨眼睛,示意德孙两人。两位贵家公子,随便打量两眼,看来无什奇特,便不在意。
不久四人都吃毕,步出佛堂,闲跳了好一会。小阎罗屈军轻声诧道:“啊!原来这两人住在此间。”孙德两人都奇怪道:“屈兄何以得知?”屈军道:“我也不过是猜想,那两人吃完,施施然回后堂去,像回后面休息似的,若是朝山香客,不该合前而趋后!”
德荣道:“有一半道理,可是我们管他呢!自己的事要紧。”言罢,首先循路登山。
孙怀玉其实不想等到珠儿,他早立定主意,即使见到了她,如德荣发现,也不会作声。
他知道那将是十分尴尬的事情,假定珠)L不肯归为贝勒姬妾的话。
一路沿着黑龙山溪旁的道路,经过黑龙江峡,这峡两旁山石笔直制立,约模有七里路长。出了江峡,眼前是极富的树木,山四处常有云雾升起,掩映呼股,使得景物都染上梦幻一般风味。
经过三道桥,又走了五里来路,便到了洪桩坪。
这刻他们宛如处身于万绿丛中,他们进庙匆匆一览,里面歇息的香客不多,一目了然,不必耽搁,再往前走,过寿星桥,接着是著名的九十九倒拐,山路迂回曲折,一似走人迷阵。
到了九老沿,那儿有座寺,名为仙峰寺,据说全峨嵋的寺观,以这仙峰寺的素菜最有名。
依了德贝勒,还要往上走,可是孙怀玉把他劝住,一来天色已暮,二来这儿素菜名气甚大,不可不试。到底歇下了。
那九老沿在庙后,德贝勒要去一探究竟。孙怀玉笑道:“兄长你也太急了,这洞口中无数香客,扣火把去探洞,谁肯藏在那里,受这些凡夫尽妇打扰,依小弟看来,大可省点气力。”
德贝勒听了,知道有道理,可是仍不息心!自己去向和尚计支火把,绕到庙后,人洞探看。
不久,他便无精打采地回来,孙怀玉等知他一无所得,也不问他。
翌晨,越过钻天坡、洗象地过大乘寺到白云庵。这儿便是有名的“天花法雨”地带,一片雾气迷蒙,雾中水粒特别大,传说是普贤菩萨所降的法雨。
到了雷洞坪,沿路云雾凝厚,路旁怪村古藤,形状突兀,在雾气中倏忽出没。一旁有雷神庙,前面一块禁声碑,据说从此处经过,禁止出声,否则雷神震怒,大雨即降。虽然无稽,却是极验。
一边乃是不知多深的悬崖,幸而崖边长满了厚密的树丛,等闲看不到竟是这么可怖。绕崖茁生的树丛,偶有缺口,白云腾腾涌上,又把缺口补住,的确是奇观。
过接引欧、七星坡,到天门石,这便是峨嵋金顶的门户,进了天门,那金顶竟是宽广元比的平地,金顶正殿屹立眼前。
四人人殿随意瞻仰一番,这里是峨嵋绝顶,山风寒劲,吹人欲飞。再出殿外,四下遥望,但见千山万壑,绵延天边,每一处峰顶,都有白云线绕,生像神仙所居之境,令人胸襟一清。
大雪山尖峰,高出群峰之上,直欲刺入天际,煞是奇观,一个和尚告诉他们,殿后还有观光台,那儿是舍身岩,景象更妙。当下国人径穿过正殿,爬上舍身岩,纵目遥观,脚下百十丈处,白云如海,远延千里,云涛起伏不定,此涌彼伏,太阳光照在上面,缤纷灿烂,的确是天下妙景。
当晚他们在这金顶正殿歇息,德贝勒大党失望,意气沮丧。孙怀玉和屈军却是中怀俱畅,逸兴道飞。
晚上,他们由和尚指点,到舍身岩去看神灯。这时,天地乌暗,山风怒吼,孙怀玉和那家人大有寒意,勉强支撑住。
但见岩下广阔如海的空间中,千百团青绿萤光,飞舞流转,最小的也有酒杯大小,飘忽上下,忽隐忽现。有好些飞近人来,大约在三五丈左右,便倏然熄灭,他们目瞪口呆,流连许久。
次日,便待下山,但德贝勒觉着千里迢迢,空人宝山,心中觉得不服,便留下孙怀玉的家人孙安,教他在金顶等候,自与孙屈两人,同到金顶后群山访寻。这一面因为山路陡绝,毒蛇猛兽,出没无常,故连本地的人也不敢去。他们问不到路径,便瞎撞一气,到底连金顶别院也见不到,如何能碰到珠儿?
从上山那晚算起,回到山腰的清音阁,共费了五日工夫。他们午后已过了清音阁,这时,他们是绕小径下山,一路云谷林峦,侧耳凝听,后面并肩而行的德贝勒和孙怀玉,不禁一齐止步。德贝勒功力不亚于屈军,也隐约听到异声。
当下命家人孙安,先行下山,在报国寺等候。三人便循声走出。
渐渐走近,那声音清晰传来,却是打杀喝骂之声。
德贝勒道:“这几名山胜地,怎会有杀代之声?我们且去看个究竟。”
小阎罗屈军轻声道:“怎么,那两人果然是守候在此,等待仇家上山,只不知被围的是什么人?看那三个保护的人的衣服,却像是护院武师之类。奇怪的是区区护院武师,本领倒是不弱,尤其那使钢鞭的,如果单打独斗,对方两个头儿,怕还要稍逊一点儿哩!”
德贝勒道:“中间那少年真没用,把保护他的人都拖累住啦!”
只听围攻的人中,有人大吼道:“老四,手下狠一点,别让那万恶小贼逃窜。吠,无知小辈,你家老子是要定这小贼的狗命,连你们也得陪上啦!”话声吼叫中,手中扑刀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