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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可同日而语,因为我欠她的太多。”
“你放过机会可别后悔。”
“后悔什么?”
“我将不择手段地杀你!”
甘棠冷冷地道:“也许下次碰上时我会杀你!”
“那我们走着瞧!”
“慢着!”
“你后悔?”
“还不至于。我有句话问你,可肯答复?”
“什么?”
“‘三目老人’的行踪。”
林鹏不屑地连连冷笑,道:“施天棠,你不杀我是为了这个?”
甘棠一挥手道:“请,我并没有迫你一定要说,如要迫你,现在并非来不及!”
说完,转身上道……
白影一晃,林鹏已拦在身前,口里道:“且慢!”
“怎么样?”
“我告诉你!”
“什么使你改转了主意?”
“即使你是激将法,我愿意上你一次当。撇开仇恨不谈,你还算得上是个武士,我愿意告诉你。不过,我警告你,你要找的人对你没有好处!”
甘棠大是振奋,如能找到“三目老人”,母亲的生死下落之谜,立即可以揭晓。林鹏既可以说出“三目老人”下落,这证明桐柏掌门“云汉一鹗樊江”所说,允予尽力,“三目老人”行踪难测等语,全是遁词。
心念之中,和声道:“我会记住这份人情!”
林鹏冷冷地道:“用不着,我们是生死之敌,这情况不会改变,告诉你是我自愿。”
“那就请讲!”
“你已经见过他老人家了!”
甘棠心头一震,大惑不解地道:“什么,我见过他老人家了?”
“不错!”
“何处?”
“你知道‘三目老人’是谁?”
“谁?”
“就是我外公!”
甘棠如中雷击,蹬地退了一个大步,激动万状地道:“‘三目老人’是你外公?”
林鹏淡淡一笑道:“如何,我说他老人家对你没好处。”
“你……说的是真话?”
“我犯不着骗你!”
甘棠宛若失足冰窖,全身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寒意,“三目老人”既是林鹏的外公,当然也是“魔母”的父亲,这真是做梦也估不到的事。
不错,事实正是如此,桐柏山中,那额有疤痕的老者,乍看之下,的确像长了三只眼睛。
想到“三目老人”制人心神的魔掌,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如果以这种功力对付敌人,可说当者匪易,无人能敌。
“三国老人”极可能也是血洗“圣城”主凶之一,以他的身手,父亲当年以武圣之尊难逃一死,自是意料中事。
他暗自咬了咬牙。
南宫长老传讯,要自己找“三目老人”,便可知道母亲的生死下落,不知根据什么?自己既非“三目老人”之敌,一旦暴露身份,岂非是飞蛾扑火?这当中不是另有蹊跷便是南宫长老错传讯息。
天伦之梦,再次破灭。
他怎么也想不透南宫长老为什么要他向“三目老人”打探母亲的生死下落,可能,南官长老是经由一种错误的情况来判断的,同时,也根本不知道“三目老人”的真正来历身份。
林鹏见甘棠神色变幻,久久不语,话带讥嘲地道:“如何,我说的不错吧?”
甘棠恍若未闻,脑海中浮现出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家园惨遭血洗,陈尸以百计,除自己与淫贱的后母陆秀贞之外,似已无一活口。
血债必须血还。
从“魔牌”证明,凶手是“九邪魔母”已经无疑义,至于“三目老人”与“奇门公主”
等是否参与,尚待最后证实,或许还有其他帮凶也说不定。
如果目前所知的全是当年凶手……
林云的倩影又现心头,数次救命之恩,牡丹柬,凄恻的留词……
造物者的安排的确是酷而虐,让血海仇人遇合在一起,仇,不能不报,林云当然不能坐视尊亲同门被杀,最后的结局,是以死求解脱。
林鹏再次道:“施天棠,要见家外祖父,可以重上桐柏山,不过,我忠告你,除非你想死,否则最好是远远地离开!”
甘棠一瞪眼道:“你可以走了,免得我改变主意。”
林鹏欲待说什么,但口一张之后又闭起来了,深深地盯了甘棠一眼,弹身奔去,就在林鹏身形刚刚消失之际,两条纤纤人影,飞泻而至。
“见过少主!”
来的,正是太夫人侍婢之二的绿蒂与红蔷。
二婢会在此现身,的确大出甘棠意料之外。
“免礼,你俩怎会找到这里来?”
绿蒂道:“从‘玉牒堡’门人口中,得悉少主的行踪在这一带,能碰上是巧遇。”
“哦!”
“禀少主,太夫人传出急讯,要少主立即返回‘天绝地宫’!”
“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
“好,我立刻动身。”
他想起了托付丐帮“桐柏分舵”舵主吕有信看管的那名疯癫高手,他呓语中曾提到“圣城”两个字,看来内中必有惊人的秘密,心念一转之后,道:“本门中,对歧黄之术,哪一位修为最高?”
红蔷抢着道:“太夫人!”
“其次呢?”
“东方总管一扬!”
“再其次呢?”
“执法院孙院主!”
“哦!这……”
绿蒂接口道:“少主问这……”
“当然有道理,目前在外面的,谁的修为最高?”
“南宫长老与程院主在伯仲之间,小婢二人也粗通。不知少主有何谕示?”
“我要治疗一个人!”
“谁?”
“目前还不知他的来历!”
“伤势如何?”
“失心疯?”
“失心疯?”
甘棠一颔首,道:“不错,怎么样?”
绿蒂秀眉一蹙,道:“疯癫之症,在医道中列为疑难绝症,本门中除了太夫人和一二好手之外,恐怕无能为力!”
甘棠心念一转,道:“既是如此,我先回宫再说,你俩呢?”
“当然随侍少主!”
“上路吧。”
主婢三人,连袂上道,甘棠为了避免“白袍怪人”追击,再次易容。
数日之后,回到了“天绝地宫”,甘棠想起一年来遭遇,不由感慨系之。他洗去了易容药物,回复了本来面目,然后急奔太夫人起居之所。
起居室外,走廊上,一个黄衣丽人,远远迎了近前,万福检衽道:“少主回来了,婢子这厢有礼!”
这黄衣丽人,赫然正是“玉牒堡”中,诛刺西门嵩不成,被首座长老南宫由救出来的伍若兰。
甘棠“哦”了一声道:“伍姑娘……”
“请少主叫婢子黄梅!”
“黄梅?”
“是的,蒙太夫人恩典,收归座下,改名黄梅!”
“哦!好!太夫人此刻……”
小厅中已传出了太夫人的声音:“棠儿,进来!”
甘棠举步人厅,只见太夫人半靠在安乐椅上,白薇、紫鹃随侍,忙下跪道:“孩儿参见母亲!”
“兔礼,坐下!”
“谢母亲!”
甘棠起来,尚未就座,忽地发现太夫人面容有些异样,仔细一看,不由骇绝,短短数月功夫,太夫人竟然苍老了,先后判若两人,惑人的风韵已消逝无存,代之的是一条条的皱纹。
太夫人原修“驻颜篇”已达十成,照理不该衰老,这,为什么?
难道这就是召自己立即回宫的原因?
太夫人已看出甘棠惊骇之状,慈霭的一笑道:“孩子,你先坐下。”
“是。”
“你看我比你离开的时候有何不同?”
“您……您老了!”
“我本来已经老了。”
“可是您老人家精修‘驻颜’之术……”
太夫人面露一丝苦笑,打断了甘棠的话道:“孩子,任何秘传的武功,都不能超过人体的极限,‘驻颜之术’虽可夺天地之造化,但不能违反天道的法规,生、老、病、死,这便是法则。武功秘术,固然可以驻颜、祛病、延年,但最后仍然步上人生的最后归宿——死亡……”
“可是……”
“你听我说,本门驻颜之术,与武功修为深浅相辅相成,我的武功修为只有五成,而驻颜之术却到了十成,这便违反了修为法规,我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
白薇与紫鹃伤感地垂下了头。
甘棠心内也感到一阵莫明的哀伤,他潦倒江湖,太夫人改变了他的命运,收为义子,使他得有今天,这种思德,天高地厚,眼见太夫人暮年散功,怎能不难过。
当下,语含硬咽地道:“母亲,本门歧黄之术冠绝武林,难道没有挽救之方?”
太夫人幽幽地道:“孩子,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本门医术虽高妙,但岂能逆转天道。所谓活死人而肉白骨,只是世俗颂赞之词,如果生机已灭,神仙也难回天。我已年逾古稀,又何必计较于容颜之驻留。”
甘棠心中兴起一个念头,却又不好唐突出口,脸上顿现犹豫之色。
大夫人却已察觉,先笑了笑,才道:“我母子闲话家常,你有什么话尽量说!”
“孩儿是想……”
“想什么?”
“这现象会有什么后果?”
太夫人坦然道:“孩子,我老了,死不为夭……”
甘棠“怦”然而震,颤声道:“母亲的意思是……”
太夫人神色一黯,随又开朗地一笑道:“孩子,不要难过,人,最后必然走上这条路,我们还可以有半年的时间相聚,感谢祖师在天之灵,本门不致因我而断……”
“半……年?”
“是的,半年,一百八十天。”
白薇与紫鹃,竟然抽咽出声,厅门外的黄梅,也告泪水横流。
甘棠虽然尽力抑止悲怀,但泪水仍忍不住扑簌簌地滚了下来。
小厅之内,顿时被惨雾愁云所笼罩,气氛沉重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太夫人冷冷地道:“我不喜欢看你们这种样子!”
各人连忙拭泪,但面色却缓不过来。
甘棠忽有所感,迟疑地道:“母亲,您说武功与‘驻颜’相辅相生,否则便是违背本门武功法则?”
“不错!”
“如果母亲在修为上获得增长,是否可以挽回?”
“孩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甘棠突地离座下跪,悲声道:“母亲,当日您若非为了造就孩儿速成,输出本身内元,当不致有今天……”
太夫人脸上一阵激动之色,大声道:“我的做法没有错,不许重提!”
甘棠以头叩地,激颤无比地道:“请俯允孩子还出功力……”
太夫人以掌击桌,厉声道:“胡说,你置本门的绝续于不顾么?”
“但孩儿将终生难安!”
“唉!孩子,你有此存心,我如同身受了,起来吧!”
白薇、紫鹃双双侧身上前,盈盈拜倒,尚未开口,太夫人已肃容道:“你俩不必多说,要牺牲本身真元是不是?听着,顺天应道,是为人的根本,老身决不逆天行事,何况为时已晚,纵使有奇珍异宝,也嫌迟了,起来!”
二婢不敢多言,起身退回原位。
甘棠知道事已不可为,只好含悲忍泪而起,他与太夫人相处并不太久,然而对方所施恩德,不异重生父母,还产生了一种骨肉般的感情。
“孩子,坐下!”
“是,母亲!”
“孩子,我有一个奢望……”说到这里,忽然顿住。
“母亲有话但请吩咐!”
“孩子,在我有生之日,希望看到三件事。”
“哪三样?”
“唉!孩子,我说是奢望……不可能啊!”
“母亲说说看?”
太夫人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第一,我愿亲眼得见你义父义兄之仇得报……”
甘棠脑海立即浮现太行山无名峡谷之内的那白发红颜怪女人,怪女人要他找出当年血洗“圣城”的真凶,这并非渺不可期的事,血洗“圣城”的凶手,是“九邪魔母”父女等无疑,只要自己一说出口,就可得到肢解义父义兄的凶手线索,目前唯一考虑的是那怪女人企图不明,而自己技不如人,否则指日即可办到。
心念之中,目注太夫人,毅然决然地道:“母亲,孩儿誓必在短期之内办到!”
“什么,你能办到?”
“是的!”
“孩子,你用不着安慰我,也不要勉强,这是勉强不来的。几十年了,本门弟子对此惨案的侦察一直没有间断,但时至今日,仍无一丝端倪……”
“母亲,孩儿是有本而发的,并非虚言安慰。”
太夫人显然十分振奋,但仍不甚相信地道:“你有了线索?”
“是的!”
“告诉我。”
甘棠把太行山所遇,说了一遍。
太夫人听得双眉紧紧蹙在一起,惑然道:“太行山每一角落都被踏遍,怎没有发现所说的怪女人?同时,血洗‘圣城’的惨案与她何关?她这条件提得奇怪。”
“孩儿也是这样想!”